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何子衿很有禮貌的道謝,說,“我還有一事想跟姑丈商量?!?/br> 馮姑丈簡直受不了何子衿小籠包的年紀擺出大人模樣,肚子里笑翻,面兒上卻并不表現出來,還很當回事一般道,“侄女有何事,只管說來?!?/br> 何子衿鼓了鼓臉頰,“姑丈,你覺著我胖嗎?” 馮姑丈險笑場,搖頭,“微有圓潤,算不得胖?!?/br> “表哥一天說我一百個胖,姑丈,你覺著這樣對嗎?”何子衿眨著大眼睛,粉兒認真的說,“我覺著不利于我們兄妹之間的和睦,姑丈,你說對不對?” 馮姑丈肚里都要笑抽了,點頭,正色,“對?!?/br> “那你能不能幫我說一說表哥,別叫他總說我胖,說得我每天照鏡子都覺著自己仿佛胖了似的。你看,我都因表哥產生錯覺了。我覺著,這樣不大好?!?/br> 馮姑丈故意沉了臉,道,“侄女放心,我定幫你說一說阿翼?!?/br> 馮姑丈這樣威嚴,何子衿心下又覺著告狀這事挺沒品,馮翼是到了淘氣的年紀,人其實還是不錯的。何子衿告了狀,偏又圣母病發作,又擔憂馮翼受罰,還是建議一句,“姑丈別訓斥表哥,他待我好,就是總說我胖不好,姑丈你委婉的說一下表哥就可以了?!?/br> 馮姑丈一臉鐵面無私,道,“要不是侄女給那孽障說情,我非打腫他屁股不可!” “不成不成!”何子衿連忙道,“小孩子可不能打,你得講道理。只在外頭的莽漢才動不動就打人呢,像姑丈這樣博學多才的人,自然是以理服人。你以理服人,表哥才是真正的心服口服,比那揍出來的服氣可有用多了。而且,現在姑媽要生小弟弟了,以前你們就表哥一個孩子,兩個人一起疼他,如今有了小兒子,用在表哥身上的注意力就分散了。你還得多疼疼他,叫他知道即使有了小兒子,也最疼他。表哥才能愛護弟弟。姑丈,你說對不對?” 馮姑丈心下深覺何子衿小大人般好笑,繼續引逗她說話,道,“真看不出來,子衿,你年紀不大,知道的道理可不少?!?/br> 何子衿小小的嘆口氣,“因為我也是有弟弟的人哪,我對表兄是感同身受?!?/br> 馮姑丈笑,“我知道了,子衿說的事,我會辦好的?!?/br> 何子衿道,“晚上吃羊rou鍋子,我請姑丈吃我種的小青菜?!?/br> “唉喲,子衿這么小就會種菜啦?”馮姑丈覺著這個內侄女簡直逗死人,怪道兒子總逗她呢。 何子衿還假假謙道,“一般吧?!?/br> 馮姑丈引著何子衿說了好久的話,何子衿才告辭了。 晚上,馮姑丈與兒子討論兒子總愛逗表妹的事。 馮姑丈身為人家父親,覺著有必要糾正一下兒子的人生觀,道,“你要是喜歡跟人家小姑娘玩兒,就該說些人家喜歡聽的,怎么總能人家胖呢?” “meimei本來就胖,你看她臉多圓哪,跟我最愛吃的三鮮小籠包似的,捏一下又彈又軟?!瘪T翼與父母感情素好,向來有啥說啥的,他笑嘻嘻道,“還有,我一捏meimei的臉,她就翻白眼瞪我,還打我手?!?/br> 馮姑丈:求你別在說人家打你時,擺出這么一幅受用的樣子好不好?老子見了都想打你臉了。 馮姑丈繼續請問傻兒子,“打你不疼???” “還好,有時也挺疼的?!瘪T翼胖些,那是他娘養他養的好,畢竟不是鐵人,被打當然知道疼了。他道,“不過,meimei眼睛大,尤其拿大眼睛一翻我,我就特想笑,也就不覺著疼了?!?/br> 馮姑丈逗了何子衿一下午,又開始逗兒子,“那下次我揍你一頓,再拿白眼翻你幾下,估計你也就不疼了?!?/br> 馮翼不滿,“爹,這能一樣嗎?你看meimei長的又圓又好看,跟豆腐似的,她一瞪我,我是寧可被她打兩下的。爹,您都什么年紀了,長得跟老黃瓜似的……”話還沒說完就挨他爹曲指敲了腦門一記。 馮翼揉著額頭,抱怨,“還讓不讓人說實話了!” 馮姑丈深覺何子衿告狀有理,訓兒子,“你有個甚的實話!你看看你表妹,比你還小兩歲,乖巧又可人疼!”他像老黃瓜嗎?他還沒到而立之年好不好!青嫩的很!哪怕像黃瓜也不是老的那撥!混賬小子,一點兒眼力都沒有! 馮翼根本沒發現自家老爹被傷了玻璃心,還一味嘿嘿傻笑,與老爹分享表妹的可愛之處,“要不我也喜歡跟meimei玩兒呢,別看她年紀小,特愛裝小大人。尤其她裝小大人時說話,我都想笑的要命,又怕笑出聲叫她沒面子?!?/br> “meimei可要面子啦,我沒見過哪個丫頭像meimei這樣愛要個面子的?!瘪T翼玩兒一日也累了,打個呵欠道,“可惜娘懷的是弟弟,要是生個像表妹這樣的meimei,我天天帶她一起玩兒?!?/br> 何氏坐靠在榻上聽著父子兩個說話,說兒子,“你別總逗你meimei,女孩子家,哪個樂意被人說胖,以后不準你再這樣說?!?/br> “娘,我早上說表妹胖,表妹是這樣的,就臭著個小臉兒。下午再說她胖,她臉蛋兒就鼓起來了,氣鼓鼓的小青蛙似的。等傍晚再說她胖,她兩眼像要噴火一樣,整個一噴火的小籠包。我好喜歡逗她!”馮翼邊說邊學,難為他竟學的惟妙惟肖。 何氏還沒來得及再訓兒子兩句,馮姑丈已忍不住笑起來,道,“子衿那丫頭,的確是招人喜歡?!?/br> 何氏扶額,“你們倒真真是親父子!” 馮姑丈道,“那丫頭說要組織詩會,還請我做掌壇呢?!?/br> 馮翼“啊”了一聲,萬萬沒想到,“表妹怎么請的父親哪?” 馮姑丈,“請我怎么了?我做不了掌壇?!?/br> “那倒沒有,就是爹你做掌壇,那我豈不是得不了第一了?!瘪T翼道,“您老怎么會把我放第一喲?!彼沁M士出身,這也忒大材小用了吧。 馮姑丈不算嚴父,但對待學問素來是一絲不茍的,道,“你寫的好詩自然你是第一,要自己不爭氣,別人也不是瞎子,昧著良心評你個第一反是壞了名聲?!?/br> 馮翼不服氣,“我自認還是念過幾本書的,就怕爹你太過自謙,把我一并給謙了進去?!?/br> 馮姑丈,“明天拿本事說話,我不聽這些廢話,你去歇了吧,我跟你娘也要歇了?!?/br> 馮翼撅下嘴,“總有一天叫爹你大開眼界!” “嗯,我等著?!瘪T姑丈倒是很擅長對兒子用激將法。 瞧著兒子去睡了,馮姑丈攬著妻子的肩同妻子商量,“什么時候咱們也生個小閨女才好?!?/br> 何氏嗔,“這個還沒落地,你又想生閨女了?!?/br> “以前沒覺著閨女怎樣,如今倒覺著,怪道人家說兒女雙全,這話果然是有道理的?!逼拮舆@身法有些笨重了,馮姑丈扶著妻子幫忙更換了衣裳,道,“兒子傳宗接代,閨女活潑靈巧,皆是樂事?!?/br> 何氏笑,“那倒是?!眱号疾幌佣?,若能多生幾個,當然最好不過。 夜至深沉,夫妻兩個說了些話便歇了。 第二日,被兒子說成老黃瓜的馮姑丈顯然是給傷了自尊,竟叫人找了把剃須刀將唇上留的一抹小胡子給刮了去。 何子衿早上一見馮姑丈大變樣,嘴快道,“姑丈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誒!到時洛哥哥他們見了您,都不能信您是進士老爺呢?!?/br> 馮姑丈摸摸剃的精光的地方,笑,“不至于吧?!币凰趺刺觏毮?,這下總不會被兒子說“老黃瓜”了吧。 “怎么不至于,一說進士老爺,大家都以為起碼是胡須老長的人呢。哪有像姑丈這樣斯文這樣年輕的進士老爺呢?幸虧你是我姑丈,要不我也不能相信呢?!焙巫玉铺焐鸟R屁小能手。當然,馮姑丈未至而立便金榜題名,的確說得上少年得志。 馮姑丈謙虛兩句,由于給何子衿拍的身心舒泰,于是很捧場的拿了塊硯臺給何子衿做明日詩會的彩頭。 當天,何子衿確定了來參加詩會的人數,將一應東西提前備好,詩會安排在第二日下午,題目也不難,大冬天的,何子衿花房里除了臘梅就是水仙,大家與馮翼互相認識了一番,一面吃點心說話,商量著擬了題目就開始裝模作樣、亂七八糟的做起詩來。 這年頭,做詩真不是什么難事,像孩子們啟蒙就是詩經,千家詩什么的更是必背讀物,如何子衿先前所說的,謅也能謅出幾句來。待得一一抄錄了,礙于年紀,雖無特別出色之作,但如何洛馮翼這樣自幼啟蒙且有家中極良好書香氛圍的,都已知道用典了。 馮姑丈與何恭一并看著孩子們做的詩,最后裁定了一二三的名次,何洛謙虛一番得了馮姑丈的硯臺。原本詩會到此就該結束了,何子衿一身小紅襖,站出來說,“今天請大家過來,不單是為了介紹馮表兄給大家認識,也不單是為了做詩,主要是,我姑丈難得來一次。我姑丈在上科春闈就金榜題名,中了進士。只要念書的人,誰不想考功名呢。今天就請姑丈就如何念書,如何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的事,跟大家說一說。聽一聽姑丈當年是怎樣寒窗苦讀的,若能對大家的功課有所幫助,也不枉我組織一回詩會了?!彼苯痈鸟T姑丈的演講專場了。 何子衿這一通主持腔喲,當場把馮姑丈麻了個好歹,心說,嘿,小丫頭還有先斬后奏這一招??!瞅一眼內弟,何恭也有些訝意的樣子,馮姑丈就知道是何子衿自己的主意了~好在馮姑丈是在帝都見過大世面的人,翰林院都混過,故此,何子衿雖是臨時加了節目,憑馮姑丈的本事才學,糊弄一幫小屁孩兒還是綽綽有余的。 于是,在馮姑丈天花亂墜的演講中,第二日,如何洛等人的學習勁頭那叫一個足??!家長們簡直攔都攔不住,當然,也沒人真攔著孩子用功念書。連陳姑媽帶著陳大奶奶到何家說話,都笑問何子衿,“子衿這么小,都會開詩會了,怎么沒請你志表兄他們過來哪?” 何子衿道,“我帖子都寫了啊,連大妞姐、二妞姐、三妞姐一并請的,還是叫翠兒送去的,表兄表姐他們說有事,都沒來?!?/br> 陳大奶奶笑,“光看到說你要開詩會,哪里知道你還請你姑丈講文章經驗哩。你志表兄念了這好些年的書,準備過兩年就考秀才了??墒亲钤撜埬愎谜芍更c一二的?!?/br> 何子衿以前不大喜歡陳姑媽,這幾年因陳姑媽對她娘態度的轉變,何子衿對陳姑媽的感觀也有了改變,相比之下,她覺著陳姑媽這樣的實誠人,可比陳大奶奶強的多。聽了陳大奶奶的話,何子衿不說別的,只笑,“那天也是趕巧了,詩會結束說起話來,姑丈就順道指點了一二。志表兄更不是外人,他要請教姑丈文章,什么時候來都行。姑丈現在就在家呢,咱們又不是外人。姑媽就在這會兒,伯娘不如親問姑媽?!?/br> 何氏笑,“表嫂只管叫阿志過來就是?!标惞脣屖堑沼H的姑媽,姑舅最親,何氏與陳姑媽感情亦很不錯。到陳大奶奶這一輩,就有些淡了。不過,那天她去給陳姑媽請安,幾位表兄也置了飯菜宴請丈夫。雖不便飲酒,也相處的不錯。 陳大奶奶笑,“那我就不與meimei客氣了?!?/br> 陳姑媽笑,“這話外道,你嫡親的表妹夫,哪里用說客氣?!彼恢缹O子孫女是收到何子衿的請帖的,要知道,定要讓孫子孫女們來的,便是不做詩,表兄弟姐妹的處一處也沒啥不好。親戚間就得多走動,方顯得親吶。所以,甭看陳大奶奶一張嘴巴啦巴啦話沒個完,她真比不上陳姑媽這直來直去的會說話。 何子衿給馮姑丈找了不少活干,不過,她安排的這場“進士老爺教學大講座”也收到不少贊揚。大家知道馮姑丈還在喪中,不好赴宴吃酒,但馮姑丈指點了他們家的孩子,能念起書的人家,都不是精窮的人家,各家都送了些土物吃食過來,不甚貴重,卻也是各家的心意。就連何洛之母劉氏,素來最煩何子衿這個把她兒子拐帶壞的罪魁禍首的,這回都私下同丈夫說,“不想那丫頭倒做了回好事?!?/br> 何恒笑,“這可真是得了便宜又賣乖了。子衿這丫頭,心腸倒好?!币皇侨思液巫玉平M織,自家兒子不過剛進學三四年,也不好真上門請教進士老爺功課的。 只要能幫到她兒子,劉氏雖不喜何子衿,也是知何子衿的情的,道,“只盼她再多干幾回這樣的好事,我就念佛了??上业谕馊喂?,不然叫阿洛守著他外祖父,時時請教豈不便宜。如今能得馮老爺指點也是阿洛的機緣……”劉氏說著,尋了塊細布料子出來,道,“那丫頭難得做件好事,咱們太太一直挺喜歡她,這個給她裁衣裳吧?!?/br> 對于族中人的贊揚,雖然很能滿足何子衿的虛榮心,但,最讓何子衿滿意的是,詩會之后,馮翼竟然不在家天天與她一道玩耍了,馮翼改為同何洛一道去學堂聽先生講課啦~ 何子衿都得念聲佛:多么上進的少年??!請繼續保持吧! 就這么著,治病小能手何子衿在繼治好何老娘的偏心病后,又把馮翼狗都嫌的毛病給醫好了。何子衿真心覺著,最適合自己的職業果然是教育家??! 只可惜這生不逢時的年代了~ ☆、第65章 大事 不得不說,人與人之間的感情,除了天生的血親關系外,還多在于彼此之間的來往。如馮姑丈與何恭,郎舅之親,自然是親的,但由于以往離得太遠,縱使彼此都有意親近,因來往不多,縱親近也總帶了幾分客氣。就是馮姑丈,住在岳母家亦覺不若自家自在,當然,此乃人之常情,不足為奇。 不過,這次來,馮姑丈卻是住的越發自在了。 何子衿請馮姑丈給她的詩會做掌壇,又請馮姑丈做了演講專場后,非但馮翼交到了許多新朋友,何家也熱鬧起來,如何洛等人都極樂意過來同馮姑丈親近。孩子沒大人那些心計,相對的,祟敬也格外來得純粹。他們還在學里放假時,一大早的去芙蓉泉接了最新鮮的泉水,背回來給馮姑丈用來煮茶使。 馮姑丈沒做過先生,卻也覺著碧水縣的小朋友們格外可愛。尤其向學之心,分外強烈啊。這樣的小朋友,馮姑丈也樂得兒子多認識幾個,何況,有人做伴比較,兒子的學習勁頭似乎也一發不可收拾啦~馮姑丈甚至打算,這幾年他雖需在家守孝,也不好荒費歲月,待回家調理一下族中子弟的功課什么的,也是他對小輩的關心與期望了。 何家孩子多,熱鬧是不消說的,沒幾日沈素也來了。 因為在準備后年秋闈,先時沈素與何恭得了歷年秋闈真題范文,原就打算年前一并去請教許先生文章的。許先生不但是郎舅二人的授業先生,而且,許先生本身就有舉人功名。不過,馮姐夫一到何家,沈氏就托人給娘家捎了信兒,叫弟弟過來。在沈氏心里,許先生固然淵博,但馮姐夫是進士出身,自然更好。而且,沈氏與何氏姑嫂關系極好,馮姐夫又是正經親戚,指點起丈夫與弟弟來,自然更盡心力。 馮姐夫也樂得與二人討論功課文章,不要說這個年代的宗族姻親關系之密切,只要是正常人,沒人會嫌小舅子與小舅子的小舅子奮發向上的。 事后,沈素說句心里話,他能僥幸秋闈得中,馮姐夫在這里頭是出了大力的。不僅是文章的指點,馮姐夫畢竟是中了進士的人,這條路他已走過,他有金榜都題名了,桂榜題名的經驗更是不缺。再加上,馮姐夫有一些不錯的同窗同年,盡管在翰林時間未久,可于官場上也認識一些人了,還有他苦讀時請教功課的大儒,馮姐夫在孝中多有不便,但仍將這些人脈指點了郎舅二人去走動。 秋闈,天下讀書人都在追逐的名利場中的第二站,向來是實力、運道都不可或缺的。 沈素與何恭能中其一,何老娘饒是有些失望兒子運道不大好,仍極為沈素中舉而高興。 姻親之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何老娘哪怕不會說這樣文縐縐的話,不過,這些道理她老人家是一清二楚的。沈素中了舉人,她兒子就有了舉人出身的小舅子,孫子孫女也有了舉人出身的舅舅。 何老娘還親叫余嬤嬤預備了禮物,叫兒子帶著妻女去岳家走一趟,也賀一賀沈素。當然,何老娘也免不了勸慰兒子一二,生怕兒子因秋闈失利想不開。 何恭倒是素來心寬,雖然落第難免悶悶,不過,有慈母嬌妻兒女在畔,郁悶兩日也就丟開手了。他們郎舅二人一并秋闈,能中一個已是老天庇佑了。何況,郎舅二人素來情分極好,何恭也為小舅子高興。 何子衿已經七歲,她舅中舉的消息讓她在陳家收到了諸多羨慕。經過薛先生兩年多的教導,何子衿已經成了薛先生的得意門生,她如今特會裝,故此,哪怕陳家上下聽說她舅中舉,都在贊她舅,順道也會夸一夸何子衿聰明伶俐啥的。何子衿不是圣人,別人夸她夸她舅,她自然高興。不過,她也只是在心底得意一番罷了,面兒上只顯謙遜的。 而且,她舅雖然中舉了,她爹卻是落榜了的。何子衿替她舅高興,更不忘多關心她爹,她在她爹面前半句不提秋闈的事,就是早上要關心她爹吃飯,晚上要關心她爹睡覺,但有空還請她爹跟她一并去芙蓉潭看風景散心。何恭能在秋闈落第的郁悶中極快的恢復過來,與寶貝閨女的關心密不可分哪。用何子衿的話說,“她舅中舉她當然也高興,但是爹爹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呀?!?/br> 由此可見,何子衿哄人技能也是在不斷飆升啊,連何老娘都覺她懂事,大手筆的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的箱子底兒翻出一塊醬色料子,叫沈氏給何子衿做衣裳。何子衿吐槽,“這顏色,一穿上就知道咱家是開醬菜鋪子的。別人家女孩兒不是粉的就是紅的,就我,弄個醬色兒。祖母,您可是我親祖母誒!” 何老娘訓,“剛說你懂事,就又這樣挑吃撿穿!” 何子衿道,“那你給阿冽做吧,阿冽是小子,穿醬色兒好看?!?/br> 何老娘,“切,我家乖孫這般白嫩,大紅才最相襯?!闭f著,就給了沈氏兩塊料子,叫沈氏給何冽做衣裳。何子衿眼里都快噴火了,何老娘怕丫頭片子眼里躥的火把屋子燒了,方道,“有有有,還有塊寶藍的,做條裙子是夠的。那醬色兒的,給三丫頭使吧?!?/br> 何子衿翻個白眼,還要同何老娘較一較理,三姑娘已拉著她跟何老娘謝道。 何老娘訓何子衿,“眼睛大也不要成天翻來翻去,小心翻成斗雞眼!”死丫頭,你瞪誰呢! “眼小的倒想翻,就怕翻半天大家也看不到?!焙巫玉莆孀焱敌?,一屋子人,何老娘眼睛最小,她是正經瞇瞇眼。何老娘氣的就要挽袖子動手,何子衿又哄她,“上次我說給祖母做的棉襪子已經做好了,一會兒我拿過來給祖母試試?!?/br> 何老娘不領情,“不就兩只破襪子,我八百輩子沒見過襪子怎地?兩只破襪子,做了足有兩個月了吧?!碑斎?,比起何子衿頭一回做襪子孝順她老人家,現在兩月做兩只襪子也算快的了。何子衿的第一雙襪子做了大半年,其速度之慢,被何老娘諷刺為“就吃飯是最快的”,還有譬如“不該屬豬,闔該屬?!敝惖脑?,若不是何子衿心胸寬闊,遇著何老娘這樣的祖母,真得給何子衿整出心理疾病來。好在何子衿漸漸長大,摸了兩年針線,速度上大有提高。 如今聽何老娘說她慢,何子衿素來不是省油的燈呀,她笑,“唉喲,看您老說的?!苯写鋬喝ト×酸樉€來,何子衿道,“一會兒給您老瞧瞧,那襪子筒上可是繡了花的。跟表姐學的新針法,鮮亮的了不得,包管您這輩子也沒穿過這般鮮亮的襪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