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沈氏又不傻,再不容姜婆子胡扯,“看來嬸子果真是哄我的?!敝苯用鋬簲f了姜婆子出去! 待攆了姜婆子走,何老娘道,“何苦與她廢話?!?/br> 沈氏道,“咱家還沒準備好,不好驀然翻臉。明兒個相公就去州府找孫御史,看看孫御史怎么說?!?/br> 何老娘罵,“天打雷霹,餓不死的狗雜種!” 傍晚胡文過來方知原委,胡文聽到趙家又自稱國舅國丈的,忍不住道,“他家算哪門子國丈,他閨女連個嬪位都沒爭上呢。這能稱國丈的,必得是后族才成。陛下三位皇后,沒一位是姓趙的,他家這是異想天開自己發夢呢?!?/br> 何老娘咋舌,“皇帝能娶三個皇后???”她們這小地方可都是一夫一妻的,男人花心,頂多再納幾房小老婆,但正房只有一位呢?;实奂揖褪遣灰粯影?,一下子娶仨皇后,何老娘問胡文,“這一下子娶仨皇后,分大小不?” 胡文忙道,“不是一次娶的。聽祖父說,陛下的元配皇后姓褚,出身褚國公府。褚皇后過身后,有一位胡皇后,是臨終前被扶正,以后禮安葬的。后來,又有一位皇后,前些年也過逝了。這三位皇后的父親,才是正經國丈?!?/br> 何老娘相當靈光,主要是何子衿以前就跟她講過,趙娘娘也不過是皇帝的小老婆,趙家這國丈名不正言不順。所以,胡文一講,她老人家就明白了。心下感慨一回皇帝命好硬,這都連克仨老婆了,何老娘問,“阿文,你說有個皇后姓胡,跟你家一個姓,你家跟胡皇后家有關系不?” 何老娘問到這個,胡文有些羞澀,不好意思道,“要說沒關系,就顯著咱家孤高了。祖父以前做官時,得過承恩公府的關照,我家與帝都承恩公府是聯了宗的?!?/br> 何老娘可不懂啥孤高不孤高的,何老娘咂舌,“這么說,你家才是國丈家???”聯了宗,就是一個祖宗啦。 “可不敢這么說?!焙倪B連擺手,解釋道,“同宗而已。胡皇后原是今上生母胡氏太后的親侄女,承恩公府在帝都,那才是正經國丈家?!?/br> 何子衿道,“同宗也了不得了?!辟Z雨村也就是寧榮二府同姓罷了,劉姥姥女婿家狗兒祖上也就是與王家連宗而已。何子衿笑,“阿文哥家委實好家風,這樣的事,咱們縣竟無人知,可見族中子弟行事低調?!?/br> 何恭亦是頜首,這樣低調的人家才叫人敬佩。胡家于縣中素有令名,絕對與其家風有關。 胡文笑,“難不成還成天以國舅國丈自居,也就是在咱們這小地方,倘在州府,趙家這般行事,落在講究的人家,也要叫人笑掉大牙的?!?/br> 何老娘松口氣,“這我就放心了?!壁w家國舅不過是自己吹出來的,胡家不但出過皇后,連太后都姓胡哩,怎么都比趙家硬氣。 “姑祖母只管放心,那姜婆子不過胡扯,皇帝好端端的在帝都皇城呢,怎會來咱們這小縣城?就是趙家這般作死,不過時候未到,他家事還未發,一旦發作,必是大事的?!焙牡?。 何家總算稍稍放了心。 家里還有媳婦兒子等著,胡文并未在岳家留飯,沈氏叮囑他,“三丫頭還得看顧孩子,剛出月子且得休養,這事兒暫不要與她說,省得她費神?!?/br> 胡文笑應。 第二日,何恭還是去了趟州府。 這邊兒姜婆子第二趟去何家也沒把事兒辦成,硬著頭皮去跟趙二爺交差時,險叫趙二爺的吐沫星子噴死。好在姜婆子活了這把年紀,大事小情的也見識過一些,如趙二爺這樣的,她見過不老少。她這把年紀,挨趙二爺一腳,直接頭一歪倒地上裝死過去,趙二爺總不能鞭尸,喊人來將姜婆子抬了出去。又想著何家這刁民人家,竟然要圣旨才肯交閨女! 哼! 原本趙二爺對何子衿不過是偶起興致,何家親自送來,他還得看一看成色呢。偏生何家百般推托拒不交人,他倒真要看看是什么樣的天仙美人,這般寶貝呢! 趙二爺想知道何子衿的相貌,可人家何子衿畢竟也勉強算個小書香人家的閨秀,這年頭兒,就是小戶人家的閨女,也沒隨地亂跑的理。趙二爺這想頭兒,一時半刻還真實現不了。族弟趙發財知族兄這煩惱,笑著給族兄出主意,“這有何難的,縣里的閨女,咱們大男人不知道,官媒婆定知道的?!?/br> 趙二爺得趙發財給他提了醒兒,便令人喚了縣里的官媒婆來,這官媒婆姓王,圓團團的一張笑臉,是縣里說媒拉纖的老媒婆了。碧水縣又不大,縣里的閨女,王媒婆知道十之**。 趙二爺一提何子衿,王媒婆就知道了,含笑一瞥趙二爺,帕子掩唇就笑了,“要說別個人,老身還可能不知,這何家姑娘,老身倒是有福見過幾遭?!眹K嘖兩聲,王媒婆偏又不說話了。趙二爺聽這話就知問對了人,自手上擼個份量十足的大金戒子賞了她,笑,“王嬸子同我好生說一說這何姑娘,以前只聽說她種花兒有名,不想人比花嬌啊?!?/br> “豈止!”王媒婆手里一掂金戒子,臉上的笑越發殷勤,將戒子擱荷包里,王媒婆笑,“要說我老婆子這輩子活了快五十年了,這樣水靈靈的姑娘還是頭一遭見涅?!迸c趙二爺道,“前幾年他家一位與薛千針學繡活兒的蔣姑娘生得也極好,蔣姑娘原是芙蓉縣人,爹娘全無,投奔了何家來的。這樣的命硬,就是生得好,硬是嫁進了胡家,給胡老爺家的四孫少爺做了正房少奶奶。蔣奶奶的相貌,就可想而知了??蛇@位何姑娘哪,比那位蔣奶奶生得更好,不是我說話夸大,全不似小門小戶養出來的閨女。聽說,何家可是下大本錢教養閨女的,自小就念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那模樣更不必說,咱們全縣的姑娘加一塊兒也沒這樣的美貌,真不知老何家怎么調理出來的。我初次見,還以為是哪家大家閨秀來呢,二爺要不信只管出去打聽,咱們縣里但有見過她的,就沒有不贊的。非但生得好,人也有本事,一盆花兒賣好幾百兩銀子。我的乖乖,近年更是通了神,說她的卦相靈的了不得?!?/br> 王媒婆是知道趙家根底的,想著趙家尋日間沒少張羅女孩子,這一二年更是要挑才色出眾的干凈女孩子。趙二爺的品性,她亦有所耳聞。趙家雖富貴,畢竟只是近幾年的事。何家可也不是窮家破戶,而且何家很有幾門不錯的親戚,王媒婆在縣里走動多年,心念一轉,感慨道,“這老何家啊,定是上輩子燒高香嘍。這幾年,盡是何家的喜事兒。前年咱們縣的何舉人,就是何家同族的。哎,十八上就中了舉人。還有在何家住的和江秀才,唉喲,去年才十一,中的是案首吧。都說何家祖墳風水好,看來是真的?!?/br> 趙二爺尋思,何家當真不是好啃的骨頭,心下亦有了主意,“是啊,我這里還有一樁大福氣,不知何家有無福分消受?!?/br> 王媒婆將眉一挑,圓團團的臉上堆起笑意,卻是道,“二爺您別誑我,您手下多少能人,有好事兒也輪不到老身。老身不過是干些說媒拉纖的活計,您老的意思,老身多少也猜著了。我跟二爺說句老實話吧,您家雖好,可是上下瞅瞅,您家自咱們國丈老爺,到您家三位國舅爺,該娶的都娶了。難不成,您要何家姑娘給您來做???這事兒您別找我,老身沒這本事。人何家拿著閨女寶貝哩,打三年前就有人打聽他家閨女,這幾年,求娶的人家兒就多了,人家挑著哩?!?/br> 趙二爺又擼下個寶石戒子塞王媒婆手里,輕佻的拍了拍,直拍得老媒婆一嗔,打回趙二爺的手,趙二爺方撫著手背一笑,道,“不是我,是我的族弟。幫我管理芙蓉樓的族弟,叫發財的,家里四進宅院,有的是金銀,族弟眼界高兒,尋常人家的姑娘真瞧不上。怎么樣,王嬸子給我這族弟做個大媒如何?” 王媒婆抿抿唇,把寶石戒子給趙二爺放桌上,見趙二爺變臉,王媒婆先道,“二爺勿惱,聽老身說!” 王媒婆道,“先前收二爺的打賞,是二爺跟我買消息。這寶石戒子,我怎會不喜歡?只是,我干這行,有我的規矩,我老婆子做了三十年的媒婆,闔縣都知道,事兒成了我才收銀子。這親事,我真沒把握,可二爺用得著我,我得給二爺這面子。我替二爺跑這遭,待成了,二爺再賞我。倘不成,二爺別惱我就好。這兩家做親,都要看緣分的?!?/br> 王媒婆又不是他家奴才,故此,即使王媒婆不大諂媚,趙二爺也應了,趙二爺又道,“還有些事,得跟嬸子提一提?!卑严惹跋胨秃巫玉迫m里享福的事說了,趙二爺嘆,“我在家里坐著,姜婆子行事不大妥當,倒叫何家誤會了。我也是聽說何家女有美名,想著一個縣的鄉親,不忍她這珠玉流落鄉間,才起了這念頭。既何家不愿意,便罷了。老話說的好,一家有女百家求,我族弟委實好人才,這次就請嬸子費心了?!?/br> 王媒婆心一沉,面兒上仍笑,“我自當盡力?!币娳w二爺沒話交待,王媒婆便起身告辭。心下又覺著,她不過略一推辭,趙二爺當真就不把那寶石戒子賞她,也夠摳兒的了! 王媒婆干了一輩子媒婆兒,這親事上頭的事兒見得最多,為什么結親要講究個知根知底呢,就是結親上容易出事。在王媒婆看來,趙家分明是圖謀何家姑娘不成,另換個名頭兒罷了。那趙發財什么德行,誰不知道?不過是仗著趙家,給趙二爺做狗腿子罷了! 趙家不好惹,何家也不是善茬,人家寶貝一樣的閨女,鬧不好她就得兩頭吃掛落。只是,這事兒她都應了趙二爺,王媒婆只得試探著去了,何子衿正在何老娘屋里說話,一身桃紅襖,腰身掐細,底下是石榴裙,隨便一道就是一道風景啊。見著王媒婆,何子衿起身讓座,王媒婆笑,“大姑娘坐吧?!?/br> 沈氏笑,“也到了她念書的時辰了?!苯o何子衿使個眼色,“去吧?!?/br> 何子衿便避去了自己屋,王媒婆坐下,丸子端了茶水來,幾人閑話幾句,王媒婆剛一開口打聽何子衿的親事,何老娘就笑了,“咱丫頭的親事已經定了?!?/br> 王媒婆只知道姜婆子碰壁的事,卻不知何子衿親事已定,有些驚訝,笑道,“往日我就說,咱們縣里,您家兩位姑娘都是個尖兒。聽說蔣奶奶剛生了兒子,實在是有福。這不知是哪家的小子,有這樣的好福氣定了咱們大姑娘呢?” 何老娘笑,“不是外處,就是阿念,她舅家的小子?!?/br> 昨日王媒婆剛同趙二爺提過阿念,王媒婆問,“是江小相公吧?”笑著奉承何老娘,“唉喲,您老可真有福啊,這江小相公去歲便中了秀才,我的天爺,我去歲剛聽說有人十一能中秀才,我還不信是真的。我家老四小子,今年十二了,還成天瘋跑著玩兒呢?!北闶峭趺狡乓驳谜f何家好眼光,下手快準狠哪,贊道,“天造地設,郎才女貌?!备緵]提趙二爺的事兒,只管贊這親事結的好。 一時,王媒婆告辭,沈氏送她出門,直走到門口,王媒婆欲言又止,沈氏含笑看她,那目光頗有些深意。王媒婆心下一驚,繼而尷尬一笑,“我正想著,怎么跟大奶奶開口呢?!?/br> “您一來,我就猜出來了?!?/br> 王媒婆輕聲嘆,“我吃這碗飯,還請大奶奶體諒則個?!闭f著曲身一福,已給沈氏眼明手快的扶住,沈氏笑,“我是擔心嬸子如何交差?!?/br> 這是打聽她如何同趙家回稟呢,王媒婆忙道,“大奶奶放心,我來前就沒把話說死,只是不好得罪趙家,方走這一趟。只要與趙家說您家姑娘親事已定也就是了,大不了挨幾句狠話,這不算什么?!?/br> 沈氏握住王媒婆的手,將一塊小銀錠塞到王媒婆手里,道,“要是您有什么風聲,可得同我說一聲?!?/br> 王媒婆小聲道,“他家這三番兩次的,讓您家大姑娘出入小心些就好?!?/br> 沈氏送王媒婆出門,王媒婆去趙家交差的路上都慶幸,虧得沒在何家自作聰明,這位大奶奶當真精明的緊,怪道能把醬菜鋪子打理得那般紅火。 哎,趙家也是,人何家是真不樂意,何苦做這孽哪。 ☆、第236章 孫御史 胡文回家還同祖父提了趙家想打何子衿主意的事,胡山長聽后擰眉許久,道,“這事不簡單?!?/br> 胡文道,“趙家不過暴發之家,糊弄糊弄些本分的老鄉親倒罷了。要是我岳父家,他家是糊弄不過的?!?/br> “趙家不算什么,但這事兒怕趙家只是出頭兒的人哪?!焙介L混跡官場多年,哪怕如今辭官養老,敏銳性依然不缺,道,“你多留心,要有什么能幫襯的你就搭把手,你辦不了的,直接跟我說?!?/br> 胡文深知祖父脾氣,他本就是個聰明人,聽祖父的話不禁問,“難不成趙家是受人指使打子衿meimei的主意?” “我一時也沒法判定,還得再看看。你也不用擔心,這畢竟是碧水縣的地盤兒,趙家不值一提,有咱們胡家,還能叫他動了何家?”胡山長的眼睛帶著一種銳利,又有一種不確定,“我就是覺著奇怪,何姑娘有名也不是頭一天有名,怎么突然這時候趙家就惦記起她來的?” 胡山長道,“你去查查這事兒,必有緣故的?!?/br> 胡文應了。 何恭到州府的時間是下午,何忻就請他住在自己別院了。按理拜訪人該是白天上午才好,不過孫御史是官員,平日里肯定不可能在家,于是,當天傍晚何恭就帶著帖子親自去了。何恭想的是,倘孫御史在家,能見到則見。若是孫御史不在,也留下帖子,才好擇日再去。何恭的判斷很準確,而且,運道不差。尤其,孫家并沒有寧家的排場,何恭一說自己身份,看門兒老家人道,“啊,是沈大人的家人吧。真巧,我家大人也是剛回來?!敝苯泳皖I何恭一行三人進去了。 何家不是擅交際的人家兒,自從何子衿不再賣花兒,何恭還是頭一遭來州府。孫府的地理位置不錯,在州府中心的芙蓉街棋子胡同,不過,孫家不大,就是個四合院,院中兩棵柿子樹,如今柿子樹葉子落了,枝子上掛著好幾串柿餅,一個寶藍衣袍的青年人正站在樹下……捏柿餅。這里要普及下柿餅做法兒,因為家里也常有人送柿子,他家里有閨女擅庖廚,閨女就時常把吃不掉的柿子做成柿餅。柿餅做起來簡單,就是先去皮,然后在陽光下曬,曬到果rou發皺下陷時就要時常捏一捏,有助于柿餅晾曬。 見老家人引人進來,那人從容的放開柿餅,看向何恭,覺著眼生,問,“這位是……” 老家人笑,“大爺,這是沈翰林的姐夫,碧水縣何家大爺?!?/br> 何恭要行禮,不想孫御史行動迅捷,一把扶住他,神色中多了幾分親近,道,“何兄不許多禮,這就生分啦。我跟阿素在翰林做了三年的同僚三年的鄰居,我們兩家連房子都是挨著的,我可沒少去他家里蹭飯吃?!苯欣霞胰藥蛏脚c小福子去吃茶,自己挽何恭的手屋里去了。 孫御史與沈素交情不錯,早便聽沈素提到過姐夫家,知道何恭品性極佳,再加上孫忠還往何家去了一遭,回來沒少贊何家人熱絡實在。這幾年,兩家雖少有見面,年下節下卻是沒斷了往來。孫御史家境尋常,何恭打一進門兒就瞧出來了,院子比他家的要小,屋里齊整,卻沒什么貴重東西。何恭心說,看來這事應該能辦的。 孫御史家里沒丫環,親自倒了盞茶給何恭,笑,“何兄現下心里有底了吧?!?/br> 何恭是個老實人,起身道聲謝接了茶,因給孫御史說中心思,面兒上不禁有些窘色,道,“倘您這兒滿堂富貴,我還真不敢貿然開口?!?/br> 孫御史一笑,“看何兄滿面風塵,想是有急事?!?/br> 何恭沒心思吃茶,嘆道,“實在是一件難事,我家在鄉下,沒個商量的人,想著您是自帝都來的,見識肯定比我高遠,就來了?!?/br> 何恭便如實將趙家的事說了,何恭道,“我家那里,就是別的縣里也有不少人家托趙家門路想給閨女求一門富貴的。我并不是這樣的想頭兒,我并不盼閨女如何富貴,就想著一家子守在一起,能時時見著閨女才好。我家小女親事已經定了,原是想著明年及笄就定下親來。出了這事,我家里商量著,下月就定親。就是擔心趙家不依不饒,我也打聽過,有人說朝廷選妃自有章程,有的又說趙家有這門路,已送了不少人家的閨女去宮里做娘娘了。為這事兒,我夜不能寐,很是擔心。以前都是別家上趕著給趙家送禮,才能走趙家的門路把閨女送宮里做娘娘。趙家這回,不知為何,倒像是盯上我家似的?!边@自來只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的,何恭也是不放心這個,才來州府找孫御史的。 孫御史耐心聽何恭說了,眉心輕蹙,精致的面龐顯露出幾分慎重,思量片刻道,“趙家哪兒來的門路,何兄知道不?”孫御史一聽就覺著趙家干的像販賣人口的事兒,碧水縣孫御史知道,最顯赫的就是胡家,據說同帝都承恩公府是同宗,但碧水縣胡家一向低調,胡家族長是位辭官回鄉的官員,在知府任上致仕的,回鄉也是致力于家鄉教育,風評很是不錯。趙家什么的,孫御史真沒聽留心過。今上皇子十三位,趙家這種出身,趙娘娘在宮里估計品階不高,但像趙家這么作死的人家兒還是不多見的。不要說趙家不過是暴發人家,便是真正的高官顯貴,也沒這樣一年往宮里送幾十口子娘娘的本事吧。 趙家之事,必有蹊蹺! 何恭聽孫御史問,嘆道,“有哪,趙家老三,娶的是總督府的小姐哪。成親那日,聽說熱鬧的了不得,還是總督家的公子親自送的嫁。就是今年九月的事兒?!?/br> 孫御史笑問,“何兄沒去湊熱鬧?”聽孫忠說,何家在碧水縣過的也不錯。 何恭道,“我跟趙家不大熟,就是話也沒說過幾句。他家修園子,辦喜事,闔縣打發人送帖子,我也順大溜隨了禮,禮不重,卻也不會得罪人??梢f結怨,我實在想不出?!?/br> 與何恭說話,就知道這是個老實人,這樣的人,的確不容易與人結怨。孫御史很快有了主意,“這我信。不過趙家也夠荒唐的,他家娶的……這幾天我沒事,不如,我跟何兄你回去瞧瞧?!?/br> 何恭上門兒,也是想著跟孫御史打聽一二的,但沒想到孫御史拿了這么個跟他回家的主意。何恭先是驚訝,繼而道,“好?!?/br> 孫御史笑,“何兄放心,要是真有什么事,起碼我能幫著勸和一二?!?/br> 何恭點頭,“嗯?!毙南掠X著,怪道孫御史能同阿素成為朋友呢,脾氣一樣跳脫啊。 孫御史還盛情的留何恭吃了晚飯,他家晚飯簡單的很,燒的是山菇燉雞面,孫御史道,“自從阿忠上次去你家吃了這山菇燉雞面,他就隔三差五的要燒來吃,總說沒你家燒的味兒好?!?/br> 何恭雖不會燒飯,不過,他生來有個會燒飯的爹,后來又生了個會燒飯的閨女,對易牙之道還真有些了解,笑道,“我們家丫頭說,野雞喝湯,家雞吃rou,要是燒面的話,用野雞吊湯味兒更好。倘湊巧沒野雞,用土雞的話,雞不要用鐵鍋燉,用瓦罐兒來燉,瓦罐兒嚴實,不會跑味兒,這樣燉出的雞也好吃,湯也好喝?!?/br> 孫御史贊嘆,“何兄,厲害厲害。我聽阿素說,你不會做飯來著?!钡故前⑺?,會燒幾樣不錯的菜。 何恭笑,“聽丫頭念叨過?!?/br> 倆人便就著一鍋雞湯面說起吃食來。 何家委實沒料到,何恭去的時候是仨人,回來時變成五個了。 何老娘一見著孫御史就喜歡,笑贊,“果然是我們小舅爺的朋友啊,唉呀,大人生得真好,才貌雙全的?!?/br> 孫御史笑,“您老人家也是慈眉善目,福壽安康哪?!?/br> 何老娘頭一回聽到當官兒的奉承她,笑的見牙不見眼,連聲道,“好,好?!庇纸o孫御史介紹了孫氏,“咱們通家之好,都認認吧?!睂O御史家就他一個,何家也人口簡單,這通家之好還真不是夸大。 孫御史與沈氏互見禮數,孫御史心說,嫂夫人與阿素頗是神似。見著何子衿時,孫御史直嘆,“這要不說,我還得以為大侄女是阿素的閨女呢,唉喲,生得真像。以前在帝都時,我可沒少聽阿素念叨外甥女兒呢?!笨此@侄女生得喲,這老趙家也不算沒眼光啦!孫御史笑,“聽說我這侄女好才藝,又會種花兒,又會算卦的?!?/br> 何子衿笑,“孫叔叔過獎啦?!?/br> 孫御史道,“有空給我也算一卦?!?/br> “成!”何子衿脆聲應下。 孫御史打趣,“可得給叔叔算便宜些?!本徒鼇淼穆飞?,孫御史就打聽出何子衿的絕技啦,聽說何侄女已是城中成名人物。 何老娘搶鏡,“給你免費算!” 孫御史大笑,覺著何家人有意思極了。正笑著呢,阿念過來了,孫御史拉著阿念的手贊道,“長江后浪推前浪?!彪m然生得不像阿素,卻也眉清目秀的好相貌。 反正吧,孫御史真不似尋常人想像中的御史的鐵面,人家生得簡直是唇紅齒白芙蓉面,相貌好,性子瞧著也不錯,說話也有趣,連俊哥兒都叫孫御史夸了幾句虎頭虎腦,待傍晚阿冽江仁回來,孫御史瞧著阿冽有些失望,覺著同阿素不大像。不過,都是好孩子。 孫御史帶了見面禮,男孩子一人兩支湖筆,女孩子就何子衿一個,孫御史給了何子衿一串珊瑚珠。何子衿覺著孫御史不像富戶,孫御史有看破人心的本領,道,“我家臨海,這東西倒不稀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