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
余嬤嬤笑道,“阿冽少爺這般上進,菩薩知道了也會保佑他的?!?/br> 阿冽就跟著阿念跑個腿啥的,何家人有樣好處,何家出身是挺尋常,以前勉強算個小地主,何恭念書中了進士,這才將家族帶入了官宦之家的門檻內,但也就是剛進門檻罷了。如今雖是當官了,何家人從來不諱言自己出身,而且,阿冽小時候也是時常街上跑著玩兒的孩子,他爹雖是做了官,他也沒覺著自家就如何了不得了。阿冽沒什么架子,就容易同下頭人打成一片,當然,頭一回收好處啥的,阿冽也是頗為不適,回家還同阿念哥說這事兒呢,阿冽道,“我同莊典史他們出去,人人都有,我不拿,怕他們不自在。阿念哥,都是這樣么?!?/br> 阿念道,“這也是常例了。官場上,如我,如莊典史,這都是有品階的官員,朝廷給發俸祿。下頭衙役胥吏,每月的月銀是縣里截流的銀子給發的,一人不過二兩銀子,這二兩銀子,要說養家糊口,要是家口少的,緊巴著也能過。倘是家里人多的,糊口都難。故而,倘有什么公差,他們去了,那頭兒必然會給些跑腿錢的。這錢,莊典史拿大頭,底下一人也能分些。既然你在,自然要算你一份,你只管收著就是?!?/br> 阿冽點點頭,又問一句,“這算不算民脂民膏???” 阿念笑著敲他頭一記,與他說起家常過日子的事來,“你看我這里,家常并不算奢侈,就是平常過日子,家里丫環、婆子、廚娘、小廝、侍衛,加起來也有二十來人,每月他們的月錢就得六十兩,再加上平日里花銷,一年上千銀子打不住。我一年俸祿不過百十兩,要支撐家里怎么辦?甭想著漁rou百姓,那是沒水準的人方干的事。我與你說,官場上都有一筆截流銀子,沙河縣不大,也有上千兩之多??蛇@些銀子,也不全都是我的,底下這些人,你得養得住他們,他們才能為你辦事。這養人,又得拿捏住分寸,不能叫他們胃口大了,卻也不能叫他們餓著,這就是做上官的本事了??赡闼阋凰?,就這么著,把截流的銀子都算上,過日子還是不夠?!?/br> “那怎么著???” “還有田地啊鋪子啊,子衿jiejie打理家中產業,出息的銀子比我一年得的都多?!卑⒛畹?,“這就說起家里女人們來了。咱們男人在外當官,上頭要應付上峰搞好關系,下頭又得力所能及的為百姓做些實事,自是不容易??杉依锱藗円膊皇情e著的,我與子衿jiejie成親后,家里事我都沒cao過心,都是子衿jiejie打理,又要與女眷交際,又要管鋪子田莊,還要照看孩子,多辛苦啊。所以說,男子漢大丈夫,得知道心疼媳婦。更甭學那些不知好歹的,日子剛好過些就三個姨娘兩個妾的,兩個人一條心的過日子好過,這么多姨娘小妾,先把媳婦的心寒了,以后哪里來得夫妻同心呢?!闭f著,阿念道,“也就是你快成親了,我才把這秘訣傳授給你的?!?/br> “爹早跟我說過了?!卑①謶岩傻某蛑⒛罡绲?,“阿念哥你這個不會是跟爹學的吧?” 阿念道,“我是無師自通,天生體貼?!?/br> 阿冽很有些不信,當然,阿念哥同他jiejie感情也是很好滴。姐夫小舅子說了些私房話,阿冽也深覺長進不少。 待得臨年,江仁還要去一趟北靖關送軍糧,阿冽惦記著姚節,同jiejie、姐夫說一聲,他也同江仁一道去了。何子衿笑道,“既是要去,把給阿涵哥和江夫人的年禮一并帶去?!边€有給姚節的,姚節家又不在這里,身邊就一個小廝,男人家粗心,故此,過年的東西,何子衿也給他預備了一份。 阿冽自是沒有意見。 因就要年了,干脆也把紀珍一并送回了家。 紀珍現在不穿小紅斗篷了,他現在改穿雪雪白的兔皮小褂,跟阿曦meimei那兔皮小褂一個款式的。然,與阿曦meimei分別時,自有一番難舍難分,大家都見怪不怪了,總之倆人三天前就開始說離別的話,一直說到將走之時,大家聽得耳朵里都長繭子,人家倆人還沒說夠呢。紀珍依依不舍的辭別阿曦meimei與大家伙,就帶著他身邊的侍衛隨從,同江仁阿冽一道回了北靖關。 一路風雪難行,好在大家在北昌府這幾年,也慣了的。因是運軍糧的差使,一路上倒有驛站可做歇腳之地,還有,紀珍是紀大將軍的嫡長子,說是北昌府的第一衙內都不為過,他到了驛站,驛丞啥的,恨不能把他供起來。江仁一行也沾光不少。 待得到了北靖關,自是先送給珍回家,連帶給江夫人獻上年禮,然后方去交軍糧,住在何涵那里。何涵因著父母過來同住,干脆把隔避的一套兩進院也買下來了,住的頗是寬敞。何冽都說,“以后大郎二郎娶媳婦也有地方了?!?/br> 何涵打趣,“可見阿冽喜事近了,話里話外的都是娶媳婦的事?!?/br> 阿冽因被打趣的多了,何況他喜事本就在明年春,如今臉皮也稍稍厚實了些,笑道,“是啊,就是阿涵哥怕是沒空去的?!?/br> 何涵笑道,“人不到,禮也到?!?/br> 阿冽道,“那就等著阿涵哥的大禮啦?!?/br> 大家說笑一回,江仁阿冽把大毛衣裳脫了,圍著炭盆烤火,何涵還說呢,“阿仁過來,我是料著的,他跟阿文,每年都得走上幾遭的,這么大風大雪的天,怎么你也來了?!泵①砩厦抟?,很是厚實,何涵這才放心了。 “這不是考完了么,我在阿念哥身邊幫忙,阿仁哥過來,我就跟著一道來了,我還沒來過阿涵哥這里呢,再看看阿節,他一人在這里,怪不放心的?!卑①?。 何涵說到姚節就是滿眼笑意,道,“阿節這小子也是,去歲還叫他來我這里過年呢,今年就不來了,跟幾個軍中兄弟一道過年。他宅子也置的近,就與我隔了一條街?!?/br> 阿冽道,“阿涵哥你年下正忙的時候,嫂子大著肚子,阿節興許是有些不好意思?!?/br> “他那臉皮,還不好意思呢?!逼鋵?,姚節初來時,何涵很有些擔心。姚節一看就是少上胚子,何涵怕他是一時興起,最終服不了北靖關的苦。不想,姚節還真就扎下根來,先時還立了個戰功,升到了總旗。何涵亦覺榮光。何涵笑道,“我不曉得他們,年下有差使還好,要沒差使,不知如何胡天海地的鬧騰呢?!?/br> 一時,何念王氏也過來了,更添幾分熱鬧。 王氏如今尋到了兒子,更兼兒子有出息,早把先前的事忘了,拉著阿冽江仁就說起話來,還尤其問候了一回何老娘的身體,王氏笑道,“上回來的匆忙,我就一門心的記掛著來你阿涵哥這里呢,也沒去看看你祖母,嬸子她老人家身子可好?” 阿冽笑道,“勞大娘記掛,祖母身子很好,早上都要一碗粥兩個饅頭?!?/br> 王氏笑,“比我吃得還多哪?!?/br> “是啊,能吃是福?!卑①?,“祖母在家也常說起大娘,直說有空過來看望大娘哪?!碑斎?,何老娘經常話里話外的“問候”王氏,但原話肯定不是這樣的。 “好,好?!蓖跏线€真有些怵何老娘,當初王氏裝瘋賣傻的要退親,親事雖退,何老娘卻是在門外大擺龍門陣,罵王氏罵了足有一個月,直把王氏罵得搬了家才算完。 當然,那灰頭土臉的事就不提了,主要是,在這北靖關,王氏也沒什么熟人,與何家正經族親,何子衿等人同何涵來往一向親近,王氏也想緩和一下關系啥的。 何念問了些路上的事,主要是風雪大,做長輩的就不放心。 沒多會兒,何涵之妻李氏抱著二郎,還有李老爺李太太一并過來的,因著江仁常來北靖關送軍糧,大家時常相見,都是極熟的。李老爺李太太李氏一家還是頭一回見阿冽,何涵一說,他們就知道,李太太笑,“是姑奶奶的弟弟,這眉目生得可不大像?!焙巫玉崎L眉杏眼更清俊,阿冽則是濃眉大眼的相貌,說來,阿冽的相貌頗符合這年代人們對男子的審美,如阿冽科舉,也有一項是給相貌打分,阿冽評的都是甲等相貌。 何涵笑道,“子衿meimei生得像嬸子,阿冽長得像恭叔?!逼鋵?,阿冽眉眼較其父更加硬郎一些。 “雖生得不大像,卻是各有各的俊法兒?!崩罴胰藢巫玉朴∠蠛芎?,愛屋及烏,也很喜歡阿冽,拉著阿冽就問長問短的說起話來。阿冽縱不是江仁這般八面玲瓏的人物,人情來往上也是很說得過去的。待得第二日,阿冽著人給姚節家遞了帖子,主要是問一問姚節什么時候在家。不待阿冽過去,當晚姚節就來何涵家里見好友了。 姚節一來,阿冽當真沒認出來,這滿臉胡須,穿的熊一樣的大漢,真的是他那特臭美特講究的好友么!姚節直接來了個熊抱,阿冽聞到姚節身上淡淡的花露香,就知道沒差了。 姚節喜得了不得,捶了阿冽肩頭一下,笑道,“我一回家聽說你來了,直接撥馬就過來了,正好省得開火,在阿涵哥這里蹭一頓?!闭f著又同江仁打過招呼,見過何涵家諸人,道,“今天我們出關巡視,可是好運道,遇到了鹿群,還有些個雞兔獐狍,都一并帶過來了,鹿啥的,咱們男人吃。雞兔獐狍的,嫂子大娘嬸子你們吃?!?/br> 江仁笑道,“阿節你童男子呢,還是少吃鹿rou為好?!?/br> “我赳赳丈夫,吃點鹿rou算什么?!闭f著,姚節拿胳膊肘輕輕一撞阿冽,壞笑,“說來,鹿rou我吃不吃的,主要是給阿冽吃,阿冽你好事將近,這還沒成親呢,如何就瘦了?!?/br> 大家紛紛笑起來。 待得晚上,姚節一力邀阿冽去他家休息,說是讓阿冽認認門戶,以后再來北靖關直接過去就成。晚上倆人更是同被而眠,說起來北靖關的事來,阿冽道,“知道你升官我自是替你高興,我又擔心你外出繅匪受傷?!?/br> 姚節道,“不瞞你,第一次遇著流匪我還真有些膽小,只是,生死關頭,誰也顧不得誰,我也就拼著命干了。這凡事都怕第一回,過了頭一遭,就下得去手了。后頭反覺著這日子有滋有味兒,比在帝都聽曲子吃花酒強的多?!?/br> 阿洌這次來,還給好友帶了件護甲,阿冽道,“我請家里jiejie們幫你縫的,三層牛皮,用的是金線,結實的了不得,雖不比鐵打的甲衣,這個穿著比鐵衣輕省?!?/br> 姚節又狠狠的抱了一回好友,道,“阿冽,待你生了閨女,我生了兒子,咱們做親家吧?!?/br> 阿冽很鄙視道,“你連媳婦都沒有,哪里來有兒子?”阿冽很敏銳的問好友,“你是不是看上誰家閨女了?”阿冽想到阿念哥教導他的話,又道,“不是我說,要是正經人家閨女也還罷了,倘是那些煙花女子,還是罷了吧。你又娶不了做正妻,倘為妾室,日后你說親時人家聽說你家里有妾室,親事就不好說?!?/br> “可見是要成親的人啦,說起來頭頭是道的?!?/br> “快說,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姚節要是跟別人是不說的,阿冽算是他的至交,姚節就說了,“你說,江meimei如何?” 阿冽一時沒明白,“哪個江meimei?”他怎么不曉得好友有個姓江的meimei。 “就是阿珍他姐,江meimei?!?/br> 阿冽險一口氣沒上來,被窩里就給了姚節兩拳,說他,“你是不是瘋啦,人家江jiejie不是今冬就成親么!” 姚節給阿冽打的眥牙咧嘴,北靖關冬天冷的很,這一動彈,被子里就進風,姚節忙拉好被子道,“成什么親哪,張祭酒吃酒吃多了,自馬上跌下來跌斷了脖子,已是去了?!?/br> 阿冽望著好友,一時說不出話。這,這,這江jiejie的命,也忒坎坷了些吧。 姚節見阿冽不說話了,趁勢道,“你與我相交這些年,難不成還不曉得我為人,要是江meimei有了親事,我就是憋死也不會說出來,不然就不是喜歡她,而是害了她?!?/br> “說,琢磨這事兒多久了?”阿冽追問。 “也沒多久,自我來了北靖關,謀到了差使,有阿涵照應著我,挺順利的。我也沒想到,時不時的,也不是時不時的,反正換季的時候,江meimei總會令人給我送些換季衣裳什么的。我想著,江meimei興許是看在子衿jiejie的面子上,可就是這樣,也得是個心善的姑娘,才會想著我的?!币澋?,“我初時也沒覺如何,可夏天聽說她定親了,我心里就不大好過。我知道,現在說這個不地道,可張祭酒已是那啥了,江meimei也沒成親,我也就跟你說說?!?/br> 姚節的話,未嘗不在理。阿冽正值青春少年,何況,他與姚節本就是好友,這會兒也顧不得憐惜一下橫死的張祭酒了。不過,阿冽到底是讀書人,道,“你有這個心,現在也斷不能提,就是露都不能露出一分半毫來?!?/br> “我曉得,我就跟你說?!?/br> 阿冽這才替好友打算起來,阿冽道,“江jiejie定是要守一年的,你好生當差,待她一年孝滿,就正經同江夫人提親事就是?!庇H事已定,沒過門兒死了丈夫,按禮法,江贏也要守一年夫孝的。 姚節以往挺自信的人,說到這事就有些猶豫,道,“我,我,我現在才是個總旗。大將軍給江meimei定的親事,兩次都是五品銜的出眾人物?!?/br> “哎,我說這話不地道,可我是不信什么命不命的,江jiejie平日里待我也好,要我說,她是再好不過的姑娘。要是別人有大將軍做繼父,還不知怎么著呢,你看江jiejie,待咱們多和氣?!卑①龑A印象就很好,聽到這里,姚節忍不住道,“可不是么,我就是喜歡江meimei這樣大方和氣的性子,跟子衿jiejie似的?!?/br> 阿冽又給他一下子,道,“提我姐做什么?!?/br> “我就是打個比較,可不別個意思,我拿子衿jiejie當我親jiejie的?!币澋?,“你接著說?!?/br> “說什么,難道你想不到?江jiejie兩次親事都沒成,那些沒見識的人未免多想,說她命硬什么的。她這親事,必得斟酌,你只要心誠,雖說你現在品階不高,到底出身好……”見好友臉有些黑,阿冽道,“臭臉做什么,又沒說差,姚叔雖說有些糊涂,可說句實在話,該給你盡的心,也都盡了,只是你那繼母可恨??伤肿霾坏弥?,你要是能娶江jiejie,姚叔高興還來不及。就是大將軍和夫人考慮你這女婿人選,也會考慮你家境的呀?!?/br> 姚節能千里迢迢的離開帝都那錦繡繁華第,跟著何冽來北靖關謀前程,就不是個沒主意的人,見好友也支持他,姚節道,“那待明年冬,我就同江meimei說去?!?/br> 阿冽立刻,“莫要如此不尊重!只有話本子上,才是倆人私相授受的,正經人家結親,哪里有這樣的?你縱是一派熱誠,也得先經了大將軍和夫人這里,才好同江jiejie說的。你得作風正派,這樣才叫長輩喜歡?!?/br> 姚節深覺著,好友這馬上成親的人,就是有經驗啊,連忙請教,“還有沒有別個,與我一道說說?” “別個?也沒有了吧,你好生當差,平日間收拾俐落些,看你這一臉胡子,叫人看不清眉目,你不平日挺臭美的么?!?/br> “你哪里知道,這北靖關的兵,十個八個都蓄須的,我這好容易留起的胡子,不然,臉太嫩,叫人小瞧?!?/br> 阿冽給他出主意,“平日間留著倒罷了,要是去見將軍和夫人,勿必洗漱齊整了,把臉露出來?!弊龈改傅?,饒是小伙子心誠,人家也不能給閨女說頭熊做丈夫??! “成!” 倆人唧唧咕咕一晚上,除了敘友情,就是說姚節的終身大事啦! ☆、第357章 北昌行之四十五 江仁最后一次送軍糧,回程卻趕上暴風雪, 一行人在驛站里歇了五六天, 待雪停了方繼續往家趕,及至到家, 都臘月二十了。 江老太太江太太都在何老娘那里說話呢,其實是在等消息, 原本江仁說的,臘月初十也就能回來, 結果, 不要說初十,十五都到了, 還不見人影兒, 家里可不著急么。江老太太江太太沒啥主意, 就是心焦的了不得, 何琪倒不是十分擔心,大約是少時艱難的緣故, 何琪一向很沉得住氣,見婆婆太婆婆的見天在家念叨,便勸兩位老人家來何老娘這里說說話。江老太太江太太此方醒悟過來,是啊, 阿冽也跟著一道去的,老親家肯定一樣擔心??!她們這只顧自己了,怎么就忘了老親家,可是得去寬寬老親家的心, 沒想到,一來縣衙,何老娘依舊面色如常,半分看不了著急來。待江老太太委婉的一提歸期之事,何老娘笑呵呵地,“這個啊,親家莫急,我前兩天也擔心來著,丫頭給卜了一卦,說是平安著呢?!?/br> 何老娘對自家丫頭片子的卦是極信的,其實,不只何老娘信,何老娘一說,連江老太太江太太也松了一口氣,放下一顆心,江老太太笑道,“既是子衿這般說,再沒差的?!?/br> 江太太也說,“可不是么,我也是不靈光,怎么沒想到請子衿卜一卜,光在家里擔心了?!焙巫玉飘斈瓴坟灾`,在碧水縣都有何小仙兒的雅號,十兩銀子卜一卦,還得排隊。這卦也不是天天卜,每月初一十五才卜一卜,當時那卦火爆,當真是一卦難求。 想到何子衿這本領,江太太就十分羨慕,想著,她是沒閨女,她要有閨女,啥也不讓閨女干,就叫閨女跟著子衿學占卜,一輩子的飯碗也就有了。 有何小仙的卦放這里,老太太、太太們的都安了心,年輕一輩就各忙各的去了。何子衿的胭脂水粉鋪子推出新年裝,賣的很是不錯。 何琪三姑娘的繡坊也有了個輪廓,人手招到不少,有的是拿了活計回家做的,有的是繡坊的學徒,何琪三姑娘還買了些□□歲的小姑娘,什么都不叫干,就叫在繡坊學繡活。繡坊這生意,越是過年過節的,越是忙。生意上的事情多,臨年還有重陽大寶的學里考試,提到孩子們上學的事,三姑娘就頭疼,與何子衿道,“真的氣得我一晚上沒睡好。重陽比大寶還大兩歲呢,當然,這人跟人也不一樣,有些人天生聰明,我也不是想重陽當神童,在班里中不溜的,我就高興,meimei不曉得,這回考了個倒第五?!比媚镎f著直捶桌子角,氣的,“這要是別人,考個倒數,不必家里說自己心里也過意不過,重陽啊,一點羞臊之心都沒有,還臉大的不行,成天樂呵樂呵的。我問他如何考得這般差,他就大著臉說學也學了,覺著答挺好,還說是邵先生沒眼光,沒看出他文章的好處來。你不曉得,那憊懶勁兒,氣得我拿雞毛撣子給了他屁股好幾下,哭都不帶哭的,你姐夫還攔著,那小子趁勢就跑了。你姐夫也是,就知道嬌慣孩子!一點兒威嚴都沒有!” 三姑娘說著很是咬牙切齒。 何子衿道,“看jiejie說的,重陽這是心寬,難不成考的不好就得哭哭啼啼的,那樣的孩子才叫人心煩呢?!?/br> “人家起碼有羞恥之心哪?!比媚锒嗪脧姷娜四?,小時候爹娘一死就能求著族人投靠到何家去,自小就知道做活養活自己。自己好強的人,自然也會這樣要求兒女。 何子衿寬慰三姑娘道,“重陽有重陽的好處,我聽說重陽武功就練的很不錯,身子骨也好,性子寬厚,弟弟meimei的都喜歡他,這么多好處,三jiejie怎么就看不到?” 在三姑娘心里,這算啥好處喲,她兒子自小愛吃rou,身子骨兒能不好么。三姑娘道,“叫我發愁,以后可怎么著呢?!?/br> “兒孫自有兒孫福,眼下三jiejie可愁什么,重陽心性好,以后也差不了的?!?/br> 三姑娘直嘆氣,道,“你哪里曉得我的難處,阿曄這會兒就能把千字文背下來了,一看就是讀書的胚子。再看看大寶,人斯文不說,念書也好。大寶這回考的班里第一,得了二十兩獎勵,跟阿念念書時似的。重陽是我跟你姐夫的長子,自然希望他出息?!比媚镞@是掏心窩子的話,說著又道,“你說,是不是我跟你姐夫太笨了,所以,孩子念書也不大成?!卑讶媚锍畹亩紤岩善鹱陨韥?,可見是真心煩惱。 “jiejie這是哪里的話,要是你跟姐夫還笨,那世間就沒聰明的了?!焙巫玉频?,“孩子與孩子,也不一樣,各有所長。有擅長念書的,就有擅長習武的,這個難道還能分出高低貴賤來。你看帝都豪門,公門侯府,沒哪家是文官起家,都是武將賜爵。我看重陽性子疏闊,以后為官,從武官也不錯。上回阿節升官,jiejie不還夸阿節有出息么?!?/br> 三姑娘連忙道,“這當武將是要繅匪殺敵的,刀槍劍戟的,這我如何舍!” 何子衿好笑,“我是這么一說,jiejie現在想的也太遠了,兒孫自有兒孫福,重陽無非就是考得不好,看jiejie就愁成啥樣了?!?/br> “簡直能愁去我半條命?!比媚镎f著自己也笑了,道,“這有了孩子,心就全在他們身上了?!?/br> 更讓三姑娘郁悶的是,她就對孩子動過這一回手,其實也沒打多重,打的又是屁股,看重陽根本沒當回事,重陽他爹就見天用這個恐嚇孩子,孩子不一聽話就說,“是不是想嘗你娘的雞毛撣子了??!”直把三姑娘氣得夠嗆,覺著丈夫就是會當老好人,惡人全她做。 三姑娘氣的直念叨,“我可得生個閨女,我要不生個閨女貼貼心,就給你們父子氣死了?!?/br> 胡文笑,“可別,你可是咱家的大寶貝,你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br> 三姑娘輕啐一口,“甭胡說八道?!贝竽晗碌?,什么死不死的,剛活出滋味兒來,哪怕兒子不太聽話,她也舍不得死哩,她還得看著兒子成親生子抱孫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