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再看一看趙靖宜,趙元榮便有些不高興,嘟噥道:“父王也不回頭看看?!?/br> 話音剛落,趙靖宜就抬起了頭……分外精準地一眼看到他們所在的包廂。 好!趙元榮在心里大叫了一聲,連揮手都來不及馬上回頭觀察表舅。 冷不防對上視線,林曦清晰地發現自己心跳突然加快,怔怔地似乎被施了法術難以將視線移開,熱度從耳朵開始蔓延上了臉頰。 隨著大黑馬的步伐慢慢接近了,而趙靖宜的目光始終與林曦相對。 黑色戰甲之下手握長。槍,看起來分外冷峻肅穆,逼人的氣勢讓人下意識不敢面對,然而他給林曦的目光始終溫和柔軟。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林曦心說,下意識地他也微微揚起嘴角,給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甚至抬手小幅度地揮了揮。 小寶貝趴在窗子上看他,手臂搖啊搖。 大寶貝站在窗后朝他微笑,輕輕揮手。 趙靖宜終于忍俊不禁,未握長。槍的手也舉到身前隨著一起揮了揮。 刷拉——周圍的眼睛瞬間隨著元帥的目光一起望向了那扇窗,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世子爺。 然而只有那日日跟隨的親衛才知道,世子身后之人才是王爺心中之重。 經過這座樓下,一張繡帕悠悠落下,似乎收到了這個信號,各式各樣的帕子扇子環佩紛紛掉落下來,樓臺上的廂房窗子都打了開,一個個小姐以扇遮面含羞帶怯望向少有溫柔一面的睿親王。 真受歡迎! 睿親王身邊的將軍羨慕不已。 趴在窗子上的世子爺有些生氣。 趙元榮咬了咬手指,回頭瞪著眼睛看他家表舅,無奈林曦只是笑,只是臉紅,一點也不積極主動。 既然如此,便讓他幫一把吧。 只是林曦打扮樸素,手上也不喜握把折扇,身上更不掛什么配件,唯一只在他腰上掛了一個荷包,里面常年放置著各種藥丸,閑來無事吃幾顆。 趙元榮看著周圍廂房里熱情的小姐,小手一握給自己打個氣,趁林曦不注意一把扯下他的荷包,接著使勁往趙靖宜身上砸去。 等林曦發現不對,那荷包已經飛出去了,伸直手臂也夠不到。 “榮兒!” 林曦拍了下趙元榮的屁。股,哭笑不得,他怎么能跟個女子一樣做爭寵戲碼呢? 趙元榮哼唧哼唧兩聲毫不在意。 父王即將遠去,沒個東西睹物思人可怎么辦喲! 再看那荷包,雖說趙元榮已經使出大氣力,可人小準頭實在不高,飛得老遠,林曦覺得自己的老臉也可以一起丟出去了。 趙元榮眼睜睜看著那荷包飛向趙靖宜前方是十來步的地方,捂住了臉,不忍直視。 然而忽然聽到一聲馬嘶長鳴,接著便是一陣驚呼。 定睛看去,只見大黑馬向前沖了幾步,一柄暗金長。槍順勢遙遙一指,紅纓劃過,雪白的槍尖恰好勾住那落下的荷包系帶。接著長。槍微微一挑,荷包便飛了起來,趙靖宜一抬手,便牢牢地握住。 他揚起嘴角給了兒子一個贊許的眼神,接著在林曦的目光下毫不羞愧地收進了懷中,眼眸中帶著明顯的笑意。 林曦直覺的臉頓時燒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再朝著趙元榮的屁股來幾下。 “父王真厲害?!?/br> 小混蛋還一副求表揚的神情。 得,就這一天慣著他。 接著林曦再看了幾眼,便帶著趙元榮離開了。 行軍的隊伍沒有停下,一直經過了城門。 趙靖宜回頭望了望帝都高大的城墻,一股nongnong的不舍油然而生。 城門的守軍看著那常常的隊伍慢慢消失,卻突然看到一匹馬轉了回來,進了城。 那時睿王爺的親衛。 平日說著不在意,人真走了卻忍不住生出一種悵然之感。 林曦帶著趙元榮坐上了馬車回永寧侯府,正理不清那種空落落的感覺究竟為何,卻聽到趙元榮說:“表舅,你會想父王嗎?” 想嗎? 不想自欺欺人,想又說不出口。 他想了想說:“一點點吧?!?/br> 趙元榮馬上撲進他懷里,笑瞇瞇地說:“那就是想的?!?/br> 為什么感覺這孩子其實知道什么。 林曦看著趙元榮辯解道:“……是你想太多了?!?/br> “恩,我也想的,我們一起想?!?/br> 林曦微哂,果然他才是想多了,這才是個孩子。 然而還未到后府門口,馬車便停了下來,不一會兒撩起車簾,看到一個黑衣男子恭敬地向他們行禮。 “世子,林公子?!?/br> 卻是趙靖宜的親衛。 林曦正疑惑,卻看到那親衛雙手遞上一塊玉佩,“王爺命屬下務必交與林公子?!?/br> 目光落在那塊玉佩上,白玉無暇,色澤柔光剔透,絕非凡品。 他一下子便想到自己被趙元榮扔下去的那個荷包。 定情信物? 他抽了抽嘴角,覺得實在燙手。 “表舅快拿啊,這個玉佩我看到父王一直戴在身上的?!壁w元榮眼睛笑得成了一條縫兒,催促道。 林曦肯定這孩子一定都知道了! “屬下還要盡快回復王爺,請林公子見諒?!庇H衛更為恭敬地雙手遞上。 林曦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接過。 手上一空,親衛抬頭咧嘴一笑,“多謝林公子?!彼坪跖铝株胤椿谝淮蝰R即刻轉身離開。 “……”果然還是覺得特別燙手,燙地心都是火熱的。 低頭看到趙元榮捂著嘴彎著眼睛笑得開懷,林曦揚了揚眉尾,心中冷笑一聲,淡淡地說:“今日功課都沒做,回去立刻補上,明日開始大字再加上十章,早上讀些詩書,下午學醫藥,不可再貪玩。晚上乖乖地早睡,再鬧幺蛾子,哼哼……” 趙元榮一刻垮了臉,這爹一走,靠山也就倒了。 第72章 太夫人財大氣粗 隨著北伐大軍的離開,科舉舞弊案也落下帷幕。 蔡大學士不堪受辱自縊而亡讓梁王瞬間百口莫辯,每屆科舉本就存在貓膩,考試時做個記號讓考官提升個名次不過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有幾個梁王看好的考生他也早就打過招呼,這種事情向來是心照不宣方便你我他罷了。 君不見每次科考下來,參與的官員腰包都能鼓上一圈。 可是說到買題賣題這的確是冤枉梁王了,榜上的名次實在太過打眼,他自己的小舅子肚子里多少墨水怎么會不知道,高中還有個好名次簡直就是昭告天下梁王有問題。 韜光養晦多年,梁王絕不會范這種錯誤,然而想到了又能如何呢? 總是需要有人平息天下學子的怒火和怨氣吧。 本來蔡大學士是最好的替罪羊,可這老頭直接一根白綾吊在梁上以死明志,還好死不死地留下一份血書送到了御案前。 積年的老臣,當代的大儒,卻被唾沫活活淹死,若是再將臟水潑到他身上,夏景帝實在過意不去。 并非沒想到蜀王在其中起的關鍵,然而沒有明確的證據下,這件事越簡單越好。 于是朝堂之上皇帝震怒,免了梁王禮部之職,罰俸一年,禁足三月。一同參與的官員抄的抄,放的放,禮官之官徹底大換血。 接著又命張貼皇榜,此次成績全部作廢,一月后重新開考。 而這次由白閣老擔任主考官,皇帝親擬考題,御史臺監察,容不得一絲泄露。 當然參與舞弊的學生則直接被剝奪了參考資格,一輩子止步于堂前。 悅風客棧 夏書生敲開裴軒的房門,見裴軒坐在桌前正靜靜地書寫著什么,便問道:“如何就不考了?雖之前多有風言風語,可朝廷已經證實你的成績并非舞弊而來,你與梁王也并無多大干系,以你的文采再考一次依舊能夠高中,何必著急著回去?” 裴軒書寫完最后一個字,舉起紙輕輕吹了吹便放到一邊,抬頭對著夏書生淡笑道:“也并非毫無關系,傳言并未錯,我曾經的確為梁王效力,只是后來才發現,當初的自己有多自以為是,坐井觀天說的便是我吧?!?/br> 接著他自嘲一笑,“一切不過是我咎由自取,如今想來即使胸中有千壑,然心性未煉,自以為是又急功好利即使將來做官也不過為禍一方,不如放緩腳步,先學做人吧?!?/br> 似乎經歷高中之喜,牢獄之災,眾人冷淡,這大起大落之下,現在裴軒猶如一塊古樸玉佩,將張揚及雜亂的心思都收斂了起來,無端感覺穩重豁達了許多。 夏書生感慨了一聲道:“此刻的裴兄比之當初卻是更加穩重,讓人信任又歡喜。我已無話可說,想必下次再見更讓人刮目相看吧,只是不知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說到這里,裴軒微微一笑,“三年的時間我決定到處游歷,山川田野,自然風光,民生疾苦,喜怒哀樂,總要見識一番,心中有所感慨,當步入官場之時才能立身站穩?!?/br> 攬月軒的書房內 趙元榮挺直著脊背,懸掛著臂彎,一筆一劃寫著大字,這是第十張了。 手臂漸漸發酸,趙元榮悄悄地回頭看了眼林曦,只見表舅正在看一封信并未注意到他,于是偷偷地放下了手臂,支著手腕寫完最后一個字。 還未松一口氣,“再加一張?!鄙砗髠鱽砹株氐穆曇?。 趙元榮的小臉立刻垮了下來,“表舅……” “勇敢堅強立志要做頂天立地男子漢的世子爺怎么了?”林曦放下信似笑非笑地看著趙元榮。 聞言趙元榮只能吸了吸鼻子,將垮下的臉蛋再拾輟拾輟,“沒事?!闭f了聲后接著繼續提起手腕寫字。 唉,父王走后,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林曦失笑地搖了搖頭,目光落在這封信上,又無聲地笑了笑。 這樣也好,與其盼著裴軒不幸,不如希望他心態端正,將來有所作為吧。 再看那隨著信而來的書籍,心里稍稍熨帖,這些都是裴軒精心整理適合林曦看的考試用書,多數有他的心得注解,一個解元的學識,對他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