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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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世家女眼高于頂,你的身份是受人詬病,定然是過得不好的……” “你想學什么,請的女師傅不能教你嗎?你先前同我說,師傅懂得許多,你長了見識……” 簡寶珍料到了肖氏的話,她端坐在紅木太師椅上。 雙膝并攏,一雙手交握放在膝頭。 肖氏絮絮叨叨,她雖然聽著,卻絲毫沒有被她話語之中的內容動搖。 “你為什么不說話?我知道你的性子執拗,看上去溫溫柔柔和我一樣,其實內里是有主意的,你是要上女院。算是娘求求你,不要去女院了好不好,你若是去了,你也讓寶華為難了,你讓她如何自處?” 旁的話她都已經料到,簡寶珍對肖氏的話只是沉默,一直到最后一句,她面色慘白,眼眶漲熱,唇瓣蠕動,“娘,你只想著她?” “她是正經的嫡出大小姐?!毙な霞毬暭殮獾卣f。 “我難道不是?”簡寶珍低聲道,“我現在叫得是簡寶珍?!?/br> 肖氏原本就眼眶噙著淚,此時一眨眼就落下,紅了眼眶,她別過臉,用手帕擦了眼角,聲音里也有些哽咽,“你命不好,托生在我肚子里頭?!?/br> “娘?!焙唽氄涞臏I水也落下,心中是被針扎過密密的疼,“我是命不好,這消息一放出,誰家不是想著自家女兒能有出息,去那女院。唯有生我的娘,不肯見我出息,不肯見我好?!?/br> “不一樣的……”肖氏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你與她們是不一樣的?!?/br> 心中像是被重重石塊壓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因為她的生父姓劉,她是被肖氏帶過來的,這就是她的原罪。 “我不認命?!焙唽氄涞偷偷卣f道,“只要有向上之心,只要勤勉,過了考核,都可以入女院,憑什么我不可以?!?/br> “珍珠……” 原本簡寶珍的淚水已經止住,聽到了肖氏的稱呼,心中的那點火被撩撥得旺盛,那胸腔之中的火烤的她眼發疼,淚水都干涸,“別叫我珍珠?!?/br> 她霍然站起身子,居高臨下,看著肖氏,“我叫簡寶珍?!?/br> 她咬著唇,那火點燃了她的眸,“女院,我是一定要去的?!?/br> 肖氏愣愣地看著簡寶珍,繼而是淚水更加洶涌,“娘不是不想見你好,只是……你已經很好了,為什么一定要入女院,你這是讓大小姐為難?!?/br> 簡寶珍聲音冷淡,“娘,是我簡家二小姐,她是簡家仆人口中的大小姐,而不是我的,她是我jiejie?!?/br> 她的聲音太過于清冷,讓肖氏愣愣地看著女兒。 一瞬間竟是覺得女兒十分的陌生。 簡寶珍對著肖氏行禮。 她總是覺得自己的儀姿比不過簡寶華,女師傅教了她禮儀,她終于行禮的時候少了心中的惴惴不安之感,簡寶珍覺得自己的動作優雅。 “我當真去了女院,jiejie一定是會照看我的?!?/br> 她含笑看著肖氏,肖氏的心中竟是升騰起一股子冷意,這冷意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娘,我先告退了?!焙唽氄渫肆顺鋈?。 打開門,深吸一口夜風微涼的風。 女院,她是一定要去的。 第59章 女院鬧?。ㄉ希?/br> 剛入冬的時候還不覺得冷, 一場冷雨之后,便讓颯颯枯黃的樹葉、紅了的楓葉飄零落下,就連常青的香樟樹葉也被打落。 早先沒有被鳥兒銜走的落地香樟果被踩得染了地, 少女的足尖悄然踩過, 一層風沙掩過,等到了明年, 就只有淺淺痕跡。 院子里的香樟樹, 枝葉不再是春夏的翠青, 而是蒼青色,枝葉在凌冽的隆冬風頭里被吹得嘩嘩作響, 那聲音隔著窗,便讓人覺得窗外嚴寒。 所有人都穿著的是夾棉的衣裳,若是怕冷的,裹上了厚重的皮子。更有怕冷的手中揣著暖手爐,指尖被燙的發紅, 也不肯輕易冷了自己的纖纖素手。 簡寶華身邊的王清媛就是如此。 休息的時候, 一刻也不敢松開小爐, 手指點在手爐上, 還微微點動, 想著的是剛剛的指法。 簡寶華撐腮看著琉璃窗外的景。 因為開了海運, 如今大梁境內都用了東洋來的制琉璃的法子。 琉璃的價格降了不少。 不知道是誰有了用琉璃做窗的法子, 三院便都用上了琉璃窗,屋里亮晃晃,窗明幾凈正好讀書。 簡寶華見到了枝頭的葉被風卷走, 被層云遮住,這一日的天氣慘白,心中是說不出的沉重。 這天已讓人沉悶,更讓人沉悶的是才得到的消息。 趙淮之失蹤了。 趙淮之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就在她這段日子里占據了極其重要的位置。 他幫了她許多,雖然不曾明說,簡寶華卻知道江寧王府待他的態度,很是不對。 他本就命途舛測,原本以為下了江南,會有不一樣的際遇,誰知道,如今是音信杳無。 簡寶華的心中有些感傷,若是可以,她是希望他順順遂遂。 怎么會落了水,怎么會沒法子救起? 是因為無心,還是有人有意為之。 忽的起了一陣狂風,原本綴在枝頭欲落的葉被猛地卷走,在空中打個旋越過了墻頭。 那風把琉璃窗吹的是微微晃動,發出沉悶的聲響。 些許冷風順著窗棱縫隙潛入,少了窗外凌厲之意,依然是冷得驚人。 簡寶華下意識地把衣領整得更高一些,借由此擋住絲絲縷縷的寒風。 “你冷嗎?”王清媛注意到了簡寶華的動作,“若是沒有帶手爐,用我的罷?!彼咽譅t遞給簡寶華。 王清媛雖說要把手爐給自己,她的一雙眼卻黏著手爐上,簡寶華見狀一笑,“我不冷,你用手爐就是,我不怕冷的?!?/br> “當真不冷?” 簡寶華用指尖碰觸王清媛的手背,“你瞧,是不是不冷,你現在就怕冷,到時候去了京郊,那里只會更冷?!?/br> 王清媛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怏怏的,“我也擔心?!?/br> 簡寶華抿唇一笑,“你呀,不如試試看我的法子,雖說有些難以入口,對你是有好處的?!?/br> 簡寶華告訴她的是生姜紅茶,每日里早晨nongnong喝一杯就好。 王清媛一想到那生姜的味道,心中就發怵,下意識地不想去用這個法子。 “晚些時候,我試試?!蓖跚彐抡f道。 簡寶華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我去凈手,一同嗎?” “我也去?!敝苋糗凼亲诤唽毴A的前方的,原本是在和左秀蓉說話,聽到了簡寶華的說,就轉過身子。 “我也去?!弊笮闳卣f道。 “你要不要一起?”簡寶華對王清媛說道。 王清媛搖搖頭。 王清媛看著她們三人開了門走了出去。 她們三人,周若苒嬌嬌卻不難相處,左秀蓉是愛笑灑脫的性子,簡寶華溫柔沉穩,王清媛想到了先前曾聽母親提到過的齊家小姐,溢美之詞不絕于口。 王清媛原本以為母親是夸大,見到了簡寶華后,才知曉原來這世間當真有這般的女子。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在女院之中的修習,對她而言像是閑庭漫步在花園里,她的眼中處處都是美的,只消低頭輕嗅或是采擷,便得了美麗的花朵。 她并不在意教長的褒獎,或者是評分是優或者是良。 她享受這一過程。 簡寶華的成績乍一看說不得是多拔尖。 琴與舞是優,作畫與作詩則是良。 只有兩門是極優,整個黃字班只有簡寶華能夠得到。 一門是策論。 王清媛在策論上并不擅長,只是知道簡寶華做得很好。 有一次小叔叔同她感慨過,若是簡寶華為男子,單憑這策論絕對可以入朝堂。文章切入點小,眼界卻不局限于一小點,考慮問題周全,文章一氣呵成看得讓人酣暢淋漓。 另外還有一門課是騎射,簡寶華在這一科上也是讓人側目。 穿著火紅的騎裝,奔跑起來像是燃燒的火焰,簡寶華可以抬手,在馬背上騎射,利箭射出正中靶心。 王清媛還記得周若苒搖著簡寶華的臂膀,“寶華jiejie,你怎么做到的?” “考慮馬的腳程,顛簸起來的高度,估算距離,根據經驗,判斷揚起的高度?!焙唽毴A同周若苒說道。 聽到這番說辭,周若苒一下就怏了下來,“還不如不說?!?/br> “做自己擅長的就好,何必和騎射杠上呢?!焙唽毴A摸了摸周若苒的頭。 “你難道被她們三人排斥了?” 忽然眼前暗了下來,王清媛抬頭,是邱瑩瑩站在自己的面前,她雙手環胸,“怎么她們三人歡歡喜喜結伴,單留一個你?!?/br> “邱姑娘?!?/br> “我們舍里原本定下了汪蕊,誰知道汪蕊還有一個meimei汪曦,也要一齊。鬧騰著起來,十公主覺得麻煩,索性就剔除了汪蕊,不如你同我們一起?!鼻瘳摤撎鹣骂M,“十公主作畫做得好,我擅長詩詞,你擅長琴,還有一個宋家姑娘長于書法,舞也跳的好。如何?” “我已經答應了她們……”王清媛的聲音細細小小,因為邱瑩瑩的氣勢十足,她的聲音就顯得有些猶豫了。 “這不是還有幾日就要到了大比,教長也說了若是愿意可以自行調整?!鼻瘳摤撀掏痰卣f道,“換個更好的不是更好嗎?你琴彈得好,那個簡寶華算什么?擅長策論和騎射?當真是笑死人了?!?/br> “怎么笑死人了,我倒想聽聽?!睆拈T外進來的時候,恰巧聽到了這一句,周若苒就揚聲說道。 見到起了爭執,原本三三兩兩說著話,就停下來看這一出的好戲。 “說得是天花亂墜,又不考狀元,要策論何用?還有騎射就更好笑了,原本嬌嫩的手,都是繭子,豈不是可笑?”邱瑩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