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許紅在邊上揚了揚脖子。面上帶著幾分紅光。 “作孽喲,作孽喲?!?/br> 李靜坐在床上直哭。許磊和許龍都面面相覷,也沒管,自顧自的去鍋里拿吃的。 中午下工,許南南就來宿舍這邊尋許玲。 小丫頭正坐在水池旁邊發呆。 “小玲,咋在這里坐著,吃了沒?” “大姐?!痹S玲站了起來,小臉蛋瘦黃瘦黃的。許南南看著心里難受,她對這個妹子確實用心很少?!白?,姐帶你去食堂吃飯去?!?/br> “我不去?!痹S玲倔道。 許南南一愣,“咋了?” “他們把糧票給外人糟蹋了,都不給我吃,憑啥啊?!痹S玲癟著嘴哭了起來。 小丫頭哭哭啼啼的把家里的事兒和許南南說了一遍。 許南南道,“那也犯不著和自己肚子慪氣。別怕,姐給你弄吃的?!闭f著拉著許玲的手就往食堂走。 路上碰到朱主任,看到許南南拉著許玲往食堂去,許玲臉上還都是淚,問道,“這是干啥呢?” 許南南可不幫著藏著掖著,把許梅子和許紅干的事情給說了。 朱主任雙手一拍,“作孽喲,這把孩子餓的,都成這樣了。你說這評選先進職工……好事都變成壞事了?!?/br> 許南南覺得這事兒還是不能就這么算了。她能養著許玲,可許玲現在還姓許,還在許家,那許家就要承擔一份責任。別光占著茅坑不拉屎。以后許玲長大了,還以為孩子不用吃飯就長大了,道,“朱主任,這事兒還得麻煩您去說,就說要是他們養不起許玲,以后就讓許玲和我一起吃飯。就找許玲他爸說就行??此φf。我就是勒緊褲腰帶,也能給小玲省一口吃的?!?/br> 朱主任是婦聯主任,這事兒她也能管。只是人家沒找到她面前的事兒,她也是不管的?,F在聽許南南這么一說,也覺得該去和許建生說說這事兒。反正就一句話的事兒,總不能讓許玲在家里餓肚子。 不看在許建生這個當爹的份上,也得看在南南這個當姐的份上呢。 “行,我待會就去找許主任說這事情去?!?/br> 有朱主任管這事,許南南也不cao心了,反正就看許建生咋說就是了。 帶著許玲在食堂里打了兩份高粱餅,弄了一碗湯,許南南將小滿留給許玲的雞蛋也拿出來,“你二姐給你留著的?!?/br> 許玲接過來,大口的吃。嘴巴塞的滿滿的。 “姐,等我掙錢了,也給你們買吃的?!痹S玲認真道。 許南南笑,“行,姐等著以后小玲請我吃滿漢全席?!?/br> “啥是滿漢全席,有rou菜嗎?”許玲問。 許南南也沒吃過,也就那么一說,裝作認真思考的樣子,“嗯,反正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能吃的都有。滿滿的一大桌子,煎炸燜烤,那油都滋滋的冒出來了。香味隔著老遠都能聞到?!?/br> 許玲聽的哈喇子都出來了,覺得心里好沉重。 這要賺多少糧票,才能吃這么一頓啊。 吃完午飯,許南南就囑咐小玲,以后就在食堂來吃飯,她給大杜師傅說了,以后就在她的糧本山扣就行啦。大杜師傅認得她,以后她去了就能吃。 小玲想了想,點了點頭,“姐,我以后肯定讓你吃滿漢全席?!钡人ぷ髁?,攢一年的糧票總夠了吧。 下午下工的時候,朱主任就刻意跑辦公室來找她,說是和許建生說了那情況了,許建生啥也沒說,但是看著臉色挺差的。 知道這事兒之后,許南南也不管后面的事情會咋樣了。她就只想讓許家人知道有這么一件事情,別想揣著明白裝糊涂。 出了礦上正準備回家呢,半路上就看著林青柏推著自行車在路邊上等著,許南南大喜,立馬跑過去,“林哥?!?/br> 林青柏還在抽煙,見她來了,把抽的差不多的煙扔到地上踩了一腳,笑道,“今天感覺怎么樣?” 許南南握了握拳頭,表示自己很健康,“挺好的?!逼鋵嵞X門就是有點熱,她覺得都沒昨天嚴重了。也沒必要病懨懨的樣子。 林青柏點頭,拍了拍車子的后座,“上車?!?/br> 許南南嗯了一聲。 等上了車了,才想起來問,“林哥,你怎么過來了?!?/br> “昨天醫生不是交代了嗎,還得去打一針,要不然容易反復?!绷智喟氐?。他今天一整天都惦記著這事情呢。下午也沒去鄉鎮那邊看,就直接回來了。就知道這妮子怕打針,肯定不會主動去醫院的。 “……!”許南南差點沒從車上摔下來。 81 路上許南南特不想去。 她是真不想去, 昨天剛打針, 她不敢吃藥。準備著等過了一天,再自己吃藥的。打針的滋味可真難受, 她寧愿吃藥。反正又不是沒藥。 有病吃藥不是挺好的嗎, 干啥要打針呢? 許南南痛苦的糾結, 可惜前面林青柏不知道,非得打針。騎著車子就往醫院去。 其實堅定點也能拒絕, 可許南南做不出來。上輩子是孤兒,沒人心疼她,關心她。這輩子也沒幾個人心疼她。有人這樣為她好, 就算是她不想去, 也忍心拒絕。 也是不舍得。 她看著林青柏的背影, 心道,林哥這人這么好,以后嫂子得有福氣了。 心里又忍不住有些悶悶的??傆X得哪兒不舒服。 到了醫院,還是找的昨天的那位老阿姨醫生??吹皆S南南來了, 她很滿意, 覺得病人家屬還是比較懂事的,把她的囑咐聽到心里去了。不像有些家屬,打了一針以為好了,讓再來打一針,就舍不得那幾毛錢。 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啊。結果還不是要重新打針,還說她醫術不好,沒給治好。 把男同志趕出去, 拉上窗簾,老阿姨笑瞇瞇的舉著針筒。 許南南咬牙,閉著眼不看那針筒。 “你對象還挺心疼你的,讓我打輕點,這再輕,不還得打進去?” 許南南剛想說那是她哥,不是她對象,那針已經扎屁股上了。一陣鈍痛的感覺,痛的感覺半邊屁股都麻木了。 “好了好了,瞧那個樣子,也不是很痛的嘛?!崩厢t生笑道。這事情她見多了,跟著對象一起過來的,打針的時候就要流點眼淚,想著讓男同志心疼。 這也見怪不怪的。別看整天嚷嚷著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心里還不是指望著男人疼呢。 許南南是真的疼,趴在床上都下不了床了。 她覺得她得緩一緩才行。 老醫生剛走,林青柏進來了??此稍诖采?,摸了摸她的腦袋,“還難受?” 許南南把臉埋在針頭里。她總不能說自己打針屁股痛吧。 “好了,不哭了,看我給你帶什么了?”林青柏將手掌伸到她臉邊上。許南南歪著臉一看,他手掌上攤著小塊白紙,幾顆麥芽糖在里面放著。 打針吃糖……這是把她當孩子啦。 林青柏見她沒動,拿起一顆糖塞她嘴里,手挨到唇了,趕緊的收了回來?!昂贸园??托人找老鄉帶的?!?/br> 昨天看著這小妮子打針哭成那樣,就知道是怕打針呢。今天又要打一針,擔心她還像昨天那樣哭。好在聽老高家的嫂子說,她們家小子打針,只要給一顆糖,立馬笑的比誰都燦爛。 糖能止痛。 見許南南吃了糖,沒像昨天那么哭,林青柏對此深信不疑。 一直到出了醫院,坐上車子,許南南還覺得嘴里一股子甜的發膩的味道。 這是她吃過最甜的麥芽糖,甜的嗆人。也不知道林哥從哪里弄來的。 這次沒和老太太那邊打招呼,許南南不敢在外面多待,得趕回去。林青柏踩著車子直接往于家去。 也不敢到離家太近,擔心附近的人看到了,又要瞎說。上次許紅坐個自行車到礦上大門口,弄的整個礦上都沸沸揚揚呢。 許南南可不想出那風頭。到了附近就下車。 林青柏覺得怪怪的,他們這像是搞地下黨一樣的,又不是見不得光。每次都還不能到家門口了。不過見小妮子不樂意,也就隨了她。 將剩下的糖塞許南南的手上,“回去好好休息,可別再受涼了。要不然還要去醫院受罪?!?/br> 許南南乖乖的點頭,她也不想受罪了。太難受了。 她懷念打吊針的感覺。 “林哥,這周放假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鄙洗我活D飯還人情,結果那次又欠下人情,這次又加上這些……啥時候能還清啊。 林青柏笑,“好,下次帶你換個地方吃?,F在快回去休息?!?/br> 等許南南走了,他才笑著搖頭。 這小妮子真是一點都不樂意欠人家的。 回到縣委大院,正碰到孫縣長的媳婦和一個穿著灰色外套的老阿姨。 林青柏喊了一聲嫂子。 縣長夫人笑著道,“林部長回來的這么晚啊。食堂都沒飯菜了吧,要不要去我家吃一頓,我們老孫可一直念叨你呢?!?/br> “我在外面吃過了回來的?!绷智喟匦α诵?,“改天我請孫縣長吃飯吧,我也還有很多縣里的問題得請教他呢?!?/br> “哎喲,那行,我回去和老孫說?!笨h長夫人笑的燦爛。 上了樓梯,就各走各的。 灰衣服的老阿姨也就是孫公安她娘??h委的人都喊一聲孫老姨, 孫老姨拉著縣長夫人,“他伯娘,剛那人誰啊,就是我們家小安說的縣里來的武裝部長?看起來也太年輕了?!?/br> 縣長夫人開門進屋,笑道,“可不是,從京城部隊過來的。別看人家年輕,可不是光靠關系呢,人家是有本事的人。說是軍人吧,又很有文化。聽老孫說,他懂的挺多的,連外文都懂?!?/br> “哎喲,那可真是不得了了?!睂O老姨驚嘆。 “可不是,也不知道人家是咋教育的,他那個弟弟也是個大學生,聽說還是學機械的。真是一家子都沒個普通人?!?/br> “還有個大學生弟弟?”孫老姨更吃驚了。孫老姨心里有些亂了,縣委大院咋來了這么多好后生啊。她竟然都不知道。小安也是的,回去都不和她說。整天跟丟了魂似的。 “大伯娘,你說我們家萍萍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了,你說有沒有可能找個這樣好的?” 縣長夫人正準備做晚飯呢,聽到這話,笑道,“我說你急啥,這不是要說小安的婚事嗎,咋又說起萍萍的了。咱一件件的來。再說了,你上次不是看中了人家劉建軍家的小子嗎,還說人家小兩歲沒關系,女大三抱金磚?!?/br> 孫老姨紅了臉,“我也就說說,就說說?!?/br> 縣長夫人也沒在說話。這騎驢找馬的,天下能有這樣好的事兒?再說了,她上次還聽公安局的老吳說了,這個林部長好像都找到對象了,動作快著呢。 就是不知道是誰家的閨女走了大運,找了這么個好對象。 疑似走了大運的許南南同志,正躺在床上看消息。 那個老二竟然還有臉來找她,說給她介紹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