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節
如蘇不語這樣與太皇太后很有幾分交情的重臣,聽趙王此言,明顯就有些慚然。蘇不語道,“殿下說的是,我等乍經此事,六神無主。只想著,還是得太皇太后拿主意才好,卻是未能多體貼娘娘如今的心情,更比我們失望傷心百倍?!?/br> 余者大臣也紛紛表示,太皇太后您老人家可得保重身體啊,如今這等局勢,都得您拿主意哪。 長泰大長公主更是拭淚道,“我們老穆家,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么孽,修來這等不賢不孝的惡婦!” 壽陽大長公主亦道,“當初曹氏子殺妻之事,我就說,曹家所謀非小,你們這些大臣,當時便磨磨蹭蹭的沒個說法?,F下如何,曹氏子當初敢殺公主后嗣,如今曹家女就敢毒殺太皇太后!幸而祖宗保佑,不然,怕明兒昭德殿都得叫姓曹的坐了!” 壽婉大長公主更是仿佛完全忘了曾與曹家聯姻之事,她咬牙道,“曹氏以媳婦的身份毒殺婆母,此等毒婦,斷不能留!” 太皇太后平靜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動容,太皇太后問,“依壽婉所言,當如何處置?” 壽婉大長公主起身,一雙眼睛冰冷深沉,她道,“便是在民間,媳婦謀殺長輩,亦是死罪。何況,曹氏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依臣妹看,當賜死!” 太皇太后繼續問,“曹家呢?” 壽婉大長公主額角沁出一滴冷汗,她家與曹家有聯姻,此時此刻,壽婉大長公主哪里顧得上曹家,只恨不能立刻除了曹家以證清白。壽婉大長公主道,“曹氏所為,必與曹家相干,若查屬實,便是謀逆大罪!” 太皇太后看向殿中諸人,道,“你們認為,曹氏當如何處置?” 這事兒,大家實在不好說。 壽婉大長公主是公主身份,她是皇室的老姑太太,太皇太后的小姑子,有這樣的事,她暢所欲言無妨。但,朝臣必然要慎重。還是首輔先開口,韋相道,“曹氏毒婦,辱沒先帝,更辱沒了今上,如何處置都不為過。只是,臣以為,適逢娘娘千秋,此時殺人,于娘娘清名有礙,不若囚于冷宮,永世不得而出?!比籼侍蟠饝舨苁弦幻?,便能說明,太皇太后對陛下,仍是留有一絲情面的。一旦太皇太后鴆殺曹氏,這畢竟是陛下生母,可見太皇太后對陛下的情分也便到此為止了。 韋相的心思,在這滿宮人精看來,并非秘密。 此時此刻,沒人再說什么,包括趙王。 誰都不敢在此時揣測太皇太后的心思,倘太皇太后要與今上翻臉,于大家并無損失。相對的,倘太皇太后仍愿意給今上機會,那么,這也便意味著,今上有重掌大權的機會。那么,今日在此殿中建議賜死今上生母的人,哪怕曹氏干的這事兒就是凌遲處死也不為過,但,誰知道今上會怎么想呢? 太皇太后道,“年輕時,我尚天真,一向認為,善因必然得善果,如今看來,并非如此?!?/br> “皇家的事,你們又知道多少呢?”太皇太后嘆道,“昭明七年,曹氏與戚氏一同入侍,服侍先帝。當年秋,她二人先后有孕。我與仁宗皇帝十分歡喜,就想著,先帝大婚后無子,如今兩位側室有孕,也是先帝的喜事。當時,我問過太醫院竇院使,竇院使說她二人的產期約摸在五月的樣子。后來,曹氏四月中產下長子,便是今上。戚氏在端午產下次子,就是如今的二殿下?!闭f著看向蘇太后,“太后還記得當年的事嗎?” 蘇太后道,“兒媳記得,兒媳當時聽到宮人回稟,說曹氏發動了,兒媳不放心,特意守在曹氏的宮室,待她生產后方到鳳儀宮,親自向母親報喜。母親還問兒媳,本是五月的日子,曹氏如何提前生了。兒媳想著,曹氏當年柔弱,提前生產,或者與其身子有關?!?/br> “不,那是因為,當時曹氏服用的催生的藥物?!碧侍蟠嗽捯怀?,便是趙王都露出震驚之色,更遑論他人。太皇太后道,“民間都說五月是惡月,生出的孩子于父母不利。再者,曹氏與戚氏同時有孕,誰先生產,誰就有可能生出先帝的長子。當時我看她生子艱難,仁宗皇帝與先帝又因這個孩子歡喜非常,故而,當時我雖對她早產這事有所懷疑,并未多言。后來,此事雖查了出來,可那時,今上洗三禮已過,將要準備滿月禮了,我猶豫良久,不忍這孩子剛下生就有不名譽的母親,最終還是瞞了下去?,F下看來,就因我當年一念之仁,便有今日毒殺之報啊?!闭f著,命人取出當年太醫院院使專用的秘檔,傳閱諸人看,傳到阿念這里時,阿念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有些顫抖,他的眼睛落在那秘檔之內,有太醫院院使的簽名與印簽,還有就是加印的鳳璽,證明此事是當時的皇后如今的太皇太后知道的。 太皇太后把這等舊賬都翻了出來,曹氏是絕對活不成了的。 此時,已無人再為曹氏求情。 曹氏一死,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陛下的事,陛下于曹氏之事到底知不知情? 太皇太后道,“陛下身體不大好,此事,還是待諸藩王來朝,容后再議吧?!北闫鹕黼x去。趙王連忙跟了上去,扶著太皇太后,一路隨太皇太后而去。 阿念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把先帝的信交給太皇太后,此時見著趙王如此殷勤,阿念頓時明悟,此時此刻,陛下顧不顧不得,非能由他做主。但,先帝可不只陛下一個兒子??!阿念當即立斷,抄起今日記錄就追了上去,急呼道,“娘娘,今日所錄,臣已是寫好了,請娘娘閱覽?!?/br> 太皇太后駐足,卻是未曾回頭,嘆道,“不必了,我信得過江翰林?!?/br> 阿念道,“娘娘,臣有事,想單獨回稟!” 太皇太后此方道,“五郎先去吧,明日再進宮陪我說說話,先帝去的早,也唯有你們是我的主心骨了?!?/br> 趙王自責道,“兒臣遠在封地,路遠不知帝都事,倘知母后受此怠慢,兒臣與兄長們早來帝都為母后討要一個說法了。皆是兒臣們疏失,至母后受此苦楚?!?/br> 太皇太后拍拍趙王的手,趙王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淡淡的掃了阿念一眼,向太皇太后施一禮,方出宮去了。 阿念隨太皇太后到偏殿說話,阿念心意即定,還是請太皇太后打發了無關宮人,阿念方沉聲道,“當年,先帝召臣回帝都,曾吩咐過臣,倘有皇位震蕩之事,便讓臣將此事交予太皇太后?!?/br> 話畢,阿念上前一步,將這封他珍藏了足有四年的密信雙手呈上。 作者有話要說: ps:高溫傍晚第一更~~~~~~~~~~~~~~~~~~~~~~ ☆、第515章 帝都風云之六七 第515章 別看阿念保存這封信長達四年的時間, 實際上, 他對這封信完全沒有半分好奇,也從沒有過打開來瞧上一眼的沖動與**。 相對的,因此事是先帝叮囑過,倘帝位震蕩方可呈上。阿念一直把此信當做燙手山芋。 阿念送上信,便欲告退。 太皇太后卻道, “你不同于別人,不必如此避諱?!?/br> 太皇太后身邊僅留了一位貼身的女官, 那位女官瞧著年紀與太皇太后相仿, 想也知必是太皇太后心腹中的心腹。女官驗過漆封,方打開信, 取了出來, 恭恭敬敬的奉予太皇太后。 信寫得不算長, 太皇太后看過后卻是難俺傷感,這種傷感, 比先時處置曹太后與商議今上的時候真誠的多。太皇太后良久方道,“你也看一看吧?!?/br> 女官將信送到阿念面前, 阿念此時卻真正有些好奇了, 他本是外臣, 負責保管此信, 他先時還猶豫要不要把信交給太皇太后, 卻未想到,自己竟也能一覽此信。接到這封信的時候,他甚至想像不出, 先帝寫的是什么樣的內容,太皇太后如此不避諱的令他同閱此書。難道先帝信中還提他了?阿念想想就覺著不大可能,他與先帝君臣之義更甚于兄弟之情。 阿念修過先帝年間的史書,曾有幸看過先帝的一些手書,認得出,這是先帝的字跡。而且,這字跡雖不算清透有力,卻也字跡飄逸,可見先帝在書寫此信時身體尚可。先帝的信并沒有什么客套話,開信便是: 兒思量許久,方決定留下此書,以備萬一。 皇后有娠,兒一喜一憂。倘皇后能誔下皇子,則此子為嫡子,縱兒一朝離去,有母后輔佐,皇后賢白,只要此子資質尚可,縱日后守成,兒亦無可憂心之處。倘皇后誕下皇女,則為公主,兒曾笑言,倘有公主,必要與行云姨媽做一回親家。行云姨媽曾隨兒遠赴蜀地,對兒悉心輔導,兒以嫡公主相許,料得必是一樁上好姻緣。 兒今有七子,長子煊年方十一,尚是年少。倘無嫡子,儲君之位如何定奪?諸子尚小,資質難辨?;首由杏?,諸臣必以長幼而論,母后胸襟,亦會傾向立長之說。依兒私心私意,長子煊并無過失,其他諸子亦難辯賢愚,不立長子,日后長子如何自處?倘立長子,煊年幼,其母曹氏卻非□□之人。 兒欲郊仿父皇當年所為,惜煊與曹氏母子情深,兒若令曹氏隨侍兒于九泉之下,煊將來難免受小人挑撥,反誤會母后與皇后,旦有此意,必為大禍。倘留曹氏,煊心綿意軟,憂之為曹氏所誤。 兒,左右為難。 兒深思多日,此時兒心中之為難,他人不知,母后必知。 兒與煊父子之情,血脈之恩,倘煊為后繼之君,兒望其英明仁和,做一有為之君。兒時日無多,未料將來。倘其不堪帝位,又當如何? 萬里江山,乃父祖先人血汗所成,兒于帝位十載,戰戰兢兢。父于帝位十載,傾盡心力。母后輔佐兒與父兩代帝王,于江山所用心血,更勝兒百倍。兒縱有私心,亦不能不慮祖宗基業。 母后看到此信,定是煊鑄就大錯之時。 煊少年登基,兒已有所安排,內有母后內閣共同輔政,外有柳家為援,待來日親政,理當順遂。若煊不堪造就,上有母后教導,下有韋相忠心,外有靖南公所攝萬軍,皆不能安穩帝位??芍俗臃堑弁踔?,母后倘有明君人選,可令他子取而代之。 倘母后一時難決廢立之事,兒有一議,不知可否。 母后輔佐父皇數十載,輔佐兒十載,母后之才,決斷天下,更甚帝王。母后可暫攝朝政,令煊病退后宮,以此,則外安朝政國事,內全煊之性命,亦是兒為父者之私心。 其他諸子,兒祈母后細度其才,倘有可堪教導之人,請母后不吝教導,以備為后世之君。 兒今不過而立之年,一朝故去,帝室衰落,再所難免。諸藩王非兒之兄長,便為兒之叔伯,倘藩王之子有天縱之才,兒無話可言。倘無此驚才絕艷之輩,望后嗣之君,仍取自兒之血脈。不然,兒之血脈,斷難保存。 父皇臨終,將兒與江山托付母后。今兒不孝,先行離去,無可托付,唯付母后。 愿母后千秋萬年。 落款是,兒穆梵親筆。 阿念看后,不禁落下淚來。 這種感覺,不知是因與先帝的兄弟關系,還是君臣之義。阿念就是覺著,心中一陣又一陣的酸楚與傷感令他淚濕衣襟。阿念輕輕拭淚,抬眼時見太皇太后依舊是那樣筆直的坐在玉榻之上,這位至尊有一雙洞悉世事的眼睛,此時,這雙眼睛一樣難掩悲傷。阿念哽咽道,“還請娘娘節哀?!?/br> “江翰林,你官職尋常,才干亦不過中上,但,你其實是個很有運道的人?!碧侍笥值?,“我這一生的心血,三去其二?!?/br> 太皇太后這樣的地位,其實與江翰林當真沒有什么共同語言,太皇太后也不過是傷感之下方有此感嘆罷了,擺擺手,令江翰林退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凌晨前第二更,有些小短,但此章意已盡,正好斷章~~~~~哎,每每寫到小六,石頭都會傷感,小六啥都好,就是命短~~~~~大家晚安~~~~~~~~~~~~~~ ☆、第516章 完結章 第516章 阿念回家的時間并不晚, 他的精神頭兒也不錯, 較之宮里剛出事時六神無主的焦急樣,阿念重新恢復了往日風采。 何子衿看他這氣色,就知道那信定是已交予太皇太后,不然,斷不能這般輕松。 阿念換了衣裳, 打發了下人,方與子衿jiejie道, “先帝之深謀遠慮, 常人所不能及啊?!比缓?,與子衿jiejie細說了慈恩宮之事, 包括先帝信中所寫內容, 阿念探花出身, 基本上看了一遍便記了下來,故而說的十分詳盡。阿念道, “先帝能得帝位,以往, 不少人都說, 是因先帝為太皇太后所養育的緣故。這樣說, 也沒差??墒? 先帝能有這樣的才干, 可見太皇太后在先帝身上花費了多大的心血?!?/br> “這樣的心血,便是親生母子,怕也多有不及之處?!卑⒛畈唤锌? 道,“當初我還小人之心,擔心太皇太后謀權。我的眼界,還是太窄。虧得先帝臨終前提點于我,讓我只管跟著太皇太后走。先帝目光長遠,心胸豁達,不愧一代明君?!?/br> 何子衿遞了溫水予阿念,道,“正因太皇太后對先帝悉心教導,方有今日先帝托付江山哪。一還一報,大抵如此?!?/br> 阿念正在喝水,聽到“一還一報”四字,險些嗆了,擺擺手道,“快別說這一還一報了?!鼻那膶⒉苁袭斈旮傻氖抡f與子衿jiejie知道,阿念道,“這蠢笨婦人,就一門心思的鉆營,當初能用催產的藥物,如今做出這種滅絕人倫之事,也不為稀奇了?!?/br> 何子衿有些不解,道,“太皇太后可不像那樣心軟的人?!币淮a歸一碼,太皇太后心胸才干世間少有,而且,為人性情不可謂不寬和。但,寬和與圣母是兩碼事,像這種替曹氏瞞下催產之事,要是別個人一時不忍心瞞下來,有可能。何子衿的認知里,太皇太后從不是這樣的人?!?/br> 阿念略一思量就明白了,道,“jiejie你沒留意,當初曹氏產子之時,是昭和八年,彼時,先帝身份尚只是皇子。我聽說,當初仁宗皇帝是病重之時方擇定皇儲,曹氏產子時,先帝并非儲君。先帝只是幺子,秦王是長子,倘先帝內闈暴出催產之事,這是有傷顏面之事,更有甚者,說先帝內闈不謹,都是輕的,倘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先帝風評必然下降?!?/br> 何子衿恍然大悟,“想來,當年太皇太后為著先帝的儲位,方將此事瞞下的?!?/br> “我猜這是第一原因,”阿念道,“太皇太后的城府,深不可測。她雖將此事瞞下,太醫院院使的秘檔中,此事卻是有當時竇院使的簽押,還有太皇太后親自用了印的。這件事,倘當年太皇太后全為私心,何必要用鳳印,畢竟,這就坐實了太皇太后瞞下此事的事實??煞催^來,又讓人覺著,太皇太后此舉也不算不光明正大了,起碼,沒讓太醫院背鍋。我猜,當時是為了先帝,先帝畢竟是太皇太后一手撫養長大,先帝才干出眾,太皇太后希望能推他一把,故而瞞下此事。這些年,先帝在時,曹氏還算乖巧,太皇太后也就沒再提這事。但沒想到,先帝因病過逝,諸皇子年少,最終立皇長子為新君。機緣所在,這件事就成了太皇太后手中的一個把柄?!?/br> 阿念道,“太皇太后說一還一報,當初她一時心軟,為曹氏隱下催產之事,遂有今時曹氏毒殺之事。但,何償不是太皇太后知催產之事,故而,防范曹氏甚深。說真的,叫誰想,誰能想到太平盛世,敢有太后毒殺太皇太后這樣的事呢?!?/br> 何子衿道,“還是咱們小百姓家太平些?!?/br> “是啊?!?/br> 曹家伏誅后,緊跟著就是一批官員的落馬,朝中地方空出好缺無數,阿念都想著是不是再謀個外放。不過,通政司通政出缺,吏部直接調了阿念到通政司做了四品通政,雖然與先時做翰林一樣是四品,但,通政司何其要緊部門,簡直是直接從冷板凳到了熱炕頭兒啊。因有了新的職司,阿念只得息了外放之心,三家卻是不想放過這等機會,湊到一處商議,阿念道,“機會難得,現在但凡曹家一黨,最輕的都是丟官,先時曹家伙同李尚書安排的那一批,都是好缺。如今空出來,搶的人可不少。想外放,現在是絕佳機會?!?/br> 沈素道,“是啊,阿玄阿朱都有意謀一外任,我想著,全在帝都呆著,帝都職司有限,我熬這些年,還算有些運道,如今在正四品上。他們愿意外出看看,做些實務,倒也好?!?/br> 何恭想了想,道,“這話說的是,我看俊哥兒、興哥兒的心也活了?!?/br> 阿念道,“重陽在大理寺兩年,也算有些經驗了,我瞧瞧,有沒有知縣,縱是個小縣,能做正印官也好?!?/br> 沈江何三家能看到的機會,帝都大部分人都看得到,好在,三家謀的都不是低品官缺,陸續的也都有了消息。重陽那里,也謀了北昌府下頭的一地知縣,就是地方有些窮,比當年沙河縣還要差些。不過,重陽在北昌府多年,父母也都在那里,重陽是極愿意去的。尤其,這可是做知縣,正經一地父母官兒。 三家人既高興所謀職司都有了著落,卻又要面臨著又一次子孫兄弟的分離。 何老娘約了女眷們一道去西山寺上香,給即將外放的孩子們燒幾柱平安香,何老娘還去地藏王那里燒了香,悄悄與自家丫頭道,“聽說,曹家三族都殺完了。哎,你說,我以前來西山寺燒香時,心里詛咒過他家,還求菩薩讓他家倒霉,如今他家算是倒大霉了,是不是我詛咒的緣故啊。哎,主要是他家先時太可惡了,咱家這些人做著官兒,他家使絆子,評的都不是好評,多可恨啊??晌乙矝]想到這么靈,他家這都死完了?!彪m則曹家可恨,但死的這樣斷子絕孫的,何老娘上了年紀,心下也并不全然都是歡喜。 何子衿立刻道,“祖母你可真會想,曹家做的壞事多了,難道就你一人咒過他家?再者,他家干的事兒,不是誰咒出來的。兒媳婦毒殺婆婆,尋常人能做得出來?這事兒是你燒幾柱香給燒出來的?” 何老娘道,“要不老話說,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要天底下媳婦都跟前太后似的,這做婆婆的,早死絕了?!?/br> “可不是么?!焙巫玉祈樦咸脑挵参苛艘环?,老太太心下寬敞不少,起碼不會認為曹家倒霉是她老人家當初燒香燒的。 下山時,何老娘坐的是滑桿,秋風送爽,何老娘解了心事,精神頭兒很是不錯,與沈老太太道,“你說孩子們哪,為著孩子們的前程,咱們也不能攔著孩子們不叫外放,可這心里地,到底心里記掛?!?/br> 沈老太太笑,“是啊,只得多添幾兩香油錢,請菩薩好生保佑他們,做好官,一輩子順順遂遂的?!?/br> 何老娘很是認同老親家這種說法。 沈氏江氏在后頭說起孩子們各自放外的情形,要怎么收拾行禮,幾年一任,何時便可歸來??傊?,孩子們還沒走,做父母的已開始掐著手指計算歸期了。 分離的日子來得很快,何沈兩家再加上重陽,五人都要外放。如今朝廷是抓了人立刻就得有官員補上,故而,就職文書辦得飛快,當然,你赴任的日子也得抓緊。 好在,家里在謀外放時,就提早就開始收拾東西,聘請師爺,安排忠心的下人,隨著孩子們一同外任。何子衿也忙著準備給弟弟和表弟、表外甥路上用的東西。阿晏就急吼吼的家里來了,滿面春風的跟他娘道,“娘,岳父答應把吳jiejie許配給我了。娘你趕緊去跟岳母商量我跟吳jiejie定親的事吧?!毕葧r城里戒嚴,雙胞胎也很緊張了幾天,如今家里一切平安,他倆就重新開始往郊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