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晚宴，督軍林云鴻、大少爺和不著家的三少爺林庭銘留在家里吃團圓飯。

    餐廳里開了兩桌席，林云鴻和太太、兩位少爺，四位小姐一桌吃，幾個姨太太一桌吃。

    五小姐先坐下，林沉畹自然地坐在她旁邊，自上次出門回來，兩人見面似乎跟原來一樣，但林沉畹覺得彼此疏遠了。

    林云鴻難得跟兒女們一桌吃飯，平常忙，少有關心，今天除夕，過年高興，他喝了不少酒，問大少爺林庭申，“你媳婦走了，屋里無人主持中饋，待這離婚的事平息，讓你母親幫你張羅，挑一房媳婦，找一個你滿意的人結婚?！?/br>
    林庭申喝了一口酒，“父親，我這輩子不想結婚了?！?/br>
    大太太忙解釋說；“庭申外頭小公館的女人懷孕了，過幾個月就要生產了，我正尋思跟你說，把她接進府里安胎，娶親的事以后再說?！?/br>
    林云鴻聽太太說兒子外頭討了個女人，已經身懷有孕，男人看重子嗣，家族傳承，聽了很高興，喝了一大口酒，對太太說：“你安排把她接到府里?！?/br>
    “趁著過年，我叫人接她過來，跟府里的人見見面?！?/br>
    林云鴻又問林庭申，“你原來媳婦現在過得怎么樣？”

    林庭申說；“聽說現在一個人租住一個大雜院里，幾個meimei去看了，說她生活很好?！?/br>
    林云鴻微微皺了下眉頭，“她不管怎么說也做過我林家的媳婦，住那種地方，不是讓外人背后戳你脊梁骨?！?/br>
    大太太忙幫兒子分說；“離婚時庭申給她房子錢她死活不要，故意過成這樣，讓庭申內疚，覺得對不起她?！?/br>
    四小姐林秀暖說；“太太，大嫂不是那樣的人?！?/br>
    林沉畹說；“我前幾天去看過大嫂，大嫂跟侍女兩個人住，她喜歡過那樣平靜的生活?！?/br>
    “我過年前，派人給她送錢，她沒要，原封不動地退回來了?！贝筇嫔降卣f。

    “人各有志，既然這樣，就由著她去吧?！?/br>
    林云鴻看向三少爺林庭銘，“你姐夫給你找的差事，你好好干，別給老子丟臉，整天就知道跟一群游手好閑的公子哥花天酒地的?！?/br>
    大太太笑著說；“我聽他姐夫說，庭銘現在差事干的很認真?！?/br>
    在丈夫林云鴻面前，子女犯了錯，大太太都替他們遮掩，表現出寬厚仁慈，對子女都視同己出，內里七七八八的事，林云鴻是個粗人，自然不知道，放心地把家事和子女教育交給太太管。

    林云鴻看著侄女林沉畹，目光變得溫和，“畹兒，你這個學期得了獎學金，伯父看你成績單這么優秀，很安慰，你比你這些哥哥jiejie強?！?/br>
    “伯父，哥哥jiejie有她們的優點，我別的方面不如她們?！绷殖令敌南?，自己學習成績好，其它的方面還是哥哥jiejie們見的世面多。

    “你得了州演講大賽獎，孩子，你自己肯努力，伯父為你驕傲，我們林家的孩子都像你，就好了?！?/br>
    她跟五姐的成績報告書，已經交給伯父，上面書寫家長親啟，里面內容分別為學業成績、cao行成績、體育成績、缺席狀況、懲獎、注意事項、說明、備考等八項。

    學業成績九十五分以上者為超等，八十五分以上者為甲等，七十五分以上者為乙等，六十五分以上者為丙等，六十分以上者為丁等，六十分以下者為戊等，戊等為不及格。

    林沉畹的成績報告書，學業成績是超等，林秀瓊的成績報告書為甲等。

    林沉畹余光瞥見，五姐掉過頭，如果從前伯父或別人夸贊她，五姐一點都不介意。

    林云鴻看著五小姐，“你比你meimei長一歲，要像你meimei學習?！?/br>
    五小姐學習成績沒有meimei好，但甲等已經很不錯了，如果沒有六妹比著。

    “我樣樣都不如我六妹，父親，你對我別抱什么希望，我可學不了我六妹?！?/br>
    林秀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大太太心明鏡似的，微笑著說；“自家姊妹，誰好都高興，你六妹好，你做jiejie的臉上有光?！?/br>
    大太太的話含義頗深，林云鴻自然不知道內情。

    “孔融讓梨，懷橘遺親，太太教導過我們?！?/br>
    林秀瓊似笑非笑地說。

    “你母親說得對，你meimei出類拔萃，你做jiejie的應該替她高興?！绷衷气檱烂C地說，他在子女的教育上，是支持無條件站在太太一邊的。

    大太太心平氣和，沒一點動氣，“學不了就別學，趕不上也別費力氣，出息啥樣就啥樣，人各有命?！?/br>
    大太太拿話敲打林秀瓊，話有些重了，林沉畹擔心看了眼五姐，五姐若無其事地伸出筷子，夾了一口菜，放進嘴里慢慢嚼著。

    五姐越是這樣，說明她往心里去了，本來對大太太做法有抵觸，這回更傷了面子。

    林云鴻問四小姐，“你姨娘說你有男朋友了，他家世如何，人品怎么樣，現在哪里任職？”

    林秀暖有點扭捏，“剛開始交往，他家是上海人，在上海有很大的買賣，他是省政府參議院，我們還沒定下來?！?/br>
    “參議員，好，你先交往?！?/br>
    林秀暖很高興，父親和太太沒反對自己交男友，“謝謝父親，謝謝太太?！?/br>
    “秀暖，你這孩子心腸軟，交男友，留個心眼，別太實誠了?！?/br>
    大太太好心提醒，林家四小姐脾氣好，人隨和，不討人厭，四小姐長相中上之姿，沒什么心計，平淡無奇，沒什么利用價值，至于找什么樣的男友，大太太聽之任之。

    林云鴻又問了問七小姐林秀萱的功課。

    五小姐先放下碗筷，“父親，太太，我吃完了，先回屋了?！?/br>
    “五姐，半夜放煙花，五姐可別睡著了，看不著?！逼咝〗阏f。

    “放煙花時，我去叫五姐?！?/br>
    林沉畹含笑說。

    “太晚了，我不看煙花了?！蔽逍〗阏f完，徑直走出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