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175

    作為國內頂級大導之一, 顧導的戲一直是圈內演員最想吃的大餅，特別是新生代的流量小花小生, 在擁有超高人氣跟粉絲的同時, 他們更需要作品跟獎項來證明自己。但凡有一點上進心的，都不會滿足于做一輩子的偶像明星，年輕的時候演偶像劇沒關系, 但是老了四五十歲還繼續演偶像劇，未免有些尷尬，畢竟青春是有保質期的。

    不過不同于其他幾位大導，顧導一直以任性著稱。別人的戲剛立項，消息就能傳得圈內皆知, 家家展望大餅，完全沒影的事也能掐得渾天黑地, 人參詛咒滿天飛。而顧導的戲就跟國家機密似的, 瞞得好好的，還要他不想，就絕對不會有消息流出來。

    這回也同樣如此，無論是微博上的營銷號, 還是真料假聊滿天飛的各大論壇都沒有一點消息，大家都忙著掐架帶節奏。而景翎之所以知道, 不是因為他消息靈通, 而是因為顧導親自找上門來了。

    景翎掛斷了電話，就發現沈澤果然蹲在旁邊盯著他，表情看起來像是在研究什么珍惜物種。他順手從果盤里撿了個蘋果, 另一手拿起水果刀，一邊削著皮，一邊開口道，“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br>
    沈澤憋了一肚子的話，聽到他這么說，頓時便要張嘴問出來，不過話還沒說出口就愣住了。

    一把刀刃雪亮的水果刀插著一個削了皮的蘋果，一只修長好看的手握著刀柄，將東西遞到了他眼前。

    他微微抬眼，就看見少年那雙仿佛落滿了璀璨星辰的漂亮眼睛，眼里似有淺淺的笑意。

    從拿起蘋果到現在，最多不過兩三秒的時間，在這么段的時間里削好一個蘋果，落在桌上的果皮連成一圈，甚至看起來粗細都差不多，這究竟是怎樣的速度？真的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嗎？

    沈澤一時有些出神，腦子里掠過各種靠譜的不靠譜的猜測。直到景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才回過神來。

    “怎么了，阿澤？”

    “啊……哦，沒事?！彼麚u搖頭，伸手將蘋果拿下來，湊到嘴邊啃了一口，牙齒咬上果rou，只聽一聲脆響，接著一股甜味在口腔中彌漫開來，鼻尖能聞到蘋果本身散發的甜香味。他下意識啃了好幾口，才想起正事，視線一轉，死死盯著景翎，“我剛才聽到你說‘顧導’兩個字了，對吧？！”

    景翎又拿了一個蘋果，這一次卻不是簡單的削皮，而是拿著水果刀在雕刻什么。他聞言點點頭，語氣漫不經心的，“嗯，對啊，怎么？”

    他的動作極快，刀刃銀光閃爍，幾乎連成一片虛影。那把水果刀仿佛不是外物，而是他手的一部分一般，靈活得出乎意料。

    沈澤不自覺被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愣了兩秒才回過神來，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追問道，“顧導怎么會突然聯系你，說了什么，是不是……新電影？”最后三個字，他的語氣有些不確定。

    其實這個答案可能性很高，但是因為電話那頭的人是顧導，才讓人覺得難以接受。那可是顧導啊，國內幾位頂級大導之一，多少人想演他的戲，特別是這一次的新戲，雖然還不知道題材以及其他信息，但是按照顧導的慣例，兩部商業片一部文藝片，這一次應該是文藝片了。

    演員演文藝片是為了什么？自然是想拿獎??！當然，也不排除有真心喜歡這個可能。而大導們的文藝片，都是沖著拿獎去的，雖然這兩年也翻了幾次車，票房口碑雙撲街，最終一個獎項都沒撈到，但是相比普通導演，演大導們的戲獲獎的可能性還是要高得多，特別是顧導，水平一直很穩定，上限很高下限也不會低到哪里去。

    顧導新戲才定下，圈內一點消息都沒有流出來，現在接觸演員，很大可能性是為了主演。沈澤雖然很看好自家藝人，覺得景翎無論顏值身高演技都很好，甚至還有過一次合作經歷，但畢竟資歷太淺了。配角還可能，主演實在是有點遙遠。

    “他說我條件符合新戲的男主，讓我去試試?！本棒嵴f話的語氣依舊漫不經心。

    沈澤點點頭，“我就說嘛，怎么可能是主……等等，你說的是男主，不是男配？！”他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度，整個人激動得一下子從沙發上蹦起來。

    景翎停下手中的動作，抬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對啊，不是男配，是男主?！?/br>
    “怎！么！可！能！”沈澤驚訝極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景翎反問，“而且他說的是我條件符合，可以去試試，又不是直接定下了，誰知道符合條件的有多少人，搞不好我最后被刷下去了也不一定?！?/br>
    沈澤聞言，使勁兒瞪他，“你給我閉嘴！不管有多少人參與試鏡，你最后一定要成功！這是顧導的片子！男主！如果這次真的是文藝片的話，得獎的可能性很大！就算你拿不到獎，一個提名也很了不起了！你才十八歲！演藝圈的路還有很長！萬一，我是說萬一，你真的拿到獎了，不到二十歲的影帝，整個娛樂圈都會沸騰的！”

    只要一想到未來可能變成現實的事，沈澤激動得眼睛都紅了。如果能帶出一個史上最年輕的影帝，他可以吹一輩子了！

    “顧導電話有說時間嗎？是什么時候？從現在開始，你什么都別干了，好好準備試鏡！”沈澤催促道。

    景翎對他翻了個白眼，“什么都沒有，準備個鬼啊，肯定是到了現場才能拿到部分劇本，到時候只能看現場發揮，現在準備有什么用?！彼f著話的同時，手上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從沈澤的方向看去，蘋果依舊是原本的樣子，但是另一面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送你?！笔瘴步Y束后，景翎將手里的水果刀扔回果盤里，而后將蘋果遞給沈澤。

    之前削了皮的那個蘋果才啃了幾口，還在手里拿著呢，這會兒又來一個，沈澤只得換另一只手去接。他有些好奇景翎在蘋果上刻了什么，到手之后，動動手指將蘋果轉了個方向，看了一眼。

    這一看，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個蘋果的表皮呈現出一種微暗的紅色，本來不覺得有什么，頂多就是顏值不夠，但是景翎卻把這種顏色巧妙的跟果rou的顏色結合起來，用蘋果雕刻出一幅可怕的畫面，讓人不由得想起了那些末日作品中變異的物種。

    沈澤猛一下將蘋果整個扔了出去，“你干嘛弄這個，很嚇人的好嗎！你要是把這玩意送給女生，就等著單身一輩子吧！”

    景翎順手將迎面飛來的蘋果接住，修長好看的手指，白皙的肌膚與微暗的蘋果形成鮮明的對比。他隨意看了一眼后，揚手將東西扔向墻角的垃圾桶，蘋果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落了進去，發出一聲輕響。

    他轉過頭來看著沈澤，一臉不懷好意的表情，“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并且目前感情很好，談婚論嫁是遲早的事。倒是你……沈·單身狗·澤，誰給你的勇氣說出這話的，嗯？”

    沈·單身狗·澤：“……滾滾滾滾滾！”

    沈澤氣得厲害，兩天沒跟景翎說話。

    直到秦峰那邊憋不住，又來了一個電話問景翎想好沒，無論錢還是資源，只要景翎開口，他一定會盡可能達成。之后簡單提了一下資源的事，“盛世天光有一部青春電影要拍，女主定了線上小花賀淼淼，導演是許冬，比之前那部《十萬星河》好多了，你要是有意思的話，我可以去弄，保證平番?；蛘邍饽沁叺拇笃?，當然不可能是主演，只能是配角，就當是提前刷一刷存在感。你覺得怎么樣，景少？”

    景翎接電話的時候，開了免提，而沈澤就在旁邊，只要不聾就都聽得到。

    “你等我想想?！本棒嵩捯袈湎?，就聽對面的秦峰呼吸忽然有些紊亂，估計是想到上次的情形，那時候景翎也是這句話，然后就掛斷了電話，一連涼了他好幾天。

    不過這次景翎沒掛斷電話，視線落在旁邊的沈澤身上，也不說話，就這么靜靜的看著他。

    剛開始的時候，沈澤還能裝出鎮定的樣子，目不斜視。但是漸漸的，他就憋不住了，開始有些動搖。兩分鐘后，他終于敗下陣來，使勁瞪了景翎一眼，伸手指了指手機，示意他先掛斷。

    于是電話那頭的秦峰又聽到了最不想聽到的話，“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吧?！苯又娫捑捅粧鞌嗔?。雖然看不到，但是可以想象秦峰因此氣急敗壞的樣子。

    收拾人，不一定要自己動手，比如像這樣也行。只要景翎一天沒決定下來，秦峰就得多煎熬一天，而這事沒了結，秦良駿也不可能放下心來，心里肯定會不爽，于是導致這件事發生的秦峰，免不了要被他收拾一頓。

    沈澤不清楚這里面的彎彎繞繞，但是看到景翎的笑容，就覺得瘆得慌，下意識的離他遠一些之后，才開口道，“還是那句話，錢你暫時不缺，以資源為主比較好。本來盛世天光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現在有了顧導的戲，他家就被襯成垃圾了。要不是顧導這邊還沒定不下，鬼才稀罕他說的資源！讓他先等著，等你在顧導那邊的試鏡有結果了，再給他回復！”

    景翎笑著點點頭，“知道了?！?/br>
    又過了兩天，顧導那邊又來了電話，不過這次不是顧導本人，而是工作人員，通知試鏡時間跟地點。時間定在三天后，地點在東行政區與南行政區交界處的桐城山水別院，之所以不定在酒店，是不想讓媒體知道。

    顧導一直都是這么任性，他不想說的時候，誰也別想知道。

    景翎說了句謝謝后，忽然想起個事，于是問道，“參與試鏡的都有誰？”

    “抱歉，顧導不讓說，等到時候就知道了?！?/br>
    “我知道了，謝謝，再見?！?/br>
    掛斷電話后，他回頭對沈澤道，“時間定了，三天后，桐城山水別院?！?/br>
    沈澤聞言點點頭，“嗯，我等下就訂機票?！鳖D了頓，又繼續道，“果然不愧是顧導，山水別院這種私人地方也能借到，不過他老家就是桐城的，圈子里都傳他家世不凡，倒也不奇怪?！?/br>
    “怎么說？”景翎忽然來了興趣。

    于是沈澤就順便跟他說了一下關于顧導的八卦，家世緋聞什么的，最后還發散了一下，把其他幾個大導也說了一遍。不過其他人的事基本都事實，只有顧導的消息，都是捕風捉影。

    三天后，東行政區與南行政區交界處。

    桐城，山水別院。

    這是一處典型的中式仿古建筑，白墻青瓦的院墻圈起一片廣闊的空間，高大的樹木從墻里伸出幾條樹枝來，上面是初春新長出來的嫩綠樹葉，為灰白主色調的院墻增添幾分顏色。墻里內里盡是仿古式的建筑，亭臺樓閣，水榭回廊，清澈的水流中，顏色漂亮的錦鯉甩動著尾巴游來游去。整個空間彌漫著一股遙遠年代的氣息，人身處其中，會有一種時空錯位的錯覺。

    景翎跟沈澤一下飛機就有人接應，到了山水別院門口，下了車，便有一個玉簪挽發身著旗袍的年輕女孩為他們領路，沿著青石板鋪就的道路一路往里，穿過幾道拱門后，來到一個種滿了桃樹的院子里，正是桃花開放的時節，深深淺淺的紅色充斥視野。昨夜似乎下了一場雨，枝頭綻放的花朵上，偶爾還能看到細小的水珠。雨水打落了花瓣，落了一地，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味。

    開得繁盛的桃花掩映間，有一座兩層的小樓。

    領路的女孩告訴他們，顧導就在二樓。

    景翎點頭說了句謝謝后，才跟沈澤往里走，進了門沿著樓梯到了二樓。這是一處半開放式的空間，應該是做觀景用途，一道水墨屏風阻擋了視線，越過去就見不遠處坐了兩個人，一個是顧導，另一個是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孩，長發及腰，眉目秀麗，穿著改良式的古裝，一手撩著袖子，一手捏了一顆黑棋，落到黑白交錯的棋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只見顧導盯著棋盤看了許久之后，嘆了口氣，“我認輸?！鳖D了頓，又笑道，“小魚越來越厲害了！”

    名叫小魚的女孩聞言，笑著回道，“明明是顧叔叔你不認真，不然哪里會輸得這么快?！彼f著話的同時，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忽然轉過頭往這邊看來?？吹骄棒?，眼里掠過一絲驚艷，而后點了點頭，“顧叔叔，你等的人來了?！?/br>
    不知對方名姓，景翎也不便打招呼，同樣點了點頭，而后跟顧導打招呼，“顧導！”

    顧導站起身來，一邊向景翎招手，“來了啊，我等你們好半天了，快過來！”

    景翎和沈澤依言走了過去，在旁邊坐下。

    兩人剛坐下沒多久，之前領路的女孩也來了，端來了一壺茶，給再做的人各倒了一杯后，便又走了。

    顧導給雙方介紹了一下，景翎就知道剛才跟他下棋的女孩叫李魚，是這部電影的唯一投資人，同時故事藍本也是她提供的。顧家與李家是世交，再加上李魚提供的故事的確不錯，顧導就答應下來。

    向李魚介紹景翎后，顧導問道，“怎么樣，我就說他一定能符合你的要求吧！”

    顧導在介紹的時候，李魚一直在打量景翎，聞言點點頭，“就外形來說，比我所想象的還要更好，只是不知道演技如何?！?/br>
    顧導擺擺手，“演技你就更不用擔心了，肯定沒問題！景翎可以說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演員之一了，他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人！”

    兩人說法的時候，景翎一直在旁邊安靜的喝茶，等他們說完了，他才開口道，“冒昧問一句，顧導，這次試鏡的，只有我一個人吧？”

    “對，只有你一個人?！鳖檶c點頭，“如果你能行，才會繼續考慮剩下的，如果不行，這部電影就不會拍?！?/br>
    景翎略微有些意外，視線落到李魚身上。對方似乎知道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是我的要求?！?/br>
    不是所有人拍電影都是為了賺錢，李魚能住在山水別院這種地方，顯然也不是差錢的人?；蛟S是執念，又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讓她想要拍這么一部電影，追求盡可能的完美，否則寧愿放棄。

    “我能看看劇本嗎？”他問道。

    顧導將身邊放著的筆記本遞到了景翎面前，“我還在修改，你可以先看看?！?/br>
    景翎伸手接了過去。

    真的是一個筆記本，文具店里很常見的那種本子，褐色的皮質封面，底端一根緞帶，墜了一個小小的金屬圓片作為書簽。他翻開筆記本，只見第一頁寫了幾個字，應該是故事的名字——

    斯德哥爾摩情人。

    字跡清秀整潔，一看便是出自女孩子之手。

    第176章 176

    聯想到“斯德哥爾摩”這個名詞的來歷, 景翎猜測這個劇本大概不會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手指又翻過一頁，便是正文了。

    微微泛黃的紙上, 兩種截然不同的筆跡, 一黑一紅，一清秀一潦草。前者應該是出自李魚之手，而后者不用懷疑, 就是顧導。他用紅筆在原作上添加備注，修改細節。從這些內容上可以看出他還沒全想好，偶爾還能看到一個大大的問號。

    簡單掃了一眼之后，景翎就開始從頭仔細讀故事。

    一開始的時候，這只是一個發生在大學里校園里的普通愛情故事, 跟市面上的愛情小說沒有多大的區別。當然，硬要找的話也不是沒有, 大概就是男女主的身份稍微對調了一下。周驍臉帥身材好成績好脾氣好擅長打籃球, 什么都好就是家庭條件非常差，靠著獎學金讀完了初中高中，大學里有空就會去兼職，跟現在流行的霸道總裁高富帥差了一整個銀河系那么遠。女主黃清青倒是標準的白富美, 就是性格比較內向。

    兩人因為意外認識，從普通朋友到男女朋友, 沒有一點波折, 就像是傻白甜的言情小說一樣。

    在同學眼里，他們就是一對璧人，郎才女貌, 天作之合，所有美好的詞都可以往他們身上套，一點也不會顯得突兀。

    黃清青大二那年暑假，周驍約她一起去旅行。故事從這里開始轉折，一點點揭露美好之下的骯臟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