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節
沈氏自認為不算個膽小的,但也沒想到次子這般膽色足,沈氏原想攜小兒子一并去后宅將息的,不想小兒子死活不去,丈夫自然也不能丟下手下與自己去,沈氏便道,“你們把路上的事與阿念說一說,我去老太太那里坐坐,以免她老人家擔心?!?/br> 何恭拍拍妻子的手,見閨女出來了,便讓閨女扶妻子進去了。 沈氏低聲同女兒道,“我先梳洗再去老太太房里?!?/br> 何子衿自是曉得,她這里本就有沈氏的衣裳,命丫環找出來,沈氏里里外外都換過,重洗漱梳洗好。何子衿命把這身燒了,時人都有這風俗,倘是經了兇事,身上衣裳燒了,去去晦氣。丸子端上一盞桂圓茶,何子衿捧給母親吃了,讓丸子下去安排諸人的住宿飲食,以及這身上帶傷的,湯藥煎服,還有飲食注意之類。丸子領命去了,何子衿這才問起路上之事。沈氏呷口熱茶,這才定了心神,嘆道,“真真是嚇死我了。以往來去都無事,我們走到半路,就遇上了強盜,虧得有余鏢頭他們勇武,帶的幾個府兵也敢拼命,后頭又有行商經過,那強盜見路上來人,這才跑了?!?/br> 何子衿道,“我爹既是公差,出門都會打出官府的旗子來,就是有強盜,一般也不敢搶官府的?!边@其實算是強盜界不成文的規定了,因為,除非是末代亂世,不然,搶官府的風險遠遠比搶富商的風險大的多。一般來說,如果強盜敢對官府下手,那么,整個官僚系統都不會姑息這件事的。沙河縣前任許縣尊遇刺便是一例。 何況,他爹有什么好搶的,一個文官,幾車年貨,又不是押官銀的銀差。 沈氏道,“要不說也奇怪呢,從府里到縣里,常來常往的,從沒出過這樣的事?!?/br> 何子衿道,“這幾年,尤其是自先許縣尊遇刺之后,治內安穩,強盜其實少見了。就是有強盜,打劫富商也比打劫娘你們有賺頭?!?/br> 沈氏道,“那兩車年貨不值什么,你那一車的胭脂水粉可是值大價錢的?!闭f著一嘆,“估計得糟蹋些?!?/br> “只要人沒事,東西就是全毀了也無妨?!焙巫玉朴謸乃锬懶?,很是安慰了她娘幾句,沈氏笑道,“雖先時有些怕,可想著,俊哥兒才多大個人,都一點兒不怕,我這心里也就不大怕了?!闭f著又夸起兒子來,“以往我總說他臭美愛講究,不想遇事半點兒不怯,還擋在我跟你爹的面前,砍傷了一個強盜。你說,平日里可看不出俊哥兒是這樣勇武的性子呢?!?/br>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焙巫玉埔残?,“就那刀,還是阿涵哥送阿冽的,給他死纏爛打的得了去。我還以為他就做個擺設呢,不想倒是有些膽量?!?/br> “可不是么?!鄙蚴虾苡行湴?,道,“起碼不是個窩囊孩子?!彪m然受了驚嚇,但遇到危險,有丈夫兒子護著,對于一個女人,這自然是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看娘你說的,這要叫窩囊,那就沒不窩囊的了?!焙巫玉坪苤浪镞@毛病,想夸誰不直接說,反是非要說不好,然后引得你說好,她便歡喜了。叫何子衿說,她娘跟她祖母這婆媳做久了,倆人某些地方也越發有些像了。 何子衿說著話,竇大夫來了,請竇大夫先給她娘診了脈,無非就是有些受驚,開了兩劑安神的湯藥。何子衿又請竇大夫去前頭給她爹幾人看看,送竇大夫出門,何子衿方道,“這強盜來得有些稀奇,眼下我這里離不得,您一會兒回去,同聞道師兄說一聲?!?/br> 竇大夫出身太醫世家,其伯父就是上任太醫院院使,竇大夫又被宮里派給朝云道長,對于朝云道長的身份,自然是心中有數的。竇大夫雖不知強盜事件到底因何而起,但想著方先生住在這里,附近竟有強盜,而且,膽大包天的還敢來搶學差大人的車隊,這事,自然要知會方先生身邊的侍衛一聲的。 竇大夫鄭重應了,又去前頭給何恭幾人診治。 何恭只是有些受驚,眼下也無妨了,畢竟身邊妻兒都沒傷著,而且,己方這些人,縱有些傷著的,好在沒有出人命,也是幸事中的幸事。 余鏢頭的傷有些厲害,好在他是個常出門的,身邊習慣性的會帶些創傷藥,已做過簡單處理。竇大夫另給開些外敷內服的藥。余者,大傷小傷的,竇大夫都給看了看??「鐑侯~角那大包,別人都讓他先瞧,他還擺著手讓人,硬是最后一個看的,還央竇大夫,“竇叔你可得給我開些好藥啊,萬不能留疤,我還沒娶媳婦呢?!倍旱萌擞质且粯?。 還有書吏道,“二爺這般英勇,想要什么樣的閨秀,說出來,要是有配得上二爺的,給二爺做個大媒?!?/br> 俊哥兒道,“要求也不高,長得好看就成?!?/br> 何恭笑斥兒子,“真輕狂也?!?/br> 大家都說,“大人這般說就不對了,咱們二爺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娶妻自然也要才貌雙全的?!贝蠹夜笮?,紛紛說要給俊哥兒做媒,這一說笑,便把先前遇襲之事都丟開了。主要也是,這些書吏大都是北昌府當地人,北昌府民風彪悍,便是文人,也是有幾分膽色的。何況,這遇著強盜,也是多賴學差大人家的護衛相護,就是學差大人的公子都能挺身殺賊,并不是慫貨。道義未失,人心猶在,故而,很快就緩了過來。何況,經此盜匪之事,待得回了府里,還能多上一筆談資。 沈氏喝了幾口茶,廚下便送了湯面過來,雞湯香蕈的銀絲面,湯頭上還飄著幾根碧綠青菜,在這隆冬季節,很是勾人食欲。沈氏今已心安,聞著面香便有些餓了,就一面吃著面,一面尋思著這件事情如何說,才能不把老太太嚇著。 待吃過面,沈氏道,“這事要瞞過老太太也不是很難,只是,路上既有強盜,我想著,還是把強盜的事說出來,以后家里人都多份小心才好。一徑瞞著不說,倘再出事,豈不后悔?!?/br> “是這個理?!焙巫玉频?,“就與祖母說是路上不小心遇著強盜,這走遠路,也是難免的?!?/br> 沈氏點點頭,先叮囑閨女,“以后沒事不要出門,阿念也是一樣?!?/br> 何子衿細與她娘打聽,“娘,強盜有多少人?” “總有二十來個的?!鄙蚴系?,“要不是身邊有府兵,有余鏢頭他們,怕是性命難保?!?/br> 何子衿道,“二十個強盜,爹也就帶了十來個府兵,余鏢頭他們也不過十來個人,要不是遇著那家商隊,怕是真要出事的?!?/br> “可不是么?!鄙蚴系?,“說來也是咱們有命,余鏢頭他們身上帶著功夫,那些府兵也還頂用,大家拿命相搏,故而,一時強盜未曾得手。后來,有商隊經過,那些強盜一看咱們這里不好對付,后頭又來了人,連忙跑了。不然,真不曉得是怎么個了局?” 何子衿又問,“不曉得是哪家商隊,怎么著也得謝一謝人家?” 沈氏道,“說是金家的?!?/br> 何子衿想了想,“金家原是閻家姻親,后來閻家倒了,他家跟著也就不成了,今不過守著幾畝田地過日子。倒是他家族里一個旁支行十五的,生意越發興旺。那遇到的就應該是這位金十五郎了?!?/br> 沈氏道,“今天忙忙叨叨的,已是遲了,明兒個勿必備份禮送去?!?/br> “娘放心,我曉得?!?/br> 母女倆說會兒話,這才去何老娘屋里,何老娘聽說遇到了強盜,也是嚇一跳,立刻問兒孫情形。當知道人沒事,貨也沒折損,此方放下心來,又讓自家丫頭明兒個給金家備份禮,她老人家要親自去道謝。何老娘道,“眼瞅就要過年了,咱們過年,強盜們也想過個肥年呢。以后再出遠門,提前打聽了,多找幾家一并走才好。人多,強盜便不敢來了?!比缓?,何老娘還說了些她老人家小時候亂世打仗的事,何老娘道,“這會兒就算天下太平啦,以前我小時候,災荒不說,今兒個姓李的帶兵來了,明兒個又換了姓張的,出門不要說強盜,那兵們比強盜可厲害多了。鄉下莊子送東西進城,一經城門就能少上三成,恨得人牙根兒癢?!庇峙c有些擔憂的女眷們道,“遇到強盜也不要怕,一般強盜就是搶東西,除非是喪心病狂的,不然,殺人的少。像出門,一定得多帶些人,帶足了人手,強盜一見你人多,自己就不敢搶。要是真倒霉遇著強盜,打也打不過,就先丟開財物,立刻逃命。倘被強盜追上,千萬不要裝好漢,立碼投降,再許下他們錢財叫家里來贖??傊?,保命要緊?!?/br> 何老娘這套理論,當真令何子衿刮目相看。倘這話是別人說的,不以為奇,但這話是她祖母說的,她祖母是誰啊,一個銅板都要揣肋條骨的人哪竟然能說出,許下錢財,保命要緊的話來!所以說,人都是會變的,要是以前,估計她祖母肯定是舍財不舍命的主。 不想,她祖母繼續道,“反正有阿幸她祖父,啥強盜抓不著啊。待把強盜抓了,銀子照樣能一分不差的拿回來?!闭f著,還很是滿意的看大孫媳婦一眼,深覺是給孫子結了門有權有勢的好親!當然,這會兒何老娘已是將先時被大孫媳婦從北昌府氣到沙河縣來的事了! 何子衿表示:……她祖母果然是算計長遠??!連有權有勢的親家都想到了! 余幸則是笑道,“是老太太說的這個理?!庇謫柎蠊媒?,“姐夫那里人手夠不夠使,要不去州府調些人手過來?!?/br> “眼下估計已派人去搜尋那起子強盜的下落去了,倘力有不逮,阿念會同府里求援的?!焙巫玉频?,“好幾年都是太太平平的,如今出現匪類,以后咱們出門也都要小心一些?!?/br> 三姑娘也說,“這倒是,小心無大錯?!?/br> 沈氏也這般說,何老娘道,“不論誰出門,都多帶幾個人?!庇终f,“孩子們上學放學,多派幾個侍衛去接?!?/br> 大家商量著如何出門要小心的話題,何恭將前頭事情料理好,就到老太太屋里來了,老太太見兒子也是個囫圇個兒,身上并沒有傷著,便問,“我俊哥兒呢?!倍O子呢? 何恭道,“跟著莊典史阿冽他們查強盜去了?!?/br> 沈氏忙道,“如何讓他出門,他腦袋上腫個包,該先把傷養好?!?/br> 何老娘立刻問沈氏,“不是說都沒事么,怎么俊哥兒傷了腦袋?” 何恭道,“腦門兒撞了一下,沒什么大礙,我讓他與我一道過來,他還說查案要緊。他懂什么查案,跟著湊熱鬧罷了?!?/br> 見孫子還能查案,可見的確不要緊的。何老娘并不是太嬌慣孩子的性子,只是,聽兒子這樣說,也有些不愛聽,道,“俊哥兒那孩子,機伶著呢?!?/br> 一說這個,沈氏就來了精神頭兒,立刻把當時來了強盜,二兒子如何勇武的事兒說了一遍。沈氏道,“我一見有強盜就嚇的了不得,俊哥兒刷就把刀抽出來了,還護著我跟他爹呢?!?/br> 何老娘很是擔心,道,“如何這般膽子足,以后可得告訴他,別強出頭,萬一碰著傷著,可如何是好?”二孫子咋這實誠啊,這打強盜的事,交給別人就好,自己當先藏起來才是。哎,真是太實誠啦!待二孫子回來,她可得好生同二孫子說一說這保命之道??! 何恭則不認同他娘的話,道,“男子漢大丈夫,若實在不能則罷了,倘身負勇武而不出頭,或膽小瑟縮,或漠視旁觀,這成什么人了?!?/br> 何老娘氣地,“我是膽小瑟縮的?!?/br> 何恭不知道他娘剛剛發表的保命守則,不過,聽口氣也知道這一番言論顯然是得罪了老太太。何子衿笑道,“祖母,我爹跟你說的又不是一碼事,你說的是咱們這樣的婦孺,遇著強盜,不必以卵擊石,保命為先。我爹說的是男子漢大丈夫,自當奮勇兇賊?!闭f著,何子衿念叨老太太,“這可真是有了孫子就忘了兒子,我爹這受了驚,也沒得您老憐惜一二啊,光顧著孫子了。唉喲,您老這眼里除了孫子還有誰呀!” 何老娘傲嬌滴表示,“我們膽小瑟縮人就這樣兒,眼里單只有孫子?!?/br> 何恭連忙拱手賠笑。 何老娘雖則有一套保命守則,但對于很勇武的二孫子,也是極得意的。只是,俊哥兒這除了勇武,也不知怎地又添了這好吹牛的毛病?;蛘呤沁z傳自祖母的吹?;蜃魉?,俊哥兒傍晚與兄長回家時,額角頂著個大青包,也半點兒不耽擱他在祖母屋里將如何勇斗強盜的事說了十遍有余。最后,把一家人都聽困倦了,俊哥兒這才有些遺憾的閉了嘴,深覺家里人老的老弱的弱,以至于精神頭兒有限,這不,他還沒把勇斗強盜的事兒說過癮呢,他們就先撐不住啦! 不過,俊哥兒也收獲了一幫子小弟,以興哥兒為首的重陽啊、二郎啊、二寶啊、阿曦啊,都對俊哥兒祟拜的了不得。成天介找俊哥兒吃飯,巴結俊哥兒巴結的唯俊哥兒之命是從,只要俊哥兒在家,這幾人必是圍著俊哥兒轉的。你說把阿珍急的,他覺著,他的阿曦meimei要移情別戀啦! 至于一向心眼兒密的大寶和阿曄,現在有事沒事的就愛腰上掛一把木頭刀去街上瞎轉,只恨不能再遇到一撥強盜,好讓他們也出一出鋒頭??! 最忙的人,除了過去金家致謝與燒香拜佛的何老娘沈氏,就是阿念何子衿夫婦了。轄內出現強盜,阿念自不會輕忽,這幾天都在忙著搜捕強盜之事。而何子衿,在聞道師兄與阿念確認那撥人不是沖著朝云師傅,而十之**是沖著她爹娘來的情形下,心下不禁迷惑起來:她爹她娘祖上三代清清白白,既不富,也不貴,更沒得罪過什么人,這些人要對她爹娘下手,圖得什么呀! ☆、第375章 北昌府之六十三 第375章 完全沒理由遭遇強盜的人,遭遇了強盜! 當然, 也有最大的一種可能性, 就是,何恭沈氏運道不好, 遇著了強盜! 這種可能性么…… 反正,阿念與子衿jiejie連這種是不是金家人自導自演的比較忘恩負義的想法也有過的, 但查過去,并沒有查出金家有什么不對勁。 而且, 阿念真不是沒本事的, 他一路摸到那伙山匪的老巢,直接向府里調兵, 年前竟還立了個繅匪的軍功。也正是因此, 才確定, 此事當真與金家無干, 是有人出錢讓山匪綁票何恭與沈氏。原本那伙子山匪真沒當回事,想著, 縱是個官兒,也不是高官,也沒什么深厚背景,這種人, 不難抓,打個悶棍直接一裝麻袋就能扛出城了。所以,真得說何老娘與沈氏這些年的菩薩真沒白拜,倘何恭與沈氏在北昌府, 估計早就被綁票了。今年不是三姑娘何子衿都生孩子么,沈氏為了伺候月子,直接到沙河縣住了三個月。何恭自學政大人那里也領了外差,開始巡視下面各縣的教學情況,甭看北昌府窮,地方委實不小。這一個縣一個縣的,綁匪們也不曉得何恭去哪個縣了啊。沈氏伺候月子又不出門兒,何恭找不到人,連俊哥兒都到了沙河縣,北昌府的何家就剩下周嬤嬤主事,周嬤嬤一個做飯的,一把年歲了,抓她也沒用啊??腿舜叩募?,綁匪實在沒法,只得在沙河縣是準備守株待兔來著,好在沒白守,守了仨月,何恭沈氏這終于要回北昌府了。然后,他們原是打算路上下手的,誰料得余鏢頭等都還有些功夫,就是那些府兵,因著余巡撫向來嚴明,府兵這種一般來說作戰能力不強的兵種,也很幫了些忙。以至于,山匪一時竟不能得手。然后,何家又很有運道的遇上了金家的商隊,這伙子山匪也稱得上時運不濟了。 把山匪來回拷問,也就拷問出了這點子有用的。至于買匪綁票的人,按山匪頭子的招供畫了影像,但搜遍整個北昌府也沒找著。 余巡撫直接派了一隊府兵保護何家,原本余巡撫還想邀請何恭夫婦來家里居住呢,但,何恭想著,那樣有些著眼了,就婉言謝絕了余巡撫的好意。 至于其他的,紀大將軍在臨年下也著了一隊百人護衛隊過來接了繼女與長子回北靖關。當時,時已入臘月,也就讓何老娘帶著阿冽余幸夫妻以及興哥兒,一并跟著百人護衛隊回了北昌府過年。 何老娘見著余巡撫給自家派的府兵,很是得意的同沈氏道,“余親家當真是個好人,多顧著咱家哪。知道路上險出事,還給咱們派了府兵,這要擱別人家,再沒這樣體面的?!?/br> 沈氏,沈氏光擔心會不會是因著強盜的事沒完,所以巡撫大人才能派的兵呢。主要是,出門一見這些兵,她,她這心里就有些緊張。何老娘完全無此擔憂,何老娘與兒媳道,“你呀,素來心小,這都看不明白,這是老親家給咱家作臉哪!老親家把府兵一派,意思就是說,誰要再敢打咱家主意,那就是與巡撫大人做對!你就放心吧!” 沈氏道,“我就是擔心那案子還沒結,要不,怎么老大人還派兵過來?!?/br> “哪里沒結了,山匪都抓起來了。阿幸與我說,阿念臨任期滿得這么一個繅匪的功勞,明年定要升官兒的?!焙卫夏锵沧套痰?,“咱丫頭就是旺阿念,先時一定親,阿念立刻就中了解元,后來生了阿曦阿曄,立刻就謀了外放,正經實缺,雖地方比不得帝都,但做縣尊老爺可比做翰林老爺風光一千倍不止。如今這生了阿昀阿晏,你說說,這又立一大功。唉喲喂,咱丫頭咋這么旺哩?!?/br> 何老娘都琢磨著阿念明年要升啥官兒以及她老人家如何跟著一道風光啥啥啥滴啦~ 有婆婆這么插科打諢的一解釋,沈氏也不禁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想多了。反正,何老娘是樂觀的了不得,尤其是余幸在年前診出了身孕,何老娘更是手舞足蹈,直道,“明兒就去廟里上香還愿?!?/br> 沈氏見家里有了大喜事,再顧不得多想強盜的事,一顆心全在兒媳婦肚子上了,沈氏笑道,“那天阿幸抱著阿昀把尿,那小子一泡就尿阿幸身上了,我就說是大大的吉兆?!庇中Σ[瞇的說兒媳婦,“你這孩子,先時竟無所覺么?” 余幸極是欣喜,不自覺的撫上平坦的小腹,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上月身上沒來,我又怕不準,白令婆婆跟老太太空歡喜,就沒說。不竟是真的?!?/br> 何老娘道,“一定是的,唉喲喂,我的重孫兒喲?!倍⒅鴮O媳婦的肚子就拔不開眼了。余幸給太婆婆那火辣辣的目光都看羞了,沈氏擔心兒媳婦有壓力,笑道,“孫子孫女都好,咱家男孩子太多了,我就盼著頭一胎是閨女,我想要個孫女?!?/br> 何老娘忙道,“先生兒子,再生閨女,也無妨的?!敝庇X著兒媳不會說個吉利話,哪里有頭一胎就盼閨女的。 沈氏笑道,“頭一胎是閨女,閨女貼心,跟咱們子衿一樣,能照顧底下的弟弟meimei,多好?!?/br> 何老娘一想到自家丫頭片子,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閨女不好了,于是,何老娘就勉勉強強的道,“那也成吧。反正又不是生一個,頭一個是閨女也不錯,閨女貼娘的心?!?/br> 余幸這剛有了身孕,婆婆太婆婆的就對于是生閨女好還是生兒子好進行了一番辯論,辯論的余幸到了巡撫府,與祖母說起來都是,“我們家老太太喜歡重孫子,我們太太就盼孫女?!?/br> 余太太笑,“要是跟你大姑姐似的,生對龍鳳胎最好?!?/br> 余幸笑道,“誰不想生龍鳳胎啊,我長這么大,就見大姑姐生過,她真是有雙生的命,這又生了阿昀阿晏,長得可好看了,特像我大姑姐?!?/br> 余太太道,“一般來說,養女隨姑,你要是生了女兒,多會像你大姑姐的?!?/br> “大姑姐相貌是沒的說,我們大姐夫,唉喲,祖母你不知道,大姑姐說句話,比圣旨還管用呢?!庇嘈倚Φ闹睋u頭,“要是我生個小閨女像大姑姐,一準兒是個美人兒?!?/br> 余太太道,“就是性子像,以后也沒你愁的,你大姑姐多能干哪?!?/br> “這倒是?!庇嘈乙埠艹姓J這一點,悄與祖母道,”我大姑姐那人,非但能干,說來真是個敞亮人,她那胭脂水粉的鋪子,初時我覺著沒啥,不就是自己配了些紅參潤膚膏么,現在賣的可好了。西涼那邊兒,連帶著比西涼更遠的蠻國,每年不知道要買去多少。連帶咱們府里,但凡有些家私的太太奶奶們,多有用這個的。先時我就是胡亂給出了幾個主意,大姑姐說照著我說的那般改進還不賴,今年大姑姐給了我一千兩分紅。我沒想要,大姑姐非要給?!?/br> 余太太笑,“看吧,先時你還說婆家清貧,人家清貧,可人家一點兒不小器?!?/br> “婆家的宅子也的確是小了一點兒么?!庇嘈蚁氲絼倓偝捎H在婆家的事,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撒嬌道,“其實婆婆不是沒錢置大宅子,以前我不明白婆婆的苦心,現在明白了。下頭畢竟還有兩個小叔子呢,自然要精打細算的過日子。主要是相公家底子薄,不然,要擱個底子厚的人家,一家子都是過日子的人,婆婆也精明能干,不知如何興旺呢。就是現在,也是越來越好,我想著,等我生了孩子,也把鋪子收回一間,做個生意什么的?!焙⒆舆€沒生,余幸就開始琢磨著給孩子攬家業的事了,也就能理解婆婆精細的緣故了。做父母的,哪個不想多給兒孫留下一些。 余太太笑道,“那就看你了,眼下不急。眼下先顧著你的肚子,平平安安養好胎,再者,服侍好孫女婿,讓孫女婿用心念書,明年就是秋闈的年頭兒了,你祖父說孫女婿的文章,問題不大。但也不能松懈,秋闈之后還有春闈呢?!闭f到科考,余太太臉上多發幾分鄭重。 余幸連忙道,“我曉得。就是一百個鋪子,也沒有相公秋闈要緊?!?/br> 余太太一笑,“明白就好?!?/br> 余幸有了身孕,兩家都極盡歡喜。 尤其是即將當爹的阿冽,孩子還沒影兒呢,就弄了一堆玩具回家,每天必說,“我閨女如何如何?!?/br> 余幸第一胎是比較想要兒子的,聽丈夫不停的叨咕閨女,余幸道,“怎么這么喜歡閨女啊,這要是兒子,你不不樂意是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