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不斷跳動的藍色電腦屏幕光芒反射在王勇的眼鏡片上,他得意地笑了。 已經是凌晨兩點多鐘,街頭一片寂靜,空空蕩蕩得仿佛在夢境中一樣。 一個矮小的身影搖晃著從街角鉆了出來,骯臟不堪的衣服和滿是污漬的臉頰在昏暗的路燈光下若隱若現,像極了一只流浪的小狗。細看過去,只是一個孩子,十一二歲的年紀,瘦小的身軀,仿佛風一吹就能把他刮倒。 孩子已經完全記不清這到底是自己第幾次的離家出走了?,F在,他滿腦子就一個念頭——餓! 饑餓感讓他幾近瘋狂,為此,他剛才翻遍了街角的每一個垃圾桶,因為人在餓極了的時候,是完全不會計較食物的來源的。 穿過天橋,對面就是一個24小時營業的肯德基快餐店。他已經想好了,去那里試試,或許,有人會大發善心給他一點吃的。 孩子剛要踏上天橋的臺階,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領把他提了起來。嚇得他一聲尖叫,本能地想拼命掙脫,卻很快就被輕輕地放在了臺階旁的花壇邊上。緊接著,一個裝著兩只熱氣騰騰的包子的紙袋子在他眼前出現。 “吃吧,孩子!別餓壞了!”陰影中的人聲音沙啞而溫柔。 餓極了的他就像一只獅子一樣猛撲了上去。包子風卷殘云般地消失了,雖然他還沒完全吃飽,可是目前來看已經是足夠了。 說了句謝謝后,孩子剛要走,那只大手卻又攔住了他。 “和我說說你為什么要離家出走?!?/br> “你是誰?”他抬頭,警惕地看著陰影中的人,凌晨的寒風讓他瘦小的身軀有些哆嗦。他完全看不清對方的臉。 “我?你叫我李叔叔吧,我是醫生?!标幱爸械娜髓钊灰恍?,“或者說你叫我‘牙仙’,我會滿足你一個神奇的要求哦!現在輪到你告訴叔叔了,你叫什么名字?” “帥宇康!”孩子警惕地看著他。 “好名字,告訴我,你想要一個什么樣的愿望?” 孩子突然不咀嚼了,他呆呆地想了想,緊接著忐忑不安地問道:“真的是什么愿望都可以的,是嗎?” “那是當然,比方說,讓你爸爸不再打你!”陰影中的人感到了說不出的興奮,這時得他不得不用手指去狠狠地掐左手臂上那自己下午才劃開的口子,疼痛瞬間彌漫了全身,他不由得微微呻吟了起來。 “你疼嗎?李叔叔?!焙⒆用翡J地發覺了他的秘密。 “疼?孩子,你不懂,能時刻感覺到疼痛是一件好事呢!” “為啥呢?” 他聳了聳肩,輕輕一笑:“很簡單呀,因為只有‘疼痛’才能讓你確信自己還活著!” 沒有一個醫院確認曾經為死者做過腰椎穿刺手術,而事實證明三個死者的身體都并不需要這樣的手術,難道說兇手另有所圖?可以看得出來尸體上的穿刺術手法所造成的失誤越來越小,最后那一個近乎完美,而傷口周圍的皮膚恢復痕跡顯示死亡幾乎與手術是同時進行的。顯然這才是兇手的真正目標所在,但是為什么呢?前面做那么多事,章桐實在想不明白,用來掩蓋一個被淘汰的手術方式,兇手這么做到底想告訴我什么? 章桐心緒煩亂地走出電梯門,徑直走向八樓的那個特殊的房間。房間門開著。 聽到敲門聲,張玉偉便放下了手中的筆,抬頭看看章桐,同時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辦公桌旁的椅子,微微一笑:“坐吧,我在等你?!?/br> 章桐點點頭,坐了下來。這個狹小的房間對她來說既陌生又熟悉。必備陳設中唯一的亮點就是窗臺上的那兩盆仙人掌。雖然說在自己任職的這么多年時間里,這間辦公室的主人走馬燈似的一連換了五個,但是天氣晴好的時候在窗臺上放兩盆仙人掌的習慣卻一直不變。 除了平時的案情分析會,張玉偉很少單獨找她。今天早上剛到局里上班就接到了局長辦公室秘書的電話,讓她十分鐘內過去。 應該就是為了那幾起案子來的。章桐心想。案子遲遲未破,刑警隊那邊的壓力肯定也不會小。 想到盧浩天,章桐就不由得皺了皺眉。在潘健的提醒下,她也查詢了自己以往的案件卷宗,里面確實提到了李江和鄭豪民的名字,可是這與自己又有什么關系?更何況天長市本身就只有那么大,人口也不如別的城市多,辦了那么多案子,巧合也是難免的。 “張局,是不是我所提交的那個建議得到你們批準了?”章桐問。 “什么建議?”張玉偉愣了一下,看上去他對此似乎并沒有什么印象。 章桐輕輕嘆了口氣:“我提交的那個關于調查周圍地區類似案件的請求。就是針對盧隊的那三個牙齒缺失的活體解剖案和新區電腦程序員被害案。牙齒缺失是目前這四起案件之間唯一的連接點?!?/br> 張局專門負責局里的刑偵工作,而刑警隊和技術大隊又是兩個平等的部門,所以有時候很多事情還是需要經過他這里協調。 章桐并沒有提到那個所謂的牙仙的故事。 “哦,是嗎?”張玉偉不由得有些尷尬,“我還沒接到,回頭我催下,一有結果我們就會通知潘健的?!?/br> “好,謝謝張局?!闭峦﹦傁胝f什么,突然意識到了什么,抬頭疑惑地看著局長,“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雖然說潘健已經是一個獨立的主檢法醫師,但是這幾個案子都是我主檢,為什么要繞開我去通知潘???這不符合程序?!?/br> 張玉偉無奈地點點頭:“好吧,章主任,你也是個老警察了,我想你相關的規定不是不知道,”說著,伸手把早就準備好的一份通知推到章桐面前,“我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和局里領導的無奈?!?/br> 映入眼簾的“停職通知”四個大字,章桐頓時手腳冰涼,她感到自己的背部一陣陣地抽痛,顫抖著雙唇半天才低聲說道:“為什么?我做錯什么了!要給我這么重的處罰!” “章主任,你不要沖動……” 章桐心里突然一沉,李曉偉臨走時的那一句話再一次在自己的耳邊響起——你周圍的同事可不一定會這么想…… “章主任,我們這么做,也是按照規定來的,不是隨隨便便給人下這樣的決定……”張玉偉強打起精神有些為難地說道,“你看,那兩起案子,李江和鄭豪民,確實是你經手的案子,而經過調查,他們被釋放后,你也確實在公共場合對他們有過抱怨的言辭。所以,經過認真的考慮,我們局里才做出這樣的決定的,其實呢,也是為了你好……” “好吧,那才兩個,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三起案件才符合規定,你說對不對?”章桐雙手抱著肩膀,不滿情緒顯而易見。 張玉偉伸手從抽屜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一份案卷,隔著桌子遞給了章桐:“這個案子,我相信你應該還是有印象的,因為隔開的時間并不算太長?!?/br> 只是看卷宗的第一頁,章桐就心里就已經明白了——這起案件在兩年前曾經轟動一時,死者蘭小雅在家人眼中楚楚可憐,是個典型的乖乖女,卻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圈子里熟悉的朋友給了她一個綽號“黑寡婦”,因為她前后三個男友都莫名其妙死去。最后一個男友王浩因為食物中毒住院,住院期間,蘭小雅晝夜陪同??墒潜M管如此,王浩還是因為病情突然急轉直下而死亡,而當時唯一在場的就是蘭小雅,雖然案件最終以醫療事故定性,醫院也賠了不少的一筆錢,但是死者家屬起了疑心,找到警局要求尸檢。章桐在死者的血管中發現了大量的空氣栓塞,在調看病房走廊上的監控錄像后,她提出了對當時唯一在場的蘭小雅的合理懷疑,這件事可惜最終卻還是因為固定證據的不足和兇案現場的缺失(刑偵術語,特指兇案現場遭到破壞,故無法提取到有效證據),而沒有被正式立案。死者家屬不甘心,又鬧到電視臺,但是因為關鍵證據不足,警局也無能為力。 章桐的臉上露出了苦笑:“局長,看來這一次我是徹底脫不了干系了。你到底想說什么就請直說吧。我都可以理解的?!?/br> “章主任,請你理解我的苦衷。你也是個老警員了。規定至此,大家都必須遵守。我記得你不是有很多假期還沒休嗎,趁此機會正好去休個假吧,等回來心情好了,再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也還來得及的……”張玉偉語重心長地說道。 章桐是個不善于打嘴仗的人,突然站起身,一言不發長嘆一聲,然后低著頭離開了局長辦公室。章桐心里很清楚李曉偉說得沒錯,事不過三,這么看來兇手確實是沖著自己來的。 局里沒有足夠的證據是絕對不會輕易給人下這樣的停職通知的,兩個死者,鄭豪民和李江,也確實是自己所經手的案件中的漏網之魚,而蘭小雅的事,更是雪上加霜。從警這么多年,眼睜睜地看著唯一的嫌疑人因為證據不足而大搖大擺地走出警局,案子成了懸案,只要是有正義感的警察,誰的心里都會受不了。警察也是人,不是說不投入感情就會真的對案子沒有感情。 不,不能責怪局里的不近人情,他們一點都沒做錯。章桐心亂如麻。 回到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冷靜下來后,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好傻,其實一開始就該明白,這三起案件,擺明了就是沖著自己來的!為什么周圍人都看出來了,自己卻偏偏視若無睹,不愿意面對這些再明顯不過的事情? 思緒快速旋轉著,她順手抓起工作臺上的紙巾盒,胡亂抽出幾張擦了擦眼角,然后抓起鑰匙就向門外走去。 走廊里靜悄悄的,和以往一樣不見人影,昏暗的燈光時不時地因為線路接觸不良而發出了噼啪聲。章桐用力推開了解剖室的大門,徑直走進了最后面的尸體存放間。還好,因為尚未正式結案,尸體還沒被領走。三具尸體,依次排放著,冰冷而又真實。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章桐一邊快速戴上手套和口罩,一邊用力拉開柜子門,拖出尸體,然后掀開蓋在身上的白布,彎腰認真地依次查看著尸體上的刀口。 她知道,掛在解剖室上方的安保探頭會記錄下她的一舉一動,沒關系,她只需要看看。十多年的工作經驗,數百具尸體的解剖,如果說章桐對什么最熟悉?那就是對經過她自己雙手所解剖的每一具尸體。外科醫生都有自己所獨有的工作習慣,下刀、縫針,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結,都是特殊的,就像是只屬于自己的特殊簽名一樣。而章桐此刻要找的,就是屬于自己的“標記”。 接手前兩具尸體的時候,尸體都已經經過了解剖,章桐并沒有太在意那些解剖痕跡之間的互相聯系,包括縫合時所使用的工具和打結的方式。那種感覺只是——“有點在哪里見過”一樣。 現在看來,自己真的好蠢。章桐神情專注地盯著尸體胸口的縫合線頭,這三具尸體都是自己解剖的,7刀,32個橫向結節,潘健雖然說名義上是她的助手,但是潘健的打結方式,章桐還是非常熟悉的。 那一種窒息的感覺又一次遍布了她的全身,章桐愣了一會兒,快速關上門,然后來到外間,打開存放尸檢備份資料的鐵皮柜子,找出以前的尸檢相片,因為過于震驚,她的手不停地顫抖,好幾次相片都差點從自己的手中滑落。 沒有誰比自己更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這些事,而這些猶如翻版的解剖刀法讓章桐更是感覺眼前天旋地轉。她不得不伸出右手扶著墻努力讓自己不暈倒。 難怪當初拿到李江尸體的時候總是感覺哪里不對勁,雖然看了一遍又一遍,卻最終唯獨把自己最熟悉的東西給忽略了! 李曉偉的話又一次在她耳邊響起——章醫生,小心啊,我看是有人在給你設套…… 略微遲疑后,她迅速摘下手套,然后掏出隨身帶著的手機,撥通了李曉偉的電話:“我要見你……沒錯……好的,我會準時到?!?/br> 掛斷電話后,她回到辦公室,拉開抽屜找出請假單,快速地簽署下自己的名字和事由,然后放到潘健的桌上。 最后打開了自己的電腦,章桐一邊快速處理著余下的文件,一邊皺眉陷入了沉思——這到底是為什么? 傍晚的南長街,或許是由于下雨的緣故,又不是周末,所以789咖啡館里只有稀稀拉拉為數不多的幾個客人。 雨,從下午開始就一直沒有停的意思。一陣風吹過,幾片棕黃色的落葉在雨霧中打著轉飛舞,空氣中透露出徹骨的寒意。路燈下來往的每個人的臉上似乎都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東西。不遠處,隱約傳來了一首老歌。 李曉偉不喜歡聽這種無病呻吟的歌,皺著眉伸手推開了咖啡館的拉門。屋里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沒有了秋風中的蕭瑟,倒是多了幾分溫馨和咖啡的香味,他忍不住貪婪地猛吸一口。目光所及之處,那張靠近法式落地長窗的位子上,章桐斜靠著沙發椅,正看著窗外的雨霧出神。平時習慣綁著的馬尾散開了,頭發遮蓋著一半的臉。 李曉偉走上前,輕輕拉開凳子,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你的承諾還在吧,李醫生?” 李曉偉一愣,隨即用力點頭:“我答應你的,就會做到?!?/br> “你說得沒錯,我被設局陷害了!”章桐瞥了一眼李曉偉,“我要你幫我找出那個人,他為什么要害我!” 李曉偉微微一皺眉:“那就從頭到尾跟我說說這件事吧?!?/br> “我被停職了,對外只是休假,但是今天局長找過我了?!闭峦┑男那榫趩实搅藰O點,“現在也只有你能幫我,你答應過我的?!?/br> 突然,她抬起頭,目光中閃爍著亮晶晶的東西,聲音中則透露出一絲倔強:“這口黑鍋,我不能背!” 李曉偉可是真心看不得女人在自己面前流眼淚的:“放心吧,章醫生,我幫你!” 他當然知道,承諾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是為了眼前的這個特殊的年輕女人,李曉偉只能毫無理由地心甘情愿。 “你真的相信我?”章桐的雙眼瞳孔突然緊縮,聲音小得幾乎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我提醒你,我可是曾經因為自衛殺過人的?!?/br> “我知道你所說的這個案子,這幾天我調查過你。不瞞你說,如果是我的話,那個家伙一定會死得更慘!”李曉偉夸張地揮了揮手,笑了,轉而認真地看著章桐的雙眼,良久,這才溫柔地小聲說道:“剛才開個玩笑,你別介意,我只不過想逗你開心。真的,章醫生,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相信你!” 章桐默默地把頭扭向了另一邊,嘴里咕噥了一句:“別這么看著我,我不是你的病人!” 說著,她站起身,踢了踢腳邊的一個鼓鼓囊囊的登山背包:“時間也不早了,來,幫我拿著,方便的話我們去你家再談?!?/br> “這是什么?”李曉偉好奇地問。 “我的床!”章桐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館。 馬路對面的樹蔭下,他已經在車里坐了很長時間,黑漆漆的車窗讓他一點都不用擔心自己會被人認出來。此刻,筆記本電腦放在大腿上,數據正在無聲地采集下載。警局的防火墻是那么的脆弱,根本就經不起他的攻擊。漂亮的女法醫在這個緊要關頭突然神奇地休假,這看起來和他所期待的目標有著不小的距離,但是再怎么無懈可擊的計劃都趕不上人的腦子啊。 “便宜她了!”他陰沉著臉。 8.多米諾骨牌 這是自己長這么大第一次把年輕女人帶回家,其實李曉偉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盡管他知道阿奶肯定會不斷地追問,但是自己實在是不放心阿奶一個人在家,這段日子正是哮喘的多發期,孝順的李曉偉所能做到的就是每天必須按時回家,而白天,家中則有鐘點工阿姨負責看護阿奶。 果然,在開門的那一刻,李曉偉就看到了阿奶的臉上迅速轉變的表情——從驚訝到驚喜直至最后的心領神會。阿奶仿佛又一次變成了一個好事的年輕婦人,時不時地還沖著李曉偉心領神會般地眨了眨眼睛,語調也變得輕松了許多,最后還干脆拉著章桐的手在一邊柔聲細語地東拉西扯,問長問短。 李曉偉趕緊上前硬著頭皮解了圍,好不容易把阿奶哄進了房間,這才脫身在章桐面前坐了下來,長長地出了口氣。 “真不好意思,章醫生,我阿奶顯然把你誤會成我的女朋友了?!闭f這句話的時候,李曉偉有點臉紅。他手忙腳亂地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章桐聳聳肩,雙手一攤,表示自己無所謂:“深更半夜把女孩子帶回家,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彼D身從挎包里拿出隨身帶著的平板電腦,登入自己郵箱后,翻出兩張相片,“你看下,這兩張相片,有沒有什么地方不一樣?!?/br> 這是兩張尸檢相片,而章桐手中的平板所放大的地方正好是她縫合尸體的接口處。 李曉偉看看相片又看看章桐,目光中充滿了迷離,他搖搖頭:“幾乎一樣?!?/br> “沒錯,最初乍看連我自己都分辨不出來,但是左面這張,編號為tb2048的,是我一周前解剖的一具男尸,死因是高墜,沒有什么異議,很普通的自殺事件;而右面這具,編號tb4327,則是這周剛發現的,尸體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經歷過尸檢,是活檢,這些縫合的位置以及所用到的醫用黑白縫合線,在網上隨處都可以購買到,因為一些醫學院上解剖課的時候也需要用到?!闭峦┿坏卣f道。 李曉偉伸出一根手指打斷了章桐的話:“那你的意思是……” 章桐點點頭:“沒錯,有人在刻意模仿我?!彼械接悬c冷,就很自然地脫了靴子,盤腿坐在沙發上,平板則隨意地放在膝蓋上,雙手抱著肩,想了想,又繼續說道,“可以肯定的是這人想毀了我?!?/br> “你辦過這么多案子,經過你的手被送進監獄的人應該有很多吧,保不定是來報復你的?!崩顣詡グ櫭颊f道,“你需要證據,但是你也知道,我入侵警局系統是違法的?!?/br> “我不是沒想過,可是必須查,我不甘心背這口黑鍋!”章桐的腦海中閃過了父親的背影,“這次局里對外是讓我休假,但事實不調查清楚的話,我也回不去,并且可能這輩子都不能干這一行了,最終進局子也說不定。所以下午走的時候我就把一些曾經經手的案子資料通過郵箱帶了出來,我知道這是違反規定的,但是我必須這么做,你能理解的,對嗎?”章桐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希望,稍縱即逝,她轉過頭,忍不住又低聲咒罵著,“該死,我真不習慣你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別那么看著我,我不是你的病人,我腦子沒病?!?/br> 聽了這話,李曉偉不由得噗嗤一笑,連忙伸出雙手做投降狀:“別,你別誤會,我沒那個意思,我真的只是職業習慣?!彼沉艘谎壅峦┫ドw上的平板,“對了,可是那么多案子,查起來也沒有頭緒啊。說吧,那你需要我怎么幫你?我說過欠你一次,所以一定會盡力而為?!?/br> 章桐想了想,抬頭認真地看著李曉偉:“牙齒,我們就從牙齒開始查起!”她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抓過平板,手指在上面不停地滑動,語速飛快,“其實我早就已經懷疑了,三個死者,還有就是你的病人潘威,不同的年齡,不同的性別,受害地點不同,死亡方式也略有不同。相同的,除了我和兇手都精通解剖學之外,就是這個……” 等李曉偉終于看清楚章桐手中平板上停下的那個特殊畫面的時候,他突然感到不寒而栗——畫面中,死者的口腔部位,牙齒都沒了,黑洞洞的,仿佛在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