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田思祥再三試探,獲知對方背后站著的人是葉盛鴻之后就給出了手里捏著的證據。楊銓那個人很小心,指向他的內容少之又少,反倒是他“岳父”的真面目被徹底揭露出來。 田思祥交待完后就被保護起來了。 等他“岳父”浪蕩入獄、他的第二任妻子到處找人,他卻沒敢再出現。對于這個妻子,田思祥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這個妻子長得絕對不好看,但心卻不壞,對他“岳父”的所作所為也毫不知情。 可他心里的妻子,只有為他生下女兒的“前妻”。 這只是田思祥的為難而已,定海省的局面卻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雨里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首當其沖的就是身在漩渦中的關振德。 關凜揚還在首都黨校上課,在聽到關振德被雙規之后非常鎮定。 在跟關振德斷絕關系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也知道這種事明顯會波及到自己身上,但他沒太擔心。一來以他現在的年齡,就算有影響也不會很大;二來他本來就不打算正正經經地往上走,他根本不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人。 在知道關振德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著手針對孟家時,關凜揚就徹底放棄這個“父親”了。 等聽說關俊寶不知怎么摸到了首都的關家大宅,在大門外哭昏了被抬進去之后,關凜揚止不住地冷笑。 那位老爺子一直不喜歡他母親,因為覺得他母親配不上關振德,連帶地也不喜歡長得跟母親相像的他。 事實上關凜揚覺得那位老爺子唯一喜歡的只有關振德這個兒子,瞧瞧那位老爺子對他二叔和他堂弟的態度,同樣也不親近! 這個關俊寶一“回家”就把關振德給弄倒了,要是回了關家,指不定得惹出什么事來。 不過就算是為了膈應他這個“逆孫”,那位老爺子也許也會把人留下吧?希望他不要引火燒身才好。 關凜揚不無惡意地著想。 同樣目睹了這場風波的還有劉啟宇。 他叔叔劉賀已經因為證據確鑿而入獄,對外的罪名是虧空工程款,實際上是因為“涉外”。 涉及了跟國外勾連、出賣國家利益的眾多事項。 當然,虧空也是真的,這一點劉啟宇非常確定,因為光是他從劉賀那里要回家的錢就不是劉賀自個兒能拿出來的。 再加上…… 劉啟宇背著行李包跳下了火車,臉上帶著愉悅的笑容。 他這位叔叔還給自己留了一大筆救命錢,要他好好保管,日后用來上下活動!不過從這場風浪的涉及度來看,他這位叔叔很可能要在牢里蹲一輩子了,所以那筆錢干脆就由他幫忙花完好了。 劉啟宇正準備出站,突然感到后頸一疼,眼前就黑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著的床似乎在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好像是在船上? 劉啟宇心頭一跳,手腳并用地爬了起來,跑到門邊嘗試著拉開門。 外面果然是黑幽幽的水面。 劉啟宇快步跑上甲板,就看到有個中年人斜倚在那兒,他看起來很瘦,夾著煙的手指也非常地瘦,一點橘紅色的煙燃在他指間,看起來非常漂亮。 劉啟宇認得這人——這人是楊銓! 劉啟宇見過楊銓兩面,饒是他這人無天,卻還是對楊銓非常忌憚。因為這人的目光深不見底,輕輕瞟你一眼都能讓你心里發寒。 更讓劉啟宇想不透的是,楊銓這人明明也沒有虧待他自己,各種事卻又做得很完美,就像在定海那邊一樣——楊銓居然大包大攬地接下了一堆爛攤子,美其名曰“前期投資”,實際上把“投資”扔在關振德那種人身上明顯就是rou包子打狗??!而關鍵在于,楊銓竟然把那些爛攤子都收拾好了! 楊銓顯然不是好人,可他做過的事結果好像都是好的? 如果劉賀喝醉時說的那句“楊銓跟東瀛人有關系”是真的,那楊銓是不是就是從東瀛人手里拿了錢使了關系來做這些“好事”? 這么一想,劉啟宇更想不透了:楊銓的目的是什么? 劉啟宇的困惑寫在臉上,楊銓一眼就能看明白:“這次動手的人來頭太大,我們在國內是呆不下去了,我準備去外面玩玩,相信你也會喜歡?!?/br> 劉啟宇說:“為什么?” 楊銓指了指劉啟宇的眼睛:“狂熱,偏執,瘋狂,你的眼神很讓人難忘,也很讓人喜歡。我知道你跟我是一類人,肯定會很享受下一輪游戲?!?/br> 劉啟宇忍不住問:“什么游戲?” 楊銓從口袋里掏出份地圖,點著其中一塊地方說:“到這個地方累積再一次光明正大出現的資本怎么樣?相信我,他們再次看到我們時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br> 劉啟宇說:“這里很危險?!?/br> 楊銓挑眉:“你害怕危險?” 劉啟宇從楊銓眼里看到了他非常熟悉的亮光。 他們是同類! 別人害怕危險,他們熱愛危險——正因如此,他們才會視道德若棄履,肆意地踐踏——每當做著這樣的事時心中總有別樣的刺激快感。 劉啟宇說:“我開始期待了!” 楊銓一笑:“你不會失望的?!?/br> 與此同時,關老爺子從他“孫子”關俊寶聽到了很多事,包括張世明今年在定?;顒舆^好幾回、關振德說關振遠要害他之類的昏話。 要是換了平時關老爺子還沒那么容易被哄昏頭,可這會兒關振德被停職查辦,關俊寶又長得跟關振德非常相像,他一看到關俊寶想到自己錯失了大兒子的童年,想到要是大兒子一直被自己帶在身邊養,說不定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痛心加上愧疚,關老爺子聽到關俊寶的話后心頭的火就騰騰騰地燒了起來。 張世明跟關振遠那么好,他出現在定海就等于是關振遠有心摸清定海的消息! 葉家那老家伙一到定海就開始動作,目標那么明確,顯然是有人在背后煽動! 關老爺子越想越氣,自家兄弟都這么算計,這個二兒子實在沒法要了! 他往永交打通了這一年來的第一通電話。 關振遠還沒搞清楚是誰呢,就被關老爺子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大意是“你怎么能這么對自己的哥哥”、“你對得起你的姓嗎”、“你真是讓人失望透頂”…… 關振遠抓住聽筒的手微微發顫。 等聽到最后一句,他才顫聲說:“失望?你真的對我有過期望嗎?” 他的聲音之所以會發顫是因為氣憤,氣憤自己居然曾經還盼著自己和老爺子之間還有一丁點的父子感情。 關振遠第一次先掛斷了關老爺子的電話。 第102章 觸景 定海那邊的事漸漸平息,首都那邊又傳來個大消息:關老爺子的職位換了,換成了沒什么實權的“顧問”,原來那個職位居然是由因病退下去休養了幾年的陳老。 葉家那邊也不安寧,就跟一報還一報似的,關家老大被捋下來了,葉家的老三也出了幺蛾子。葉盛鴻反應很快,大公無私地讓人把自己兒子革職了,順手又借著這股東方將葉家上下清洗了一遍。 葉家老三本來就是葉家老大的“盟友”,葉盛鴻動了他,相當于大大地削弱了他家大兒子的力量。 許多人都從這一系列變化中嗅到了很多東西:關家沒戲了,葉家卻是要變天了。 也許某個階層很快就要多個新面孔! 這些消息鄭馳樂和關靖澤都早早得知了。 關靖澤是直接相關的人,他已經從關振遠那得知老爺子的立場,心寒之余也慶幸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借老爺子的勢。 鄭馳樂倒是覺得跟自己關系不大,唯一令他欣慰的就是葉家老三沒了職權,再怎么鬧騰影響都大不到哪兒去了。既然他們自己都自顧不暇,當然也就沒心思來關心自己這個“威脅”。 他唯一頭疼的是葉曦明好像訛上他了,寫信頻率堪比當年他跟關靖澤往來信件的次數! ——這家伙連今天眼皮跳了幾次都要寫進信里問他是怎么回事。 秋去冬來,年底很快又到了。 關靖澤再怎么不愿意都要去永交那邊過年。 本來關靖澤是想讓鄭馳樂一起去的,但跟鄭馳樂覺得還是應該留在季春來這邊過,沒答應。 關靖澤一個人去了永交。 佳佳見鄭馳樂沒跟著一起來,扁扁嘴就想哭,但還是忍住了,抓著關靖澤的衣角問鄭馳樂什么時候過來。 相較之下更失望的是鄭彤,她以為鄭馳樂和關靖澤那么好,關靖澤說不定會說服鄭馳樂過來過年。 關靖澤將鄭彤的神色看在眼里,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語氣平靜得近乎冷冽:“如果真的想的話,為什么不去淮昌呢?真那么忙?現在永交和淮昌已經通車了,樂樂也忙,可樂樂也來看過佳佳很多回。真正放在心上的話,怎么都能擠出時間!說到底你還是在逃避,你還是覺得樂樂的出生是一個錯誤?!?/br> 關振遠說:“靖澤,你怎么說話的?別說了!” 佳佳也怯怯地揪了揪關靖澤的衣角。 關靖澤意識到佳佳還在場,把她抱了起來,一語不發地站在原處。 本來他們的假期就不多,好不容易能湊在一起卻又得分隔兩地,他心里能舒坦嗎?鄭彤是橫在他們之間的障礙之一,這點關靖澤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鄭馳樂那個人看著開朗又開心,有時候卻喜歡把事情都悶在心里,他真要是什么事都能往外倒的脾氣,“前世”就不會倔著脾氣一次都沒到關家、一次都沒走到鄭彤面前質問她,硬生生地煎熬了那么久。 鄭彤呢,也許出發點是為鄭馳樂考慮,可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她心腸硬得很,沒有正面地、直接地給過鄭馳樂半點他應該得到的愛。 所以關靖澤才會直接說出心里話。 鄭馳樂說不出口的東西,由他來開口! 鄭馳樂沒去永交,其實沒想那么多。 永交那邊他總會過去的,可季春來、吳棄疾、趙開平他們都在淮昌,他過年的地方當然只能在淮昌,這是他“前世”養成的習慣。 年關將近,鄭馳樂也放下了手頭的事,開始去給各家拜年,該跑動的一個都沒漏掉。 回到診所時他也沒閑著,樂呵呵地應鄰里的要求給他們寫春聯,這也不是因為他寫得多好看,就是鄰里見他長得俊、脾氣好、學習還遙遙領先,都來沾個喜氣。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人上門來拜訪。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沖著季春來和吳棄疾來的,但這兩年漸漸也多了一批因鄭馳樂而來的人。 比如說拿著冬藕和活雞登門的林致遠父子。 林父搓著手往手心呵氣:“今天冬天可真冷??!” 鄭馳樂笑著請他們坐下,問起林致遠在首都念書的情況。 林致遠是學法的,自己也是個上進的人,學業自然不成問題。他也不把鄭馳樂當小孩看,一一都說了出來。 最后林父插話:“小鄭醫生,你年后要是閑下來了,可得到我們那兒坐坐?!?/br> 這話算是道別的前奏了,鄭馳樂自然是滿口保證:“一定一定?!?/br> 他站起來將林致遠父子送到門外,又閑話了一會兒才揮手分別。 走回院子時吳棄疾和趙開平都在花架下坐著聊天,見到他后吳棄疾笑著打趣:“‘小鄭醫生’慢慢也有人惦記著了?!?/br> 鄭馳樂說:“師兄才多人惦記著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