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等他回到住處時葉曦明和田思祥已經在了。 葉曦明正在他廚房里做菜,見他回來后說道:“樂哥你真忙??!” 鄭馳樂說:“我才剛來,忙一點是正常的?!?/br> 葉曦明已經把菜鏟到盤子上,端了出來:“樂哥你來嘗嘗我的手藝!你不知道啊,我自從住進集體宿舍以后天天被逼著下廚,廚藝都被逼出來了!” 鄭馳樂一笑:“那肯定得試試?!?/br> 葉曦明看著鄭馳樂平和又親近的笑容,動作微微一滯。 他轉身往里面繼續端菜。 田思祥一直沉默地在一邊看著他們的往來。 鄭馳樂說:“今晚你們睡哪兒?是不是在我這兒擠一晚?” 葉曦明說:“要是只有我自己那肯定是擠一晚,不過田叔也在,我只好服從安排,跟田叔一起住到駐地那邊?!?/br> 鄭馳樂說:“你們什么時候走?” 葉曦明回答:“這次任務比較重,可能要呆上幾天?!?/br> 鄭馳樂說:“那好,趕明兒大家都不忙了再好好說說話?!?/br> 葉曦明說:“當然!” 三個人都忙活了一天,于是也沒什么拘束,紛紛甩開膀子大快朵頤,沒一會兒就把飯菜掃光了。 葉曦明主動去洗碗。 鄭馳樂對田思祥說:“你們軍研處還真是能管人,愣是把葉曦明這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教得這么勤快?!?/br> 葉曦明一直豎著耳朵在偷聽他們講話呢,聞言不滿地直嚷嚷:“我哪里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樂哥你可不能冤枉人!” 鄭馳樂笑瞇瞇:“那你說說,五谷是指哪五谷?” 葉曦明:“……” 他默默地轉過頭去繼續洗碗。 他還真不!知!道! 田思祥見鄭馳樂沒有問起其他事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氣之余又有些不明不白的滋味。 別人不提,不等于自己能邁過心里那道坎。 他現在完全從屬于軍研處,幾乎沒有身份、沒有姓名,整天埋首于新監測工具的研究。他這方面的天賦也是在他“臥底”在楊銓那邊時才發現的,能在軍研處占據一席之地是他以前完全沒想過的,不過如今的生活非常適合他——不用跟人打交道、不用煩惱任何東西,只需要奉獻自己的靈感和技術就可以了。 看到鄭馳樂,他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想起自己撞破楊銓的賣國行徑、想起自己絕望地帶著女兒求醫、想起自己拋妻棄子另娶他人、想起自己摻和了那么多不值得寬恕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提醒著他——他是在茍且偷生。 田思祥以為自己會崩潰失控,卻發現自己以前已經崩潰失控過太多回,這時候已經變得異常平靜。 田思祥說:“也許做完這個項目,我就會申請回家看一看。我對不起兩個女人,也對不起我的女兒?!?/br> 鄭馳樂說:“你的女兒很好,我從我師兄那聽到過她的消息,她已經長得有我們胸口高了?!?/br> 田思祥按照妻子的模樣想象了一下,幾乎能看到女兒站在自己的眼前。他說道:“我不是個好丈夫,更不是個好父親?!?/br> 鄭馳樂沒辦法勸慰田思祥。 父親這個角色的缺失,對于孩子而言是永遠無法彌補的痛楚。田思祥逃避般的選擇不僅僅他自己痛苦,對妻女的傷害則更深。 田思祥也許真的找到了自己應該走的路,不過對于他的兩任妻子和唯一的女兒而言,他始終沒有負起應負的責任。 田思祥的苦澀仿佛讓他看到了鄭彤和葉仲榮。 他們不是不痛苦、不是不想彌補他、不是不在意他的存在,只是在“認回他”這件事中間橫著太多的阻礙,他們不能放棄的東西太多,他們不能邁過的坎兒太多,所以面對選擇時理所當然地把這個選項忽略不計。 既然已經選擇忽略,自然也不會花太多心思去補償。 只會在夜半夢回時傷懷一下,第二天又恢復慣常的冷靜和理智去應對自己要做的事。 這些他都理解,但理解了不等于他會去開解眼前的田思祥。 鄭馳樂平靜地喝茶。 葉曦明洗完碗后就察覺氣氛有些冷寂。 他忍不住問:“怎么不說話了?” 鄭馳樂說:“沒什么,再多的話題也會有聊完的時候。倒是你,已經確定要走這條路了嗎?” 葉曦明說:“樂哥,我的指導員可就在旁邊啊,你要是想勸我離開組織等咱倆私底下說話時你再說嘛!” 鄭馳樂可著勁揉了揉他腦袋:“去去去,你這家伙就該干這活兒,省得整天到外面禍害別人!” 葉曦明直抱頭:“冤枉,我什么時候禍害過別人!” 鄭馳樂聽著他委屈的叫嚷,心情愉悅了不少。他笑了起來:“明天還要做正事吧?回去吳老哥給你們安排的住處好好睡一覺吧,養足精神才有力氣干活?!?/br> 葉曦明不滿:“難得見一面你居然趕我走!我今晚就不走了!” 鄭馳樂說:“沒問題,地板這么寬,我全都留給你?!?/br> 葉曦明捂著胸口指責鄭馳樂冷酷無情。 鄭馳樂被他逗笑了。 鬧騰了好一會兒,葉曦明想到田思祥還在旁邊,總算收斂了。 他跟鄭馳樂道別,然后和田思祥一起走回招待所。 田思祥一路上都很沉默。 等回了住處,兩個人分別洗了澡,田思祥才開口問道:“你心里是不是藏著什么事?” 葉曦明一頓,直搖頭:“哪能啊,田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這人啊,心思比什么都直,哪里會藏事兒!” 田思祥說:“你也知道你心眼直,什么事都藏不??!” 葉曦明一屁股坐到床邊,還是搖搖頭說:“沒事兒?!?/br> 田思祥說:“你不說我也能猜出來,是跟鄭馳樂有關吧?” 葉曦明索性鉆進被窩里,蒙住頭不回答了。 田思祥說:“我曾經‘臥底’過很長時間,所以養成了觀察人的習慣。你面對鄭馳樂時,偶爾會有很不自然的神情?!?/br> 葉曦明把被子扯得更緊。 確實是這樣,因為他二叔告訴他,鄭馳樂真的是他哥。 有這么個哥哥,葉曦明當然是高興的,從認識鄭馳樂的那天起,他就對鄭馳樂崇拜得不得了,這幾年往來下來,就算不知道真相他也是真心把鄭馳樂當自己兄長來看待的! 可就是因為知道了,反倒有點不知所措。 這兩年二嬸對他很好,好到所有人都能收到同樣的信號:他遲早會過繼到二伯這邊。 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前,葉曦明一直暗暗盼著那一天到來,因為他實在很喜歡韓蘊裳這個二嬸,也很敬仰葉仲榮這個二伯。 可是在知道了鄭馳樂是二伯的兒子、他的親堂哥之后,他卻無法面對這件事了。 他會被看成是二伯的“準兒子”是因為二伯沒有后代,可二伯明明就有兒子了! 葉曦明明白為什么不能認回來、明白為什么不能公諸于眾,但在面對鄭馳樂時仍然有點不自在。 感覺就像是他搶了鄭馳樂的爸爸一樣。 鄭馳樂明明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明明就知道他幾乎等同于二伯的“兒子”,平時卻還是對他照料有加,無論他有什么疑惑鄭馳樂都樂意為他一一解答。 葉曦明無法想象鄭馳樂的心情。 他說服自己趕緊入睡。 田思祥見葉曦明明顯不想提,也不再說話,獨自坐到桌前寫東西。 至于睡覺? 那對于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已經太奢侈了。 他已經失眠好幾年了。 此時此刻,在滄浪市郊的一座別業里有好幾個人正圍坐在一塊喝酒。 談笑風生、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等到夜闌漸深,各自都摟著個漂亮女人回了房。 其中一個正是回國已經一段時間的劉啟宇。 他光裸著身體,坐在床上抽煙,在他身上同樣也有個美艷的女人,她正賣力地為他服務著。 劉啟宇享受著對方的口技,伸手捏捏她的身體:“還得再努力一點?!?/br> 他瞇著眼呼出一口煙,就聽到有人敲響了門:“劉哥?!?/br> 劉啟宇說:“進來?!?/br> 女人一滯。 劉啟宇拍拍她的腦袋:“別停?!?/br> 由于感到恥辱,女人的身體緊繃起來,卻沒敢停下動作。 劉啟宇看向走進來的壯漢:“有什么消息?” 壯漢目不斜視:“等那上頭派下來的人一走,我們馬上就能拿到新家伙了?!?/br> 劉啟宇說:“盯著點,別出差錯。你們得特別注意雋水縣那邊,別看那家伙不顯山不露水,要是撞到了那上面事情準得黃了?!?/br> 壯漢點頭:“明白!”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劉啟宇喊住他:“等等!” 壯漢問:“劉哥?” 劉啟宇說:“找幾個不顯眼又比較機靈的人,去拍幾張照片。就拍兩個人,一個是他們的縣委書記鄭馳樂,一個呢,是田思祥,現在住在他們招待所那邊?!?/br> 壯漢不明白劉啟宇的用意,但絕對服從他的命令:“好,我這就去安排!” 劉啟宇揮揮手示意壯漢可以走了。 他目送壯漢離開,低頭瞧向正在為自己服務著的女人,一把將她抓起來,覆上去長驅直入。 盡情泄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