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
沈氏應了。 何子衿卻是個敏銳的,而且,覺著魚腥什么的,何子衿連忙問,“三jiejie,你是不是有喜了??!” 三姑娘臉上很有些不好意思,擺擺手道,“這還不準呢?!?/br> 沈氏笑道,“請個大夫來,一把脈就知道了?!绷⒖套屗南材昧颂尤フ埓蠓?。 何老娘已是問起三姑娘,上月月事有沒有來之類云云,聽三姑娘說上上月都沒來,何老娘嗔怪道,“你怎么不早說,虧得沒出事?!?/br> 三姑娘笑,“這也不敢做準,再者,在家里又不常出門,也沒什么事?!?/br> 沈氏叫碗豆去給三姑娘換了桂圓茶,笑道,“還是要注意些的?!?/br> 大夫來了一把脈,可不是有喜了么,立刻恭喜了何家一番,何家上下皆是喜悅極了。沈氏聽大夫說已經倆多月了,又問大夫胎兒的情況,大夫笑,“這位奶奶身體強健,胎兒也極穩妥,安胎藥不必吃,就是平日里飲食注意些個則罷?!?/br> 何家又請大夫開出些妊娠禁忌來,之后,一個大紅包奉上,那大夫歡歡喜喜的告辭了。他們做大夫的,平日里見慣了愁眉苦臉的,平生最愛的就是把這喜脈,非但主家高興,還有大紅包拿。 待大夫走了,何老娘忍不住道,“這帝都,就是風水好!” 沈氏也與三姑娘道,“重陽這也三歲了,是該再要個一個了?!?/br> 三姑娘笑,“是,就盼著這胎給重陽生個meimei?!?/br> 重陽就開始“meimei,meimei”的喊了起來,聽得人一樂。何老娘卻有不同意見,道,“閨女著什么急,趕緊趁著帝都這風水,生他幾個小子,再說閨女的事兒?!?/br> 何子衿重重的咳了幾聲,何老娘這才改了口,笑,“當然,丫頭片子也有丫頭片子的好!”說著,想到什么,很是瞄了自家丫頭片子的肚子幾眼,見平的跟她屋里的青磚地一般,何老娘心里不由為自家丫頭片子著急起來。 這,這跟阿念成親也一年多了??! 雖然守了一年國孝,眼下孝期可是出了,怎么還沒動靜??! 何老娘私下還與沈氏說了這事兒一回,沈氏道,“我同她說了,叫她抓緊些,阿念就哥兒一個,很是缺兒子?!?/br> “可不就是這么說么?!焙卫夏锛钡?,“你說咱丫頭,以往事事都走在人前的,怎么這樣要緊大事上就沒動靜兒了?” 沈氏其實也急外孫子,可見婆婆這樣,只得先安慰婆婆,道,“阿念也還不大,眼下雖沒有,不若買些補藥,給倆孩子調理調理身子?!?/br> 何老娘盡管是個摳兒的,但在兩件事上,她是很舍得花錢的,一個是家里男人們的前途,念書科舉什么的,何老娘向來不摳。另一個就是子嗣上的事兒了,只要能生兒子,何老娘也不怕花錢。何老娘一拍大腿,道,“就這樣定了!”她現下先幫丫頭片子墊上買補藥的銀子,等丫頭片子生了兒子,再一道還她就是。 何老娘都準備出錢買補藥了,但這補藥也不是隨便就能吃的,沈氏是個細致人,與婆婆商量著,還是請個大夫來給倆孩子診診脈,再開方配藥調理身子。 不想,倆人一片好心卻是遭到何子衿的強烈拒絕,何子衿隨便扯個理由,道,“我們身體好著呢,阿念才十六,這著什么急啊。哪里還用吃什么補藥了,您要是錢沒地兒花不如給我?!?/br> 何老娘道,“想得美!”又拉過自家丫頭片子道,“你說你,別的事兒上靈透,怎么這樣的大事就笨了?也不是叫你們現在就生,現下先把身子調理好,不比什么都強呢。以后,說有就能有。這叫什么,事倍功半!對,就是這樣,事倍功半!” 沈氏糾正,“母親,是事半功倍?!?/br> “咦,我記錯了???”何老娘因是出過書的人了,平日里能拽句文就會拽句文的。 沈氏道,“事半功倍,是說出的力氣好,取得的成果大。事倍功半,是相反的?!?/br> 何老娘點點頭,心中記下了,嘴里還道,“看讓這丫頭片子把我急的,話都說不清了?!庇指约已绢^片子反復絮叨吃補藥的重要性,還說,“你可知足吧,你也就趕上了好時候,這會兒有錢給你吃補藥。我跟你祖父成親時,想吃還沒錢買哩。你可惜福吧?!?/br> 沈氏到底好些,想著閨女大概是年輕,說到這事兒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有的,勸婆婆道,“讓她想想吧,沒準兒什么時候,不必咱們催,自己就偷偷抓補藥來吃呢?!?/br> 何子衿:……吃毛補藥哦,她跟阿念還清清白白的哩。 阿念,阿念也知道了吃補藥這事兒,阿念那叫一個陰郁喲。 他,他不是不行啦! 就是這只討厭鬼,害他連兒子都生不了! 阿念咬牙切齒的都想去尋個茅山道士來了,忽聽得一個好消息,他那生父,被參回帝都了! ☆、第302章 帝都行之三七 阿念有時想想都覺自己命歹,不為別個,誰像他一樣啊,小時候被父母雙雙拋棄,也就是他命好,遇一子衿jiejie一家人,從此,非但有了家人,后來,還有了媳婦。 他跟子衿jiejie,那就是書上說的那個,青竹竹馬,兩小無猜,天作之和,天生一對。原本,能娶到子衿jiejie,阿念也不想別的了,他就是想著,這輩子能跟子衿jiejie在一處,兩個人一心一意的過日子生娃,就知足了。阿念也不似有的人,這輩子就對著拋棄自己的雙親念念不忘啥的。阿念早不怎么念著他們了,阿念忙的很,小時候要忙著念書長本事,后來又忙著科舉考功名,還要保護子衿jiejie,現在還要當官。 可誰想到,就是這么命歹,先時也不覺著老鬼如何討厭,偶爾還能做阿念一個人的家庭教師,指點他文章什么的。但,阿念一成親,事兒就來了。他跟子衿jiejie倆人躺床上,就因他身體里有老鬼,明明是兩個人,事實卻是兩人一鬼。這,他跟子衿jiejie成親一年多了,阿念在被窩里,也只能拉拉子衿jiejie的小手罷了。 老鬼死活不肯離開人的身體,硬說遺愿未 。問老鬼有什么未了心愿吧,阿念更是郁悶,老鬼就是想見見他那雙沒良心的爹娘。 阿念真是郁悶死了,這種人還有什么好見的不成! 偏,老鬼就有這么點兒心愿。 這心愿一日不能了,老鬼一日不離能阿念的身! 老鬼不離身,阿念就只能在被窩里拉拉子衿jiejie的小手! 阿念是幾經波折,終于聞了他那生父的信兒,能不高興么!尤其,這家伙還倒了大霉! 被參回帝都了! 哼! 在阿念看來,這樣甫一富貴便拋妻棄子的,不要說倒霉了,根本就不配為人! 阿念一聽說這喜訊,就忙回來跟子衿jiejie說了,子衿jiejie也挺上心,問他,“可打聽了,那人住哪兒?是不是入獄了?”要是在大獄,倒是更好相見。 阿念顯然是打聽清楚才回來的,道,“那人倒并無入獄,只是當差不謹,受了訓斥,奪了官職??此@來帝都,怕是想另找門路另尋機會了?!?/br> “尋什么門路?”子衿jiejie有些不明白了。要是出事時尋門路保住官職倒是人之常情,眼下這官兒都丟了,還能尋什么門路不成! 阿念理所當然道,“官兒已是沒了,他豈會坐以待斃,此次,必是回帝都再尋起復的路子的!” “這么快就能起復?”不是剛奪了官兒么。 阿念道,“子衿jiejie想差了,官員被奪官職,但功名還是在的,憑著進士的功名,或是去大員家聘個幕僚,再退一步,或是去官宦大戶坐館,都可搭上關系,日后待事情淡了,再另謀差使就是了?!?/br> 何子衿頗是感慨,看古代這門路,比現代一點兒不少呢。 何子衿道,“倘阿念你見到他,你說他會不會要你認祖歸宗什么的?”這其實也說不定,現在是父權社會,兒子殺父親那是忤逆大不孝,倘父親打死兒子,完全無需負法律責任的。阿念又不是拿不出手去,那人倒霉被罷官回帝都,阿念可是去歲的探花,前程正好呢。 阿念冷笑,“認祖歸宗?他敢自認我親爹,我就得問問我娘在哪兒 !” 阿念很痛恨自己生父,但其實,叫何子衿說,兩人雖未見面,但,身上隱隱有許多地方還是相像的。阿念對于官場之事的明敏銳利,他適應官場的速度,遠勝于岳父何恭。 雖未見過阿念生身父母,但阿念此等人才,當可相見他父母定也不是尋常人物了。 尤其,在何子衿看來,沈素已是難得的出挑之人,可聽沈氏說,當年阿念生母竟拒了沈素,選擇了阿念的生父。當然,后來事實證明,這純粹是阿念他娘眼瞎。不過,不論阿念生父人品,此人卻是比她舅早兩屆考中舉人,早一屆金榜題名。 可見此人本事。 阿念已經做好要見生父徐寧一面的準備,但,還欠時機。 阿念并不愿意登徐家門,然后自然介紹說,我娘是誰誰誰。 阿念的性子,他需要一個出人意料的時機。 要何子衿說,阿念是想得太多了,要擱她,縱不直接上門兒,把人約出來就是。明明白白說了,老鬼的心愿也了了,阿念不行,阿念就得弄那一套出人意表的相見時機什么的。阿念認為,合適的相見時機更能打擊到敵人,是的,阿念已將自己生父放在敵人的立場來對待了。 何子衿也不多管他,看阿念一幅精神抖擻,戰意十足的模樣。 男人們去當差,女人們都在何老娘屋里說話,何子衿在算去歲末到現下何老娘那書的賬目,自從三姑娘有了身子,胡文就不讓她做針線了,怕傷了眼睛。好在豌豆小麥跟著三姑娘,針線也都練出來,小麥的針線更好些,三姑娘就把針線交給小麥來做,豌豆做些雜務。 何子衿撥打著算盤,三姑娘教重陽認字,沈氏抱著興哥兒,何老娘見丫頭片子把算盤一收,連忙問,“那書賣的如何?” 何子衿笑道,“不錯,這次有五家書鋪子代理咱們的書,因著今春恩科,先時阿念的書,與祖母前頭寫的三本,再加上年前寫的那本,分給祖母的純利有一百零六兩。給你湊個整,一百一十兩,如何?” 何老娘眉開眼笑,道,“成!”讓余嬤嬤拿出二百錢,四喜跑一趟,去酸梅湯鋪子買些酸梅湯來喝,交待給四喜,專要一罐不加冰的。這不加冰的給沈氏和三姑娘喝,何老娘自己上了年歲,也不大敢吃太多冰,所以,她老人家向來是一碗冰一碗不冰的,難得肚腸受得住。 何子衿拿起團扇搖出一陣清風,笑道,“先時我讓祖母寫那做菜的書,沒差吧?” 何老娘想到這事兒便眉開眼笑,與沈氏、三姑娘道,“說著這事兒我就覺著稀奇,你們說,人家鋪了里有那么許多寫如何做學問的書呢,這做菜的書如何能賣得出去?這丫頭非要我寫,我也是給她磨得沒法子了,就與她商量著整理了幾個做湯做菜的法子出來,不想,竟還真能賣錢?唉喲喂,這帝都人也真怪誒?!?/br> 沈氏笑道,“這是母親您有財運。再說,母親先前就寫過書,如今您寫新書,大家伙兒一看,是您寫的,知道您老人家,可不就會買么?!?/br> 何老娘深以為然,道,“這帝都就是風水好哩?!彼先思肄D運啦! 三姑娘道,“這也得看是什么書,是誰寫的書。姑祖母你在帝都寫書行當里也是極有名聲的人了,你教出叔叔和阿念兩個秀才來,這事兒出門一說多少人都知道呢。這眼瞅著春闈,你寫的春闈給舉人吃的菜譜,這要誰家有考進士的,還不得買來看哪?!?/br> 何老娘呵呵笑,“唉,就是些家常菜?!?/br> “家常菜叫您老一寫也就不家常了?!比媚锏?,“就說春闈前吧,連咱們烤鴨鋪子里也要添上幾道及第粥呢,要咱們說,吃烤鴨喝粥,這多怪啊。但舉子們愛吃也愛點,主要就是圖個吉利?!?/br> 何老娘笑嘻嘻地,“主要是你嬸子又給你添了小弟弟,原我想著,咱們家里的這日子也還算過得了??上胍幌?,現下三個大孫子,哪個孫子不得給置起份兒家業來呢。要不,丫頭片子叫我寫,我就立刻點燈熬油的寫了呢。有這一百兩銀子,在帝都就是十畝良田,在咱老家,這就是二十畝上等地了?!?/br> 三姑娘很是贊同地,道,“做生意賺錢雖快,到底是置地更能長久,且是萬世基業!” 唉喲,這話簡直就是何老娘的論調啊,何老娘深為認同,道,“只要有田,哪怕子孫平庸,只要不是那等敗家破業的,有田有地在,日子就能過下去?!?/br> 大家說一回田地的事兒,何老娘心里忖度著,她這里都有一百一十兩,丫頭片子比她只多不少呢。想她老人家雖在帝都開了財運,丫頭片子跟她一樣,也是極有運道滴。想到這里,何老娘就有些不滿意,同自家丫頭片子道,“你看,我得了銀子,我立刻請咱們大家伙喝酸梅湯,你這銀子比我只多不少的,以前看你也不是個小氣人,如何今天裝傻充愣起來!” 何子衿已將算盤和賬本子收起來,笑道,“我如何敢在祖母面前裝傻充愣,這不一時忘了么?” 何老娘才不信這鬼話,道,“你忘了,我都替你想著吶!” 何子衿便道,“那好吧,今兒祖母請喝酸梅湯,明兒我請吃八方齋的點心,如何?” 何老娘此方滿意,道,“也還罷了?!?/br> 一時,四喜買了酸梅湯回來,大家人人有份兒,何老娘端著喝梅湯喝一口,頓覺通體生涼,生身舒暢。大夏天的來這么一碗,爽??! 喝著酸梅湯,何老娘道,“咱家煮的,其實也不比這外頭賣的差。以前章嫂子做這生意,咱們喝也不要錢的,今來了帝都,井水煮不出這個味兒,出去買泉水吧,又不合算,咱家又沒冰,也只好出去買著吃啦?!?/br> 何子衿笑,“唉喲,您這都官家老太太了,可就花幾個錢吧!” 何老娘強調,“官兒不官兒的,還不是一樣過日子。這過日子,就得節儉?!?/br> 大家又商量了阿洛定親送什么樣定親禮的事,因是在帝都,兩家交情也好,這次何家的禮備的不薄,料子、文房四寶什么的,既是體面,也很是實用的東西。 不過,何洛定親禮還沒到,江仁托人帶了信來,信既是有給何家的,也有給沈家的。同樣的,還有陳姑丈家的信,給何老娘的。 想到陳姑丈家的信,何子衿心下就覺好笑,不為別個,自陳姑丈從帝都回了老家,那是時不時的托人帶信過來。而且,帶信也沒有別個事,說的也就是家常話。何老娘倒是很愛聽,不過,何子衿同沈氏都明白,陳姑丈這時時來信不為別個,就是為了跟何家一直聯系著,別斷了這聯系,不然,親緣便遠了。 何子衿看了江仁這信倒是一喜,笑道,“唉喲,阿仁哥信上說,州府的鋪子已經開起來,近來生意也還好,他說要帶著阿琪姐和江大伯江大娘江家太爺老太太來帝都呢?!?/br> 何老娘沈氏連忙問,“可有說什么時候到?” “阿仁哥這信上說六月中或是六月底動身?!彼阋凰?,何子衿道,“這也差不多快到了吧?”古代常有這事,人已到了,信還沒到呢。 沈氏道,“前一封信怎么沒聽阿仁說呢?!?/br> “那會兒阿仁哥估計也還沒合計好?!?/br> 沈氏道,“我得跟你舅媽去說一聲?!?/br> 何子衿道,“阿仁哥托人送信,一向都是兩封的,咱家一封,舅媽那里一封,舅媽這會兒定也知道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