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
胡家三太太連忙打聽,道,“我聽說,秋闈前咱們小仙就算出解元郎必中了?!?/br> 何老娘與有榮焉的模樣,“是啊,早就算出來啦?!?/br> “子衿你還算卦不,要不,你給我算一卦?”胡三太太家的兒子胡軒今年也下場了,卻是運道不大好,落了榜。 “嬸子,給阿念和我爹算秋闈,是封卦以前的事了,現下早不算了?!焙巫玉菩?,“嬸子這命,不必算??磱鹱用嫦?,田宅開闊,下巴豐滿,人中清晰,鼻梁高挺,垂珠厚大,眉亮眼清,這是一等一的好面相,以后定有誥命好做的?!?/br> 這話聽得胡三太太直樂,胡三太太笑,“誒,我就盼著能應你的話?!蹦腥耸遣豢赡茏屗稣a命了,胡三太太的希望都在兒子身上。 胡大太太見何子衿說的有鼻子有眼,不禁問,“那你有沒有給算過,春闈如何???”自從聽說阿念中了解元,胡大太太一,地不說何家只是三姑娘姑祖母家了,現下,胡大太太是正正經經的把何家當成了親家。 “這還真沒算?!?/br> 何老娘頗是遺憾,“當初應該一并算了的?!?/br> 胡大太太笑,“親家老太太只管安心,解元郎這樣的好文才,再沒有不中的理。說不得明年再回來就是狀元郎了呢?!?/br> 何老娘還真不習慣胡大太太這么滿臉堆笑的模樣,心說,家里阿念一中舉,這勢利眼也會笑了。何老娘半點兒不謙虛,道,“是啊,我也這樣說。雖然說算算比較有把握,不過,孩子本事在這兒,算不算的,有本事就有這命!” 胡大太太平生第一次見著這么不謙虛的人,偏偏這人還是她親家,胡大太太以往最是看不上何家的,結果,此一時彼一時,形勢比人強,胡大太太也只得笑笑,心下道,不就是中個解元么,也沒見過這等牛氣哄哄的嘴臉。 何老娘才不理胡大太太,接著就說起自己如何在州府給翁婿二人助考的事了,何老娘道,“每天必要喝及第粥,早上起來,啥都別干,先去折枝最鮮嫩最水靈的桂花供屋里,點心吃桂花糕。這是每天飲食,除此之外,還得里外穿紅,要記著,從一入貢院考試,到發榜那日,不能說‘落’字,不吉利。菩薩也得記得拜,捐香油錢時可不能摳摳索索,心不虔,菩薩是不會庇佑你的?!?/br> 就有人問,“及第粥不是送考那天喝么?” 何老娘將手一搖,“哪個秀才考試時不喝及第粥?人的運道其實是一定的,但咱們為什么要去助考呢,就是給孩子們加持運道去的。運道到了,孩子們的文章也磨練出來了,榜上題名可不就是鐵板釘釘的事兒啦?!彼先思疫€自有一套理論,道,“都說盡人事,聽天命。天要如何遂人愿,就得讓老天爺知道咱們心虔,自然會給咱們孩子中的!” 胡大太太就與胡三太太道,“下次秋闈,咱們也一道去吧?!边@回胡家兄弟二人赴考,都落了榜,胡大太太這么在何老娘面前賠笑臉,也是想聽一聽何家有沒有什么妙法的。聽何老娘這一通說,胡大太太深覺沒白過來賠笑臉,她這親家老太太還是有些見識的。 胡三太太的兒子沒中,說不遺憾是假的,不過,她兒子還年輕,倒也等得起,胡三太太笑與胡大太太道,“我就是怕我去了,孩子更緊張?!?/br> 何老娘道,“這有啥可緊張的?緊張就得多練練。親家太太你想想,這秋闈才是做官兒的頭一步,這會兒就緊張,那春闈咋辦?我聽人說,春闈后還得去金殿見皇帝老爺,唉喲喂,見皇帝老爺時緊不緊張?別怕,都能練出來?!?/br> 甭看何老娘這話粗,胡三太太倒也覺著有禮,笑,“成!以后我按嬸子的法子試試。嬸子比我強,您教出一位舉人一位解元,打咱們碧水縣瞅瞅,誰比得上嬸子你呢?!?/br> 何老娘瞅胡三太太比胡大太太順眼,于是,就謙虛了一下,笑呵呵道,“親家太太又打趣我,咱們縣里,誰都比不上你們老太太?!?/br> 胡老太太笑,“誒,那不是,我就沒教出過解元郎?!?/br> 何老娘笑,“阿念這個,也是天生的。那孩子,天生有這根筋。哪里是我教的,我字勉強認得有限幾個?!?/br> 胡老太太道,“這孩子,以后定是不凡的?!?/br> “誒,只盼他春闈順順利利的?!焙卫夏镞€不忘對何洛之母孫氏道,“阿洛他娘,你家里有紅布沒?要有,你拿一塊大紅料子給我,我一并帶去帝都,在神仙前供幾日,介時給阿洛做了衣裳,定也旺的?!?/br> 孫氏連忙道,“有!有!正想得麻煩嬸子哪?!本褪菦]有,立刻去買也得有??!只要兒子能中,天天穿紅又怎么了?孫氏決定,家里雖去不了帝都,但明年算著日子,到了春闈的日子,家里也喝及第粥吃桂花糕,給遠在帝都的兒子加把勁兒。 大家熱熱鬧鬧的說著秋闈春闈的事,仿佛明年翁婿倆一定就榜上有名一般,及至開席,如今何家的席面兒已頗是講究了。因著重陽臨近,還買了不少螃蟹蒸來吃,配著菊花酒,極是歡樂。 三天流水席,不少親戚族人都過來幫忙,事后何老娘一算,都覺著幸而只擺三天,不然真怕破產。 親戚族人們都散了,何老娘靠著榻道,“以前過年也吃不上這么一桌子好吃的,哪里敢想有今天呢??山駜哼@么好了,又覺著,還有更好的日子在以后呢?!?/br> 沈氏笑,“是啊,要是明年他們翁婿順利,母親以后還有誥命衣裳穿呢?!?/br> 何老娘哈哈笑,“可不敢想?!?/br> 何子衿跟著哄老太太高興,笑道,“有啥不敢想的,您不敢想,我敢想?!?/br> 何老娘瞧著自家丫頭片子就樂呵,不怪人家敢想,看這丫頭還真有點兒誥命福,問何子衿,“誥命衣裳啥樣,你見過不?你就想?!庇X著自家丫頭是個有見識的,何老娘就忍不住打聽了。 何子衿道,“這誥命與誥命也不一樣,一品二品誥命叫夫人,三品誥命稱淑人,四品恭人,五品宜人,六品安人,七品孺人。衣裳首飾也都是有規定的,差別可大了,像一品夫人就要用金冠,珠翟五個,珠牡丹開頭二個,珠半開三個,翠云二十四片,翠牡丹葉一十八片,翠口圈一副、上帶金寶鈿花八個,金翟二個,口銜珠結二個。到七品孺人,也就剩個零頭了?!?/br> “差這么多啊?!?/br> “可不是么?!?/br> 何恭阿念翁婿倆送客完畢,回房正聽到家里女人們都商量著做誥命的事兒了,翁婿倆頓時覺著:這去帝都可得好生念書備考啊~ 作者有話要說: ps:寫好后,點開一篇就要更新,貼之前一看,是千山……險之又險發現了,不然又得貼差。有沒有一種藥治沒神哪~ ☆、第261章 親人 何家準備著一家子去帝都,但這事也不是一時就能啟程的,因是拖家帶口的過去,東西就且得收拾幾日呢。還有族長家,也要收拾些東西,托何家給何洛帶去。 何子衿這里,自州府回來還沒去山上看過朝云道長,家里流水席結束后,她就打算去山上看朝云道長。 阿念與子衿jiejie同去,子衿jiejie去看道長,阿念應邀給學院做演講。 阿念背著慣常用的小背簍,里面放的是子衿jiejie給道長的東西,這剛出門,就有馮太太見著打招呼,“唉喲,怎么能叫解元郎背東西?小順子,過來給解元郎背著?!?/br> 阿念忙道,“不必不必,里頭也沒什么,并不覺。馮大娘,你吃飯沒???” 馮太太臉上笑得跟花兒似的,“吃了吃了,你們這一大早去山上???” “誒?!卑⒛顟宦暤?,“大娘去家里坐吧,祖母早起還念起你呢?!?/br> 馮太太覺著解元郎實在和氣,笑瞇瞇的望著解元郎走遠,這才去了何家閑話。自從阿念中了解元,馮太太這做鄰居的也覺著光彩??!何況兩家本就是姻親,馮太太覺著,自己家挨著解元郎府,沾一沾解元郎家的靈氣,說不得過幾年兒子也得中呢。 一路上,阿念算是感受到了父老鄉親們的熱情,他背著個小背簍,里頭不知叫人給塞了多少東西,賣包子的送倆包子,賣包頭的包倆包頭,賣水果的拿枝桔子,還有個賣花兒的,半籃子花給阿念放背簍里了。何子衿連忙道,“叔叔大伯嬸子大娘的,可別這樣啊,大家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咱們不是外人,心意在就好。您們這樣,阿念以后都不敢出門兒了?!睌S果盈車雖是美談,但想到被擲的潘安同學肯定也不大舒爽的吧~ 諸人笑,“又不是什么值錢的,解元郎不嫌棄就好?!?/br> 阿念拱手笑道,“哪里會嫌棄,叔叔大伯們都是看我長大的,這忒多東西,我也背不動不是?!?/br> 立刻就有個后生死活接了阿念背上的背簍替他背了,阿念哭笑不得,“以后不敢出門啦?!?/br> 大家笑道,“只管出來,我們都想沾沾解元郎的靈氣哩?!?/br> 一路說說笑笑的,阿念與子衿jiejie上了山去。 阿念照舊先送子衿jiejie去朝云道長那里,來開門的聞道都打趣一句,“解元郎來了?!?/br> 自從中舉,阿念初時被叫解元郎很有些不好意思,但從州府到家里,一路上被叫了千百遭,他也慣了,笑道,“聞道師兄你也來笑我?!?/br> “哪里是笑你,是替你高興?!甭劦勒埗诉M去,見有半簍子花,笑,“怎么還帶這么些花來?” “路上鄉親們送的?!?/br> 聞道接了阿念的背簍,將東西提了下去,何子衿道,“里頭包著的衣裳是我給師傅做的?!?/br> 何子衿是聞道見過的最自信的人了,因為就何子衿那點子針線手藝,難得她還總拿出來送人。當然,何子衿做了送來,師傅還是愿意穿的。聞道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朝云道長正在院里閑坐看書,院中青松蒼柏依舊,唯有梧桐葉子已盡數黃了,飄飄搖搖的掛在枝頭,風一來,隨時便要隨風而去的模樣。朝云道長見了二人也高興,笑,“阿念不錯?!?/br> 何子衿道,“主要是有念書的這根筋?!焙巫玉埔驳贸姓J,在念書上絕對是有天才這號人的。就如阿念,哪怕身體里有個老鬼,阿念自己在念書上的天才也是不容小覷的。 阿念笑,“我這名兒取得好。念,會念書?!?/br> 何子衿笑瞇瞇的瞅阿念一眼,不錯不錯,會自嘲了。 阿念坐下來吃了盞茶,就告辭去了書院,他得去給書院演講來著。胡山長讓阿念講一講念書的經驗,其實這有啥可講的,就是講了,也不是人人都能成為解元郎的。不過是借此機會,激勵一下書院里的小同學們。而且,書院里教出一位解元郎,整個書院也是與有榮焉滴。 子衿jiejie已經打算讓阿念寫一寫念書的經驗,給阿念出本書,就在自家書店里賣。 待阿念去了書院,朝云道長問,“令尊與阿念要去春闈的吧?” “嗯,阿念跟我爹,我們一家子都去,不然怕他們路上沒個照應?!焙巫玉普f到這個也是心有感觸,“當初我舅去趕考,路上就病了一場,幸而小瑞哥忠心,我舅也命大,在路上養好了身子。不然,有個好歹叫家里怎么著呢?,F下想想都后怕。還不如一家子去,路上總有個照應?!?/br> 朝云道長頜首,“這也在理?!?/br> 何子衿道,“我做了身棉衣給師傅,等冬天師傅就能穿了?!?/br> 朝云道長笑,“你不會真事先就算出阿念與你父親能中吧?”自阿念中了解元郎,何小仙的名聲也是愈發響亮啦。朝云道長在山上都聽說了,都說何小仙早前就算出來了,解元郎與何舉人都能中的。這不,果然就中了! “這哪里算得出來?!焙巫玉菩?,“我就是模模糊糊的有種感覺,覺著我爹同阿念到了火侯了?!?/br> 都扯到感覺上了,這就更神叨了。 說到帝都,朝云道長有些悵然,道,“此一去,就不知何年能見了?” 何子衿道,“師傅你好生保重,我估計有個三五年我們就回來了。要是阿念和我爹中一個,能進翰林最好進翰林,若是外放,既有進士功名,還不如回家安安生生的過日子。倘是都沒中,我們明年就回來了。就是進了翰林,在帝都鍍鍍金,回來唬人足夠。別的,我家現在也有好幾千畝地了,在帝都做個小官兒,不如回鄉痛快?!?/br> 朝云道長笑,“想得簡單,一入名利場,半點不由人?!?/br> 何子衿道,“那是想往上爬的,才會半點不由人。咱們就想本本分分的過日子,進一步難,退一步還不容易?!?/br> 朝云道長笑,“你呀,凡事要與阿念商量?!?/br> “阿念也這樣想?!?/br> 朝云道長笑笑,端起杯子吃茶。 何子衿說起在州府助考的事,何子衿道,“送考那天,那么老早,我們一家子都起來了,早上吃的及第粥,然后全都穿紅,送我爹跟阿念入場。給個秀才見了,黑漆漆的凌晨,大家勉強提個燈籠照路,突然這么一大家子穿紅的,把人家嚇個好歹,以為見鬼了呢?!?/br> 朝云道長莞爾。 聞道端了新鮮果子,聞言笑道,“人家這是沒見過你們這樣送考的吧?!?/br> 何子衿起身幫著擺果子,一面道,“待下科秋闈瞧吧,肯定都這樣穿,我祖母已經把她助考的絕招都說出去了,現下縣里人都知道了。有阿念這活招牌,人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要不,及第粥也不能這樣流行?!?/br> 聞道笑,“這倒是?!?/br> 何子衿拿塊栗粉糕吃,又開始說自家的流水席,“熱鬧的很,阿念中解元的事還給寫縣志里去了?!?/br> 聞道道,“令尊肯定也被記縣志了吧?!?/br> “嗯,我聽說,凡是縣里有功名的都會記在縣志里。秀才也記,不過,秀才頂多就是記個名兒,中了舉人,何家何戶,祖上三代都會記進去?!焙巫玉普f起來也覺著很有榮光,“族里還說出資在我們胡同外頭建個解元牌坊,以后我們那胡同就不叫豆腐胡同了,改叫解元胡同?!?/br> 聞道聽得唇角直抽,暗笑不已。 “笑什么啊,聞道師兄你真是少見多怪,現下我們整條街的房價都漲了,阿念不是住我家后頭么,阿念的后鄰原要賣宅子,先前談好五十兩,自阿念中了解元,五十兩就不賣了,前兒六十兩賣出去的。說我們那胡同有文氣,最出文昌星?!?/br> 聞道問,“那家賣房子該給阿念送份謝禮.” “謝啥啊謝,買宅子的人家倒是差下人去阿念那里說過話的?!?/br> 朝云道長但笑不語。何子衿道,“我都說那家賣虧了,要略放一放,待明年春闈后再賣,要阿念能中春闈,他那宅子再抬十兩,也賣得出去?!?/br> 聞道點頭,“這話對。那家人也是沒見識,能與解元郎比鄰而居,這宅子,多給十兩銀子就賣?” 聞道又問了,“你們去帝都,可得多預備些銀錢。短時間住你舅舅家好,倘是你父親和阿念有中了的,還是要自己置宅子的,帝都的房價,比咱們碧水縣貴的多?!?/br> “這個沒事,上次小瑞哥來說,我舅舅已經在帝都給我置了一處宅子?!焙巫玉普f到她舅,繼續滿面榮光,道,“我舅在帝都開補習班,給舉人們講課,可賺錢了。我在里頭有股份,每年得分紅,這宅子就是用我那分紅置的?!?/br> 說到帝都的房子,何子衿道,“我聽說帝都只要是官員,倘是家貧無房的,還能租朝廷給的廉價房,很少的錢就能租套小院?!?/br> 聞道道,“這也得看是什么樣的官員?你舅舅當年是二榜翰林,翰林俗稱儲相,自然是輪得到廉價房的,倘是那些冷衙門的七八品小官兒,就等著吧。哪里有那么多房給他們???” “這也是?!焙巫玉朴值?,“對了,我舅舅說,他開補習班的地方,還有個很有名氣的老先生,叫江北嶺來著,可有名了。人稱北嶺先生,與薛帝師齊名?!?/br> 朝云道長有些意外,問聞道,“江北嶺得九十吧,還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