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王特助抿了抿唇, 重復一遍, “李夫人出了車禍, 經搶救無效死亡?!?/br> 死了?死了。 英夏嘴里喃喃低語了兩遍, 最后無語地晃著頭。 死了多便宜她, 她應該活下來,然后一個人在監獄里被無盡的痛苦折磨,最后孤獨終老。 這個消息來得突然,說完后, 書房內的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英夏坐回椅子上,雙手交握置于唇邊, 低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過了五分鐘, 桌上的固定電話響了。 “大小姐, 有位名叫趙治明的先生想見您?!?/br> 這個人英夏認識,李儀薇的助理, 想了想,回道:“你讓他進來?!?/br> 客廳內,趙治明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直直地站在一邊,見人出來了,恭敬地彎了彎腰。 “英總?!?/br> 英夏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視線在他手臂戴著的黑紗臂章上多停留了幾秒。 “找我什么事?” 趙治明依舊低垂著頭,緩了緩, 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文檔袋。 “這是夫人托我轉交給您的?!?/br> 文檔袋里有英夏母親許織大學時的照片,還有一個光碟,上面貼了一張標簽,用黑色鋼筆寫上了“1988年元旦晚會,許織豎琴表演”等字樣。 不管是出于在乎還是嫉妒,一個人如果對另外一人上了心,對方的一舉一動都會很敏感。 這些東西是李儀薇自己收藏的,不是因為愛而收藏,而是想時刻提醒、刺激自己,她把許織當成了假想敵,對方的舉動她無形當中會去關注。 人生走到盡頭,這些東西對于她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于是她給了英夏。 心里很不是滋味的看完一張張照片,英夏擰緊眉頭,壓抑情緒,翻到最后一張照片時,里面夾了一份信。 李儀薇一共寫了三封信,一份是給英斯的,她給了助理趙治明,托他在適當的時機轉交給英斯;一份是留給林瑤瑤的,這是她作為母親為兒子做的最后一件事;還有一份就是留給英夏。 信不長,大概五百字左右,字里行間流露出她對許織的愧疚懺悔,和給英夏造成巨大傷害的歉意。 看完后,英夏就把信燒了,對于李儀薇的道歉,她絕不接受。 這世界上最廉價的一句話就是“對不起”,如果所有的錯誤都可以用這三個字抵消的話,那么受害者及其家屬所承受的悲痛拿什么來還。 十多年了,她的內心一直備受煎熬,逝者已逝,但生者要想擺脫悲痛,毫無恨意的生活下去,需要多大的勇氣與努力。 這些,真的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釋懷的。 在英國自我療傷的往事被勾了起來,英夏眼眶有些濕潤,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態,她微微仰著頭,深吸口氣,聽完后面的話。 “夫人懇求您能夠高抬貴手,放過英少爺?!壁w治明緩緩地說,說這話時他依然低垂著頭,態度非常誠懇。 李儀薇對他有知遇之恩,這是對方生前托他辦的最后一件事,他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高抬貴手? 英夏冷冷地輕呵,她李儀薇在害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高抬貴手這四個字,要她放過英斯做夢吧。 根本不想聽下面的話了,她直接站起來,不留情面地丟下一句“送客”,就轉身上樓。 “英總,請您放英少爺一條生路吧?!?/br> “英總?!北gS已經沖上來,趙治明不放棄地喊著:“看在他是您哥哥的份上,求您了,求您了?!?/br> “他已經失去了母親,受到了懲罰,求您放過他吧,英總……” …… 后面的話英夏聽不到了,轉過一個拐角,聲音就被隔絕在外。 臥室內沒有開燈,窗簾已經拉上了,整個房間光線暗淡,氣氛陰陰沉沉。 項季進來時,就看到英夏穿著一身淡薄的睡裙,沒有穿鞋,孤零零地站在一束茉莉花前。 房間溫度很低,項季尋著遙控器,把溫度調回正常值,才走過來。 “還好吧?!标P于李儀薇的事,他剛才回來時,聽王特助講了一遍。 聽到聲音,英夏身體怔了一下,頭幽幽抬起,瞳孔無光地看了人一會,然后傾身抱住他的腰。 項季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心里的傷痛只能靠自己去調節,外人真的無能為力。 兩人靜靜相擁,突然空氣中傳來一道低低的抽泣聲,項季隱約感覺到胸前的衣服有點濕潤。 低頭將人拉開,就見英夏已經哭得滿臉淚水。 此時的她不再是為了維護顏面顧及外人,而強忍情緒的英總,只是一個在心愛人面前放開自我的小女人。 “項季,我很難受,真的很難受?!庇⑾穆曇暨煅实睾爸?,情緒一經釋放,就難以控制,眼淚像決了堤似的,傾盆而出。 再沒有什么顧忌,她揪著項季胸前的衣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肩膀隨著抽泣聲一顫一顫的。 “我好想我mama,好想我meimei,我想見她們,嗚嗚嗚~~~項季,我心好疼……”從來沒有這么想自己的親人,這種思念就像成千上萬只螞蟻在蝕咬心臟,每一下都是鉆心的疼。 “她為什么就這樣死了,不可以,我還沒有折磨她,她不可以死?!?/br> 李儀薇的死對英夏來說,就像失去了情緒的宣泄口,心里壓抑的苦痛無處可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