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當然找過!不過兩個人的面子如何給?還不如不給! “兩位皇兄推薦之人自是有其可取之處,不過臣皆未接觸過,也不認識?!?/br> 這是夏景帝聽到的最為滿意的一句話了。 林曦安靜地坐在書房里,就著燈火一邊批改著趙元榮的作業,一邊等待著趙靖宜。 自從那日與老師一方剖白之后,白老先生仿佛變了個人似的,對林曦更加嚴格,而一向喝茶坐中間的趙元榮,則開始水深火熱之中了。 林曦有幸聽過他的老師給趙元榮的講課,那其中的內容隱含出來的深意,讓他忍不住將那個猜想深入坐實。 趙靖宜究竟想要做什么?是不是他所猜想的? “少爺,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王爺……王爺今日想必不會來了?!?/br> 圓圓剪了剪燭芯,讓燭光更加明亮些。自從知道睿親王跟自家少爺的關系,圓圓的圓臉便以眼睛可見的速度快速消退。整日整日的憂愁讓周mama和團團也疑惑了起來,不過她依舊強忍著沒說。 這幅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樣讓周mama一度往歪處想,畢竟林曦十八了,大戶人家的公子這個年紀早就有了屋里人。 圓圓回想起當周mama問及她愿不愿意的時候,趙靖宜那冷若冰霜的臉瞬間強行映入腦海里,連帶那攝人的氣勢光想想都壓迫地讓人透不過氣來。 圓圓哪敢跟睿王爺搶人啊,恐怕剛有了那念頭,自己已經悄無聲息地死在哪個角落了。 只是她真看不得林曦未此相思若苦,今日曹公公明明說睿親王會過來的,可如今連個人影都沒有。 “你若困了,便先去休息吧?!?/br> 林曦批改完趙元榮的作業,又從旁邊取來一本書看起來,似乎極為耐心。 圓圓哪能睡得著,便伸手摸了摸林曦茶杯,“少爺,茶水涼了,奴婢為您再換一杯熱乎的吧?!?/br> 說著圓圓便出了書房,然而冷不丁地差點撞上一個人影,不過那人身手敏捷,一把將圓圓扶正了。 “圓姑娘?!?/br> 那人影抱拳見禮道。 圓圓站直身體,抬頭看清了人影,卻是趙靖宜身邊的衛甲,驚訝道:“是你啊,你們王爺呢?” 衛甲看了看書房的燈火,小聲帶著歉意說:“王爺本在路上了,可宮里來了圣旨,宣王爺進宮,至今還沒回來呢,曹公公派我來給林公子報個信,請他見諒?!?/br> 圓圓嘟了嘟嘴巴,“我們少爺都等到現在了?!?/br> 說著便轉身進了書房通報去了。 衛甲硬著頭皮講完緣由,看著林曦的面容在燭光下一明一暗,心里有些沒底。 當初王爺后院的那些若是不如意,可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摔東西或扮傷心哀愁都有。 而這位可是心尖尖上的,更加不得了。 然而林曦卻挑眼看他,“說完了?” “是……” “我要歇息了,你回吧?!?/br> 林曦合上書本,出了書房,招呼著圓圓給他更衣洗漱。 衛甲訥訥地站在原地,許久才悄悄地離開。 他覺得林公子一定是生氣了,他家王爺之后不太好辦。 不過苦逼的睿親王還在養心殿陪著他的皇帝伯父談公事,出宮時辰暫時遙遙無期。 要不容易提心吊膽地說完,心里火熱,帶著一點點感動,準備離宮,卻忽然見夏景帝猶豫中帶著興奮說:“朕在位已愈二十余載,卻從未出過京城一步。朕坐擁萬里河山,卻從未真真見識過。靖宜,朕有意封禪之后南巡,你以為如何?” 夏景帝暗暗地搓了搓手,一臉期待地看向自家侄子。 趙靖宜沉默著,真想學他家林曦呵呵兩聲。 第104章 半夜私會佳人時 趙靖宜沉默地等待皇帝陛下興致勃勃地講述他的南巡愿景,一路從泰山而下向南游山玩水,不,體驗民情。 也就是說還想微服私訪! 這打哪兒來的歪念頭?趙靖宜忍不住看了來公公一眼。 來公公真是有苦說不出,他是想勸,但也得聽得進去才行??! 臉皺成一團苦兮兮地攤了攤手,偷偷地伸出三根手指頭,轉眼又若無其事地扶著拂塵盯著自己的腳面。 自從胡奴戰敗之后,夏景帝的行事已不像曾經那般小心謹慎,封禪一事敲定之后,自信更是極具暴漲。在別有用心之人稍加攛掇之下,這事兒基本算定了。 如今夏景帝雖詢問趙靖宜的意思,但不過是要一向靠譜的侄子支持罷了。 “靖宜怎么不說話,可是覺得不妥?”夏景帝皺著眉看他。 說了這么多,一點反應也無,贊同或不贊同從那張冷肅的臉上看也看不出來,哪像自己的兒子,剛提個醒頭就能識趣地接下去,只剩下滿臉興奮和儒慕之情。 不過夏景帝也知道蜀王和梁王的德行,算不得真,若是這靠譜的侄子也贊同甚至只是不反對,他都覺得明日面對朝臣更有底氣一些。 既然勸阻無用,他又何必掃興呢? 趙靖宜說:“皇上既然要南巡,沿路各級官員少不得要接駕,路線要如何安排,便尤為重要,所有一切皆以皇上安危為先。另有隨駕后妃及官員需得另派送回京城,人手如何分配也得細細考量。不過這些倒是不急,等皇上擬定巡查地方,再做打算不遲。麻煩的則是……” 一聽這話,夏景帝便眉目舒展了,和顏悅色地問:“麻煩什么?” “誰留守京城?!?/br> 趙靖宜丟下一個炸雷之后,便留著夏景帝思索,踏著月色出了宮。 來公公送他出了養心殿,臉上愁苦地說:“王爺倒是走的干脆,皇上怕是要寢食難安了?!?/br> 趙靖宜停了腳步,轉頭看著這位老公公,此時月光下隱晦處,他的表情看不大清,只聽到一個異于平常的溫和聲音。 “本王不過就事論事,公公伴駕多年,當知定有這么一日,皇上若執意南巡,朝臣們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早些提出來,也讓伯父心里有個底罷了?!?/br> 聞言來公公緩了臉色,“王爺的用心,皇上定能明白的?!?/br> 趙靖宜一笑,嗓音低沉,“本王也有私心?!闭f著抬高了響聲,“公公不必送了,進殿服侍皇上吧?!?/br> 來公公微微彎了彎腰恭送道:“王爺慢走?!?/br> 趙靖宜看了他一眼便大步離去,不過還未走兩步又轉身說:“來公公似乎與曹公公同鄉,年歲也相仿?” 來公公不明就里,不過還是停了腳步回答,“是,咱們都從陳州吳家村出來的,曹公公還大雜家一歲?!?/br> 趙靖宜點了點頭,似漫不經心地說:“曹公公曾跟本王提過,他年歲大了,也沒有子侄,便在陳州陽山下蓋了個院子,種些果樹蔬菜,養些雞鴨,將來用作養老,不過一個人終究寂寞,不知道將來公公愿不愿意與他做個伴?” 聞言,來公公的心跳頓時快了些,伴駕到如今他已到了極處,皇帝在慢慢變老,皇子們一個個年歲漸長,那一日的改天換地終究不會太遠,若能平安度過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在來公公看來,睿王爺如今圣眷正濃,與兩位皇子也相處融洽,還不讓人有左右逢源之感,當然憑趙靖宜的功績和地位,也無需這般,自是最最可靠的人了。 如過將來趙靖宜能拉他一把,他能壽終就寢的希望就更大了。 想到這里,來公公立刻笑如雛菊,脊背下意識地彎了彎,玩笑道:“那感情好,老奴與曹公公可是三十年的交情,當初一同在太后娘娘面前當差的。那老貨倒是打得好主意,連養老的地兒都找好了,虧得王爺這般體恤的主子,今后老奴少不得舔著臉勞煩王爺了?!?/br> 連自稱都換了。 趙靖宜微微地勾唇道:“好說?!?/br> 一路沿著宮道朝宮門走去,趙靖宜正琢磨著要不要再次夜探白府,就聽到一人喚他。 “王爺?!毙l甲從白府出來就等在宮門口了,卻沒想到自家王爺這么晚才出來。 趙靖宜翻身上馬,一牽韁繩,側目看他。 衛甲看他家王爺那大黑馬的朝向就知道去往何處,不過他今晚剛被圓圓那丫頭不客氣地請出來,便硬著頭皮提醒道:“王爺,林公子說,夜深讓您不必再去見他,他已經歇下了?!?/br> 這話經過衛甲的修飾顯得不那么不客氣,而原話還是不提為好。 趙靖宜停下馬,目光朝城西白府的方向望了幾眼,忽的失笑道:“這個時辰他的確睡了,也罷,本王看上幾眼便走?!?/br> 今日本該向林曦慶賀,只是皇帝興致大發,一聊就到了深夜,連今日的綠頭牌都沒見呈上來。 趙靖宜心里有預感,春節之前怕是沒有空閑時間兩頭跑了。既然無法對他的伯父大不敬,想著便先看兩眼解解相思苦吧。 “王爺……”衛甲訕笑,“公子在氣頭上?!?/br> 趙靖宜微微一頓,“怎說?” 衛甲想起燈下的林公子冰冷著嘴角,含著譏諷的模樣,雖溫和著聲音,但卻硬生生地讓他憋出一身冷汗。 “每次來都得摸黑爬墻,什么時候堂堂睿王爺有這癖好?還是我林曦見不得人,非得偷偷摸摸地往來,不配開門迎接親王貴客?” 說完就把他請出來了。 衛甲暗暗叫苦,這總不能直接說吧? 從小便跟隨著趙靖宜,衛甲從未欺瞞過,是以只能支支吾吾沒個所以然來。 不說趙靖宜也已猜了個大概,思索一會兒便問:“曦兒等了許久吧?” 衛甲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趙靖宜于是不再多言,雙腿一夾駿馬,便朝著城西而去。 他雖對這情情愛愛之事并不精通,這回也是頭一遭,不過此時此刻他清楚地知道,今日若真不去見見林曦,今后想要那人的日子就更茫然無期了。 果不其然,白府內院依舊空靜,只有外院被睿王府暗中的人手所牢牢警戒著。 趙靖宜輕輕松松地摸到林曦的廂房,里面自然還是無人守夜,甚至連門也是輕輕一推就能推開的。 衛甲佩服地看著自家王爺旁若無人般摸了進去,自己則頗有眼色地站于門外放風。然而一轉頭,就看到耳房的窗子微微開了一道縫。 他下意識地抬手抱了抱拳,拱了拱帶著討好的意味。 他雖然為睿王爺親衛之首,然而對林公子身邊的小丫頭卻不敢給臉色。 那道縫迅速地被合上,接著圓圓從里面走出來,手里提著一盞燈籠,沒甚好氣地白了衛甲一眼,便朝后面走去。 不一會兒人就回來了,手里除了燈籠還有一個食盒。 衛甲趕緊過去伸手接過燈籠,圓圓癟了癟嘴沒有說話,又看了他一眼,打開食盒從里面端出一碗姜湯遞給他,還順手塞了他兩個白饅頭,接著便默不作聲地走進林曦的臥房。 只留下胳肢窩夾著燈籠把柄,一手拿著饅頭,一手端著姜湯笑得有些傻兮兮的衛甲。 趙靖宜走到林曦床前,床上的人立刻轉了個身背朝他。 “曦兒,沒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