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這帶頭的都跑了,后頭來送行的大臣們哪會瞧不清風向,睿王可是不好惹,趕緊撤吧,呼啦啦走了個精光。 剛還熱鬧非常的十里亭,不一會兒功夫就清凈了,阿十抬頭見這男人目光深沉,暗叫不妙,牽過小白就要上馬,卻終是慢了一步,被睿王撈起躍上大黑,對后頭的護衛吩咐了一聲:“不許跟來?!笨v馬疾馳而去。 趙勇幾個嘿嘿直笑,男人嘛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有道是小別勝新婚,更別提王爺跟王妃這可是歷經了生死,那可比新婚還得新婚。側頭見懷玉一臉不爽,伸手就是一巴掌:“你小子那點兒小心思趕緊給我收回來,若是讓主子知道,把你小子剝皮抽筋都是輕的?!?/br> 懷玉:“我,我什么心思,你別胡說八道?!?/br> 趙勇:“你不承認拉倒,反正我話是說了,怎么辦自己掂量?!?/br> 懷玉:“不都說睿王殿下虛化若谷嗎,這點兒氣量都沒有?” 趙勇:“若是別的事兒,王爺氣量自然大,只是若涉及王妃,王爺的氣量可比針鼻兒都小,你小子長得這個樣兒,要是想看美人,對著鏡子看去唄,誰管得著,王妃你還是離遠些,不然你小子就甭想留在睿王府了知不知道?!?/br> 懷玉:“知道了?!?/br> 趙勇是看這小子是個可造之才,才點撥他兩句,不然,誰樂意管這樣受累不討好的閑事兒。不管怎么說,如今終于是雨過天晴了。 再說阿十被睿王摟在懷里,一陣疾馳,連眼睛都睜不開,根本不知道去哪兒,好容易大黑停了下來,剛要探出頭來看看,忽一陣天旋地轉,再回過神已跌入柔軟的草墊子上,入目所及是春日里的萬里晴空,然后便是冰塊男的那張俊臉,他的臉有些紅,氣息粗重,眼里迸發的暗光,讓阿十很清楚他接下來要做什么。 她心里仍有些未消的氣,她不想這么快就讓他如意,可是卻發現心想的跟身子并不一樣,心里想著要推開他,手臂卻已忍不住圈住他的脖頸……最終她眼里只剩下不斷晃動的晴空以及耳邊低喃的情話兒,這男人從來不是只做不說的,他是邊做邊說的,不,應該說越是這樣的時候,他的話越多,那些情話從他嘴里源源不斷的冒出來,rou麻的自己聽了都忍不住害臊。 歷經生死久別重逢之后,這種親近是最好的慰藉,酣暢淋漓的□□之后,是難以言喻的美妙,睿王只覺自己從身到心都是圓滿的,忽的腦子里劃過兩人交纏的畫面:“阿十,我們來過這兒對不對?” 阿十一愣:“你想起來了?” 睿王看了她一會兒:“我只是感覺我們來過這兒?這是哪兒?” 阿十:“這是你讓人種的草場……”阿十把他當初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告訴了他,她記得他說過不久,北狄就對大晉下了戰書,接著便是生離死別,不禁道:“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來這里了?” 睿王摟緊她:“對不起,忘了你,忘了我們的過去?!?/br> 阿十:“你怎么會忘了,你什么時候醒過來的,九哥說你中了姜興的毒箭,又被姜興劫持在蒲城的酒坊之中,姜興點燃了酒坊,你怎么會出來的?!?/br> 睿王:“我也不知道,我醒來過的時候就在代城,據丑驢說是他把我撿回來的,原以為是死人,不想卻有口氣,便把我帶回了家,胡寡婦家里有個祖傳的解□□,給我灌了下去就活了過來,后來跟丑驢去北狄收皮子,被人陷害進了大牢,碰上達萊公主身邊那個阿奴,請公主救了我出去?!?/br> 阿十:“然后你就答應達萊假扮她的駙馬,護送她們姐弟來京?!?/br> 睿王下意識看了她一眼:“我連達萊長得什么樣都不記得,你還要吃味不成?!?/br> 阿十:“這話我可不信,你們這一路朝夕相處,那么個大美人在眼前,你又不是瞎子,怎會看不見?!?/br> 睿王:“這世上除了阿十,別的女子便看見了也記不得?!?/br> 阿十:“巧言令色,你可知阿奴為什么救你?”睿王搖搖頭。 阿十:“阿奴說你曾在蒲城放了他,所以他見過你,知道你是大晉的睿王殿下,念及當初的恩情,才求公主救了你,只不過卻未想到達萊會對你一見鐘情?!?/br> 睿王點點頭:“阿十,咱么以后能不能別提外人?” 阿十也覺自己有些小心眼,如今自己跟達萊已經是朋友了,總提過去的事兒有什么意思,阿娘說過,人終歸是要往前看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不管如何,老天對自己是厚待的,讓她們夫妻生離死別之后還能花好月圓,旁的也就不用計較了。 不過胡寡婦是誰?阿十想著便問了出來。 睿王笑了:“時候不早了,也該回去了,路上跟你說?!?/br> 胡寡婦打了個響亮的噴嚏:“誰,誰念叨我呢?” 丑驢:“誰能念叨你,是受涼了吧,來,我抱抱我媳婦兒就好了?!闭f著撲了過來,給胡寡婦踢了一腳:“滾一邊兒去,沒看我正算賬嗎?” 丑驢:“好端端算什么賬???” 胡寡婦:“我想過了,咱們不能總靠著別人,以前我就想過開個客棧,人來人往的也熱鬧,也能糊口,你說好不好?” 丑驢:“你是說想在京城開客棧?” 胡寡婦搖搖頭:“我娘以前說過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這京城再好,也不是咱的家,咱的根兒不在這兒,偶爾來逛逛還成,這日子長了就想家了,丑驢咱們回代城吧,哪里才是咱們的家,回去以后擺兩桌酒,就算正兒八經把我娶過門了,以后我給你生兒子?!?/br> 丑驢一聽生兒子樂的大嘴都合不上了:“成,那咱現在就走吧?!?/br> 胡寡婦白了他一眼:“怎么說風就是雨的,你忘了這事兒哪了嗎,這里可是睿王府,哪是咱們說走就走的,怎么也得跟主家說一聲才妥當?!?/br> 丑驢撓撓頭:“瞧我一高興就什么都忘了,那行,今兒有些晚了,明兒一早咱們就去?!?/br> 兩人商量妥當,轉天一早便來尋王順,王順得了主子的話,真把這兩位當貴客一般招待,沒有絲毫怠慢,不想兩人竟說要走,王順一愣:“莫不是下人慢待了?” 丑驢忙搖頭:“沒有的事兒,是我們兩口子想家了,也不能總在京城里待著,這一晃出來大半年了,也該回去了?!?/br> 王順:“那您二位稍待片刻,待奴才去回了我們家王爺王妃?!?/br> 胡寡婦:“王妃?” 王順點點頭:“昨兒我們主子把王妃接回來了?!?/br> 王順可不敢進去,王爺王妃昨兒晚上不定怎么恩愛呢,才到了這會兒還未起來,自己進去不是太沒眼色了嗎,尋了婆子去回了一聲。 過了有一刻鐘時候,才見兩人出來,胡寡婦是過來人,什么不明白,一看兩人的樣兒就知道昨兒晚上指定是折騰了一宿,那美人眼底熬得都有些青黑,可那雙眼卻春波蕩漾的,冰塊明顯就是舒坦了,那張冷臉都帶了幾分隱約的笑意,看起來有了些熱乎氣兒。 一進來阿十就拉著胡寡婦的手道:“胡jiejie才來了幾日,怎就要走,我還想著帶胡jiejie好好逛逛京城呢?” 胡寡婦忙道:“奴家當不得王妃如此稱呼?” 阿十:“胡jiejie就別見外了,你們是冰塊男的救命恩人,我叫一聲jiejie也應該?!?/br> 冰塊男?胡寡婦看向睿王忍不住好笑,這個綽號還真是貼切。 丑驢道:“我媳婦答應回去給我生兒子,你們就別攔著了,若你們得空,就去代城,我們那兒雖不比你們京里繁華,也挺好的,至少比你們這兒敞亮,街上的人也不多,隨便逛也不會擠著。 阿十還要再說什么,被睿王攔下,把自己腰上的玉佩摘下來遞給丑驢:“若有什么難事,可拿著這個去官府,自會有人幫你們?!?/br> 丑驢待要推辭,胡寡婦一把接了過來:“那我們兩口子就不辜負殿下的好意了,既已打過招呼我們這就走了?!闭f著拖著丑驢出去了。 等兩人出了院子,阿十發現桌上有個包袱忙道:“哎呀,這包袱怎么落下了,我給他們送去?!闭f著提起包袱就往外跑,不想包袱扣是松的,她一提包袱散開來,從包袱里掉出個陶罐子,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阿十一驚:“這可壞了?!眲傄獜澭帐?,睿王抓住她的手:“仔細割到手?!?/br> 阿十卻道:“這不是你的玉佩嗎,這卷軸又是什么?”說著打開來,不禁道:“這是我的畫像,你什時候畫的,我怎么不知道?!?/br> 睿王接過那張畫像,忽有些影子劃過腦海,不禁暗喜,這么下去終有一日自己會全部想起來,如今他已經想起了一些。 伸手摟過阿十:“你不是一直饞我師傅釀的酒嗎,我們明兒就去好不好?” 阿十:“你,你想起來了?” 睿王:“想起來了一些?!?/br> 阿十:“可是,你剛回來就出去不好吧?!?/br> 話音剛落就聽老爺子的聲音傳來:“有什么不好的,你這丫頭上回跟我出去一直悶悶不樂的,不就是惦記老五嗎,如今老五陪著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去吧,去吧,爭取回來時候給我抱一個胖乎乎的大孫子回來,我老人家就圓滿了?!?/br> 阿十臉一紅:“您什么時候回來的?” 老爺子:“我是回來看我家老五的,我就說我們家老五福大命大,不是斷折夭壽的,這不讓我說著了吧?!?/br> 胡升:“主子,奴才記得聽見小主子的死訊,您可是整整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可把奴才嚇的不輕?!?/br> 老爺子:“你老了記差了,沒有的事兒,對了,有件事兒,暗衛傳來消息,夜郎王病的沉了,說來也奇怪,上回在南越見那小子的時候,還壯的跟牛似的,怎么一轉眼就病成這樣了,丫頭上回你在夜郎,可是瞧出了什么征兆?” 阿十也有些意外,搖搖頭,卻想起了,自己跑出來那晚上,夜郎王宮是出了急事,不然夜郎王也不會急巴巴跑回去。 夜郎王如何,自己并不關心,阿十只是想起了蘇盛蘭,曾經那般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子,在夜郎不過短短一年就變了個人似的,那般無奈,那般落寞。 阿十跟冰塊男在南越番禹城的時候,夜郎王病逝,夜郎王膝下年紀最小的王子,還在襁褓中便繼承了王位,冰塊男擔心夜郎生變,帶著阿十去了夜郎。 卻未想到頗為安穩,兩人待要走的時候,被蘇盛蘭的人發現請去了王宮。 再次見到蘇盛蘭,阿十微有些意外,此時的蘇盛蘭哪還有絲毫無奈落寞,儼然已經成了手握夜郎大權的太后,舉手投足都是一國之主的霸氣。 嘴里說的也都是場面話,什么睿王殿下跟王妃遠道而來,有失遠迎云云。 場面話說完,在宮里擺了宴席,席散之時卻以想跟阿十敘姐妹之情,要留阿十在宮里住一宿,被睿王直接回絕。 蘇盛蘭笑了一聲:“舅舅還是如此著緊舅母,我不過有話想跟阿十說罷了,舅舅還擔心我會害她不成,既舅舅如此舍不得,我也不好強人所難,既能留宿,我跟阿十說幾句梯己話總成吧?!?/br> 睿王低聲道:“我去外頭等你?!鞭D身出去了。 蘇盛蘭道:“你們也算老夫老妻了,怎么還這樣離不開?!闭f著嘆了口氣:“我自小樣樣都要跟你比,卻最終也未比過你去?!?/br> 阿十:“是你想不開,個人有個人的好,何必非要比較?!?/br> 蘇盛蘭:“可是你樣樣都好,所有人都喜歡你,就連我親娘都說你比我強,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嗎,從小我就嫉妒你,心心念念的努力著盼著有一樣比過你,可你卻從不把我放在眼里,從不,在你眼里我連當你的對手都不配,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 阿十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說的是夜郎王。 蘇盛蘭忽的笑了起來:“你沒想到吧,他那樣的人竟也是個癡情種,他愛你而不可得,已經到了走過入魔的地步,滿世界搜羅跟你長得像的女人,哪怕有一點兒像也會納進宮來,我倒是沒什么,早想開了,當看戲文一樣,可珍珠不行,她嫉妒的發狂,下毒害大王最寵的一個妃子,卻不想中毒的卻是大王,你說這是不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br> 阿十倒未想到,夜郎王竟是死在珍珠手里,不知他死后后不后悔,當初把珍珠這樣包藏禍心的女人收入后宮,他輕忽了女人的嫉妒心。 正想著,嬤嬤抱了個孩子進來,那孩子有一歲多了,長得玉雪可愛,說話及早,看見蘇盛蘭,兩只手張開,身子一竄一竄的,嘴里含含糊糊喊著:“母,后,抱,抱……” 知道蘇盛蘭把他接過來,才消停了,蘇盛蘭哄了他一會兒,那孩子便在她懷里睡著了。 阿十見她們母子如此,便不想打擾,站起來往外走,走到門邊兒上,忽聽后頭蘇盛蘭輕聲道:“這是珍珠生的孩子,但他永遠也不會知道生母是誰,我只會認我這個母后,我會把他培養成一個聽話的夜郎王,從此南疆不會再有戰事,阿十,至少這件事我做的很好對不對?!?/br> 阿十轉過身來:“蘇盛蘭,你消彌了戰事,你是南疆百姓的救星,我謝阿十遠遠不如你,希望他日我們能在京城相聚,到時我們好好敘敘姐妹之情?!?/br> 蘇盛蘭:“一言為定?!?/br> 阿十出來,睿王迎上來拉著她的手上下看了看:“怎么這個臉色,她為難你了?” 阿十搖搖頭:“我只是感嘆人的機遇真是不可預知,當年在京城的時候何曾想到,蘇盛蘭會成為南疆百姓的救星,你再也不用發愁了,想必數十年內南疆也不會再有戰事?!?/br> 睿王:“如此才好,對了,出來可一年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br> 阿十瞥了他一眼:“如今正是開春,我答應過達萊,去北狄瞧她的,不能食言,我們去北狄吧?!?/br> 睿王一張臉立馬變了:“去北狄做什么?還是回京吧,你不是想岳父岳母跟你幾個哥哥了嗎,咱們回京吧……” 阿十:“你不是為了躲我阿爹阿娘跟哥哥才帶我出來的嗎,真舍得回去?” 睿王:“真的……” 兩人漸行漸遠,聲音也散在夜風之中,蘇盛蘭從宮里出來,抬頭看了看,天上一輪皎月,清輝滿天,世上不如意十有八九,只要往前看看,找到屬于自己的圓滿,就如這一輪皎月……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完結了,謝謝親們跟到最后,辛苦了,明天會更新幾個番外,交代一下后續。 本書由 董舒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