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眼見眾人動身,三叔再次上前,攔住兩個收魂使,開口便道:“我們的事情還沒了,就要走么?” 銅鈴收魂使環顧我們諸人,忽然一笑,道:“看來你們果然是假的?!?/br> 我心頭一震,暗叫一聲:“不好!難道被看穿了?” 三叔卻沒有慌張,而是道:“我們打扮成這個樣子進入賭城,是為行事方便些?!?/br> 銅鈴收魂使“嗯”了一聲,道:“行事謹慎,倒是不錯?!鳖D了頓,突然盯著三叔說道:“天高皇帝遠——” 三叔道:“客少主人多?!?/br> 這兩句話,突如其來,我驚詫異常,正不明就里,卻見那銅鈴收魂使點點頭,道:“你姓???” 三叔道:“我姓劉?!闭f罷,指指老爹,道:“這位姓丁?!?/br> 老爹頷首示意。 銅鈴收魂使點了點頭,道:“好?!?/br> 我這才明白,那銅鈴收魂使剛才所說“你們果然是假的”是指我們的簽官、引官、賭客身份是假的,而不是說我們北木堂接頭的身份。他說“天高皇帝遠”則是一句暗語,三叔回“客少主人多”,乃是接語,而且接對了! 我不知道三叔是怎么知道那接語的,但沒有出錯才最要緊。 我暗中擦了一把汗。 叔父不耐煩道:“贏的人到底是這個羅經匯,還是那個死了的擂主?!我們找誰?!” 銅鈴收魂使道:“莫急,莫急。先看一場賭命再說?!?/br> “你不急,我們急!”叔父道:“再磨蹭,十月十二就過去了!” 蛇皮袋收魂使道:“諸位先跟我們走吧?!?/br> “跟你們走?”叔父微微皺眉,道:“你可知道我們要做啥?要是耽誤了大事,該咋辦?” 銅鈴收魂使笑道:“耽誤了大事,您就要了我們的命?!?/br> 蛇皮袋收魂使道:“賭城無戲言,走吧?!?/br> 話說到這般地步,叔父和三叔便都不再吭聲,回頭看看老爹,老爹也微微頷首,我們便都跟著下去。 既然都已經說破,我和娘便與老爹、叔父、三叔、陳漢禮、陳漢名、陳天福他們走到一處去,老爹看了娘一眼,用低的幾乎只聞聲息的音說道:“此處不是善地,凡事小心,隨我行止,千萬不要自作主張?!?/br> 娘“嗯”了一聲。 我連忙去問陳漢名:“五叔,明瑤呢?” 陳漢名低聲道:“她沒跟我們一塊行動,說另有安排,叫咱們不用管她?!?/br> 我“哦”了一聲,心中又是安寧,又是不安。 到了第四層,我才發覺第四層與前三層格外不同! 偌大的地方,竟全是空蕩蕩的,沒有房屋,沒有賭客,沒有喧鬧,只有一處大廳,大廳四周燃著一盞盞燈火,在靜靜的閃爍。 走到廳中,羅經匯把小錦放下,讓假明瑤照看著,然后起身,問那兩個收魂使,道:“怎么賭命?!” 銅鈴收魂使笑了笑,道:“賭命是以本事見高低,諸般本事,任憑你選?!?/br> 蛇皮袋收魂使道:“你以為賭什么能贏,說出來,賭城便會有人出來與你賭?!?/br> 假明瑤冷笑道:“說出來你們贏不了的,你們又要耍賴,對不對?” 銅鈴收魂使道:“此言差矣,貴客的要求只要符合賭城的規矩,賭城絕不耍賴?!?/br> 蛇皮袋收魂使道:“請出題目吧!” 羅經匯狐疑道:“真的任憑我選?隨便什么都可以?” 銅鈴收魂使點點頭,道:“這個,自然。哪怕貴客是比喝酒、吃飯、打坐、參禪,也無不可?!?/br> 叔父在旁邊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叔父雖然沒有說出什么話來,但是我明白叔父的心意,叔父心中肯定是在想:“賭城也忒托大了,讓賭客隨便選一樣本事,然后賭賽拼命,難道賭城就敢肯定能贏得了天下所有的人?” 可是我心中卻另多了份憂慮:“如果賭城沒有這份實力,也不敢如此托大!” 想那元囯中,便是賭命賭輸,送了自己的命!以他的本事,必定是來賭山術火法,可仍舊被燒掉了一只胳膊,賭城的厲害,由此可見一斑! 如果叔父來賭的話,賭什么是穩cao勝券的呢? 恐怕只能是六相全功中的一項本事了。 只聽那羅經匯道:“既然如此,我就選一樣,我賭水下閉氣的本事!” 銅鈴收魂使笑道:“可以?!?/br> 蛇皮袋收魂使轉身離開,一幫守衛也跟著走了一半。 羅經匯道:“誰與我賭?” 銅鈴收魂使笑道:“稍等片刻,且等他們把器具帶來,也把與你賭的人喚來?!?/br> 假明瑤道:“贏了怎么樣,輸了又怎么樣?” 銅鈴收魂使道:“贏了,命便保住了,輸了,命就是賭城的。當然,不管輸贏,你母親,我們還是會遵照前言,把她治好?!?/br> 假明瑤道:“命給你們賭城,是怎么個給法?” 銅鈴收魂使道:“命歸賭城,便是要聽賭城的吩咐使喚,賭城要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br> 羅經匯冷笑道:“別太小覷人了!實話告訴你,我在南陽白河做了二十年的‘水鬼’!能伏在水下一天一夜不出來!” 銅鈴收魂使笑道:“好本事啊,看來羅先生是贏定了?!?/br> 這話明顯透著譏諷,羅經匯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所謂“水鬼”,并不是說真的鬼,而是指常年靠水營生,幾乎日夜都不上岸的人,仗著數十年如一日的水中鍛煉,漸漸適應水中生活,演變出一身迥異于常人的體質,這與六相全功中的“鎖鼻功”修煉到極致時,有所類同,都是靠周身的毛孔來采集氣息進入體內,并不靠口鼻吐納。 約摸半頓飯功夫,正在叔父焦躁不耐的時候,蛇皮袋收魂使終于回來了。他身后hia跟著個人,只穿個黑色麻布短褲,赤露著上身和雙腿。 假明瑤看見,別過去頭。 娘在旁邊也不滿的冷哼一聲。 我心中暗忖:“這必定就是賭城中來與羅經匯比試水下閉氣功夫的人了,穿的倒是省事?!?/br> 老爹、叔父、三叔等人也都對其注目而視,只見其面色蒼白,天庭寬綽,兩腮外擴,肩窄背長,雙腳奇大,眼神暗淡無光,走進來時,就像是什么都沒看見一樣,對所有人都置若罔顧。 老爹喃喃低語,道:“奇怪,奇怪……” 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奇怪些什么。 剛才離開的護衛此時也抬著兩個巨大的木桶進來,腳步蹣跚沉重,走到廳中,把木桶緩緩放下。 那兩個木桶,每一個都有七尺來高,兩人環抱粗細,人若進去,必然沒過頭頂。 木桶落地時,極為沉重,其中還有水花濺出,顯見是盛滿了水。 此番用意極為明顯,是叫羅經匯和那赤背人在這盛滿水的木桶中賭賽水下閉氣的功夫。 羅經匯指著那赤背人,道:“和我比試的就是他么?” 銅鈴收魂使點頭道:“是他?!?/br> 羅經匯盯著赤背人,道:“報上名來?!?/br> 赤背人毫無反應,銅鈴收魂使一笑,道:“他是賭城中的無名之輩,也不用報了?!?/br> 羅經匯面色慍怒,似乎是想要說什么話,忍了忍,又沒說出來,只重重的“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以羅經匯的本事,在江湖中必定不是泛泛之輩,賭城找個無名無姓的人來跟他比試,他自然是心中不忿。 老爹盯著那赤背人注視了半天,突然低聲道:“此人的鼻子是個擺設,他不用口鼻呼吸。姓羅的,只怕要輸?!?/br> 我吃了一驚,急忙去看那赤背人的鼻子,只覺他的鼻子略小,鼻頭發烏,但是隔得稍遠,倒是看不出來他究竟有沒有用鼻子呼吸。 不過,既然老爹這么說,那肯定就不會錯!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世上多的是能人異士,不用口鼻呼吸的人,雖說稀奇,卻也不十分稀奇。 叔父在旁邊低聲道:“你們看,他身上的汗毛都在動?!?/br> 叔父是夜眼,明察秋毫之末,雖然隔得遠,但是看那赤背人身上的汗毛,仍然是清清楚楚,我就不行了。但心中忍不住奇怪:“他身上的汗毛動什么?” 三叔低聲道:“他是在用毛孔吐納,毛孔翕張,帶動汗毛?!?/br> 六爺陳天福說道:“此人之所以不穿衣服,便是因為要用毛孔呼吸吐納的緣故?!?/br> 陳天福雖然是“天”字輩的人物,但是年紀比老爹大不了許多,也剛過六旬,因為修為高強,容貌看上去也不過四五十歲,像是老爹、叔父他們的兄弟。 陳漢名低聲道:“看來那姓羅的要糟糕?!?/br> 陳漢禮低聲道:“這賭城在哪里找來的這許多異人?” 只聽銅鈴收魂使道:“羅先生,開始吧?” 羅經匯瞥了赤背人一眼,道:“問他!” 赤背人一言不發,忽然走到左邊木桶之下,縱身而起,攀住木桶邊緣,翻身潛入其中。竟是無聲無息,連個氣泡都沒冒出來。 羅經匯愣了愣,道:“我不占他的便宜!算時間的時候,給他加上!”說罷,連衣服也不脫,也翻身潛入木桶之內。 兩人的賭賽,算是正式開始。 第247章 五行異端(四) 羅經匯與那赤背人賭賽,我忍不住瞥了假明瑤一眼,假明瑤恰也扭頭看我,我心中不自然,避了開來,余光中,感覺她仍舊是在看我。 我心中忍不住暗暗的想:這個假明瑤,究竟是不是何衛紅呢? 忽聽叔父說道:“他們兩個比賽閉氣,難道我們就在這兒等著他們比一天一夜?!” 銅鈴收魂使看向叔父,突然一笑,道:“咱們當然不能在這里干看?!?/br> 叔父道:“接頭的人到底在哪兒?!” 銅鈴收魂使道:“先不忙著接頭?!?/br> 叔父焦躁道:“到底咋著???” 銅鈴收魂使道:“尊客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您不是還有一場賭命之局,沒有進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