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葉曦明過來延松的次數比較多,有人也認得他了,對外葉曦明都大咧咧地承認鄭馳樂是他哥! 葉沐英是第一次來,被當成鄭馳樂的哥哥也不惱,反倒好脾氣地笑笑,點頭應了下來。 鄭馳樂心情也好了一點兒,調侃道:“你怎么知道他是哥哥?其實他是我弟,比我??!” 攤主“哎喲喂”一聲,說道:“你別逗了,瞧瞧你哥多穩重,一看就知道是當兄長的。你呢,看起來永遠都長不大。說起來你們三兄弟還真不太像,我猜你們大哥肯定是像你們母親,長得特別??!” 鄭馳樂打趣:“看在我大哥長得這么俊的份上,多給我們稱點兒好了!” 攤主說:“不行,臉俊也不能當錢用?!?/br> 葉曦明在一邊直樂。 被兩人拿來說事的葉沐英倒是不在意,他拎過鄭馳樂買好的東西走向下一個攤位,跟鄭馳樂一起挑食材。 三個人回到家后,都擠進廚房開始干活。葉沐英是本來就習慣了下廚,占了“主廚”的位置;鄭馳樂廚藝馬馬虎虎,在一邊打打下手;葉曦明就更自覺了,直接跑去洗碗池洗菜——韓家老五告訴他,力所能及的事一定得做,絕對不能閑在一邊光看著別人干活不動手。 三人分工合作,飯菜很快就上桌。 鄭馳樂平時忙得很,每個月除了跟關靖澤聚頭那幾天以外幾乎都是在食堂解決三餐,見葉沐英做了滿桌好菜,忍不住食指大動:“誰要是能嫁給沐英,那可真是太幸福了?!?/br> 葉沐英說:“說什么瞎話?!?/br> 鄭馳樂問道:“對了,沐英你的眼睛有沒有完全康復?” 葉沐英說:“趙哥說沒什么問題了,只要不再次傷著神經,就算老到一百歲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br> 師兄趙開平是這方面的權威,鄭馳樂聽葉沐英這么說也就放心了:“那就好?!?/br> 葉沐英另起話頭:“聽說靜靜分配在這邊,你知道她住在那兒吧?秀姨托我帶點秋衣給她,到時候你帶我過去好了?!?/br> 葉家和韓家交情好,葉沐英小時候也常到韓靜家玩耍,后來因為他父親跟他二叔關系日益惡劣,他跟那邊的往來也少了。 年初他父親被停職,他才找著機會去韓靜家拜會。 這次他來懷慶之前先去了首都,也到韓靜家坐了坐,韓靜母親就把給韓靜準備的秋衣托給了他,讓他幫忙捎給韓靜。 對于韓靜這個小meimei,葉沐英的印象已經不深了。 聽韓母說韓靜心心念念的都是關靖澤,指不定還是為了關靖澤才特意往懷慶這邊跑的,葉沐英又問鄭馳樂:“你跟你外甥挺熟的,知不知道他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 鄭馳樂臉皮抽了抽。 他說道:“這個還真難說清楚,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 葉沐英說:“你外甥也快到適婚年齡了,該想想這事兒了?!?/br> 鄭馳樂把皮球踢回去:“那沐英你呢?” 葉沐英一頓,搖搖頭說:“我暫時不想考慮這件事?!?/br> 葉曦明插話:“你們都是光棍兒,就別瞎摻和這些事情了,這是太監上青樓,看著干著急??!吃飯吃飯!” 鄭馳樂和葉沐英對視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當晚葉曦明睡得很沉,在葉曦明熟睡以后葉沐英突然站起來走到屋外,看著落滿白霜的庭院。 鄭馳樂披著外套跟了出來,手里還拿著葉沐英的衣服:“怎么出來了?小心冷著了?!?/br> 葉沐英目光沉沉。 過了老一會兒,他才露出個勉強的笑容:“樂樂,我想問你件事,這事兒有點難以啟齒,我希望你給我一點建議,然后就把它忘掉?!?/br> 鄭馳樂一愣,說道:“說吧?!?/br> 葉沐英說:“如果對異性沒感覺,也不能勃起,反倒喜歡同性,只對同性有沖動……是不是不正常?” 鄭馳樂徹徹底底地怔住了。 葉沐英看著鄭馳樂:“樂樂你是醫生,能不能給我一個答案?” 鄭馳樂組織了一下語言,才抬起頭對葉沐英說:“不,這不是不正常,大部分人的性向都是天生的,就像習慣用左手和習慣用右手一樣。只不過用右手的占大多數,所以左撇子小時候往往也被要求用右手去做事——改回來了,更能適應社會環境,但如果不改也并沒有錯。如果實在改不了,那也不要有壓力?!?/br> 葉沐英說:“這些其實我也查過了,但我還是想從其他人的口里聽一遍,否則我怕自己會承受不了——這事我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母親只剩下我了,她精神狀態很不好,我不能讓她受刺激?!?/br> 鄭馳樂說:“沐英你放心,我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半句?!?/br> 葉沐英說:“謝謝你,樂樂?!?/br> 第148章 為難 葉沐英這一住就是三天,除了第一晚對鄭馳樂說出了那番話之外,他表現得跟平時書信往來時也沒什么兩樣。 鄭馳樂在葉沐英走后才靜下心來思索跟他有關的事情。 在他記憶里,葉沐英身邊確實沒出現過類似于女朋友角色的女性,不過那時候葉沐英的眼睛出了問題,這件事也沒有人覺得異常。 鄭馳樂了解葉沐英,這人正直得很,如果葉沐英真的是在這時候就發現了自己的性向,那么即使他眼睛還看得見也不會去哄騙女孩子。 這大概也是師兄說他治療態度消極的原因之一吧?對于大多數人來,承認自己的性向跟別人不一樣、忍受別人的側目甚至被迫放棄自己苦心經營的事業,是非常殘酷的事情! 鄭馳樂覺得自己有開導葉沐英的情況,于是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寄往奉泰那邊的信比以往多了幾封,信上的內容沒提及性向相關,但說的都是些比較積極的事情。 葉沐英每次收到鄭馳樂的信都會把它收到單獨的抽屜里,時常在新的信件到來前拿出來再看一遍。 對于葉沐英而言,以往的日子看起來都像一場噩夢,夢醒了,一切都好了。 但他并不能很好地適應新生活。 他定時去復查自己的眼睛、認真地完成自己手上的工作、一心一意地奉養自己的母親,一切卻似乎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 他母親在年中提出跟父親離婚,因為他已經成年,也不存在監護權的問題。 在此之前他沒有得到半點消息。 而他母親馬上就要嫁給她的青梅竹馬,一個等階并不高但憨厚老實的軍官。 老爺子氣得不輕,但也知道是葉伯華理虧,作主放他母親自由。 在此之前他同樣沒有得到半點消息。 葉沐英總覺得噩夢還是沒有離開,始終伴隨在自己左右。 對于他來說,保護母親是他成長起來的動力,跟母親一起好好生活也是他最期盼的事情。 可對他母親而言卻不是這樣。 他母親對他說:“對不起,沐英,我跟你民叔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有安全感。我無法忍受自己居然過過那樣的生活,而你總是讓我想起那段日子?!?/br> 葉沐英沒有生氣,而是平靜又真摯地祝福他的母親。 他知道這是他母親唯一想從他身上得到的回應。 葉沐英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失眠,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僅僅見過一面卻總是通過書信往來的鄭馳樂。 僅僅是那么一面,他卻記住了鄭馳樂那雙眼睛。 鄭馳樂那雙眼睛即使帶著笑,依然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堅定。 好像什么都難不倒他似的。 而且鄭馳樂給他的感覺非常熟悉,那種熟悉感就像是從血脈里透出來的一樣。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葉沐英突然變得期待起來。 他開始期盼看到鄭馳樂的來信。 他希望了解鄭馳樂的近況,并且看到他越來越意氣風發地往前走。 這種莫名的關注愈演愈烈,他甚至開始夢見鄭馳樂。 他夢到自己就站在鄭馳樂的身邊,看著鄭馳樂跟人談笑風生,眉間眼角都是笑意,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他夢到鄭馳樂突然回過頭來問他怎么不說話,然后牽起了他的手。 就好像想帶他從那看不到盡頭的孤獨和寂寞里面走出去。 可也不知為什么,夢里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噪聲,類似于劇烈的碰撞和爆炸。 畫面碎裂,鄭馳樂也隨之消失。 葉沐英醒來后發現自己滿臉都是眼淚。 在最后一次跟母親見面回來后,葉沐英提交了去懷慶“取經”的申請。 他再一次見到了鄭馳樂。 鄭馳樂比上次見面時要拔高了不少,笑容卻還是掛在臉上,走在路上總是能碰上許多熱情地跟他打招呼的人。 葉沐英小心翼翼地旁敲側推,確認了鄭馳樂并不厭惡他的性向后才回奉泰。 葉沐英又將鄭馳樂的信看了一遍,以手支撐著額頭閉上眼睛,隔絕了眼底的渴望。 就算鄭馳樂并不反感也沒有用,他喜歡的是意氣風發的鄭馳樂,這份感情他永遠不會說出口,因為他不愿親手折斷鄭馳樂的羽翼讓他無法在翱翔于蒼穹——即使那樣也許能把鄭馳樂留在他身邊。 葉沐英抽出抽屜最底下的合照看了一眼,又把它壓了回去。 然后他開始提筆給鄭馳樂寫信,信里第一次提起了他的心上人。 他已經把這個“心上人”的一切都給設定好了,包括“他”的性格、年齡、出身,甚至還有常說的話和相處時的模式。私心里,他希望有些永遠不敢說出口的話借由“心上人”這座橋梁傳遞到鄭馳樂面前。 他害怕如果一直這么壓抑著得不到半點宣泄,自己總有一天會忍耐不下去。 鄭馳樂這邊從葉沐英開始談起心上人時就把他的信從公共信件那邊取了出來,擺放到私人信件那邊。 公共信件是關靖澤能看的,葉沐英這些事鄭馳樂覺得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以關靖澤那脾氣,知道葉沐英的性向后指不定會把葉沐英當賊來防! 對于葉沐英感情上的事情,鄭馳樂都是開解和寬慰居多,不時也談談自己的看法。 一邊是借機傾訴,一邊是有心寬慰,竟也聊得順暢。 不過鄭馳樂也沒花太多心思在這上面,他整個秋天和整個冬天都在為大棚種植和高山滑雪場奔走。最讓他憋屈的是白云謙是柳泉那邊的第二號負責人——第一號是關靖澤,所以他代表延松去跟關靖澤商量事情的時候白云謙總會杵在那兒。 他感覺特別憋屈。 偏偏他還不能耽擱公事,只能強忍著不樂意好好跟他們說正事聊提案。 兩縣的一把手本來就不和,鄭馳樂到柳泉辦事白云謙總會奉王長云的命令為難為難,鄭馳樂知道關靖澤卡在中間也難做,只能把心態放到最平,正正經經地聽白云謙挑刺。 關靖澤也忙,不知道王長云還繞過他跟白云謙那樣交代過,有時有事兒出去了還會把事情全權交給白云謙負責。 像這會兒關靖澤不在,白云謙又拿著鄭馳樂提出的方案找碴:“我覺得這一點還得再核實核實,要是數據不準確后果會很嚴重,要不你再去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