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他說道:“侯書記他們都在外面了?” 程宏一拍腦門:“對對,瞧我,差點就忘了說這件最要緊的事!侯書記叫你出去迎接一下呢!” 鄭馳樂點點頭,也不著急,只是腳步稍微加快了點兒。 等走到大門口,鄭馳樂就看到了幾輛黑色的私人轎車停在縣政府門口,標識看不出是什么車,但從車型可以看出是老美那邊產的。 從外觀上看瞧不出價值,不過夠氣派。 似乎是看到了他的到來,侯書記首先從車上下來,然后其他車上也下來幾個西裝男,那裝束看上去似乎是哪家公司的員工,可身上的氣勢卻很不一般。 最后從中間那輛車下來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褐發男人,看得出身體底子比較弱,邁出車的腳步有點虛浮。 可他一抬眼,鄭馳樂就知道這人不一般。 因為這人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了,就那么往你身上一掃似乎就能讓你感到陣陣冷意,仿佛被他的目光穿透了一樣。 鄭馳樂沒有閃避,直接跟對方對視了一會兒,點頭示意后迎向侯書記:“侯書記,您怎么來了!” 侯書記不滿地皺眉:“小鄭,你怎么來得這么慢?” 鄭馳樂后頭的程宏連忙接腔:“是我通知慢了!鄭書記可是第一時間就趕了出來!” 侯書記眉頭皺得更緊,顯然不喜歡程宏隨便插話。 鄭馳樂知道這位侯書記是怎么樣的人,在這人心里頭官架子可比什么都重要!所以他笑著轉移侯書記的注意:“侯書記,這位是——” 侯書記熱切地介紹:“這位是愛德華先生,愛德華集團的代表?!?/br> 聽到愛德華這個姓氏,鄭馳樂心頭就一跳。他記得就在他跟關靖澤“回來”的那年,愛德華集團在總統選舉里砸的錢根本無法預計,最終讓四十五歲的科林·查爾斯上臺??屏帧げ闋査故莻€很有魄力的人,當時在老美的呼聲就很高,而且科林·查爾斯比較年輕,在對外方面的觀點還算不偏不倚,有時候他甚至還能蹦出幾句“法文”、“中文”、“日文”等等回應記者的問題。 這樣一個人上臺也許會給美國注入新的生機,可對華國來說卻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鄭馳樂沒讓自己走神太久,很快就露出笑容,挺直腰桿朝對方伸出手:“你好,我叫鄭馳樂,是雋水縣的縣委書記?!?/br> 阿爾菲·愛德華這次是作為愛德華集團的代表來華國注資,算是作為修復“美華關系”的第一批來華代表之一,順便看看這個逐漸復蘇的國度有沒有什么新變化。 沒想到剛抵達奉泰這邊后他的身體就出現強烈的不適,本來他身體就弱,這么一鬧可把底下的人給嚇壞了。本來省會那邊就很重視外商,知道情況后很快就派來幾個醫術不錯的醫生。 阿爾菲·愛德華的癥狀總算緩解了,而且他還聽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幾個醫生以為他睡下了,討論起一個叫“鄭馳樂”的人。 阿爾菲·愛德華來了興致,所以特意走了這一趟。 親眼看到鄭馳樂,他沒法將這個年輕的縣委書記跟那幾個醫生的討論聯系在一起。 難道真的有人天生就會醫術? 他握上鄭馳樂伸出來的手:“你好,我是阿爾菲·愛德華?!?/br> 第183章 仇恨 聽到阿爾菲·愛德華自報姓名,鄭馳樂就想起這人來了。 這人也被傳得挺神乎的,據說他投資眼光精準,他選定的領域跟選定的人都從來沒看走眼過,所以他是愛德華集團現在的一把手最看重的兒子,科林·查爾斯也將他視為最親的子侄。 可惜的是在科林·查爾斯當選總統的那段時期,阿爾菲·愛德華被送進了重癥病房,在生死邊緣掙扎著。 鄭馳樂跟阿爾菲·愛德華握手以后就認真地觀察起他的氣色來。 阿爾菲·愛德華這種情況應該是先天落下的病根,后天又過于勞累——當然,這個勞累不僅僅是指身體的勞累,更多的是心力和腦力的透支。 這人需要思慮的東西太多了,大大加重了他身體的惡劣狀況。 阿爾菲·愛德華注意到鄭馳樂的目光,問道:“鄭書記是在用醫生的眼光評估我的身體嗎?” 鄭馳樂并未諱言:“是的,愛德華先生?!?/br> 阿爾菲·愛德華問:“你覺得怎么樣?” 鄭馳樂說:“在古時候我們華國的名醫扁鵲提到一個說法,‘六不治’?!?/br> 阿爾菲·愛德華饒有興味地瞪著鄭馳樂往下說。 鄭馳樂也沒賣關子:“六不治就是說有六種人我們的醫生是不治的,其中一種就是愛德華先生您這樣的,不能遵醫囑?!?/br> 阿爾菲·愛德華覺得自己有些冤枉:“鄭醫生你不是還沒給我醫囑嗎?怎么知道我不遵醫囑?” 鄭馳樂說:“我想所有的醫生應該都勸說過愛德華先生你不要太勞累,也不要到處奔波?!?/br> 阿爾菲·愛德華哈哈一笑:“沒錯,他們都這樣說過?!?/br> 鄭馳樂說:“愛德華先生你不遠萬里來到華國,不就是不遵醫囑嗎?” 阿爾菲·愛德華笑著說:“我問過好幾個醫生,問他我要是按照他們的指示哪都不去、想吃的東西都不吃、想做的事都不做,可以活到多少歲,沒有人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br> 鄭馳樂聽到這話后沉默下來,像阿爾菲·愛德華這種人,非要他停下腳步當個什么都不做的廢人去養病,還不如直接剝奪他們的生命。 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很多東西都比多活幾年更加重要。 鄭馳樂問道:“愛德華先生這次來是想讓我給您診斷一下嗎?” 阿爾菲·愛德華說:“差不多,不過更多的是想來看看其他人贊不絕口的小鄭醫生,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輕很多?!?/br> 鄭馳樂說:“那是因為我接觸醫術的時間比較早?!彼娨慌缘暮顣浰坪跤行┲?,微笑起來,“愛德華先生,侯書記,都到里面坐吧,坐下再聊?!?/br> 侯書記很滿意鄭馳樂的上道。 他當然急??!能不急嗎?阿爾菲·愛德華可是實打實的大財主!只要能搭上這條線,滄浪市還愁沒機遇嗎? 心中急切,侯書記望向鄭馳樂的目光就不同了,他的目光比任何時候都要寬和:“走吧,到里面去,小鄭你立刻給愛德華先生瞧瞧?!?/br> 鄭馳樂點點頭。 很多人都看不慣永遠追高踩低的侯書記,不過他并不反感。侯書記確實將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鉆營上面,可當官講究的不就是會鉆營嗎?侯書記能赤手空拳地走到市委書記的位置,而且還有繼續高升的空間,那就是他的本領! 至少侯書記這幾年放得下架子、擺得低姿態給滄浪拉投資,總比很多只會內耗的家伙要強。 只要是有心做實事的,鄭馳樂都會配合,所以他對侯書記的態度從頭到尾都很尊敬。 等到會客廳里落座,鄭馳樂就給阿爾菲·愛德華診斷起來。 診斷結果跟他“望診”時差不多,是娘胎里帶出來的病,這個要以調理為主,一時半會是不可能有什么奇效的了。 讓鄭馳樂比較驚訝的是阿爾菲·愛德華大腿內側有處舊傷,似乎是槍傷,這個創口處理得不好,傷及了部分神經,雖然影響不大,但他邁步時還是比較困難的,而且很疼。 想到阿爾菲·愛德華平穩的步伐以及始終帶笑的表情,鄭馳樂意識到這個人的心性比任何人都要堅韌! 鄭馳樂對阿爾菲·愛德華說:“你三四年前受的傷應該不難治才對?!?/br> 阿爾菲·愛德華微訝。 他面色微凝,轉頭對侯書記說:“侯書記,你能先出去一下嗎?接下來的對話我不想第三個人聽見?!?/br> 侯書記識趣地走了出去,還體貼地帶上門。 阿爾菲·愛德華說:“沒想到你這都能診斷出來,只是摸了摸脈而已,你怎么就能發現?你們劃過的醫術真是神奇!” 鄭馳樂說:“不僅僅是靠把脈,我們華國的診斷辦法有望聞問切四方面,從見到人開始我們其實就在給患者診斷了,再通過剩下三診綜合起來判斷,最后可以推斷出病因、病灶和患病時間。一項項擺開來看的話,其實一點都不神奇?!?/br> 阿爾菲·愛德華說:“這個傷確實可以根治,不過我拒絕了?!?/br> 鄭馳樂訝異地看著他。 阿爾菲·愛德華說:“我這個人的意志力其實不強,在幾年之前我甚至只是個胸無大志的敗家子,什么都不愛干,就愛吃喝玩樂。我身體不好,所以我全家都縱著我,把我縱容得無法無天,以為自己想要什么都能得到?!?/br> 鄭馳樂靜靜地聽著阿爾菲·愛德華的敘述。 他很難想象眾人口里的“投資天才”居然有這么一段。 阿爾菲·愛德華面色帶上了幾分猙獰:“后來我愛上了一個女人,你知道的,情竇初開的人為了愛情什么都可以做,所以我當時做了很多蠢事,甚至差一點連累了整一個愛德華集團!” 鄭馳樂握住阿爾菲·愛德華的手,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像阿爾菲·愛德華這種身體狀況,不適合劇烈的情緒波動! 阿爾菲·愛德華感受到他想安慰自己的想法,繼續說道:“我這個傷,就是她親手打的。所以我不讓人治療,我要記住這種痛,記住這個教訓,只有痛苦能夠讓我重新站起來!” 鄭馳樂看到阿爾菲·愛德華眼底刻骨的仇恨。 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淺! 阿爾菲·愛德華當初一定愛慘了那個人,而在遭受背叛后那份愛有多深,剩下的恨就有多深。 鄭馳樂說:“我認為你這么做是不理智的?!?/br> 阿爾菲·愛德華看向他。 鄭馳樂說:“對于背叛你、拋棄你、辜負你的人,首先你應該活得比他好。有機會的話你就狠狠地教訓他們,沒有機會的話你應該把他們忘得干干凈凈——越干凈越好,最好就像生命里從來沒有他們的存在一樣?!?/br> 阿爾菲·愛德華挑挑眉,仿佛覺得他的說法很有趣。 鄭馳樂說:“你讓自己痛苦,他們根本不會有任何感觸,因為從他們決定做那樣的事情開始,就相當于已經背對著你。你的所有努力、你的所有執著、你的所有悲哀和傷痛,他們都不會再看一眼。這時候被過去困住的只有你而已,他們已經大步地往前走了,走向他們認為正確的方向,走向沒有你存在的方向?!?/br> 阿爾菲·愛德華聽著鄭馳樂平靜又冷靜的闡述,突然就看不透眼前這張年輕的臉龐。鄭馳樂的語氣太能煽動人了,聽在他的耳里,這樣的感悟就像是鄭馳樂親身去經歷過一樣! 可是可能嗎? 阿爾菲·愛德華認真地打量著鄭馳樂。 眼前的鄭馳樂是這么的年輕,頂多也不過二十三四歲。二十三四歲的縣委書記,在華國來說應該是很難得的,而且看鄭馳樂的處境,顯然并不是被架空的傀儡。 底下的人對鄭馳樂的態度、侯書記對鄭馳樂的態度、甚至省會那些醫生提起鄭馳樂的語氣,都在說明一件事:這是個年輕有為的縣委書記! 而且他還是一個醫生,醫術十分高明的醫生! 這樣一個人,不是最應該意氣風發的嗎? 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經歷過那樣的事、得出那樣的感悟? 怎么想那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阿爾菲·愛德華否決掉腦海中的想法,不過他倒是被鄭馳樂說動了:“也許你說得對,我應該往前走,而不是被以前的事困住。與其讓自己痛苦,不如忘掉那一切重新開始?!?/br> 聽到阿爾菲·愛德華的話,鄭馳樂笑了起來:“那就好?!?/br> 阿爾菲·愛德華說:“如果我讓鄭書記你給我治腿的話,你有沒有把握治好呢?” 鄭馳樂說:“雋水縣這里的條件不是很好,做不了太精細的手術。如果愛德華先生你真的放心的話,我可以跟你一起回滄浪市那邊的醫院?!?/br> 阿爾菲·愛德華定定地看著鄭馳樂好一會兒,笑著說道:“我相信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