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路福怔了片刻,“回皇上話,奴才正要像皇上稟報,王爺快馬加鞭送來的急報,說是沈靖沈侍衛身先士卒,已經為國捐軀了?!?/br> “死了?”夏成蹊一愣,怎么可能呢,難不成他昨日見到的沈靖是鬼嗎? 但若真如顧王急報上所言,這個沈靖怕是已經躲過了顧王的眼線,假死回京,部署一切了。 “給朕洗漱穿衣,朕要上朝?!?/br> “皇上,”路福突然跪下,“您身子不適,不如今日罷朝休息吧?!?/br> 夏成蹊眉心擰成一個疙瘩,“路公公?罷朝休息?” 路福頭貼著地面,再道:“皇上恕罪,奴才只是見皇上最近氣色不太好,不宜太過cao勞?!?/br> 夏成蹊下床,“如今皇叔在西北平亂,你讓朕在皇宮歇息?路福,你膽子太大了!” 路福也不敢抬頭,仍是勸道:“皇上息怒,是奴才該死,您現在就是想出去,那也是出不去了?!?/br> 夏成蹊臉色突變,低聲問道:“怎么回事!” “陳大人將乾清殿已團團包圍,并下令府司衙門關城門,京城百姓,如今不出不進?!?/br> “陳大人?陳震?” “是?!?/br> “誰給他的旨意!” 路福不敢說話。 “傳,給朕傳他!” 路公公戰戰兢兢道:“皇上,陳大人已經在外候著了?!?/br> “傳!” 路福躬身退出,不多時,陳震手握寒劍走進殿內,下跪拱手道:“微臣陳震,參加皇上?!?/br> 夏成蹊高坐于上看著他手上那柄寒劍,眼神微瞇,良久,才將視線重新回歸與陳震身上。 “陳大人,我記得京中所有能領兵作戰的武將皆數中毒,陳大人似乎也榜上有名,只是朕不明白,今日陳大人怎么如此威風凜凜了?” 陳震也不起身,低眉笑笑,“皇上,微臣毒已解?!?/br> “哦?不知哪位能人竟然替愛卿解了毒?愛卿不妨說出來,朕定要好好獎賞一番?!?/br> “那人不過江湖術士,不喜好功名利祿?!?/br> “不喜好功名利祿……”夏成蹊冷笑,“那愛卿圍困乾清殿,封城門,又是奉的誰的旨意?!?/br> 陳震不說話了。 “想必是那個為愛卿解毒之人吧?!?/br> “皇上恕罪?!?/br> 夏成蹊勃然大怒,“恕罪?愛卿既然做了,又何必來想朕請罪?!?/br> 陳震仍是不語,大殿內氣氛莫名凝滯。 過了許久,夏成蹊才懶懶靠在后座,疲憊朝陳震揮揮手,“退下吧?!?/br> “微臣告退?!?/br> 陳震躬身退了下去,至殿外,瑾申負手站在那,已經等候多時了。 陳震朝他拱手示意,瑾申淡淡望著乾清殿的匾額,道:“如何了?” “皇上想必心中明了?!?/br> 瑾申勾唇微微一笑,“退下吧?!?/br> “是?!?/br> 如今京中唯一手中握有兵權的,只有兵部尚書陳震,瑾申曾經還以為得費一番功夫,卻沒想到陳震自己雖然不在意生死,卻將妻兒的命看得比自己還重。 瑾申輕笑,抬腳便朝殿內走去。 大殿內夏成蹊正望著案前的奏折出神,連瑾申近到身側還未反應過來。 “皇上?!?/br> 夏成蹊猛地回神,抬頭便瞧見近在身側的瑾申,皺眉,道:“你收買了陳震?” “他手中握有京中兵權,我當然要收買他?!?/br> “你這樣做有什么用,顧王若是舉兵回京,兵臨城下,小小一個京城區區一萬兵馬,又能守得住幾日?!?/br> 瑾申似笑非笑看著他,“皇上真的覺得顧王能安全回京?” “你又想干什么?” “皇上你現在似乎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瑾申嘆息著,突然一把捏住夏成蹊的手腕,笑道:“皇上不如來下一道圣旨吧?!?/br> 夏成蹊暗道不好,掙扎起來,“你做夢!” “一道圣旨而已?!辫觐櫜坏盟膾暝?,一把將一側的筆墨拿過,鋪開圣旨,將筆塞到夏成蹊手中,然后以手覆住他的手背,“瑾玉,還要我來教你寫嗎?” 字跡不同,圣旨也便是無用。 夏成蹊自知不是他對手,稍稍穩住心神,沉聲道:“你要如何?” 瑾申湊到他耳邊,“我要你寫貶黜文丞相的旨意?!?/br> “然后呢?百官無首,你是要讓他們自亂陣腳嗎?” 瑾申握著他的手,在圣旨上寫下一個瑾字,行云流水,遒勁有力。 “若是不想再經歷一次昨晚那種苦楚,最好還是乖乖聽話的好,至于目的,我知道就好,你不用太過清楚?!?/br> 想起昨晚上的苦楚,夏成蹊咬牙,硬氣道:“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 “別說大話,昨晚上的毒不過發作十之三四而已,更痛苦你尚未體驗過,那是真正的生不如死?!?/br> 這話著實讓夏成蹊打了個寒顫,昨晚上那苦楚就差點讓他咬舌自盡,還只是十之三四? 夏成蹊氣的手發抖,“狼心狗肺!白眼狼!” 瑾申握著他的手繼續寫,絲毫不在意他說著什么,“成王敗寇罷了,當年我被打了三十鞭便被丟去了西北,一路上風餐露宿備受小人欺辱,最后九死一生差點死在顧王派來的人手上,上天終究是待我不薄,死里逃生,你說,我不該來找顧王討回公道嗎?” 夏成蹊手下一顫,“不可能,皇叔他怎么可能派人追殺你,你當時不過十歲的孩子而已?!?/br> “有什么不可能的?!辫赅托Φ溃骸邦櫷跏莻€什么人恐怕也只有你自己不清楚了?!?/br> “我不相信?!?/br> “你自然是不信的?!?/br> 話音落,圣旨上已密密麻麻書寫了無數個瑾字。 夏成蹊望著那滿滿的字跡,似乎也略有些動容,“當年,你真的想要殺了我嗎?” “什么?” “那杯毒酒?!?/br> “你現在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瑾申拿過一張新的圣旨,鋪在夏成蹊面前,“寫吧?!?/br> 夏成蹊望著他,“如果我不寫,你真的會對我那么無情嗎?” “大敵當前,我也只能如此了?!?/br> 夏成蹊看著他良久,仿佛不認識他一般,倏然,一滴淚猛地落下,將手中的筆往案上狠狠一擲,“瑾申,你究竟有沒有良心!” “我只是拿回我該得的東西,這萬里江山,不能落入他姓人手中,寫吧?!?/br> 夏成蹊死死盯著他良久,半響才如同垂暮老人之手一般,顫顫巍巍拿起筆,在那圣旨上寫下罷黜文丞相的旨意。 落筆,瑾申拿來玉璽,在那圣旨上印下,笑道:“早如此乖覺,昨晚也不必受苦,這幾日早朝也不必上了,你好好休息,等事情了解了,我再來看你?!?/br> 說完,瑾申心情大好拿著圣旨走出大殿。 夏成蹊看著瑾申的背影,眼神略有些陰翳,朝偏殿喊了一聲,“路公公,這就是你說的,沈靖沈侍衛為國捐軀?” 路公公顫著腿走了出來,冷不丁跪倒在殿中,支支吾吾道:“王爺的急報中有些……的確是如此,奴才并未看錯?!?/br> “算了,”夏成蹊坐了下來,“下去吧?!?/br> 路??粗某甚?,突然膝行幾步,緊抓著夏成蹊的衣襟,苦痛流涕,“皇上,您可千萬保重身體,千萬不能一時想不開,這凡是還有萬一呢,王爺武功高強,當年前太子派來的刺客都不曾得手,定能平定西北的叛亂,您只要養精蓄銳,等王爺回來,一定能脫離險境的?!?/br> 夏成蹊失笑,“說什么呢?朕像是那種想不開的人嗎?不過你剛才說,前太子派來的刺客?什么時候的事?” “就是當年前太子回京的前一晚,王府來了許多刺客,想要刺殺王爺?!?/br> 夏成蹊暗自思忖,覺得有些不對勁,“那我怎么不知?!?/br> “當時王爺受傷,命奴才不可宣揚?!?/br> “受傷?怎么回事?” 路福后知后覺閉嘴,“這……王爺不讓說?!?/br> “說!” 路福這才躊躇道:“當年刺客入府,想必府中是早有前太子的人接應的,王爺為了保護您,被刺客刺傷了肩胛,養了大半個月才養好?!?/br> 夏成蹊眉心緊皺,“可是……我竟是一點也不知道?!?/br> “王爺吩咐,不必讓您知道?!?/br> 夏成蹊搖頭,“為什么不讓我知道……” “或許王爺是不想您對前太子失望吧?!?/br> 夏成蹊想起當年前太子回京,顧王曾經問他期不期待高不高興,那時候他怎么說來著,興奮的說高興,說期待…… 夏成蹊揮手,“知道了,下去吧?!?/br> 路福悄悄看了一眼夏成蹊,終究是什么話也沒說,悄然退下了。 瑾申做事頗有顧王的風度,雷厲風行,當日便將這旨意傳到了文丞相府上,文淵被罷黜,百官群龍無首,皇上罷朝,乾清殿被圍,京城封城,西北戰亂,一時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眾臣沒有主心,惶惶不可終日。 夏成蹊困在乾清殿中,每日除了路福之外,見到的人也只有瑾申和陳震,朝堂上與西北戰事的消息半分也不知情,眼看著半個月過去了,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遠在西北的顧王收兵回營,卸下一身沉重盔甲,閉眼小憩,軍隊長途跋涉來西北已有一月有余,三十萬大軍將端王叛軍打的潰不成軍,但饒是如此,還是僵持在這,動彈不得。 沒過多久,帳外有侍衛求見,顧王骨指在桌上輕敲,道:“進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