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駒瞄了眼他。

    一直沒有發問的梁左趕緊松了口氣：“之前韓靖推測說，兩個擺渡人很可能都是黃泉車、地藏車原本的意識化身，這個是不是真的？”

    “這件事很多人都猜測過，不過從未有官方給出具體說法。從我個人渠道和個人理解來說，我可以回答你說，是這樣。還有沒有問題？”

    “感覺這件事很可能和蓬萊的人有關系?！?/br>
    梁左不禁有些擔憂。

    如果沒有蓬萊這邊的配合，要想讓龐然大物的黃泉車完全失蹤幾乎是不可能的。能夠出手的地方只有出了昆侖，在無妄界中或者是穿過無妄界進入蓬萊的途中，這兩個伏擊場所對于蓬萊人士是最熟悉不過。

    “一切以事實說話?！?/br>
    白子駒沒有正面回答。

    “好，下面我開始分組，我和青箏去蓬萊這邊調查黃泉車本身的情況，梁左，韓靖，你們去昆侖調查，目的地器木府。不必擔心，這次你們是光明正大去，歸零先生已經給予了權限，并且得到了兩會一府和玉京山的聯合授權特殊‘調查員’身份?！?/br>
    梁左心神激蕩。

    我梁漢三回來了！

    反倒是韓靖臉色如常。

    第374章 重返器木府（一）

    器木府自改隊為府之后重新修葺了山門，已經同之前的“鐵閘牢籠”形態完全不同。

    最大的改變是原本壓抑的室內環境被完全破除，看得到天空，雖然依舊是灰蒙蒙的。

    外面是一圈長長的、仿佛長城高堡一樣的黑色金屬城墻，墻壁上呈現出一種w形態的幾何皺褶，看起來極有質感，鋼鐵之墻蔓延到目所能及的盡頭，將里頭的一棟高樓拱衛起來，顯得氣勢恢宏。每隔大概十米就有一處墻垛，上面安置有一門可收縮大概兩米長的巨炮，炮管旁還有一桿重型自行火炮在左右掃描著。墻垛之上則是飛行在空中的巡邏飛行器，形態上有些像是胸腔鏤空的蜘蛛，中間是一個金屬圈，周圍是張開的八只爪子，它們在空中井然有序地巡邏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附帶的紅色閃爍燈讓人還能夠辨認出它們的身影。

    梁左啟動借象·明目，可以看到在高空蜘蛛身體上有一只往下看去的眼睛，眼球是赤紅色的，后面還有一些細小粘稠的觸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怪異的小型八爪魚。他沒記錯的話，這就是器木府很出名的一項技術“降靈之眼”，韓靖改裝的可記錄影像的眼睛就是從中得到靈感，之前也被人將降靈之眼植入到大腦里作為一個監視裝置。

    城門處還是器木府喜歡的“鋼閘鐵籠”設計，金屬柵欄的兩層防護裝置卡在門口。

    “器木府”幾個銀色金屬字采用的掛牌式長條狀牌匾，懸掛在柵欄內部的鐵墻上。

    門口的安保人員身著白衣，衣服上黑色三角形標志格外醒目。

    梁左時隔幾年再次出現在這個第一次接觸的十二府級別的勢力山門，不同的是，上次他只能站在外面，耐心等待韓靖從里頭被放出來。

    現在——

    “兩位調查員請進，”一名身穿白大褂，戴眼鏡的男人朝他們和善地笑了笑：“這邊請，請?！?/br>
    梁左點點頭，在其他人有些詫異的眼神下昂首闊步走入器木府的山門。韓靖則是觀察了一番周圍的構架，露出有些興趣的神色，跟著他一起走入。

    戴眼鏡的男人叫做程浩南，和梁左記憶中某個銅鑼街老大名字相似。

    不過這個程浩南可不是什么小人物，而是器木府九所中三所的副所長。按照去的途中韓靖講解，器木府內部結構很清晰，一個實際上的掌控人掌門，一個或者兩個副掌門負責統籌和協調，下面則是九所的所長與副所長，以及兩院質檢院、架構院兩位院長。他們內部類似于地球高校早期的教授治校，核心層就是各院所的院長所長，由他們共同推薦投票決定一名實際掌控者，十年一換，最多連任兩屆。

    從鐵墻往內有一條很長的甬道，里頭有不少分支通道，程浩南將他們帶到其中一個通道內，和他們一起進入一架類似于升降機的機器之中。只聽哐當一聲，機器開始下沉，梁左覺得耳朵一陣耳鳴，還有什么東西的波動正在掃描自己全身。

    “這是通道內架設的自動鑒別，兩位調查員不必擔心?！?/br>
    程浩南言語溫和，看起來年紀不過三十歲，卻有一種奇特的沉穩矜重，給人一看感覺親和。

    梁左不由恭維：“程所長真是年輕有為啊，這么年輕就是副所長了?！?/br>
    “只是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背毯颇下冻鲇行╈t腆的笑容：“梁調查員，韓調查員，不知道你們想要了解九所兩院哪一部分？”

    梁左毫不猶豫道：“之前是哪一部分人在黃泉車上做了標記的？”

    程浩南說：“八所?！?/br>
    梁左瞄了眼韓靖，這正是之前韓靖所在的院所……簡直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去八所?！?/br>
    韓靖也說，他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輾轉進入了很多升降梯，在程浩南解釋下梁左也大概清楚了器木府內部的通道機制，如同一個延伸擴大版本的巨型魔方，進入者都是采用這種復雜橫縱立體式升降機在各個院所里穿梭，最大限度的運用空間，同時還能夠起到很好的隔離、防護、保密作用。

    “到了?！?/br>
    程浩南率先出了升降機，單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梁左只覺得進入了一個有些陰森的長廊，長廊里每一個房間門上都寫了名稱，前端部、支撐部、建材部、策劃部……程浩南帶頭走到一扇寫有“八所所長處”，輕輕敲了敲門。

    “八所長，調查員來了?！?/br>
    里頭傳來一個和氣的聲音：“權限已經給你開通，去吧?！?/br>
    程浩南點點頭，站在原地，瞳孔中細小光點閃爍而過。

    他回過神來看向梁左倆人：“臨時出了一點事，我先去處理一下。這里兩位可以隨意參觀，這是權限手環，戴上就能夠在這里自由行走，抱歉，請稍微等我一下?！?/br>
    將兩根黑色手環遞過來后，程浩南就暫時離開。

    看到人不在，梁左頓時來了興趣：“走，我們去看看，你曾經在這里做些什么?！?/br>
    韓靖卻突然說：“去策劃部看看?！?/br>
    一路往前，來到寫有策劃部名稱的房間前。

    手戴手環，梁左輕輕推開策劃部的大門，里頭偌大的房間里只有三個人，兩名正埋首于一個放置在半空中懸浮的巨大機甲模型上，絲毫沒有理睬進來的人。最后一個是一個背對他們的女孩子，一身白大褂，正在擺弄著眼前的一個方形罐子。

    聽到有人推門而入，她頭也不回說：“東西拿回來了？”

    由于無人回答，她扭過頭來，看到韓靖時一愣。

    “韓師兄……你怎么會在這里？”

    她戴了一副眼鏡，白大褂內是黑色緊身服，十七八歲少女容顏，梁左一時間竟然想不起她是誰。

    反而韓靖對她露出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好久不見，樓師妹，你長大了，更漂亮了?！?/br>
    梁左腦子里頓時有了一個影子。

    那是他當初在器木所外面接韓靖時的一個小姑娘，隔著鐵欄還和韓靖告別，原來是她啊……原來已經長大了。

    不過梁左繼而產生一個疑問，昆侖里的人不是很少變化容貌的嗎？

    樓荻露出有些靦腆的笑容，她突然眼睛一凝：“韓師兄，你是重新回來了嗎？”

    “不是?！?/br>
    “那你是……”

    “有一點情況，所以我們來調查一下?！?/br>
    正在此時外面有人推門而入，他的聲音比人還要先到：“你們還沒做好？到底還要多少時間，你們策劃部的人就只知道畫圖嗎？做個雛形架構就這么難？不如解散好了?！?/br>
    聽到來人的聲音，原本在忙碌修理組合模型的倆人慌忙不迭跳下來，誠惶誠恐地低下頭：“副所長?！?/br>
    樓荻也站起來，臉色有些發白：“副所長?！?/br>
    來者是同樣一身白大褂，只是他的肩上有兩枚長條狀肩章，肩章上有器木府的黑色三角形標志。他年紀大概在六十歲左右，頭發一絲不茍梳攏在腦后，一雙鷹目極為銳利，方臉極有氣勢，看過來時給人一種迎面而來的壓迫感。

    “韓靖……”

    他眉毛一挑：“叛徒還敢回來，是嫌活著不好嗎?！?/br>
    不容分說他伸出手一把抓向韓靖的脖子。

    韓靖面無表情。

    梁左捏緊拳頭。

    第375章 重返器木府（二）

    抓住韓靖的脖子，將他提攏到自己面前，副所長露出嘲諷的笑容：“不反抗嗎？還是連反抗的勇氣也消失了？”

    韓靖朝想要說話的樓荻比了個不用擔心的手勢。

    “呵，還帶了一個跟班？”

    瞄了眼一旁有些緊張的梁左，他將眼神投向樓荻：“你知道擅自放他們進來是重大違規嗎？別以為你父親曾經為府里做出過貢獻，你就可以為所欲為。規矩不能改，這件事我會告訴所長，讓他來處置你?！?/br>
    樓荻有些焦急說：“不是那樣的……”

    副所長瞪了她一眼：“現在是工作時間，你不用做事？”

    樓荻抿著嘴唇，最終只能夠坐下來，只能夠看著桌子發呆。

    策劃部的另外倆人有些手足無措，站在原地不敢看過來。

    “做你們的事！不用做事？廢物，策劃部怎么都是一群廢物?！?/br>
    副所長罵了一聲，隨手拎著韓靖的脖子，如同抓著小雞一樣往外走，走到一半他回頭望向梁左：“那個誰，需要我動手請你？”

    梁左只好跟在他身后。

    在副所長的帶路下，一行人進入了一個叫“測試部”的房間。透過打開的房門，梁左看到里頭擺設了各種大小儀器，有的像是一個一體式理發裝置，有的像是十字架一樣的刑具，還有一些柔軟的觸手在半空中不斷揮舞，看起來充滿一種怪異荒誕的死亡氣息。

    “好久不見，作為見面禮物，讓你體驗一下最近幾年我研制出來的幾項新技術，相信我，你會很享受的，比起幾年前只多不少?！?/br>
    副所長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將韓靖推進屋子里。

    他轉頭給梁左雙手拴上一根鎖鏈，鎖頭是錐形的，看起來有些像是玉京山的六壬鎖，另一端插在墻上某個插口里，鎖上，梁左就像是一個被警察抓捕的罪犯，給拷在原地。

    “這是六壬鎖嗎？”

    梁左小心問。

    “改良版的，我做的一個小玩意兒，里頭有幾只小夜魂?！?/br>
    副所長拍了拍他肩膀：“和它們好好玩玩兒吧?！?/br>
    說著關上了門。

    里頭傳來一陣滋滋電流聲，機械被啟動發出的噴氣聲，大功率裝備開啟的噪聲，以及一種類似于動物臨死前拼命嚎叫的聲音，唯獨韓靖一言不發。

    梁左感覺到手腕上被鎖住的地方傳來麻麻的感覺，一種熟悉的帶著陰冷的觸覺開始接觸到自己的皮膚。他閉上眼估摸到有大概三只夜魂，正在沿著自己的雙臂慢慢侵蝕著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種注入獵物體內的幼蟲，在一點點撕咬血rou?？蛇@痛覺還沒持續幾秒就消失無蹤。

    睡覺的黑仔被美味驚醒。

    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梁左心臟里跳了出來，飛快沖向手臂末端獵物存在地，伸出觸手一把卷住塞入體內，一口氣就干掉了三只，然后滿足地再次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