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
雖然她是女扮男裝,但畢竟身子還是個女子。他一個正當壯年的男子看到了她的身子,有一些反應是正常的。 聽到那句“若是你需要女人,相信光華上上下下那么多女子,大多是愿意跟隨你”的時候,尹濟挑了挑眉毛。發現自己的色心被發現了之后,他的眉毛就挑得更高了。 他不得不承認沈未不僅聰明,還有尋常女子沒有的敞亮大方,她的內心的格局很大。 只是看著沈未清冷蒼白的臉上沒有了先前的羞憤,他心里十分不痛快。 他輕笑了一聲,言語之中帶著嘲諷之意,道:“沈大人倒是大方坦然?!?/br> 聽著尹濟對她說的話一點都不反駁,相當于是默認了她的說法,沈未的心里莫名地煩悶,聲音在不經意之間更冷了:“待我傷好后,會派人去尋找十名既有容貌又有才華的女子送到尹大人府上,以報尹大人相救之恩?!?/br> 送女人?還是十個? 當真以為他一身的火沒地方發泄嗎? 尹濟被沈未這副官場做派氣得不輕,挑高的眉毛始終不曾落下。 對著沈未平靜的目光,莫名地有種在較勁的感覺。倏地,他惡劣地笑了笑,語氣之中的嘲諷更加明顯:“沈大人的手筆這么大,那么我就卻之不恭了?!?/br> “還請尹大人往后管好下半身,三思而后行?!鄙蛭瓷n白的臉如同一塊冷光之下的白玉一樣。 尹濟挑高的眉毛落了下來:“多謝沈大人提醒,告辭?!?/br> 他的忍耐力一向是極強的。當年知道身世回到尹家那個龍潭虎xue的時候,起先無論兄長們如何打壓他、為難他、害他,他都能沉住氣,直到最后反擊,拿下了尹家的掌家之權。后來,他參加科舉金榜題名,面對著武帝晚年復雜的局勢,與他一起入翰林的那些人一個個都迫不及待投身朝堂,只有他一直在蟄伏著,在帝王兩度更替后成了同時期入仕的那群人中最成功的那個。 自負能忍常人之不能忍,他鮮少有被氣成這樣的時候。 看他終于下了床要走。沈未自然不會留他。 尹濟重新將披風穿了上,眼中的笑意不知在何時完全消失了。臨走之時,他看見桌上擺著的楚棲帶來的藥,腳下頓了頓,眼中閃過危險的光芒,伸手將那瓶藥給拿走了,出了門便將那瓶藥隨手扔在了門外的花叢之中。 另一邊,張府,穿云院。 有了懷張青世的時候那樣的波折,這一胎阮慕陽為了能安心養胎,對于朝政上的事情已經關心的很少了。是以知道這一天傍晚的時候才知道沈未前天晚上遇刺的事情。 知道沈未傷得不輕的時候,她的心提了起來,當聽說主使是尹濟的時候,她更是驚訝不已。 如今正是需要他們聯手將裘太后的黨羽從朝中剔除,讓裘太后退居后宮的時候,他為什么突然倒戈相向?她覺得尹濟不是這么愚蠢的人。 張安夷去官舍看望過沈未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出了阮慕陽眼中的憂慮,隨即就猜到了她知道沈未遇刺的事情了。 這一次養得好,比起懷張青世的時候,她的臉圓潤了一些,看起來不再那么憔悴了,但是身上,除了那突起的肚子之外,還是那樣纖細。 張安夷她身旁坐了下來,看著桌上擺著的還冒著熱氣的湯,目光格外柔和。無論白日里正在朝堂上經歷怎樣的驚險的暗算或者是御史們言之鑿鑿的彈劾,晚上他卻總是帶著一身的溫和與包容回來,將那些明爭暗斗都隔絕在了她觸及不到的地方。 “聽琺瑯說,夫人今日又沒吃多少東西?!?/br> 隨著天慢慢熱了起來,再加上孕吐,阮慕陽近些日子的胃口不太好。 “沒什么胃口?!比钅疥栂肓讼?,開始開口問道?!吧虼笕擞龃淌窃趺椿厥??真的是尹濟所為?” 張安夷早就料到阮慕陽會開口問。待她問了,他卻又不著急回答,而是語氣之中帶著幾分誘哄說道:“這湯琺瑯燉了幾個時辰,也是一片苦心。夫人好歹喝上一口,喝了我便告訴夫人這其中內情?!彼f話極有技巧,最后透露出這件事是有內情的。 阮慕陽本就關心著這件事,又被他最后的“內情”二字徹底吊起了好奇心。 看著張安夷一副拿她當小孩子哄的樣子,她不滿地皺了皺眉。心里又是柔軟,又是有些窘迫。她馬上都要當第二個孩子的母親了,居然還被他當成孩子一樣嬌慣。 對上阮慕陽略帶不滿的目光,張安夷眼中繾綣的溫情浮動,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夫人?”上揚的聲音像是在跟她做著一樁她穩賺不賠的交易一樣。 阮慕陽確實沒什么胃口,拿起湯匙舀了一勺喝了下去,然后看向張安夷,意思是她喝了。他可以說了。 張安夷笑了笑,也沒有逼迫她再多喝一些,而是叫來了下人將湯碗收走。 待下人離開,將門帶上后,他終于開口說道:“沈四空確實被人刺殺了,幕后主使是裘太后,尹濟是被陷害的?!?/br> 阮慕陽眼中帶著驚訝:“裘太后想挑撥你們?” 張安夷點了點頭,眼中帶著欣賞。即便在府中安心養胎。不接觸朝中那些勾心斗角,她還是剔透得一點就通。 聰明人總是喜歡跟聰明人說話的。 “我們決定將計就計?!睆埌惨牡穆曇衾锿钢还勺屓诵陌驳钠届o與溫和,“裘太后也是個謹慎的人,斷不會這樣就放心了的,接下來恐怕還會有別的事?!?/br> 看到阮慕陽眼中的擔憂,他頓了頓,眼中含著暖人的笑意說道:“放心,我自會多加注意。夫人無需擔憂。安心在府中養胎便可?!彼囊环教斓?,他自會撐起。為了他自己,為了光華的江山不落在外姓手中,為了張府,他定然會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好?!碑斈晁麄兂捎H第二日去敬茶,他當著張家所有人的面拒絕了老尚書給他安排前程,表明想要參加科舉、入翰林、做天子近臣,在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異想天開的時候,唯獨嫁過來第二天的她站在了他身邊,相信他?,F在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被人嘲笑的張解元,而是內閣首輔了,她更加沒有不相信他的理由。 “二爺只管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和腹中胎兒,更會看好廿一?!彼F在能做的就是讓他沒有后顧之憂。 從前,兩次的帝位更迭,他們都是各自謀劃,互相隱瞞,這一次終于能同舟共濟,互相扶持了。 第二日,因為刺殺沈未之人是否是尹濟還沒有定奪,許多大臣都在暗自觀望。 許多在政事上有遠見、在宦海浮沉多年的大臣敏感地意識到這或將是元帝登基以來第一次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在這敏感、各自謀劃著站隊時候,也有人收到了好消息。 翰林院中,編修楚棲今日一來就得到了通知兼任戶部檢校,讓他去戶部報到。 戶部檢校雖然只是正九品,而且是個虛職,但是還是讓很多跟他同時進入翰林院的人心中羨慕。尋常通過科舉進入翰林院的,都是要在這里做修撰、編修的工作的,得熬上少則兩三年,多則六七年、七八年才有機會進六部或者得到其他機遇,而且像張安夷那樣直接進內閣的少之又少。 若論才學,楚棲是探花。并不是這一屆里最優秀的,上面還有吳貞這個新科狀元,若論背景,不如榜眼背后是裘太后,他卻先了所有人一步,早早地有機會接觸六部。 “楚編修,恭喜?!?/br> 聽著眾人的祝賀,楚棲輪廓剛硬的臉上露出了春風得意的笑容。這份好運來得太過突然。實際上他自己心中也很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