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 安德屈指敲了敲玻璃,喻言抬頭。 男人指了指墻上的掛鐘。 已經十一點了。 喻言過濾糖粉的動作一停,收拾了東西洗手換衣服出來。 “你怎么還沒走?” “我要鎖門?!?/br> “我來鎖就好了?!庇餮粤嗥鸢?,去關了廚房燈,轉身往外走。 安德無奈:“我還得送女士回家?!?/br> “嘖嘖嘖,意大利男人真是可怕?!庇餮愿袊@。 她剛到意大利的時候就認識了安德,相處很多年,彼此都熟悉的不行,共同感興趣的話題也很多,兩個人東扯扯西扯扯聊了一路,完全不會無聊。 晚上十一點半,夜路,高速行駛的車子探照燈劃出一道道光帶,街上人基本已經沒有了。 喻言一邊聽著安德給她講咖啡起源一邊吐槽插話,兩個人慢悠悠進了她家小區,穿過小花園到獨棟區,直到她家門口。 她家柵欄旁邊靠著一個人。 喻言心下一緊,下意識往安德身邊站了站。 安德注意到,也沒再說話,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那是一個男人,穿著一件黑色的衣服懶懶倚靠在墻邊。 男人剛好也抬起頭來,看向他們。 是江御景。 她愣了一下,整個人放松下來。 安德側過頭來:“認識的?” 喻言嗯了一聲。 安德點點頭:“那我就先走了?” 喻言笑了:“明天請你吃好吃的報答?!?/br> “只要你以后別再取些什么渣男去死之類的稀奇古怪的名字?!卑驳乱矡o奈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喻言回過頭來,江御景正看著她。 男人斜后方,mak訓練基地依然燈火通明,燈光從一樓落地窗透出,自他背后打過來,黑發發梢被染上柔軟的淺色。 他背著光,眼眸里的情緒匿在陰影里看不真切,只有嘴里咬著的煙是清晰的,星星一點紅光,明明滅滅。 小區綠化很好,大片的綠植,微風輕拂,樹葉蕩起一片片輕微響動。 除此之外,一片靜謐。 喻言站在原地停了一會兒,不知道是應該直接回家,還是過去說句話。 畢竟,現在兩個人也算是認識的了,視線都對上這么久了,假裝沒看見又好像不太合適。 喻言皺著眉,鼓了一下腮幫子,猶豫了。 她覺得,既然機會都找上門來了,那就干脆好好聊一聊,解釋清楚,本來也沒有什么大矛盾的,現在大家冰釋前嫌握手言和,好像也挺好的。 畢竟她是個大度又善良的人。 這么想著,喻言嘗試著帶上了一點友好的微笑,邁開了步子,朝他走過去。 然后她看見,她剛向他走了兩步,江御景也動了。 男人將咬著的煙夾在指間,然后直起身來。 長腿邁出,轉身。 順著墻壁,繞過柵欄往前走,進屋了。 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直接,進屋了。 mak訓練基地的大門在她眼前打開,然后又在她眼前—— “嘭”地一聲,重重甩上。 “……” 喻言面無表情地,久久地看著那扇仿佛摔在了她臉上的門。 冰釋前嫌?握手言和? 呵呵。 不存在的。 第二天一大早,喻言出現在了mak基地大門前。 在隊里唯二上午起床的蘇立明也還在睡的時候。 男人抓著頭發爬起來開門,喻言笑瞇瞇站在基地門口,背后是燦爛陽光。 不過也沒她表情燦爛。 喻言:“早啊,我給你們帶了早餐?!?/br> 蘇立明:“……” 女人輕盈的進了門,順手將手里的早餐放在餐桌上,回頭看著蘇立明, “我們景哥睡哪間?”喻言目標很明確。 “……” 蘇立明總覺得自己敏感嗅到了某種危險的氣息。 他指了個二樓房門,喻言放下包,直接上去了。 眼尾上揚,唇畔帶笑。 蘇立明打了個哆嗦。 走到門前,喻言站在門口想了想,還是象征性的輕輕敲了兩下門。 沒聲音。 她又敲了兩下。 門從里面開了。 the one剛從洗手間里出來。 娃娃臉看起來一副少年樣的男人看見門外的人,愣了一下,擦著頭發的手一頓。 喻言沖他微笑了一下,視線在整個房間,從右到左,掃了一圈。 并沒有她想象中的網癮少年的房間一樣亂糟糟,相反整潔的讓人十分詫異。東西很少,全部都擺放的一板一眼井井有條,窗邊一個圓形小沙發,木桌上幾本書邊緣對的整整齊齊摞放在一起,半個書角都沒凸出來。 想到她不過踩了他一腳,這男人就像她搶了他媳婦兒一樣的反應,喻言頓時覺得可以理解了。 只是這么一個疑似有潔癖的人,為什么有睡懶覺的毛??? 喻言視線最終落在左邊那張床上鼓起來的一坨上面。 她眉梢挑了挑:“還沒醒?” the one很平靜的嗯了一聲。 喻言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 八點半了。 正是陽光明媚的大好時間,年輕的人們怎么能用來睡懶覺? 她走進盥洗室,從架子上抽了條毛巾,洗手池水扭到最右放了一會兒,等水冰了,浸濕毛巾。 然后擰干。 喻言出了盥洗室,走到江御景床邊,男人一半的臉遮在被子里面,只露出鼻子往上的部分,緊閉著眼,睫毛長長地覆蓋在下眼瞼,鼻梁又高又挺,黑發散在枕頭上看上去很柔軟。 喻言彎腰,俯身,低頭,空出來的一只手扯住他被角。 然后,唰的一下,把他被子掀了。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動作如行云流水流暢非常。 江御景被子被掀,一大只穿著淺色睡衣像個大型犬類動物一樣躺在床上,沒睜開眼,只是眉無意識皺起。 修長削瘦的手,摸索著他的被子,往回抓。 喻言松手了。 江御景重新把被子拉了回來,緊緊皺著的眉,慢慢地,一點一點松了。 等他眉間褶皺完全松了下來,喻言再次拉起被角,把他的被子直接掀了。 這次,江御景直接睜開了眼。 向下覆蓋的眼睫唰地上抬,男人漆黑眸底還繚繞著惺忪睡意,眼角下耷,薄唇緊抿,眉頭擰的很緊。 每一根眼睫毛都黑氣側漏全是不高興。 他睜開眼,微瞇了眸,還沒等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誰,就感覺到一道黑色的虛影從眼前閃電一般劃過—— 下一秒,一塊毛巾直接啪地一聲拍在他臉上。 冰涼,冰涼。 “……” 江御景任由冰涼的毛巾扣在他臉上,躺在那里,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