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的聲音溫柔的不可思議，林漪覺得更委屈了，也不想想到底是為了誰，還好意思說？

    她拱拱被子往床邊上挪了挪，避開顧衍的觸碰。

    看樣子是非暴力不合作了，顧衍偏偏對她硬不起來，只能爬上床，再拉拉林漪的被子，輕聲哄勸，“乖啊，吃飽了才有力氣生氣，咱們先吃飯啊?！?/br>
    “我不，你走開！不要跟我說話！”蠶寶寶又往旁邊扭了扭。

    顧衍再扯扯被子，疊聲應道，“行行，我走開，那你要吃飯啊，餓癟了就不好看了?！?/br>
    “哼，都說你別碰我了啦！”林漪生氣地扭身，沒成想已經到了邊緣還不自知，一個翻身便要摔下床去。

    顧衍早就有了準備，眼疾手快撈到了家養的漪漪一只，避免了她和地板來個親密接觸。

    林漪趴在顧衍懷里驚魂未定，對上顧衍笑瞇瞇的神情，等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簡直就是怒火中燒，林漪下意識要推開他，偏被他抱得緊緊的，根本掙脫不了，“好了好了，先吃飯，有什么話咱們吃飽飯再說?！?/br>
    林漪確實餓極了，肚子又不爭氣地鳴叫出聲，只能紅著臉狠狠瞪了顧衍一眼，接過他遞來的碗筷。

    由顧衍幫忙托著，林漪一手捧碗，一手哧溜哧溜地吸著面條，狼吞虎咽的模樣好像餓了好幾天。

    唔，確實是餓了兩天了。

    顧衍揉揉林漪的腦袋，神色都帶上了心疼。

    等完了面，林漪啜了兩口湯，才意猶未盡地放下了碗，“我可告訴你顧衍，我還在生氣呢，你說的對，不吃飽飯怎么能有力氣生氣！”

    “噗嗤?！鳖櫻苣弥埥聿敛了淖?，沒繃住笑臉，“我的好姑娘，你的頭發都成草窩了，先理理再生氣吧?！?/br>
    噢，剛剛掀開被子的時候好像是沒顧到頭發的問題。

    頂著草窩吃了碗面，林漪想想那場景就醉的不成樣子，倒是顧衍還能鎮定自若地流露出寵溺的表情，想想顧衍對她的感情，嘖，這是真愛沒跑了。

    攤手。╮(╯_╰)╭

    “行了行了，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大不了升了大學我再申請個助學貸款吧，這總成了吧？”顧衍揉揉林漪剛理好的頭發，沒什么所謂地說道，“就是獎學金我肯定弄不了了，上了大學我也得找地方工作，考勤肯定達不到要求?！?/br>
    能上學就夠了，林漪對他沒有更多要求，反正四年過后，有個名校畢業的招牌就夠了，顧衍的成績不會差，以后無論是往上讀還是找工作，相比起來總歸要硬氣一些。

    “反正你想明白就好，別的我不多管你?！绷咒暨€是有點拉不下面子的，話說出來就顯得她十分傲嬌。

    顧衍笑笑親了親她的臉蛋，“傻瓜，我知道你是為我好?！?/br>
    “還有顧衍，我自己有錢，不必你承擔我的學費什么的，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不用來管我?！?/br>
    “那我也要掙錢養家啊?！?/br>
    顧衍從善如流，顯見著就沒把林漪的話當回事。當然了，在他印象里，約莫還是覺得那些錢是林漪家里供著的吧。

    林漪心知這事兒沒法解釋，只能眼睜睜地看他端著碗走出門外。

    他的背影挺拔，背脊消瘦，不知怎么的，林漪看著看著竟生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就像是小時候在書里讀過的段子，每一個肩負著家庭責任的男人，似乎都有這種堅毅的輪廓，他們可能并不偉岸，但是他們卻用不夠寬闊的肩膀在為在乎的人撐起一片碧藍的天空。

    吶吶低下了頭，林漪生出了荒謬的嘲弄。

    明明，顧衍還那么年輕，還是個剛剛跨入大學的少年郎，怎么會讓她生出這樣的念頭呢？

    就好像成了她的避風港，為她遮風擋雨，令人心安。

    情況其實并沒有林漪想的那么樂觀，那天清吧之行其實還喊了顧衍的頭，但是等到午夜，這個大哥都沒有出現。

    不想見顧衍，這便意味著，他不再為顧衍提供避難的地方。

    顧衍心里門清，只怕是這次討債的人真的招了幾個非同小可的人物，不是這個大哥能硬碰硬的。

    當然，顧衍和這個大哥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不再提供庇護，那么便也意味著顧衍不必再幫他做事。

    也是各取所需，兩人都是懂道義的人，所以沒有必要再聯系。

    只是這些話，沒有必要去對林漪說，她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就夠了。

    沒幾日，顧衍就找到了工作，但是卻不肯告訴林漪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早出晚歸，做六休一，陪伴林漪的時間也漸漸變得少了起來。

    每天回家都是一身的汗酸味，像是累的眼睛都睜不開，疲憊掛在他的臉上，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來。

    林漪覺得心疼，卻問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想辦法做點吃的給他補補。

    不得不懷疑顧衍是去工地搬磚了，堂堂美少年成了搬磚工人，尤其還頂著三十七八度的太陽，林漪想想就覺得心酸。

    不過，搬磚也不至于到了晚上還在搬吧，這個地方又解釋不通，林漪納悶地戳著米飯，心里說不出的擔心：都八點半了，怎么還沒回來。

    正想到這茬，門喀拉一聲開了，顧衍風塵仆仆地站在門口，林漪抬眼都能看清他被汗濕的后背，已經洇出了大團痕跡。

    等換了鞋，顧衍轉頭就見著林漪正對他發呆，再看看桌子上的飯菜，臉上便帶著愧疚，“抱歉，寶貝兒，回來晚了?！?/br>
    “沒、沒關系?！绷咒舯淮驍嗔怂悸窢看叫Φ挠行┎蛔匀?，顧衍大概也誤會了，心里的內疚更甚，本想先洗個澡再吃飯的念頭都被打消了，他乖乖坐到桌邊準備吃飯。

    實在太熱了，又真的很累，他的胃口并不太好，吃了小半碗就再也咽不下去了。

    林漪嗅著他身上的味道，鼻子不覺一酸，趕忙低下頭默不作聲的吃飯。

    “以后，我要是回來晚了，你就先吃飯。不用等我的?！彼缡钦f著，脫了上衣，進屋里拿換洗的衣服。

    等他洗完澡出來，疲憊便越演越烈，約莫倒頭就能睡著。

    林漪正在收拾碗筷，此時已經調整好情緒，她想到了顧衍剛才的話，在他進屋前輕聲道，“我會等你吃晚飯的，無論多晚?！?/br>
    顧衍擦著頭發的手一頓，少頃，才輕輕嗯了一聲，挪步回了臥房，沒多時就睡著了。

    從那以后，顧衍幾乎都趕在六點半之前回家，就算偶爾晚上還要出去也是雷打不動，再也沒耽擱過林漪的晚飯。

    ☆、第一七三章 黎明的起點

    進了八月，兩人的錄取通知書都已經收到，日子一天翻過一天，顧衍上班的狀態也沒有改變，林漪漸漸也習以為常，該做什么還是照做，沒再多過問。

    討債的人趁著顧衍上班也來討過債，不是上次那兩個煞星，只不過是幾個小嘍啰，除了放放狠話也沒什么本事，輕而易舉就能被打發走。

    這種事情，就沒必要告訴顧衍徒惹他擔心了。

    天氣悶熱，正是烏云翻滾，林漪剛從超市出來，手里拎著大包小包，根本騰不出手。

    眼見著豆大的雨滴落到了地上，林漪免得自己被淋成落湯雞，只能找個地方暫時避雨。

    雷聲陣陣，她找的屋檐下避雨的人愈漸多了起來，噼啪的雨聲砸落在地，躲雨的人壓抑著憋悶的心情，木著臉等著這場大雨過去。

    遠遠的，有個人騎著車穿越過頃天的雨幕。他的車后安著兩三個搭起來的簡易框籃，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箱子摞得高高的。他把雨衣罩在箱子上，自己被淋得透濕，弓著身子在大雨里飛速騎行。

    那身影太熟悉，林漪驀地睜大了眼睛，不是顧衍還能是誰。

    她本想出聲喊他，但是話到了嘴邊又意識到什么，緊了緊袋子沒有出聲。

    最后顧衍停在了街對面的小店前，他把車停在了棚下，對照著單子，把捂得嚴嚴實實的紙箱找出來遞給了店主。

    店主是個和藹的中年人，看雨下的太大，便留了顧衍在他店門前躲雨。他笑瞇瞇地給了顧衍一支煙，顧衍接過道了謝，問店主借了火才蹲在棚下看著這瓢潑大雨。

    他四下看顧，面上無甚表情。

    林漪下意識把自己往人后藏了藏，偷偷打量著他。

    不知何時起，顧衍好像又瘦了些，也不知何時起，他看上去黑了許多，然而略黑的膚色叫他看起來更成熟了幾分，已經讓他看上去成了真正的男人。

    有多久沒有看過顧衍抽煙了呢？

    林漪恍惚想了好久，好像從那次清吧回來，她就再沒見過顧衍抽煙了，連身上都沒有帶過煙草味，好像是戒掉了。

    明明也才一個多月，現如今卻像是過了好久的樣子。

    原來顧衍找了個送快遞的工作，也是了，送一份快遞還有一份快遞的提成，多勞多得，顧衍需要錢，也怪不得他每天都早出晚歸了。

    但是，這也太辛苦了。

    林漪看看他還是腳踏的車，人家送快遞的不是電動三輪也該是電驢了，有點錢的都能開上面包車，他這也太寒磣了。

    緩緩吐出口濁氣，林漪心里澀澀的難受，她背抵著墻，垂下了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沒多時，瓢潑大雨稍微小了點，顧衍一根煙也已經抽完了，和中年大叔說了兩句，要來了兩個大袋子，再把貨品嚴嚴實實地蓋好，便騎著車又離開了。

    他的身影緩緩消失在了雨幕中。

    再也不是那個在雨幕中為她哼歌的少年，再也不是能被“最美是躲過雨的屋檐”所感動的姑娘。

    沒有任何一刻，林漪比現在還討厭下雨天。

    臉都在發木，長久以來優越的家境讓林漪從來沒考慮過金錢，今天切切實實看見了顧衍的辛勞，她除了心疼，還莫名領悟了許多以前下意識忽略的東西。

    等到雨勢漸歇，周遭的人已經走的七七八八，只有林漪還站在原地，看著天邊的彩虹，怔然佇立。

    不知站了多久，腿都有些發麻，林漪才慢慢吞吞的起步，在腦海里輕聲呼喚著111。

    等回到家已經晚了，然而今天的顧衍回來的也比平時晚一點點。林漪笑著把菜端上了桌子，輕聲解釋道，“我出門買菜，下雨耽擱了，剛剛才弄好?！?/br>
    顧衍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就要坐到桌邊。

    “你先去洗澡吧，我再炒個小青菜，很快的?！绷咒舸叽僦ハ丛?，硬是把他推進了衛生間。

    顧衍被催的沒法，洗完了澡才想起來衣服都沒拿，要是當眾遛鳥可能有失雅觀，雖然屋子里也沒誰，但是影響總是不好。

    他喊了林漪幫他拿衣服，林漪大大咧咧推開門，就見著他腿上青紫青紫的一大塊，膝蓋上還有猙獰的傷痕。

    見林漪正對著他發呆，顧衍還有些羞澀，只不過留意到了她目光的方向，便趕緊抽過了她手里的衣服，把她推出了門。

    “顧衍，你受傷了？要不要擦點藥??？”

    林漪在門口喊，顧衍支吾了半天，悉悉索索完了才回應道，“沒事兒，今天就不小心滑了一跤，沒啥問題的?！?/br>
    確實是沒啥問題，但是傷口也挺猙獰的。

    那么大的雨，非要逞能，摔倒也是情理之中。林漪體貼地沒有細問，翻了雙氧水出來，隙開了門縫把藥給遞了進去。

    好一會兒顧衍才接過，肚子里也打好了腹稿，生怕林漪打破砂鍋問到底。

    不過林漪什么都沒說，等到他把傷口處理好，林漪已經坐在桌邊等他吃飯了。

    心里舒了口氣，顧衍把方才的疑慮壓進了心里，安安分分地開始吃飯。

    距離入學的日子越來越近，林漪心里的弦也漸漸放松下來。

    進了大學，換個地方生活，她有信心能改變顧衍的現狀。最起碼的，她不會再讓顧衍那么累。

    她的計劃都已經想好了，等脫離了這個地方，接觸到新的人，她就能以合伙開網店為由，讓顧衍當個甩手掌柜。這可比顧衍拼死拼活送快遞輕松，再者說，有111這個金手指在，她可以用網絡換很多很多個號來買東西，這就是顧衍正正經經賺的錢了，想給他多少，還不是自己說了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