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拿完傳單,一切準備就緒,前往發傳單之路。 帥助手和水壺也察覺到氣氛的凝重和壓抑,一反往日的鬧鬧騰騰,廢話不休,難得的安靜下來,趴在車窗往外看。 他們人少力量少,帶著水壺賣萌,發了一天傳單,才發出去一萬多份。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隨眼一看,當著他的面就扔了。 鄭硯整個人都快裂了。 “這樣不是辦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晚上沒有回家,就宿在臨近的縣城,鄭硯趴在床上說。 李光明坐在床側,也在冥思苦想。 霍賢又開始看他不順眼,果然人如其名,光明的大燈泡。 雖然心里不滿,但現在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霍賢在看天氣預報。 第二天,五月二十七號。 烈日當頭,街上的人很少,鄭硯搖搖頭說:“不行?!?/br> 退在陰涼處休息,李光明也滿頭是汗,只有霍賢仿佛不怕炙烤,在十字路口散發傳單。 他發傳單發得非常輕松,跟鄭硯李光明截然不同。僅僅是 一手向前遞著,自然有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上前來領傳單,隨后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的走了。 李光明喘息道:“怎么辦?” 先前沒有思慮周全,少爺和兵痞都沒想到發個傳單這么難,他們有一百萬份的傳單,現在撐死才發出去百分之一。 “不發了?!编嵆帍膲Ω酒饋?,看看火辣的太陽,心說馬上就要斷電,沒有空調,而氣溫還要繼續增高。 鄭硯手臂遮擋額頭,小跑著去找霍賢,將他拉回車里。 “累死也發不完,”鄭硯說:“而且那些人根本不當一回事?!?/br> 鄭硯看著路邊,搖搖頭,支使霍賢開車,連續在數家超市,將膠帶和膠水悉數包圓。 接下來幾人貼了一天的傳單,在小區墻壁、電線桿上、甚至停車場的車身上,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 “希望不是徒勞無功,平白浪費時間?!编嵆幟H坏卣f。 五月二十九號。 疫病已經初現端倪,人們不能避免飲水,無論是做飯還是洗菜,平常喝水,都很有可能傳染病毒。 于是大城小縣,數不清的人無故病倒,四肢乏力,高熱發燒,最后陷入昏迷。 現在是夏季,不是秋冬,天氣炎熱,完全可以排除是流感傳染,而且就算是感冒,也沒有理由像是商量好一般,齊齊發病。 如此一來,終于引起人們的重視,那些接到過傳單的人,甚至開始尋找他們的蹤跡。 傍晚,醫院警局人滿為患,高層人員焦頭爛額,百忙之中想起前幾日,網上傳播得恍恍惚惚紅紅火火的那張帖子,當即全力查詢發帖人的訊息。 然而幾乎是隨后,警備人員也陸續開始出現嘔吐惡心的跡象。警力嚴重不足,搜查鄭硯等人的計劃也無聲破產,出師未捷身先死。 最初救護車還呼嘯而過,后來電話始終在占線。病人擠滿了醫院,醫生護士不眠不休,奮戰在一線。 醫院門口再沒有秩序可言,胡亂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車輛。 病房遠遠不夠用,大廳坐滿了臉色蒼白的人,連地板上都是人,根本無處下腳。嬌小的女護士手里捧著藥盤,額間覓滿汗水,臉色通紅的吼道:“讓開一點,讓我過去!”地上的人紛紛側身,給她讓出一條縫。 鄭硯還不知世界已經逐步亂套,街上的行人看起來很正常。 然而等打開手機,關于末世的帖子鋪天蓋地,現在的境況由不得他們繼續懷疑,論壇微博炸開了鍋—— 鄭硯略略翻看一下,合上手機。 絕大部分人的反應竟然都是抱團死,主動放棄活著的權利,滿滿的都是負能量。 第53章 末世爆發 微博論壇每秒鐘刷新,po出上百條新動態。 有人狂熱購物,儲存食物,將自己鎖在家里,被動的企圖坐等末世狂潮過去。殊不知不久之后,變異喪尸能夠輕易撞開門板。 有人舉辦聚會,揚言道是末世最后一場狂歡。 有人長跪不起,求佛祖告觀音,祈禱這是一場夢境。 …… 眼不見心不煩,鄭硯將思緒拋出腦海。大風呼嘯,樹枝瘋狂的擺動,太陽隱沒在西邊的地平線。 光明已逝,夜幕降臨。 鄭硯朝李光明道:“最近有沒有雨?” 李光明靠在后座,眼睛緊閉,呼吸急促,滿臉都是難以抑制的不平靜。 他無聲的搖搖頭,說:“我……不知道?!?/br> 從后視鏡看到李光明,霍賢嘆口氣,道:“沒雨?!?/br> 鄭硯點點頭,從空間翻翻找找,拿出一瓶酒,說:“李光明!” 李光明聞聲睜開眼睛,鄭硯扔過去酒瓶,李光明凌空接住。鄭硯道:“別緊張,遲早都要面對?!?/br> 李光明用牙咬開瓶蓋,使勁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貫透喉嚨,猛咳幾聲才道:“竟然是真的?!?/br> 鄭硯搖搖頭,隨后打開車窗,奔馳一邊飛速前進,他一邊將一疊傳單撒出窗外。 風很大,登時滿天都是飄舞的白色傳單,隨風飛向遠方,前往未知的目的地。 九點鐘,睡意涌來,鄭硯靠在窗戶上打瞌睡。手機鈴聲突然急促的想起,鄭硯瞇著眼睛,接通電話,喂了一聲。 “是、是買車的叔叔嗎?” 稚嫩的耳熟的兒童聲音,鄭硯打個激靈,猛然清醒過來,揉揉眼睛,沉聲說了個是。 小孩好像很緊張,竭力保持鎮靜,卻又忍不住帶著哭腔道:“我、我爺爺睡了一下午啦!我好害怕……叔叔我好害怕……停電了,外面好黑……” 鄭硯用力按按眉心,疼痛讓他保持頭腦清楚,問道:“爺爺在哪里?” “爺、爺爺摔倒啦……爺爺在客廳里,我喊不醒爺爺!爺爺不上床去睡覺……”小孩驚慌的說:“叔叔,你知道醫院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嗎,爺爺生病了,我讓人來救、救爺爺?!?/br> 這小孩真是悍馬車主的兒子,鄭硯閉上眼睛,老人哀傷的面容浮現在腦海。 盡管提醒過,還是沒能避免悲劇的發生,老人恐怕大勢已去。 鄭硯問道:“別慌,爺爺在一樓的客廳?” 小孩抽噎著嗯了一聲,絮絮叨叨地說:“叔叔我真的好害怕,我、我mama的電話打不通,我只看到叔叔的電話……叔叔……”小孩慌張的張望漆黑的視奏,“會、會不會有怪獸來咬我???” “你想多了?!编嵆幍溃骸案嬖V叔叔,是不是男子漢?” 小孩在漆黑的房間挺了挺胸脯,老人在地板上平躺著。 爺爺摔倒之后,他嚇壞了,想把爺爺搬回房間里,卻人小力氣小搬不動。為了防止爺爺著涼,他給爺爺蓋了個小毯子。 小孩鉆進爺爺懷里,趴在爺爺已經逐漸失去起伏的胸膛上,勇敢的說:“是!” “聽我說,”鄭硯重重的說:“爺爺……生病了,這個病很嚴重,爺爺會變成怪獸,會……咬你,寶貝房間在哪里?” 小孩奇怪的看看老人,說:“在樓上,爺爺長得不像怪獸呀?!?/br> 喪尸具有敏感的聽覺和微弱的視覺,鄭硯深吸一口氣,道:“很晚了,寶貝回房間睡覺,叔叔現在就去找你,救你爺爺?!?/br> 小孩猶疑道:“可是……” 鄭硯打斷他道:“不聽話嗎?那別怪叔叔不管你,爺爺生病叔叔也不管了,你自己想辦法吧?!?/br> “不要,叔叔我聽話?!毙『②s緊說,戀戀不舍的從爺爺身上爬起來,在老人冰涼的臉頰上親了一口。 點亮手機屏幕,微弱的燈光照亮前行的路,周圍一片寂靜,涼意從脊背升起,小孩顫抖的說:“叔叔,你說說話呀?!?/br> 不知那邊情況如何,若是老爺子突然變異,他跑都沒地方跑,鄭硯說:“快上樓?!?/br> 小孩子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過后,小孩坐在床上,將自己蜷縮在被子里,小聲說:“我、我進來啦?!?/br> 霍賢向鄭硯看來,鄭硯搖搖頭,示意沒救了,隨后又做了個口型:“回房間了?!?/br>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霍賢掉轉車頭,加快車速,朝鄭硯比了一根手指。 以他們現在的速度,最快到達也需要一個小時。 一樓和二樓,又有墻壁隔音,只要小孩不發出大的動靜,應該可以撐到他們趕過去。 鄭硯長舒一口氣。 小孩說道:“叔叔,不要掛電話好不好,我很害怕?!?/br> 鄭硯不及回答,車輪與地面發出尖銳的摩擦聲,霍賢突然厲聲道:“不對!” 鄭硯被他嚇了一跳,剛剛平復的心臟又開始撲通撲通狂跳,也覺得哪里出現差錯,幾秒鐘后—— 電話對面傳來一句輕快的詢問聲,“爺爺?” 奔馳猝然終止,鄭硯呼吸屏住,冷汗炸滿全身。天色暗沉,黃沙漫天,終于發現哪里不對勁…… 他時刻注意著小孩那邊的動靜。 他聽見孩子微弱的呼吸聲,細脆的說話聲,輕巧的腳步聲…… 卻唯獨沒聽見……關門的聲音。 —— 夜色沉靜,醫院亂成一鍋粥。 病人靠著墻壁,嘴唇干裂昏迷在走廊。青年男人滿臉都是焦急,猛錘醫生休息室的木門,嘶聲吼道:“我他媽來了兩個小時,你們能不能來個人給我媽看看?醫者仁心??!你們還有沒有良心,有沒有醫德!五十多歲的老人,就晾在走廊上,連個座位都沒有——!” 年輕的醫生白色的大褂染成暗黃色,一天一夜的忙碌沒有得到絲毫休息,眼中布滿血絲。他胸腔充滿憤怒,卻連駁斥的力氣都沒有。 換位思考,醫生理解病人,盡力提供方便,可病人何曾為醫生考慮過? 他捂嘴咳嗽幾聲,大腦昏昏沉沉,低聲解釋道:“請稍等,我們一直在努力為您安排?!?/br> “我不管……” 那人還在爭論不休,大吵大鬧。 沒有人發現,靠在墻壁的女人是什么時候停止了呼吸,又驀然睜開眼睛,眼神茫然而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