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陳大奶奶尖叫,“爹,爹,這事兒可不賴我??!你怎么偏幫著外人哪!” 陳大郎實在按捺不住,撲過去就給了媳婦一腳,怒喝,“外人!你說誰是外人!你敢帶著丫環到我舅媽家打罵!忤逆!不孝!今天就是休了你岳家也說不出別的!”娘舅娘舅,這年頭,舅家可不是一般的親戚。何舅舅雖是過逝的早些,但何老娘對陳大郎兄弟幾個向來不賴,以往陳家不大富庶時,那會兒陳大郎還小,何舅舅也還在,但凡何家做些差樣兒的好吃食,都要把陳家兄弟幾個叫去一并吃的。就是陳姑丈做生意,何舅舅也出過銀子,雖說后來陳姑丈都加倍還了,但親戚情分難道就沒在了嗎?后來兩家還想親上作親,雖因何恭相中沈氏,親事未成,陳大郎心下是生了些嫌隙,可接著他爹鬼迷心竅的迷上了狐貍精,陳大郎這做親兒子的略勸一勸給揍個豬頭,還是何家出頭出面兒的出主意出人出力的陪著他娘一道去州府找了meimei,這才把他爹給拗明白了過來。這幾年,陳家是有錢了,但陳大郎對舅家一向很不錯。前兩次陳大奶奶過去哭鬧,還可以說是著急兒子的事。如今兒子好容易叫三姑娘使法子給弄的明白過來,三姑娘這份人情尚未還,陳大奶奶這沒長眼的東西又過去打罵。陳大郎就想一腳踢死這混帳老娘們兒! 陳大奶奶原就不是什么聰明人,今日又給三姑娘腦袋飛菜刀,當真是嚇得智商更不夠用了,如今她捂著肚子方明白自己犯了什么忌諱。是啊,何老娘是長輩??!陳大奶奶是個容易沖動的人,要不也不能三番五次的去何家折騰,不過,她又很勇于認錯,此刻連忙哭跪在地上抱著婆婆的腿哭求,“我不是想對舅媽不敬??!” 再怎么哭也晚了,陳姑媽叫來兩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把陳大奶奶連抬帶架的塞車里,陳大郎直接將人送回岳家。 陳大奶奶的娘家韓家還奇怪呢,怎么姑爺姑奶奶這么傍晚的來了,結果,陳大郎將人放下,一句話不說直接走人,陳大奶奶披頭散發,滿臉淚痕,韓家人直接傻了。 待陳大奶奶在父母的逼問下說出原由,韓老爺一個響脆巴掌抽她臉上,恨恨的罵,“糊涂東西!” 陳大奶奶又是一通哭。 陳大奶奶在娘家如何哭訴暫且不提,陳大郎回家后與父母商量,“還是快些給阿志定下親事!我親去給舅媽磕頭賠禮?!?/br> 陳姑媽十分傷感,掩淚道,“你舅媽待咱家,可是沒半點兒外心哪。阿志的事兒,還多虧三丫頭明理,要不阿志怎能回轉了心意呢。我正說中秋要去找你舅媽說說話兒,你媳婦就這樣,我這老臉,是再沒臉見你舅媽了?!?/br> 陳姑丈臉皮厚,寬慰老妻,“不至于,他舅媽素來明理,是大媳婦糊涂,把他舅媽氣著了。你們女人家心細,一會兒我跟大郎過去一趟,好生給他舅媽賠禮,他舅媽不會與大媳婦這等糊涂人計較的?!?/br> 陳姑媽道,“這一回一回的,叫誰誰不寒心哪?!?/br> “娘,你只管放心,阿志他娘倘不學個明白,就讓她在娘家住著吧。哪怕她明白了,也得叫她去給舅媽磕頭認錯才算完!”陳大郎伙同其父斷過三姑娘的姻緣,他到底不比其父修練多年,膽厚心黑。故此,陳大郎心里是有很重的負罪感的。人家不念己家舊惡勸回了自己兒子,這怎么說也是有功無過。結果,媳婦這無知的東西,還把人這般得罪。 陳大郎越想越躥火。 父子兩個商量半日,晚飯也沒吃,陳姑丈道,“先把中秋禮給你舅媽裝車上,咱們這就過去。你娘臉皮兒薄,別叫她去了?!睂﹃惞脣尩?,“老大房里你照看著些,老二媳婦在做月子,你就在家里吧?!?/br> 陳姑媽覺著沒臉面對弟妹,點了點頭,道,“倘是弟妹有什么不好的話兒,也是應當的。要擱我,我也說不出好話來,你們只管聽著就是?!?/br> 陳姑丈點點頭,“知道知道,認識大半輩子,我還能不知舅太太的脾氣?!?/br> 陳姑丈的心理素質,尋常人都難以估量琢磨,他帶著長子在天剛擦黑的時候就去了何家。何老娘因為生氣,晚飯也沒吃。見著陳家父子實無好氣,冷笑兩聲,“喲,這可是稀客,身后帶了多少人,是不是這回想連我一道打了,好給我些厲害瞧瞧!” 陳姑丈咣給了長子一腳,又給何老娘賠不是,“他舅媽,千不是萬不是,都是我的不是,我沒給大郎娶個好媳婦??!” 何老娘心里極厭陳大奶奶,卻又心疼侄子,道,“你既知是你的不是,打大郎做甚!” 陳大郎較其父還是比較有良心的,一聽這話眼睛就泛酸,撲通給何老娘跪下了,含淚道,“舅媽是看著我長大的,打舅舅在的時候,舅媽但凡做點兒好吃的,沒一回沒落了我們兄弟的。今天媳婦對舅媽無禮,我實在沒臉來見舅媽,我給舅媽磕頭請罪了?!闭f著,一個頭叩地上。 何老娘心里也傷感,側臉拭淚,“你舅舅去的時候,還跟我說,知道你爹有本領,可娘舅娘舅,舅家還是多顧看你們。后來你舅舅去了,倒是你們顧看我多些。這幾年,你爹越發有銀子了,我這個舅媽,同你娘是好的,只是不入小輩們的眼了。這也不為怪,誰叫我家里不比你家有銀錢呢。唉,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老理兒,再不會錯的?!?/br> “倘舅媽家也是大戶,想來你媳婦縱有天大膽子,也不敢三番兩次來鬧騰的?!焙卫夏飮@,“人情薄如紙,行了,我知你是好孩子,你爹也不是你媳婦那樣的糊涂人。你們來了,就此罷了。都回去吧,把你家的丫環也帶回去,她們是忠仆,為你媳婦出力不小。天也黑了,我就不留你們用飯了?!?/br> 何老娘扶著余嬤嬤的手屋里歇息去了,父子兩個想攔也不能攔,只能與何恭說好話。何恭是個老好人,這回卻是全程板著臉,陳家送的東西,何恭本是死都不肯收的,奈何陳姑丈本領非常,軟磨硬泡苦rou計啥的都使上了,何恭方勉勉強強的收下了。 陳姑丈帶著陳大郎回家,越想越來火,決心一定要給陳大奶奶個終身難忘的教訓! 何恭送走陳家父子,回去看他娘。 他娘正在里間兒床上坐著泡腳呢,見兒子回來,問,“走了?” “走了?!?/br> 何老娘看兒子手里拿著張單子,問,“這是節禮?” 何恭點頭,道,“我本來不想收,姑丈死活要留下!還說不收他就跪下,我實在沒法兒,就收了?!?/br> 何老娘冷笑,“老不要臉的!” 何恭問,“娘,要不要給姑丈家送回去?” 何老娘眼珠子一瞪兒子,道,“你傻??!還什么還!這是我的那啥……”想了半日,何老娘方起以前何子衿說過的一個稀奇古怪的詞兒,一拍大腿,道,“我的精神損失費!” 何老娘不理兒子欲言又止的神色,道,“念念!” 何恭照著禮單念了起來,陳家有心賠禮,這節禮自然豐厚的很。何老娘點點頭,“先一樣樣抬我屋里來,明兒個再說!倘大郎再來,你瞧著應對,別忒近了就成。中秋節禮也不要去送了,重陽節禮也省下了?!?/br> 何老娘容易被東西收買,何恭卻是個執正性子,道,“倘不是看在姑媽的面子!哼!” 何老娘緩緩的出口氣,閉起眼睛道,“這也就是看著你姑媽的面子了,哪天我跟你姑媽一閉眼,老人們不在了,咱家與陳家也就生分了。既然我們還沒死,遠一些無妨,也不用絕交,叫你姑媽臉兒上難看?!焙卫夏飮@口氣,“還有,想想你姐夫、阿素,與寧家是交好的。你姑丈是有大把銀子,可不如咱家好親戚多,親戚間,糊里糊涂的過吧。什么時候把大郎他媳婦好生處置了,再與他家來往不遲!” 何恭恨聲道,“那可惡婦人!大表兄不休了她,再不算完的!” “這急什么!我也不能叫那賤人好過!”何老娘是看在陳姑媽的面子上,對陳家格外寬和些,她本就不是什么好性子,陳大奶奶三番兩次的來撩撥,何老娘這回定定是要算總賬,再不能善罷干休的! 中秋節,陳大奶奶就是在娘家過的,倒不是她不想回婆家,實在是回不去。陳大妞的驚嚇癥也好了,陳志還來何家想替他娘說情,叫何恭一句話就噎回去了。何恭性子雖軟,卻是個大孝子,根本沒叫陳志見著何老娘,何恭罕見的這般強硬,直接道,“阿志,你是有娘的人,我也是有娘的人,將心比心吧!不是我不給你臉面,是你娘辦的事兒叫人給不了臉面!” 于是,阿志如何一塵不染的來,就如何一塵不染的回去了。 直待八月底,陳大奶奶親來何家磕頭賠禮后,陳家給她收拾出了禪院,專供她念經所用,無事再不準她出禪院兒。陳姑媽這最恨小老婆的人,這會兒也張羅著給長子尋一門賢惠的二房,至于陳大奶奶娘家,屁都未敢放一個。 ☆、第123章 發,發財啦~ 九月初,何子衿三姑娘再加上沈山章氏夫妻兩個,便坐著何忻家的順風車,帶著六盆綠菊,辭別家人,去了州府。 何忻正巧在州府打點重陽節禮,不過,他是沒空見何子衿等人的,命個機伶的姓李的管事陪著。李管事將斗菊會的入場帖子給了何子衿,何子衿細瞧了,見上頭有斗菊會的里時間地點攤位啥的,都寫的一清二楚。何子衿問,“這斗菊會,一般別人帶幾盆花兒去?” 李管事道,“我細打聽了,這也不一樣,有的帶的多些,有的少些。像去歲,最多的一家芙蓉園,帶了十二盆精心培育的菊花兒。還有只帶一盆的。都無妨。我看大姑娘帶了六盆來,不如都帶了去,也把握大些?!?/br> 何子衿未置可否,道,“那斗菊會上,還有什么要注意的事兒不?我第一遭來,不大懂行,李叔同我說一說,我也有個心理準備?!?/br> 李管事見何子衿小小年紀,心性卻很是清楚明白,不禁笑道,“其實也沒啥,就是選上上等的菊花兒。第一天是第一輪,由商會會長請了咱們蓉城有學問有名望的先生來選,選出一百盆上好的菊花兒來。第二天就是第二輪,這回是府尹大人打頭兒來選看。第三天,就不知是誰了,反正是比府尹大人還有面子的大人物?!?/br> 何子衿咋舌,“商會實在大手筆,竟請得動府尹大人?!?/br> 李管事笑,“到第三天才熱鬧,第三日花中評花魁,介時還有州府里的秀才舉子們過來賦詩,另有州府名角前來歌舞,那才是菊花盛會?!?/br> 何子衿道,“第二天第三天我倒不擔心,只是頭一天不知有沒有什么要打點的地方?!比绺@樣的大人物,恐是不好買通的,且既是還有比府尹更大人的人物要來,府尹肯定也要選上上等的菊花兒。貓膩就多的就該是頭一天海選了。 李管事心說,真不愧是他家老爺同族,這么個小小人兒,竟是門兒清。李管事道,“姑娘只管放心,商會也盼著斗菊會上出珍品呢,哪里會砸這斗菊會的招牌。就是咱家老爺,也是在商會能說得上話兒的。到時,小的服侍姑娘過去,姑娘只管把菊花擺出來就成?!?/br> 何子衿問,“那到時攤位上要不要做些布置?” 李管事道,“頭一天只要有菊花就是,攤位就一張長條桌兒,什么布置都不用。這也是咱們會長的意思,說花比美人,倘真國色,便是荊釵布衣亦不能掩其分毫,如此才能挑出上上品的菊花來?!?/br> 何子衿一陣無語,笑,“成,這我就心里有數了?!?/br> 何子衿又道,“大后兒個是斗菊會,這兩天我得把菊花養好,我們來這幾天,要麻煩李叔了?!?/br> 李管事笑,“老爹吩咐我要照顧好兩位姑娘的,姑娘們有事,盡管吩咐?!?/br> 何子衿笑,“李叔客氣?!?/br> 李管事笑,“兩位姑娘既是頭一遭來州府,州府倒是有幾處可逛的地方,我又擔心姑娘們這兩日要照看花草,怕分了姑娘的心?!?/br> 何子衿看向三姑娘,三姑娘道,“待斗菊會結束,咱們再逛逛也不遲?!?/br> 雖蓉城是比碧水縣富庶繁華百倍的地方,何子衿卻也不是貪玩兒的性子,笑,“也好。不然我這心里沒跟沒著落似的?!?/br> 三姑娘笑,“我也是?!?/br> 斗菊會是何忻給何子衿張羅的機會,一應住宿也是在何忻的別院里,李管事給安排的極是周全,盡管何子衿一行人沒心思出去閑逛,飲食上還是預備了許多州府有名的菜色。服侍何子衿等人的丫環,亦是丫環里的伶俐人??梢姾涡檬钦娴挠行脑谡写齻円恍?。 何子衿提前兩天過來,是因為菊花要換地方,且得提關養上一養。 她與三姑娘商量了,雖帶了六盆來,卻不必全帶到斗菊會上去,只帶了兩盆一模一樣的過去。雖有人只帶一盆,以示孤品絕品的??珊巫玉朴X著,這東西,多是用來送禮的,凡是送禮,且有個講究,叫成雙成對。如此,帶一對去,就夠了。 待斗菊會那日,兩人只著尋常衣飾,三姑娘臉上還撲了一層黃粉壓住嫩白的膚色,鼻梁間點了若干雀斑,眉毛畫的又粗又蠢,涂兩個媒婆似的腮幫子……何子衿瞧著三姑娘只想笑,三姑娘道,“你別笑我,你還小,待過幾年出門也得注意了。世間別的不多,就是好色之徒最多?!?/br> 章氏亦道,“姑娘家,小心些是好的。大姑娘還小無妨礙,尤其表姑娘,實在太出眾。這斗菊會聽說要來許多有本事的人,那些人,多是不把女人當人,只當貨物的?!?/br> 何子衿很認同章氏這話,點頭,“是?!?/br> 她們攤位的位子只占中等,不是最好的位置,卻也不差。 何子衿三姑娘一人抱一盆罩著黑紗的綠菊,放到攤位上,左右皆是擺菊花兒攤位,菊花兒自古養到今,自從陱淵明那里“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以后,位居四君子之一,也就不只是花兒的事兒了。這花兒身上,實在承載了太多的文化意義。 第一日算是海選,來的人多,故此,攤位之間離的頗近,何子衿左右攤位的花兒也皆罩著紗罩,如同洞房的規矩,正主兒不到,吉時不到,是不能揭蓋頭的。 其實時間并不長,商會會長帶著商會骨干陪著兩位五旬上下一身錦衣的中老年男人看花兒,何子衿還瞧見了熟人,一個是何忻,另一個就是陳姑丈。陳姑太見了何子衿悄悄眨下眼,明顯知道何子衿會來的。 何子衿面前是兩盆分毫不差的綠菊,綠菊這東西,反正在何子衿的審美中也不見得就比那些姹紫嫣紅的菊花兒好看,但,綠菊稀罕,或者是顏色因為逆天,這綠菊十分嬌貴難養活。何子衿每年在碧水縣都能賣起價兒來,就因這東西難得,物以稀為貴了。 何況何子衿這兩盆花,當真是碧綠如玉,色若翡翠,便是兩位被商會會長恭維著的中老年也不禁停下腳步,觀賞贊嘆,“以往讀書,說有極品綠菊,瑩碧欲滴,猶如馬中赤兔,人中西施一般。我只恨不得一見,今日終于開了眼界?!?/br> 另一人也拈須而笑,問,“這花兒是哪家的?” 何子衿道,“是我自己養的,家中長輩聽說有斗菊會,叫我來見見世面?!?/br> 那人見何子衿衣裳雖只是尋常青衣樣式,卻生得眉目精致頗有幾分討喜,不禁笑問,“小姑娘你才幾歲,就能養出這樣的珍品來?” “我打小兒跟著族中長輩學著侍弄花草,五歲時我舅舅送了我兩株綠菊,品相是黃中帶綠。我足足養了六年花,才養出這兩盆珍品來?!焙巫玉泼佳垡粡?,“聽說斗菊會來的都是有學識能賞鑒的長輩,果然名不虛傳?!?/br> 她這花兒本身就夠好,兩人看她小姑娘生得好模樣,便是這馬屁拍得有些直,也是一樂,命人給了第二日復試的大紅帖子,道,“明兒個帶你的花兒來給府尹大人一觀?!?/br> 何子衿俐落福身一禮,“是,多謝阿伯?!?/br> 在任何時候,好模樣都是沾光的,何子衿小時候,她娘就能用她的臉刷開賢姑奶奶的大門,這會兒何子衿還跟人家攀親,兩人也是一樂,“小姑娘倒是乖巧?!?/br> 一行人并未多停留,繼續看下面的菊花兒,何子衿聽兩人中的一個道,“那綠菊實在稱得上神品了,難得兩盆不差分毫,明兒個給那小姑娘安排個好點兒位置?!?/br> 第一天結束,還有許多花匠來跟沈山一行打聽來歷,由沈山支應這些人,何子衿三姑娘先抱著花兒回去了。何忻晚上還來了一趟,笑與何子衿道,“我一直在州府忙,不多回家,一直知道你花兒養的好,倒不知你養出了這么兩盆好花來。子衿,我看,你要走大時運?!?/br> 何子衿笑,“也就是兩盆花兒,我只盼著能賣個好價錢就成?!?/br> 何忻笑,“待明天選過,你要能去第三日的斗菊會,價錢并不是問題?!?/br> 何子衿笑,“都是大伯給我這樣的好機會,要不哪兒輪得到我出頭兒?!?/br> 甭管何子衿是真心說這話,還是客氣,何忻聽了仍是高興的,笑,“是你自己花兒養的好,倘不是真能與別家的斗一斗,便有這機會也是無用的。只是,你可得留幾盆給我?!?/br> 何子衿笑,“我帶了六盆來,品相都不差,只帶兩盆去了斗菊會?!?/br> 何忻暗贊這丫頭聰明,道,“那成,剩下的四盆你也別搬回去,都給我,我虧不了你?!?/br> 何子衿笑,“人且得知感恩,要不是大伯有見識,給我尋來這機會,我豈能長這大見識。我要收大伯的錢成什么人了,大伯瞧得上,送給大伯就是?!?/br> 何忻自不會占何子衿這花兒的便宜,不過,聽何子衿說話真正熨帖,難免多跟何子衿說幾句,道,“你今兒亂攀親,有一個卻是攀錯了輩分?!?/br> 何子衿疑惑,“我家在州府若說有親戚,就是大伯和陳家了?!庇嗾卟o親人哪,她也不認識別人家。 何忻道,“你怎么忘了寧家?!边@也算何家拐著彎兒的親戚了。 何子衿恍然,“難不成那兩位老爺里,有一位是姓寧的?” 何忻微笑頜首,“那位寧老爺,可不是外人,就是你陳家姑祖父的親家。寧老爺自己是舉人出身,他家里長子次子三子皆是進士出身,都在外地做官,寧三如今在帝都翰林院,同你馮家姑丈是同科進士。他家里寧四是捐的官兒,寧五在家里服侍父母?!睂幜删褪切£愂霞薜亩堂砹?。 何子衿也得贊嘆,“好一門清貴人家?!惫值狸惞谜蓪幙山虚|女守望門寡也要攀這門親呢。只是寧家這等人家兒,倘為了給兒子尋個伴兒,死了結門陰親便是,如何非要娶別人家閨女進門兒守這活寡?當然,陳姑丈一千個是自愿的。只是,小陳氏這樣在寧家住著,便是榮華富貴、綾羅綢緞,又有何意趣? 何忻是簡單的同何子衿一說,進士翰林捐官兒什么的,尋常鄉下丫頭哪里懂這個,見何子衿竟似全明白他話中之意,想果然是念過書的孩子,到底有見識。自家孫女是個糊涂蛋,將聰明沒用對地方,何忻卻是不吝于指點一下別人家的聰明丫頭的,他笑,“寧家最清貴的還不是寧老爺這一房,寧老爺的同胞兄弟在帝都,如今是一品翰林掌院學士?!?/br> 何子衿這下子改作驚嘆了,怪道陳家攀上寧家,何忻在碧水縣都要讓陳家三分了。何忻道,“我與你指條明路,你這樣機伶,又與寧老爺有一面兒之緣,待斗菊會結束,斗菊會上那兩盆菊花你是別想了,只要到了斗菊會第三天的,都是珍品中的珍品,皆會被人競價高價買去。你這綠菊養的的確稀罕少見,入選第三天的珍品是沒問題的。待斗菊會結束,你這四盆花我要兩盆,余下兩盆,你帶了去寧家走動一二才好。不然,今兒個還能說是不認識寧老爺,如今既知道是親戚,怎好不多加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