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嘭——”302室的房門應聲打開,一個男人的咒罵聲隨即響起,“想找死啊,又來欺負我家的貓!看我不把你……”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只是呆呆地看著樓梯口,很快,他就認出了站在那里的李曉偉,便毫不猶豫地沖了過來,一把薅住了他胸口的衣服,湊上去咬牙切齒地怒罵:“見過不要臉的,也沒見過你這么厚臉皮的,醫院里你倒是溜得很快啊,居然還敢上門來找事兒,我看你是活膩了!” “冷靜點,我不是上門來找麻煩的,請問你是季慶云的哥哥季慶海,是嗎?”李曉偉沒有掙扎,他知道這個時候的掙扎只會火上澆油。所以,他沒有表示出害怕,也沒有做出本能的反抗動作,相反,只是任由對方擺布。 “是我,怎么了?上門調查戶口來了?”中年男人斜睨著李曉偉,沒好氣地說道。 “不,你冷靜點,我想我是唯一能幫你的人!”李曉偉感覺到自己都快窒息了。 “阿海,放他下來!”一個滿頭白發,拄著拐杖的老年婦人出現在了門口,她冰冷的聲音不容半點質疑。 季慶海剛想開口,老年婦人卻慢慢地轉身進屋了,被踩疼了尾巴的黑貓慢悠悠地跟在老婦人的身后也走進了房間。 季慶海無奈,只能憤憤地松開手,狠狠地瞪了李曉偉一眼:“別再讓我見到你!”說著,轉身就頭也不回地下樓去了。很快,樓下就傳來了逐漸遠去的摩托車馬達轟鳴聲。 李曉偉微微猶豫了一會兒,看看開著的低矮的房門,便一咬牙低頭鉆了進去。 讓他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和陰暗且雜亂不堪的樓道里相比起來,房間里卻干凈整潔得有些不可思議。簡單的楠竹家具桌椅板凳一應俱全,屋子一角淡雅的檀香,再配上復古的竹制卷簾,回頭又一次仔細打量舒服地坐在躺椅上的老婦人,李曉偉不禁暗暗贊嘆。 “坐吧,年輕人?!崩先松泶┧{底碎花長衫,頭發全白,雖然拄著拐杖,但是行動起來卻一點都不拖沓。她給李曉偉倒了一杯茶,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對不起,阿海不懂事,對你無禮了,請多包涵。他jiejie去世后就一直這個樣子,我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真是頭疼?!崩先寺朴频卣f道。 見狀,李曉偉不由得心中一緊,原來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死者季慶云的母親,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粗先藵M頭的白發,最終李曉偉還是決定暫時先不講出自己的真正來意。 “我是社區衛生院的李醫生,這次上門是特地來看看您老的身體的?!崩顣詡ズ軕c幸自己做了兩年的心理醫生,別的沒學會,說起謊來可是已經能夠做到面不紅心不跳了。 “是嗎?那可真讓李醫生費心了,我是老糖尿病患者了,也沒幾天活頭了?!崩先司従徴f道。 這時候,李曉偉才意識到老人體重嚴重偏輕,而身邊的垃圾桶里正丟棄著一只空的胰島素盒子。他不由得暗暗叫苦。 老人卻笑了,她認真地看著李曉偉,柔聲說道:“我知道你是誰,放心吧,別看我頭發都白了,我還沒有老到癡呆的程度呢?!?/br> 李曉偉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他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哦,是嗎,阿姨,你還記得啊?!?/br> “怎么會不記得呢,上次來看我還麻煩你幫我帶了很多藥呢,這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了,出個門也就變得幾乎成了一種奢望呢?!崩先诵Σ[瞇地看著李曉偉,順手摸了摸自己的膝蓋骨,一臉的歉意。 “對了,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這茬了。李醫生啊,真對不起,我家阿海不懂規矩,冒犯你了,我向你道歉?!崩顣詡バ睦镆怀?,老人的記憶已經明顯開始了紊亂的跡象,她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剛進門的時候就已經向李曉偉道過歉了。不過既然說到這個,他還是決定硬著頭皮順便問下去。 “阿姨,您的女兒,季慶云,您還記得嗎?” 老人點點頭:“他們說她死了,下葬的時候只有一個腦袋?!?/br> “那個殺人犯,他沒說出您女兒余下的遺體去哪里了嗎?”李曉偉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知道,解鎖的關鍵就在這里。 老人突然認真地看著李曉偉,半晌,搖搖頭,長嘆一聲:“為什么你們就不聽我的話呢?明明不是那個人殺的!兇手另有其人……不過啊,阿云早就投胎了的,過去了就過去吧,別想那么多了?!?/br> “阿姨,我不明白,你說什么?”李曉偉懵了,他茫然地看著老人,“兇手是誰?難道說不是我父親?” 這一次,老人卻很果斷地說道:“不,我女兒絕對不是你父親殺的?!?/br> “為什么?”李曉偉驚訝地問道。 老人卻笑了,笑得很詭異:“年輕人,我看你也是聰明人,殺十個人都是一樣的手法,為什么偏偏第十一個人卻身首異處呢?要我說啊,當年趙家瑞臨死前不是故意要隱瞞我女兒的其余部分尸體的下落的,原因實在是因為他確實是不知道,也就是說——趙家瑞,你父親,他肯定不是殺害我女兒季慶云的真正兇手!” 聽了這話,李曉偉頓時目瞪口呆。 半晌,他結結巴巴地問道:“阿姨,那個時候,警察,知道這個事嗎?”“我跟那個法醫說了,真遺憾,但是他并不相信我所說的話。我也沒有證據,因為我只找回了我女兒的頭顱而已?!崩先碎L嘆一聲,“而光憑一個人的頭顱是無法知道她的確切死因的?!?/br> “那,阿姨,為什么他們會認定死者,也就是您女兒季慶云,也是趙家瑞所殺?”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正牢牢地掐著自己的喉嚨一般,李曉偉突然又有了那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是他自己承認的。我只是覺得很奇怪,明明不是他做的事情,他為什么要承認?”老人喃喃自語,“這么多年了,我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這個問題?!?/br> 夕陽無聲無息地移動到了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把她的臉蒙上了一層緋紅的血色。而老人身邊的黑貓則始終都警惕地注視著李曉偉的一舉一動,時不時地露出自己鋒利的尖牙。 跌跌撞撞地走出老人所住的居民樓,李曉偉直到用力關上自己的道奇車門,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車外,緋紅色的夕陽把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如夢似幻,李曉偉卻感到了一陣難以名狀的恐懼。稍稍冷靜下來后,他摸出手機撥打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不等對方開口,他便迫不及待地沖著手機話筒嚷嚷道:“章醫生,我要馬上見你?!苤匾?!非常重要!是的,所以我必須馬上見你!……我想,我終于找到案子的突破口了?!?/br> 13.活成了你的樣子 晚上七點多一點,清明橋旁的咖啡館。店堂里的客人不是很多,老板是個三十出頭的年輕人,開這家咖啡館的目的就只是為了圖個鬧中取靜罷了,所以也并沒有什么宏圖大志?,F在有了空閑的時間,就一邊專心致志地擦拭著心愛的咖啡機,一邊則頗有興致地翻來覆去地聽著那張已經有些年月的老唱片。見到一些老顧客進門,就熱情地和對方打起了招呼。 生活本不就是應該這么閑情逸致的嗎? 歌曲都很熟,但是章桐卻只叫得出其中一首的名字shapeofmyheart。她喜歡看老電影,所以她當然記得這部曾經的經典,因為電影中有句臺詞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我所認為的最深沉的愛,就是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樣子。而自己這么多年來也正是這么做的。 時間過得真快,父親已經離開快二十年了,劉春曉也離開自己快五年了。于是,一個人總是生活在記憶里又有什么不好呢?至少那么做,就不會覺得太孤單。想到這兒,章桐輕輕地一笑,端起手中的doubleespresso細細地抿了一口,然后緩緩地合上了雙眼。 “喜歡這里的咖啡嗎?”是一個男人溫柔的聲音,但絕對不是李曉偉。 章桐睜開眼睛,意外地看到眼前坐著一個穿著紫紅色毛衣,面帶笑容的年輕男人,年齡和李曉偉差不多,甚至于眉宇間都帶著一份神似。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他,章桐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 “還行吧?!?/br> “看你經常來這里呢?!被蛟S是覺得自己有些冒昧,年輕男人伸手指了指正在忙碌的老板,后者也沖他笑著點點頭,“我是老板的朋友,這家店一半的合伙人吧??茨阋粋€人在這里坐了很久了?!?/br> 章桐輕輕一笑:“謝謝,是的,因為離我家近,上班經過就常來買咖啡喝。我在等我朋友。他剛才給我留言說快到新區了,應該很快就過來了?!?/br> “哦?朋友啊,看來是有事耽誤了呢!”說著,年輕男人站起身,禮貌地點點頭,“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有空常來坐坐?!?/br> “謝謝老板?!?/br> 年輕男人轉身離開后,章桐又陷入了沉思。 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雖然感到有些意外,但是章桐一點都不擔心,她知道李曉偉肯定會來,因為就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一根繩上的兩個螞蚱,在這件案子中,他們兩人都是被人獵捕的對象。并且,也只有章桐才能夠真正地幫他。這就是信任,非常簡單,難道不是嗎? 再次轉過視線的時候,果然,法式落地長窗外看得清清楚楚,李曉偉在街對面停好車后,就匆匆忙忙地橫穿馬路準備向咖啡館走來。 只是他的身體總保持著一個特殊的角度,似乎有些呼吸困難,在等紅燈的時候,他的臉上不斷地流露出痛苦的神情。雖然轉瞬即逝,但是章桐卻看得清清楚楚。她抱著雙肩靠在沙發椅背上,皺眉看著推門向自己走來的李曉偉。 “剛才出什么事了,李醫生?”章桐認真地看著李曉偉的眼睛。 “沒什么事啊,沒出什么事?!崩顣詡ズ俸僖恍?,拉開椅子剛想坐下,胸口的疼痛讓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還能瞞得了我嗎?”章桐重重地嘆了口氣,下巴抬了抬,“喏,你的左面第六根肋骨斷了,下顎有明顯的淤青,呼吸嚴重受影響,講話都很勉強,所以,剛才是不是你開車的過程中出車禍了?” 聽了這話,李曉偉這才尷尬地點點頭:“是啊,一輛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車子,司機估計是喝醉了,突然逆向行駛,加足馬力壓了黃線不說,還狠狠地撞了我的車屁股,還好我反應快,不然的話至少五噸重的鐵沙子現在就會成了我的墳墓了!” 章桐想了想,伸手進自己的大挎包里摸了半天,找出一個小塑料包,然后站起身,繞到李曉偉身邊:“別動,雙手舉高!” “你,你想干嗎?”李曉偉有點慌張。 “放心,我不劫色?!闭峦┮贿呧洁熘贿吚鞯亟o他綁上了胸帶。最后滿意地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番,點點頭,“看來我給活人綁的技術也不錯?!?/br> 李曉偉神情尷尬地低頭看看自己胸口的粉紅色胸帶,愁眉苦臉地對章桐說道:“我的章大醫生,你走到哪里都隨身帶著醫用胸帶干什么?” 章桐擺擺手,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了下來:“我經常要上瑜伽課,又記性不太好總是忘記帶,所以就干脆放包里了,反正也不重。對了,到底在哪里發生的事?”說著,她伸手指了指李曉偉的胸口。 “梁清路口,我剛開車下橋的時候?!崩顣詡バ÷曕止镜?,“真還沒見過這么倒霉的事?!?/br> “我打你電話你為什么不接?不知道幾乎整個警局的人都在找你嗎?”章桐感到有些生氣,所以心情很不好。 “是嗎?我還真沒注意到呢?!崩顣詡ズ俸僖恍?,卻立刻又疼得一咧嘴,“感謝你能來見我?!?/br> 章桐無奈地聳聳肩:“說吧,有什么重要的事,這么火急火燎地要見我?”李曉偉突然神情嚴肅地看著章桐,認真地說道:“章醫生,你有沒有想過,趙家瑞連環殺人案中,加上趙家瑞,也就是我父親在內,其實是有兩個兇手存在的可能性?” “兩個?”章桐剛想笑,仔細看著李曉偉,這才意識到他臉上嚴肅的表情應該是認真的,便皺眉問道,“你是不是出了車禍,所以腦子里出幻覺了?” “我沒有,我很清醒?!崩顣詡ミ@才把剛才拜訪過季慶云母親的事和盤托出,最后他輕輕地說道:“尸檢報告上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前面十個死者的被害手法都是如出一轍,唯獨這第十一個死者,也就是季慶云,卻被分尸,除了頭顱以外的剩余部分至今都不知道下落,以前,我們都認為是趙家瑞故意而為之,但是現在我們卻不得不同時面對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有兩個兇手存在!我們都知道連環殺手的殺人方式都是模式化進行的,而前面十個人,也正是驗證了這種觀點,所以,季慶云是唯一的突破口。我記得她的檔案中記錄說她的死亡消息是趙家瑞講出來的,而在這之前,她還一直都是處于失蹤的狀態。所以,我可以由此推論趙家瑞在季慶云的被害案中只是處于一個知情者的位置,而不是實施者。但是他卻又為什么要背下這個黑鍋?他到底想保護誰?”由于太過于激動,再加上語速過快,李曉偉的臉疼得幾乎都扭曲了。 章桐搖搖頭:“我看你就歇歇吧,肋骨斷了需要靜臥禁言才會好?!?/br> 李曉偉不由得咧嘴苦笑:“謝謝,我也是醫生,我當然懂。但是時間來不及了?!闭f著,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章桐,“我不知道那個還在外面晃蕩的兇手到底還想干什么,但是我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br> 章桐點點頭,神情凝重:“是的,看來他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br> “對了,局里那幫警察四處找我干什么?我又沒有干什么壞事?!崩顣詡ザ似鸱丈鷦偹蛠淼目Х葎傁牒葧r才回過神來,突然記起了章桐跟自己幾分鐘前所說的話。 “牙仙!有人說你是牙仙!”章桐頗有興致地看著李曉偉。 “胡說八道!”但是李曉偉從章桐的目光中卻分明感覺到她并沒有在胡說八道,他不由得暗暗叫苦。 盧浩天皺眉看著平躺在警局醫務室床上的李曉偉,目光在他身上的粉紅色胸帶和蒼白的臉色之間打轉。 “我說李大醫生,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怎么這么一副倒霉樣?”說著,他又回頭看向章桐,“章主任啊,這家伙嚴不嚴重啊,要不要送醫院,躺這兒不會出事吧?” 章桐搖搖頭:“不用,他只是斷了一根肋骨,靜養就行了,最好是平躺。再說了,你不是要找他問話嗎?” 盧浩天抿著嘴,愁眉苦臉半天沒吱聲。正在這時,門推開了,阿強探頭進來順手把一份報告塞在了盧浩天的手里:“盧隊,交警隊的報告?!?/br> 盧浩天點點頭,伸手打開報告,只瞥了一眼,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李醫生,你真的確信這場車禍只是后面的司機喝多了?” 李曉偉一臉茫然地看著章桐。 “盧隊,交警隊的報告怎么說?”章桐問。 “根據現場的車輪印判斷,車子沖向道奇車直到碰撞發生最后車輛逃逸,整個過程中都沒有剎車痕跡,而且從車輛行駛軌跡上判斷,肇事車輛一直保持著正常軌跡行駛,中途并沒有發生什么偏移打滑的痕跡,根據監控探頭所拍攝下來的錄像判斷,說他事發當時是全速撞上你一點都不夸張,”說著,盧浩天神色嚴峻地看著病床上的李曉偉,“李醫生,你也是有腦子的人,你說誰會在下橋的時候全速開車的?所以目前來看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對方想要你的命?!?/br> “我又沒招誰惹誰,他干嗎要殺我?”李曉偉急了,伸手一摁床沿就想坐起來,因用力過猛牽動胸口,于是又疼得齜牙咧嘴,只能勉強靠著枕頭斜躺著。 章桐輕輕嘆了口氣:“李醫生,難道你忘了王勇說過的那個神秘雇主了嗎?” 聽了這話,李曉偉頓時臉色煞白。 “什么雇主?”盧浩天一頭霧水。 “說來話長。盧隊,等下回辦公室后我會跟你說?!闭峦┍еp肩斜靠在墻上,小聲嘀咕道,“現在嘛,我建議你趕緊抓緊時間問,不然這家伙等下麻藥勁上來了,打雷都別再想吵醒他了?!?/br> 盧浩天長嘆一聲:“好吧好吧?!闭f著,他從隨身帶著的公文包里拿出幾張相片,依次交到李曉偉的手里,“你看看,里面有沒有你認識的人?” 李曉偉一臉茫然不停地搖頭:“我都沒見過……沒印象……沒見過……”最后,他抬頭看著盧浩天:“盧大隊長,有什么事你就直說吧,不用拐彎抹角?!?/br> “三天前,轄區發生一起意外事件,死者帥嘉勇在下中班回家的途中被人發現倒地不省人事,送醫不治最終死亡,死因被定為中風導致的腦梗死?!痹诤唵沃v述事件的前因后果過程中,盧浩天雙眼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過李曉偉的臉。 “這不就是意外嗎,和我有關?”李曉偉的聲音越來越弱,很顯然麻藥起作用了。 盧浩天翻出那張小男孩帥宇康的相片,在李曉偉面前晃了晃:“這個男孩,你真的不覺得眼熟嗎?” 李曉偉想了想,隨即肯定地搖搖頭:“我從來都沒見過他?!?/br> “那他為什么見過你,并且一眼就認出你來,還稱呼你一個奇怪的外號——牙仙?”盧浩天越說越興奮,就像發現了自己的獵物一般??墒悄抗庖晦D,他就沮喪地低下了頭,因為李曉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闔上了雙眼,沉沉地睡去了,甚至還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盧浩天懊惱地回頭看著章桐:“章主任,他這個樣子要多久才能醒過來?” “他實在太累了,再加上那點劑量,我想至少需要三個鐘頭吧?!闭峦o奈地搖搖頭,“走吧,讓他睡會兒,有點精神頭再說?!?/br> 這一次坐在會議室里,雖然黑壓壓地坐滿了各個部門的頭兒,但是章桐明顯感覺心情比上次好了許多。只是五分鐘前省里來的一個電話卻讓她又有些憂心忡忡。 張玉偉沖著章桐點點頭:“章主任,請開始吧,這一次我們想從法證的角度來整體聽聽你的看法?!?/br> 章桐便站起身,沖著坐在投影儀后的潘健打了個手勢,兩邊的窗簾自動放了下來,投影儀響起了沙沙的轉動聲。 “這一系列案件非常復雜,也很微妙,因為它們和三十年前的那個系列殺人案有著不可分割的關聯。我先說一下最近發生的幾起針對我的案件,死者李江、鄭豪民和蘭小雅,死因都是失血過多所引起的多臟器功能衰竭,身上被劃了至少三十刀,通俗點說就是放血,不過他們在這過程中并不會感到多少痛苦,因為生前受到過醫學專業手法的處理,被人為損傷了人體內的十二對腦神經和三十一對脊神經,導致死者喪失了包括痛感在內的任何所有的感覺,當然了,這是逐步發生的,但是死者在整個過程中的神志卻是清醒的?!笨粗队皟x上不斷顯現出的死者拋尸現場相片和解剖相片,章桐輕聲補充道,“所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可以說這個兇手屬于相對的仁慈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