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李曉偉打著哈欠走進了從頭數的第三節車廂,由于車廂和車廂之間的門都是關閉的,車廂里就格外顯得空蕩。車廂兩頭共有兩個門供乘客上下。李曉偉注意到除了自己以外,車廂里還坐著另外兩個人。 靠近李曉偉方向的是一個身材矮小,戴著口罩,看不出確切年齡的女人,李曉偉判斷她最多應該不超過四十歲,因為女人的頭發還是黑色的,衣著一般,普普通通,沒啥講究的地方。離她不遠處坐著的則是一個昏昏欲睡的年齡較輕的女人,說她年齡較輕,其實也只是從頭發的顏色來看,因為自己的護士阿美就染了這么一種棕色的頭發,據她所說這是時下最流行的,很洋氣,可惜的是李曉偉卻對此一點感覺都沒有。 只是那個略微年長的女人的身形有些熟悉,李曉偉總覺得自己應該在哪里見到過,卻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了,他不由得皺了皺眉。應該是自己還沒睡醒的緣故吧,總是感覺這個女人的身形和章桐很像,想到這兒,李曉偉尷尬地嘿嘿一笑。 坐下后,李曉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靠在車門邊上的年輕女人,除了那條長長的絲質紫羅蘭色披肩給人記憶深刻外,年輕女人其實也沒有給李曉偉留下多大的印象,甚至于連臉都看不清。她靠在最盡頭的門邊上,隨著車廂在軌道上的晃動,似乎睡得很熟。搭乘地鐵的時候睡覺是很普遍的事,更別提這么早的班車了。而她身邊不遠處的另一個女人則一直在擺弄著手機。 直到地鐵車廂到達新區站,披著紫羅蘭色絲質披肩的年輕女人依舊一動不動地坐著,保持原來的姿勢靠在門邊上,一件黑色的大號風雨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腳邊放著一個小小的黑色公文包??磥碜蛲砑影嗾娴暮芾哿?。 略微年長的女人則活動了一下腰部,把手機塞回包里,開始收拾東西,似乎準備下車了。 李曉偉站在門邊,等地鐵到站后,打開車門便跨出了地鐵車廂上了站臺。臨走出車廂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又回頭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噹拈T已經關上了,透過車窗玻璃,女人和李曉偉所站的位置越來越近。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個略微年長的女人并沒有真的要下車,相反正伸出手把年輕女人不慎滑落的紫羅蘭色絲質披肩朝上移了移,順勢還摸了摸她的臉,擺正了一下她有點歪的頭顱,最后滿意地點點頭,嘴唇嚅動念叨著什么,一連串的動作就像戀人一樣,緩慢輕柔。而那個裹著紫羅蘭色絲質披肩的年輕女人自始至終都一動不動,頭發蓋在臉上,四肢無力就像一個布娃娃…… 不容他多想,重新啟動的地鐵車廂逐漸加速,呼嘯而過。原來她們認識啊,難怪坐得那么近,現在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確實很難解釋得清楚! 李曉偉尷尬地笑了笑,搖搖頭,戴上耳機,聽著音樂轉身輕松地走上了扶梯,離開站臺。 潘威所在的公司在新區的龍門路上,這里遍布各種各樣的公司。李曉偉在這迷宮般的小路上轉悠了半個多鐘頭才看到了自己所要找的目的地。接著又在保安室軟磨硬泡到了上午九點半,出示了自己所有的證件后,才在旁人異樣的目光中拿到了潘威的宿舍地址。 游戲公司員工宿舍就在公司后面的山腳旁,宿舍前是一條被銀杏樹覆蓋的林蔭小道,約一百米長。此刻的林蔭小道上已經鋪滿了金黃色的落葉。環境是不錯的,但是李曉偉卻隱約感到了一絲不安。 不遠處,就在宿舍樓下,拉著警戒帶,停著兩輛閃燈的警車,一輛箱式法醫現場勘查車,還有一個面無表情的制服警察。警戒帶外圍站著十多個看熱鬧的人。 不能白來啊,李曉偉心里打著鼓,便硬著頭皮朝看守警戒帶的制服警察走了過去。 “警察先生,我,我找人?!?/br> 制服警察打量了一下他:“找誰?” “住在這里面的,”李曉偉腦子一片空白,他伸手指了指樓道,一邊支支吾吾一邊探頭向里面張望著,“他,他是我病人?!?/br> “你是誰?干什么的?”制服警察不由得警覺了起來。 “哦,我是醫生,心理醫生,市第一醫院心理科的,我叫李曉偉?!崩顣詡ヮ澏吨謴难澏道锩隽俗约旱墓ぷ髯C,順便摘下花了他三百大洋的三角牌耳機。 “心理醫生?”制服警察一臉狐疑,目光在工作證上的相片和李曉偉的臉部之間來回打轉。 “小王,他是心理醫生,你讓他進來吧?!闭峦┰诙堑臉翘菘谔匠隽祟^。 被稱作小王的制服警無奈地點點頭,伸手抬高了警戒帶,下巴朝里面努了努,示意李曉偉趕緊鉆過去。 “多謝多謝?!比玑屩刎摰睦顣詡ッΣ坏劂@進樓洞,在樓梯口遇見了章桐。 還是第一次見到工作時候的章桐,李曉偉不由得一愣,他幾乎認不出她了。沒有任何修飾,裹在工作服里的身形顯得更加消瘦單薄。頭發高高地挽在頭頂,用一次性手術帽罩著,垂下的幾縷發絲被汗水緊貼在面頰上。整個人都顯得狼狽不堪。 章桐尷尬地伸手扯了扯自己工作服外面罩著的一次性手術服,神情顯得極度疲憊:“我想,你應該是來找住在202室的潘威,對嗎?” 李曉偉一愣:“你怎么知道?”他注意到了章桐手套上的血。 “受害者資料介紹中有你的名字。對了,我忘了跟你說了——他死了。負責這個案子的盧隊正打算和你談談,你跟他走吧?!闭f著,不等李曉偉答復,章桐便轉身沖著身后房間里喊了一聲,“盧隊,你要找的人在這里?!?/br> 腳步聲響起,很快,盧浩天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出現在門口,伸手指點著李曉偉,問章桐:“他……他就是潘威的精神病醫生?章主任,他怎么來得這么快?” 章桐聳聳肩:“具體你問他吧。他是我朋友,正好在外圍看見他,所以我干脆就把他叫進來了。盧隊,我做事去,你們慢慢聊?!闭f著,她走進了202房。 盧浩天點點頭,給章桐閃出了一條道。 為了避免剛才那樣的尷尬,李曉偉乖乖地掏出了工作證遞了上去,然后恭恭敬敬地說道:“盧隊,我叫李曉偉,糾正一下,潘威是我的病人,我的職業,正確的說法是——心理醫生,不是精神病醫生?!?/br> “管他是什么醫生,反正就是給人腦子看病的?!北R浩天低聲嘀咕了句,他看了看工作證,卻并不急著還給李曉偉,而是交給了助手阿強,同時使了個眼色。阿強點點頭,匆匆下樓向??恐能囎幼呷?。 盧浩天轉身看著李曉偉:“你沒開車來吧?我們一起坐車回去,你順路跟我去趟警局做個筆錄?!?/br> 李曉偉點點頭,現在這個陣勢,自己只有遵命才能少一點麻煩,或許還能順帶著解開自己心里有關阿瑞的謎團。 “你們兩個回避一下?!闭峦┎恢朗裁磿r候又鉆到了盧浩天的身后,這時,正和助手潘健一起抬著一副擔架走了出來。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夾雜著人體排泄物的臭味撲面而來。 大家立刻轉身,自動閃開了一條道路??粗鴥蓚€身材瘦小的法醫吃力地把尸體抬下樓,塞進箱式車后門,然后開車離去。 “你沒事吧?”盧浩天盯著李曉偉看了一會兒,好奇地問。 “沒什么,我胃里有點不舒服,反酸?!崩顣詡ズ磺宓剜洁炝司?。 盧浩天的目光中充滿了同情,他伸手拍拍李曉偉的肩膀:“沒事的,可以理解。李醫生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看見死人,誰的心情都不會好,尤其是死得比較難看的……” “難看?”李曉偉脫口而出。 “作孽,后腦勺炸了一半,臉部也嚴重毀容了,雙手十指還被電燒焦了的!”盧浩天故意唉聲嘆氣,順便瞥了一眼李曉偉。 聽到這么婉轉的描繪方式,李曉偉果然面色煞白,這時候他突然真得很想吐了。難怪空氣中有一股說不出的焦煳味。 警局刑警隊探員辦公室內死氣沉沉的,人們不是出外勤了,就是在檔案室里忙得焦頭爛額。臨近年底,很多案子都要進行年終的復核,所以一旦有空閑時間,手頭累積的工作完成后,大家就都鉆到檔案室里忙著整理自己曾經手的案子去了。 盧浩天辦公桌上的電話響個不停。如果沒有人接電話,總機就會把它轉到另一臺分機上去。而出勤電話一般都直接撥打相關部門負責人的手機,所以,那肯定是內線,盧浩天也就并不著急。 他接起了電話,是章桐打來的,通知他這是一起兇殺案,而不是現場所見到的意外事故。 “你能確定?”盧浩天忍不住皺眉,現場的那一股夾雜著人體排泄物的怪味兒到現在還在他的鼻子里游蕩。 “雖然死者已經面目全非,但是我在他的軟腭和舌頭表面上發現了電流通過的痕跡,而他死于觸電,你說誰會沒事把通電的電線剝去保護軟管后含到自己的嘴巴里去?”章桐反問道。 “他不是半個腦袋被炸沒了嗎?” “確切點說是枕骨和右側頂骨下方的一部分,面積是3.3厘米乘以3.83厘米。并不是很大,而剩下的足夠檢查得出這些結論了?!闭峦┗卮鸬?。 “造成的原因呢?” “應該是大量電流通過造成的,不過具體我還要等解剖工作完成后才能肯定這個結論?!?/br> “怪不得現場的警員反饋回來說周圍居民反映案發當晚曾經發生過一次變壓器爆炸。那死者可不可能是自殺?”盧浩天皺眉瞥了一眼對面詢問室椅子上坐著的李曉偉。 “對了,盧隊,李醫生還在你身邊吧?你幫我問下李醫生,他的病人潘威是不是左撇子?!闭峦┩蝗粏柕?。 盧浩天轉頭大聲問李曉偉,后者很快肯定了章桐的判斷。 “那就是他殺。因為他是右手拿著電線送進的自己嘴巴,我在他的右手拇指和食指上發現了電流通過的痕跡,明顯由漏電造成的?!闭峦┞晕⑼nD了下,緊接著低聲說道,“還有就是他的牙齒都沒有了,我檢查過他的牙床,可以確定是生前被一個個用工具取走,手法嫻熟。在他的右面頂骨上方三公分處,有一個很明顯的凹陷痕跡,半圓形,類似球狀物的撞擊,雖然不是很嚴重,沒有造成硬膜下血腫,但是我想所產生的力道已經足夠讓死者昏迷失去反抗力了……” “我的天吶!”盧浩天渾身一哆嗦,皺眉,慢慢放下了話機。這就解釋了那股怪味兒的來源了。 “李醫生,和我說說你的病人吧?!睘榱俗尦鮼碚У降睦顣詡シ潘删?,盧浩天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好像閑聊一般輕松自在。 “你是說潘威?”出于職業的本能,李曉偉有點猶豫。 助手阿強清了清嗓子,一臉正色:“李醫生,你不用太顧慮,我知道你們醫生和病患之間有專門的法律保護,但是現在你的病人已經死了,并且有他殺的嫌疑,所以,你們的醫患保護協定已經不存在了,作為一個公民,請你盡量配合我們警方的工作,好嗎?至少,我想也是為了你的個人安全考慮?!?/br> 李曉偉很不習慣這種一板一眼的講話方式,他尷尬地揮揮手說:“放心吧,我懂規矩。再說了,我也不是第一次和警方合作了?!?/br> “哦?是嗎?”盧浩天饒有興致地看著李曉偉,“真沒想到李醫生也是警局的??桶??!?/br> “別,警察同志,你的話容易讓人產生誤會。我只是純粹地因為工作上的緣故?!崩顣詡ゼ绷?,“再加上我的專業是犯罪心理學,所以有機會的話我也是經常和警隊合作的,這是我的名片,我和云州市、山北市公安局刑警隊都曾經有過合作?!闭f著,李曉偉伸手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遞給盧浩天。 “犯罪側寫師?” 李曉偉連忙點頭:“沒錯?!?/br> “還有干這個的?”盧浩天一臉狐疑。 “呃,簡單來說,就是通過對作案手法、現場布置、犯罪特征等做出系統的分析,來勾畫案犯的犯罪心態,從而進一步對其人種、性別、年齡、職業特征等相關要點以及下一步行動做出預測,幫助警方縮小搜捕范圍,及時制止犯罪的一個過程?!闭f起自己本來的專業,李曉偉眉飛色舞且語速飛快。 阿強突然恍然大悟,面露驚喜:“哎呀,我想起來了,云州市去年發生的少女失蹤案,聽說好像就是在一個神棍一樣聰明的犯罪側寫師的幫助下破的案子,是不是就是你?” 李曉偉咧了咧嘴,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他實在不習慣別人當著自己的面說自己像神棍,哪怕是出于好意。 “那你咋不當警察?相反跑去醫院當心理醫生,多無聊??!”阿強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失望,自顧自地小聲嘟囔,“難道說是賺得比較多的緣故?” “別問那么多題外話,跟我說說你的病人潘威吧?!北R浩天順手把名片塞給一邊的阿強,后者忙不迭地記錄著上面的通訊方式,神情之中充滿了敬意。 “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來我這里看病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了,剛來的時候是他同事陪來的,說他無緣無故大鬧工作場合,在出現言語沖突的同時還與人出現不必要的肢體沖突,同事們忍無可忍了就一起把他給架過來的。最初診斷是躁狂癥……” 阿強忍不住插嘴:“李醫生,躁狂癥不就是我們常說的武瘋子嗎?” 李曉偉頗感意外:“你懂得還挺多的嘛??梢赃@么說,躁狂癥屬于躁狂抑郁癥的一種發作形式,主要表現為情緒高漲、精力旺盛、言語增多、活動增多,這里的言語和活動就包括言語和肢體上的沖突了,嚴重時伴隨有幻覺、妄想和緊張癥狀。而且躁狂癥發作起來是周期性的,一般是一周以上。但是,在留院觀察的那天晚上,正好我值班,我卻發覺他的病癥沒有那么簡單,他真正得的是妄想癥,最初表現出來的躁狂跡象不排除是在受了某樣特定事物的刺激以后才產生的。因為他在冷靜下來后就一直在和一個不存在的人交流,而且交流方式和形態就和我們現在的交流沒什么區別?!?/br> 突然,他抬頭看著盧浩天,話鋒一轉,微微笑了笑:“警察先生,你試過和一個實際上并不存在的人交談是什么感覺嗎?” 盧浩天皺眉:“胡說八道?!?/br> 李曉偉一拍桌子,伸手一指盧浩天,笑了:“沒錯,就是這種感覺——胡說八道。我們正常人三分鐘都堅持不下去,因為我們知道我們的對面根本就沒有人,但是潘威,我的病人,卻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和一個叫禮包的人說話。我接連觀察了三天,就確診了他得的是妄想癥,而不是躁狂癥。后來我再三問他的同事才知道,那天是因為一個同事要拔牙,談起拔牙的事,他突然就受到了刺激,才會誘發病癥?!?/br> “拔牙?會讓一個人發神經???”盧浩天覺得不可思議,不由得和身邊的阿強面面相覷。 李曉偉想了想,說道:“我那時候是覺得有點奇怪,但是對精神病人來說誘發病因的可能性是多種多樣的。有時候根本就沒有辦法用正常人的思維來解釋。但是潘威就是聽不得有關牙齒的相關話題,尤其是拔牙,而他的同事也是比較夸張的那種類型,說什么要是把人的牙齒都拔光了是什么樣子。他聽到了,本來很正常,就突然發病了,誰都攔不住?!?/br> 李曉偉聳聳肩,雙手一攤,隨即向后靠在椅背上長長出了口氣:“接下來就在我那邊看病,每周一次,堅持了兩年吧。我具體時間記不清了,中間缺席過幾次,當然了,也是有請過假的,畢竟我們是正規醫院,很重視病人,都有相關的登記記錄……” 盧浩天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阿強,接著又問道:“那最后一次他來看病,有提到什么特別的事情嗎?” 李曉偉想了想,肯定地點頭:“有,他提到了一個有關牙仙的傳說?!?/br> 盧浩天和阿強的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沒錯,還是禮包告訴他的,治了兩年,又回到起點,我到底還是輸給他的朋友禮包了?!崩顣詡ラL嘆一聲,搖搖頭,一臉的無奈:“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你們說是不是?” 傍晚,警局對面新開的貓屎咖啡館里客人寥寥無幾。 李曉偉笑瞇瞇地看著章桐,半天沒有說話。 “你笑啥?”章桐皺眉,“我有那么滑稽可笑嗎?” “沒有,我就是在琢磨,喝咖啡不加奶不加糖就這么苦苦的玩意兒還這么喝得有滋有味的女孩子,想來現在這個社會上還真是不多了?!崩顣詡バΦ煤荛_心,“所以我說你很特別!” “不奇怪啊,越是單純的咖啡,就越能品味出這種咖啡豆的原始風味來,有時候少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反而更能看清楚東西的本來面目?!闭峦┓畔率种械目Х缺?,認真地打量著李曉偉,“你睡眠不足啊,李醫生?!?/br> “哦?是嗎?你怎么看出來的?”李曉偉不免有些意外。 章桐伸手指了指李曉偉的右眼皮:“眼瞼肌rou痙攣癥,應該有一段時間了??磥砟阃砩弦恢倍紱]休息好?!?/br> 李曉偉有點尷尬,趕緊把話題扯開:“章醫生啊,你是大忙人,能約你出來一次真的不容易?!?/br> 章桐伸出右手,打斷了李曉偉的話:“別繞彎兒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按照規定,相關的檔案是不能帶出警局的,李醫生,我只能告訴你,阿瑞這件事確實存在。你的病人沒有對你說假話。至于說他怎么知道這件事的,我就無能為力了。對于他的去世,我只能深表歉意……” 一絲黯然的神情在李曉偉的眼神中閃過后,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隨即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了起來:“說到潘威的死,你知道嗎?章醫生,我已經習慣了每天去面對一個不正常的精神世界,但是卻還不習慣我病人以這種方式死去。在我看來,他絕對不會自殺,我也不相信他會自殺,雖然說潘威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妄想癥患者,但是在禮包的陪伴下,他活得很快樂,也很樂觀,而且我看得出來抑郁癥和妄想癥的根本區別,這簡直就是小兒科的難題了。章醫生,你知道嗎,有時候,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其實還真的很羨慕他的,成天不知道愁滋味??!” 他抬頭看著章桐:“我阿奶,她就跟我說過,一個人如果沒有走到絕路,是絕對不會選擇自殺的。如果潘威真的要選擇自殺的話,那么兩年前他犯病的時候,就會這么做了,而不用等到現在,你明白嗎?” 章桐心中一動,不由得輕輕點頭:“這點我贊成?!?/br> “我不會放棄調查的?!崩顣詡フf,“我一定要找到這個牙仙。潘威的死肯定和他有關?!?/br> “為什么你這么肯定?” “牙齒!我查過資料,這是牙仙最感興趣的東西?!?/br> 章桐不說話了,用一種看耍猴的目光死死地瞪著他??吹美顣詡ズ蠹沽汗侵卑l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