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回頭再說服鄭馳樂適時地發表一些緬懷鄭存漢的文章,有多父親情深就寫得多父子情深——要是鄭馳樂下不了筆,大可以由他幫忙cao刀——總之就是將鄭存漢跟他的父子關系方方面面都落到實處,徹底根絕任何懷疑! 至于葉仲榮跟鄭彤…… 既然他們到現在都沒有站出來說過話,那鄭馳樂這輩子自然也不需要再認他們了! 關靖澤站起來跟賈貴成道別。 雪還在下,但天色看起來明朗了一點兒。 關靖澤仰頭看了看天邊的陰云,心思又轉到了鄭馳樂身上。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好像能感覺到鄭馳樂的情緒一樣,心口隱隱犯疼。 關靖澤也無心再去做別的事情,趕到隔離區外靜靜地站著。 他很想闖進去跟鄭馳樂呆在一起,可他知道自己進去了也幫不上忙,所以只能在外面等著鄭馳樂出來,或者說站在這里等待一次可能性極小的、遠遠的、無法觸碰的會面。 哪怕只能對視也無所謂,只要能確定鄭馳樂安然無事他也心滿意足。 不知是不是他運氣特別好,在他站在雪地里大半個小時之后,隔離的住院部上有人眼尖地發現了他,喊住走過的鄭馳樂說:“樂樂,你看,那好像是關靖澤?!?/br> 鄭馳樂推開過道的窗往外一看,恰好就對上了關靖澤望上來的目光。 相隔那么遙遠,卻好像近在身邊。 第201章 回歸 鄭馳樂不知道外面發生的事,關靖澤也不知道隔離區里的一切,但就是那么短暫地對視過后,鄭馳樂就大步邁向重癥病房。 他知道外面的風雨可以交給關靖澤去扛,因為關靖澤是他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與戰友! 隔離區里的進展是喜人的,雖然依然沒有特效藥,但切實可行的治療方案已經初步確定,治愈的患者越來越多,逐漸有人從隔離區走了出去! 白云謙就是其中之一,鄭馳樂聽說白云謙可以出院了,特意抽出休息時間去給他送行,順便讓他托幾句話給關靖澤。 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一切都好”、“這邊沒有問題”云云。 白云謙第一次沒有針對鄭馳樂,反倒認真地記下鄭馳樂說的話。等鄭馳樂說完以后他才說:“你好像沒怎么休息,精神不是很好?!?/br> 鄭馳樂說:“沒有的事?!彼f完以后又補充,“這話可不能跟關靖澤說,我哪里沒精神了?” 白云謙哼道:“看你眼睛周圍的黑眼圈?!?/br> 鄭馳樂說:“我沒事,你別跟靖澤瞎說,你跟他說了不是憑白讓他多擔一份心嗎?” 白云謙說:“成,我不說?!彼聊?,還是猶猶豫豫、別別扭扭地開口,“但你得保證好休息,你們這些醫生不都跟我們說了嗎?休息不好抵抗力會變差,更容易感染,你們也是一樣的道理!難道你們是醫生就有金剛不壞身,什么病都不找上門?” 鄭馳樂聽著白云謙透著關心的話,笑著說:“謝謝,我會記住的?!?/br> 話是這么說,送走白云謙后鄭馳樂把日程安排得更緊,連喝口水的時間都舍不得花。 這一忙碌就是一整周,賈立跟連微已經給他請了假并趕回雋水那邊穩住局面。 關靖澤在猶豫片刻后決定向延松那邊申請留京跑幾個項目,從零開始搞這工作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而且市委那邊見機會難得,給了他超量的指標! 與此同時,方海潮那邊的鐵路提速項目也劃了任務給他,方海潮不催他回懷慶,但好像生怕他太閑了似的,要求他利用首都便利的條件做好大量的前期分析——于是關靖澤必須邊忙自己本職的事務,邊等著鄭馳樂從隔離區出來。 關靖澤并不覺得累,因為他知道隔離區里的鄭馳樂同樣也在忙碌著! 身上背的任務猛然飆升了數倍,關靖澤反倒更為振奮。 事實上這才是他應該完成的工作量,在“回來”之前他本來就被鄭馳樂稱為“工作狂”,只是在“回來”之后受到很多東西的影響,他的步伐反倒比以前邁得小了! 關靖澤認真地投入到海量的新工作里面,該跑動的就跑動,該規劃的就規劃,一天里頭幾乎沒幾分鐘是閑著的。 賈立和連微回到雋水以后,黃韜就找上門來:“你們鄭書記怎么沒回來?” 要是換了以前,賈立肯定不會回答態度那么糟糕的黃韜,不過這兩年在連微的影響之下他的脾氣已經磨平了不少,聽到黃韜的話后他不僅沒嗅出挑釁的意味,反而還從中聽出了黃韜對鄭馳樂的關心。 賈立想了想,將鄭馳樂去了隔離區的事情據實以告。 黃韜聽后愣了愣,罵了句:“蠢蛋?!绷R完后就轉身走了。 黃韜回到駐地后繞著屋子來來回回走了幾遍,心里還是不太踏實。他去找自己的好友岳耀輝,跟他說起鄭馳樂的事情,說完后他又忍不住罵上了:“怎么會有那么蠢的人?!?/br> 在黃韜看來那可不就是蠢嗎? 明明不關他的事、明明他是縣委書記不是醫生,怎么一聽到那邊有事兒就巴巴地趕過去,難道首都那種地方還缺他一個醫生? 別人人人自危,對于趕赴第一線避之唯恐不及,偏偏他就自己往前湊! 黃韜罵咧了老半天,居然接到了家里的電話,讓他回家吃頓飯。 黃韜跟岳耀輝道別后回到家,傭人已經張羅好晚飯,黃震軍跟黃毅都在。黃韜如今跟黃震軍相處起來比以前要自在多了,一入座就嬉皮笑臉地問:“爸,找我回來有什么事兒?” 黃震軍說:“你未來嫂子要過來,叫你回來見一見?!?/br> 黃韜覺得有些牙酸,一句話都不想說。 黃毅有未婚妻他當然是知道的,那好像是個巾幗英雄,軍銜都跟黃毅差不多高了! 可黃毅娶不娶老婆,跟他有什么關系?還嫂子,那也要黃毅認他這個弟弟才行! 自己兒子什么個性,黃震軍哪會不了解?一瞧黃韜那表情他就知道這兒子有多不以為然了! 黃震軍提起另一個話題:“還有另一件事,就是你們滄浪那邊有個位置快空出來了,你有沒有信心能頂上去?” 黃韜大喜過望,晉升擱哪兒都是大好事,他哪會不喜歡! 但他還沒開口,黃毅就繃起了臉:“爸,不是說那個職位……” 黃震軍掃了黃毅一眼:“你弟弟有出息了,你不高興嗎?” 黃毅不吭聲了。 在黃震軍面前他可一直都是好哥哥! 黃震軍望向黃韜。 黃韜啪地給黃震軍敬了個軍禮:“我當然有信心!” 黃震軍見他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心情仿佛也被感染了:“坐下吃飯?!?/br> 黃韜想要多親近黃震軍,將椅子拉了過去,說起了自己罵了老半天的鄭馳樂。最后他還是跟在岳耀輝面前那樣感慨:“真是個蠢蛋!” 黃震軍說:“他們那樣的人,總有別人理解不了的堅持。你覺得他們傻,但對于他們來說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他們要不是真那么‘傻’,也沒辦法影響到那么多人?!?/br> 黃韜聽得似懂非懂,只能點點頭當時應和。 黃震軍說:“總之你準備一下,雖然我可以直接保薦你,但我還是想你憑借自己的能力拿下那個職位。我黃震軍也沒什么能耐,唯一值得夸口的就是我完全是靠自己一步一腳印走到現在這位置的,輪到我黃震軍的兒子,我不想他們一提起你就想到你全靠家里出頭!” 黃韜是第一次親耳聽到黃震軍對自己的期許,心里頭激動得很,神色也格外高興! 瞧著黃韜喜形于色的表情,黃毅的心情別提有多陰郁。 正好當晚他又跟劉啟宇見面,于是在酣戰過后他跟劉啟宇罵起了黃震軍,說黃震軍現在是瞎了眼,居然覺得黃韜那灘爛泥可以扶上墻! 劉啟宇邊抽著煙邊聽黃毅罵完黃震軍罵黃韜,把自己的父親跟弟弟罵得體無完膚,心里直笑—— 這哪還是什么天之驕子,分明是個整個心扭曲到猙獰可怖的變態! 黃毅見劉啟宇神色淡淡地看著自己,眼底甚至還帶著幾分譏屑,心里頭更加痛快。他搜腸刮肚地把最難聽的話安在自己父親和弟弟頭上,劉啟宇越是鄙夷,他越是粗俗。 最后把黃震軍跟黃韜都罵了個遍,他又想到了黃韜提起的鄭馳樂,他冷笑道:“我就不信世上真的有那樣的人,我看他分明是想——” 眼看黃毅馬上就要故技重施,跟剛才罵黃韜和黃震軍將鄭馳樂貶得一文不值,劉啟宇似乎聽膩了,抬手揪起黃毅的頭發,將黃毅的整個人帶進了懷里,毫不溫情地吻了上去。 黃毅剛才就已經被劉啟宇做狠了,饒是他再怎么享受也有點消受不了,等劉啟宇吻完后就討饒:“不行了,別再來,明天我還要回駐地?!?/br> 劉啟宇一笑,直接就壓了上去:“那就帶著我的東西回去吧,身體被灌滿以后再去訓練新兵,滋味肯定很特別?!?/br> 黃毅想象了那個場景之后渾身一顫,身體又被劉啟宇挑得興奮起來,放浪地配合起劉啟宇毫不留情的侵占。 劉啟宇直接將黃毅弄暈在床上,冷漠地起身洗了個澡。 他倚在窗邊掏出始終留在口袋里的照片,借著月光盯著照片上那張已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 他想不明白,鄭馳樂明明跟他是同一類人,怎么會做出那種蠢到極點的舉動。 從最黑暗的地方走出去的人,哪來的滿身光明? 可要是偽裝的話,鄭馳樂也偽裝得太久了! 更有可能的解釋就是他看錯了,鄭馳樂跟他并不是同類,鄭馳樂那寫得漂亮又整齊的檔案是真的! 可那能是真的? 劉啟宇怎么都不相信! 那豈不是代表他一直以來惦記著的人,居然是他最厭惡的那類人? 永遠充滿自信、永遠充滿活力、永遠無懼無畏地往前走,好像世界上沒什么事能讓他猶豫頓步,更沒有什么東西能讓他放棄自己的追求和信念一樣——劉啟宇最恨的就是這樣的人! 什么狗屁追求,什么狗屁信念,在他看來都是天大的笑話,只有傻瓜才會去信! 劉啟宇心底有個聲音不停地叫囂。 要是真的,那就毀了他! 一定要毀了他! 因為那樣的存在對他而言就是最大的諷刺! 劉啟宇極端的念頭并沒有人知曉。 滄浪市委那邊的人也陸陸續續知道了鄭馳樂去了哪兒,暗地里罵鄭馳樂傻的人并不是沒有,但明面上所有人都真摯地感嘆:鄭書記真是了不起! 鄭馳樂被逼問的事情已經順利壓下去了,滄浪這邊市委書記侯昌言趁著這個當口暗示底下的人推薦鄭馳樂進市委。 鄭馳樂在首都參與了那樣的事情,晉升起來也名正言順——誰要不服氣,換他進隔離區呆上十天半個月看他肯不肯! 雋水那邊的事情正好趁著鄭馳樂沒回來,好好安排接任縣委書記的人選。 侯昌言有條不紊地做好安排,但是等鄭馳樂回來已經是半個月后了。 侯昌言提攜自己的決定鄭馳樂早就從賈立那兒聽說了,侯昌言給他準備的是市委秘書的位置——這看起來是平級調動,但坐到這個位置就相當于半只腳踏進了市委常委,職權范圍從一個縣變成了整個市! 市委秘書長今年五十五歲,已經接近退休了,按照慣例差不多就要調職到別的閑崗逐漸完成退休的交接工作,到時候鄭馳樂如果站穩了腳跟,市委秘書長的位置肯定是由他來接! 由此可知侯昌言對鄭馳樂確實非??春?。 即使知曉了自己即將得到提拔,鄭馳樂并沒有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