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我當然是,只不過我的老師與他們不同?!碧锔柚{平和地說出這句話,突然一刀刺進了余勁的左眼。這是田文剛才就想做的事,沒做到,而田歌謠做到了。沒人想到她隨身帶著一把小刀,沒人想到她會突然出手,沒人想到這個七歲的孩子能夠毫無顧忌地殺人,更沒人想到她能夠如此果斷,一刀刺進余勁的眼眶,狠狠一轉! “啊啊啊啊?。。?!”余勁凄厲地嘶叫起來。 無論他在眾人面前擺出多么傲慢的姿態,他都是一個擁有正常神經的普通人。 任何一個能感覺到痛的普通人,都不可能忍耐這種痛。 這一刀很長,掘開了余勁的左眼,也扎了他的腦子里,**的時候帶著紅也帶著白。 余勁活不長了。 他會在極致的痛苦中死去,就像經歷了極致的折磨后自絕的常小青一樣。 就像不久前大山村每一個消失的人。 “田文的兇器是長矛,他也沒有這么快的手?!睖仡B問,“你一直引導我懷疑田文是殺死他們的人,其實,并不是吧?你自己也很清楚,你的爸爸,不是殺人犯?!?/br> “他剛才不是殺了余健嗎?”田歌謠從容地問。 “那些人頭……” “嗯,是我?!碧锔柚{點點頭。 “那你為什么要栽贓給田文?”溫頑真心好奇,“我以為你會更恨余勁?!?/br> “談不上什么恨,他們只是該死而已。包括他?!碧锔柚{看了田文一眼,“不過他畢竟是我的爸爸,我并不忍心親自動手,本來希望jiejie你能代勞,可惜你看破了,也不愿意幫這個忙?!?/br> 田歌謠也是真心覺得可惜,似乎,溫頑不替她殺了田文,還是溫頑的錯似的。 “死去的人都傷害過常小青?” 田歌謠聳聳肩。 “死去的人里……好像……除了男人,還有女人吧?” “她們為什么不能管好她們的丈夫呢?”田歌謠嚴肅地反問道,“既然當初她們自己不能約束她們的丈夫,就不該再繼續追責。她們不敢管自己的丈夫,卻敢欺負別人的妻子?這不就是欺軟怕硬嗎?既然如此,我能殺了她們,那就是我比她們更強,如果她們認同弱者要受到強者的管制,現在我更強,我要她們死,她們難道不應該聽我的嗎?” 溫頑:“……” 田歌謠的邏輯好像有點道理??? “不對!”溫頑回過神,她居然差點被一個七歲的孩子忽悠住,“這個世界上還有法律,有規則,那些人是如何欺負常小青,都有法可依,你也一樣!你殺了他們,也該負責任!” “原來如此?!碧锔柚{毫不驚慌。 第二百零七章 怨恨(三十七) 田歌謠:“不過, 我才七歲, 算未成年吧?” 溫頑:“……” 未成年罪犯保護法,她竟然忘了。 溫頑真的快要氣死了, 活了這么多年, 她從未像今日一樣郁悶,她竟然在嘴炮上輸給一個七歲的小孩!之前她相信田歌謠, 被她耍得團團轉, 已經夠丟臉了!現在還…… “這些是你教給她的?”溫頑看向田文。 她現在也有一個和余勁同樣的疑問——這么聰明冷血的孩子, 真是常小青和田文生的? 對了! ——“我當然是,只不過我的老師與他們不同?!崩蠋?? “你的老師?你有老師?”這鬼地方連一間學校都沒有吧?何況, 能夠把田歌謠教成這個樣子的, 能是什么正經老師?溫頑不斷回想之前田歌謠說過的話, 腦筋急轉到極點,“你怎么會知道那么多事?常小青死了很久吧, 那時候你才幾歲?你怎么知道?有人告訴你的?田文?” 她再次看向田文, 又打消這個念頭。 也許田文參與其中,但絕對不會是領頭人, 他……沒有那種氣魄, 教不了田歌謠。 “jiejie, 你的問題真不少呀?!碧锔柚{說。 “我也是進了這座大山村才知道這世上還有許多我不夠了解的事?!睖仡B誠實地回答。 “不用那么麻煩, 你也沒必要知道, 帶我走吧, 去見警察?!碧锔柚{朝她伸出雙手, 似乎在等手銬。但溫頑哪有手銬?做出這種挑釁的動作后, 田歌謠又把手放回背后,“對,我忘記了,你并不是警察,你不能抓我,你最多只能報警,或者送我去派出所自首?!?/br> “你還打算自首呢?”自首+七歲,這便宜占大發了! 等等,未成年保護法……溫頑疑惑地低下頭。 這里是大山村,連田文自己都不一定知道這種知識吧? “你給她找了什么老師?”溫頑朝田文吼道,這次她可以肯定田歌謠不是田文教的。 田文依舊沉默以對。 “她殺人,你知不知道?” “……” “惇惇我把他交給你了?!睖仡B把八卦石盒抱起來,交給蒙惇,“這個你也收著?!?/br> 她要單獨和田歌謠談談——至于田樹,被田文推開后就一直躺在地上,已經爬不起來了。 蒙惇點點頭,一手抄著石盒,一手把田文拽進密道。 小門重新關閉。 “那你肯不肯說?”溫頑問田歌謠。 田歌謠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她依舊無所謂地聳聳肩,“去見警察吧,我不在乎別的?!?/br> “你的老師是誰?” “那不重要……” “那很重要!”溫頑的眼眶里投射出火花般的怒意,“是誰教你殺人,是誰教你逃避刑法,是誰教你這些手段?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除了余健,所有人都是你殺的?” 田歌謠長長地嘆了口氣:“呵……你在錄音嗎?” 溫頑當著她的面把錄音機關掉,“你的老師也一定教了你怎么看這個吧?” “她們挺喜歡我這個學生的?!碧锔柚{終于露出笑容,“jiejie,你想替他們報仇嗎?沒錯,所有人都是我殺的,但是那又怎么樣?他們都該死,現在只不過是惡有惡報而已。這世上的報應從來都不是天降的,只有苦主才能想到要報仇。我幫我的母親報仇,天經地義,你為什么要管我?他們做的事那么壞,難道你還覺得他們是好人嗎?” “無論他們是什么人都不是你做這么可怕的事的理由……”溫頑輕聲細語地將自己的情緒全部壓住,“你不該親手殺人,你瘋了嗎?你才七歲,就殺了一百多個人,還把他們的人頭砍下來,你已經……你已經不正常了。不管你的老師是誰,有幾個人,他們試圖把你訓練成一把刀,教成一個瘋子,他們在毀你?!?/br> “但我覺得,我學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識啊?!?/br> “這不是什么有用的知識!你才七歲,學什么殺人?” “十七歲再學,就太晚了吧?”田歌謠眨巴著眼,“我還要報仇呢?!?/br> “幾歲都不該學殺人!他們自稱是老師,難道不知道正常的學生都該學什么嗎?” “jiejie,我真不明白,你的同情心怎么會這么旺盛?!碧锔柚{嘆了口氣。 “我不是同情他們,我是同情你,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做什么?!睖仡B擰著眉。 她可以確定田歌謠什么都不懂。 田歌謠殺了那么多人,她卻依舊相信她是無辜的,是因為她從未自田歌謠身上感受過一絲一毫的心虛與畏懼。非常奇怪,田歌謠第一次見到她時,對她本人感到畏懼,但是,對于自己殺人的惡行,田歌謠卻絲毫不覺得那是錯。她不心虛,不畏懼,因為她認為那是正確的,所以從未有絲毫負面情緒散發,所以溫頑才一直不曾懷疑過她。 但這件事不是覺得她沒錯就真的沒有錯,田歌謠的心已經被那群“老師”教養得扭曲了。 “張麗春也是你殺的?”溫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是除余健和余勁外,唯一一個死亡并保留全尸的人。 也許殺張麗春的另有其人? 田歌謠沉吟一會兒,難得緩慢地點點頭,“也是我?!钡琅f承認。 “你平時殺人,都會割下他們的頭顱,這次卻沒有破壞她的尸體,有什么理由?” “雖然她是余勁的母親,不過,她平時很照顧我,對我也很好?!?/br> “……她對你好,你也殺她?” “那她畢竟是余勁的母親嘛?!碧锔柚{理所當然地說。 “怎么你對她的處置和對別人的不一樣?” “我殺人的手法還是不同的,她畢竟對我不錯,我希望她不要死得太痛苦?!?/br> “這就是你對她的報答?” “是啊,這不夠嗎?”田歌謠好奇地反問。 這孩子是徹底被教歪了呀…… 溫頑忍住心里的火氣,教育孩子嘛,需要的正是耐心——雖然選擇在這種場合,教育一個,這種人。呃,耐心,耐心。溫頑默默勸誡著自己,竭力讓表情平靜下來,“你看,張麗春對你那么好,你也毫不猶豫把她殺了,你覺得這樣做對嗎?” “誰讓她是余勁的母親呢,那她該死嘛?!碧锔柚{理直氣壯地說。 “這是你的想法?” “老師說的?!?/br> “他們教你這樣對待別人,哪怕是對你好的人?” “那又怎么樣呢?她對我好,和她該死,有什么關系?” “你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br> “嗯?!?/br> “你是因為什么都不懂,才覺得自己沒錯?!?/br> 人之初,沒有善惡,只有自己,所以才有“教養”一說。 溫頑沒做過老師,她此刻才明白試圖做一個講師是多艱難的工作。 前提是——做一個負責任的老師。 溫頑平穩地呼吸,她得不斷調整自己的心態才能避免翻臉的欲望。 “你那群老師在哪?”溫頑嚴肅地問。 教不嚴,師之惰,何況是已知喪心病狂的那種“老師”。田歌謠已經徹底教歪了,溫頑現在真沒法跟她講道理,索性問問把她教成這個鬼樣子的老師們到底在哪。大山村這么小,能夠把田歌謠教成這種人的老師絕對是不甘寂寞的,能躲在哪,能躲多久?“他們人呢?”她決定親自跟“老師們”一塊“講道理”。 “外面?!碧锔柚{出賣自己的老師毫不猶豫。 這是教歪的唯一好處,她心中只有自己,不把大山村的人放在眼中,也無視她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