“事情出自方家的廠子，方家內部出了問題，沒查一查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楚真相，也好申訴?！?/br>
    大太太頭腦清楚，不像方太太嫁人后養尊處優，沒遇到什么挫折，遇事就亂了方寸。

    “明德突然被抓進去，紗廠里的事除了明德，我一個婦道人家不知曉，崇文他念書，平常不問廠子里的事，崇文也去查了，查不出頭緒，無從下手?！?/br>
    大太太突然想起丈夫的話，百無一用是書生，關鍵時刻，拿不出一點章程。

    方太太央求說；“我來找jiejie，看在親戚份上，求求督軍給說句話，明德他真是冤枉的，我們夫妻多年，我了解他，他絕不會干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來?！?/br>
    “我知道妹夫的人品，斷不會做出這樣的傻事，而且是在政府三令五申的情況下?！?/br>
    大太太為難，“緝毒官員是北平政府指派，是陳總理親自抓的，云鴻他有心想幫，怕力不從心，不行，再想想別的法子?！?/br>
    方太太拿出手絹擦著眼睛，“什么法子都想了，能找的人也都找了，現在真是走投無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林沉畹匆匆走進客廳，跟方太太打招呼，“方伯母來了?！?/br>
    方太太抹了一下眼角，“六小姐在家里，沒出去玩?！?/br>
    大太太看了一眼林沉畹，“她一般不出門，這孩子總悶在家里看書，不像她幾個jiejie，沒事往外跑?！?/br>
    林沉畹惦記方家的事，方崇文早出晚歸，她去了兩次，也沒看見方崇文，不知道方父的案子進展如何，問；“方伯父的案子怎么樣了？”

    大太太說；“這不我們正說這個事?！?/br>
    方太太又淌眼淚，“你方伯父這回只怕是沒希望了，你方伯父這把年紀，就算輕判關上五六年，也要了你方伯父的命，我們方家可怎么辦？”

    林沉畹站在方太太身旁，“方伯母，沒有最后定案，還有轉圜，再想想辦法?！?/br>
    大太太看著林沉畹，突然腦子里一個念頭，“meimei，陳道笙是陳總理的親侄子，各省緝毒是陳總理親自督辦，你去求求陳家，或許能有轉機?！?/br>
    方太太這幾天腦子里像灌了一下子漿糊，“我們方家跟陳家沒什么交情，貿然去求陳家，人家怎么可能搭理我們?！?/br>
    方太太現在是送錢都找不著門路。

    “你仔細想想，看能不能找一個跟陳家說得上話的人，大官好見小鬼難求，你直接找到陳總理門上，比這樣無頭蒼蠅似的亂撞強?！?/br>
    經過大太太點撥，方太太突然想起來，不哭了，“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一個人，陳總理的侄女跟崇文是同班同學，還來過我們家里?！?/br>
    大太太出主意，“既然有這層關系，有錢花在刀刃上，不疼不癢的打水漂了?！?/br>
    “那我回家去跟崇文商量一下，找找同學，不管怎么說，同情情誼，興許能幫上忙?！?/br>
    “等云鴻回來，我跟云鴻說說，你哪里找陳家的人，我這邊讓云鴻出面替妹夫說情?！?/br>
    方太太告辭出來，大太太和林沉畹送她到前院，看著方太太上了汽車。

    方崇文跟管家馮伯從外面回來，母親方太太等在客廳里，方太太看見兒子，迎上前，問：“怎么樣了？紗廠那邊查出點眉目了嗎？”

    方崇文搖搖頭，馮伯說：“太太，紗廠那邊聽說老爺出了事，都推卸責任，當時負責采買原料的人跑路了，廠子里剩下的人，一問三不知，咱們不了解紗廠里的事，下頭欺瞞，苦于沒有一點真憑實據?！?/br>
    方太太說；“查清楚真相，不是一時半時的事，眼前先把這樁案子往后拖，容空慢慢查?！?/br>
    馮伯說；“太太說的是?！?/br>
    方太太對兒子說：“現在琛州找人不好使，只有在北平政府里運作，你不是有個同學叫陳蓉的嗎？她叔父是總理，聽說就是他下令禁煙，你去找找你同學陳蓉，你們同學三年，看在同學情分上，她也許能幫咱們?！?/br>
    方崇文皺眉，悶聲不語，方太太道：“我知道讓你去找你同學，不好意思開口，但現在你父親關在里面，咱們是實在沒辦法，你去試試，求她在她叔父面前為你父親求個請，你父親吃了官司，這也是迫不得已?！?/br>
    “母親，我有苦衷，我不能找陳蓉?！狈匠缥牡?。

    陳蓉對他的心意，他一清二楚，這幾年陳蓉一直追求他，都被他拒絕，陳蓉要跟他同船去法國，他也嚴詞拒絕了，現在家里出事了，他怎么好意思去找陳蓉，他張不開口。

    “崇文，我們這不是沒辦法，行不行，你跟你同學說說?！?/br>
    方太太不知兒子學校的事，極力勸說。

    陳公館

    客廳里，陳蓉百無聊賴翻著一本電影畫報，桌上電話鈴聲響了，老媽子接起來，朝她說；“小姐，你的電話?！?/br>
    “又是誰來的電話?！?/br>
    陳蓉走過去，拿起電話機，“陳蓉，你在家？”

    陳蓉不耐煩地問：“你又找我什么事？”

    姚志偉帶點興奮的聲音，“你能出來嗎？”

    “我沒時間?！标惾乩淅涞卣f。

    “陳蓉，我們家的電纜廠的生意好轉了，我父親又同意我念大學，你出來我們商量一下?！?/br>
    姚志偉滿懷希望。

    “我說了沒時間?！标惾鼐芙^。

    “我聽說方崇文家出事了？”

    陳蓉靠在桌上，一下站直身體，“方家出什么事了？”

    “你還不知道，方崇文的父親出事了，方崇文的父親倒騰鴉片，現在已經進了監獄，這回方家完了?！币χ緜ピ谀穷^幸災樂禍。

    陳蓉吃驚，“這是什么時候發生的事，我怎么沒聽說？”

    姚志偉得意地說：“畢業哪天，方崇文要坐郵輪去法國，就是哪天晚上出的事，他沒告訴你，買了當天晚上的船票，可惜沒走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