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周櫻才剛生出一種又氣又慌張的情緒，就見葉梨也不知道怎么動作了一下，然后那個猥瑣男就被他反剪著手呈一個扭曲姿態弓著身子，正“啊啊”呼痛。

    “還給她！”葉梨冷聲重復。

    “還什么啊美女，是你先莫名其妙抓著我的手，我這才調戲了你一句，至于這樣么？”男人話音未落，肩肘處便又傳來一陣劇痛，似是下一秒就要斷了似的，“痛痛痛！你再不放我可還手了啊……哎喲……好好好，我還還不行嗎？你先松開我?！?/br>
    周櫻見葉梨松了手，然后那男人磨磨蹭蹭從衣服里掏出個錢包，她乍一看見便直接失聲叫了出來：“這不是我的錢包嗎？怎么會在你手上？你你……你偷的？！”

    那男人笑了笑，聲音中又透著猥瑣之意：“小meimei，話可不能亂講，這錢包是剛剛你掉的，我不小心撿到而已，喏，還你?！?/br>
    周櫻伸手去接，那男人卻是手一揚，直接把錢包扔了出去，而后轉身就跑，速度飛快。

    葉梨正要追，斜地里卻有人直直沖了過來，似要撞上她似的，她閃身一避，就這么一會兒功夫，之前那個小偷卻已經不見了人影。

    撿了錢包回來的周櫻見她眉頭微皺，想起來接人之前大姨的囑咐，不由道：“葉老師，算了吧，這附近的小偷都是成群結伙的，地形又熟，您又畢竟是公眾人物……”

    葉梨聞言視線掃了一圈，就發現一個小男生正拿手機對著她，面色不禁更沉。那小男生對上她的視線，慌忙收起手機，立正站好。

    “……”葉梨收回視線，對周櫻道，“叫我葉梨就行，謝謝你來接我?！?/br>
    “啊……不不不，是我要謝謝葉老……葉梨……姐你才是?！敝軝逊浅Ｗ詠硎斓卦诤竺婕恿藗€“姐”字，她錢包里雖然沒什么現金，可身份證銀/行/卡全在里面，丟了是老大一件麻煩事。那小偷到底什么時候偷走的？她居然一無所知，她之前可是一直捂著包包的，好像……只有葉梨出來的時候才放開了一會兒。

    哎……美色誤人??！

    開車回酒店的路上，周櫻總忍不住，時不時往副駕駛座偷偷瞄兩眼。

    葉梨感官本就敏銳，次數多了，不由提醒道：“專心點?！?/br>
    周櫻臉一紅，忙集中注意力看向前方。

    到了酒店，她殷勤地表示要送葉梨回房，被拒絕后，只得厚著臉皮道：“就幾步路，我是真的很感謝葉梨姐，還有就是……那什么……雖然可能性極低，但萬一能碰上我程哥剛好出門……”

    葉梨心里輕輕“咯噔”一聲。

    程淮安的粉絲？想起自放了開機消息后再沒敢點開的水果批發鋪群，葉梨眉頭微蹙，他家粉絲好幾千萬，應該不會那么巧吧？

    進了電梯，周櫻盯著金屬壁面里映出來葉梨的身影，眼神雖然還是看著冷冰冰的，但……好像是個很不錯的人啊，而且徒手就能把一個大男人制服……

    徒手把一個大男人制服？

    周櫻驀地愣住，電梯門開了，她還杵著不動，直到葉梨出了電梯和她說再見，電梯門緩緩又關上，周櫻才醒過神，趕忙按鍵——

    “葉梨姐，當年《武術世家》搶角之事也不存在對不對？你既然會武，施睿廣導演沒理由會挑肢體并不協調的白靈，對嗎？”

    周櫻雖然不是施睿廣的粉絲，但程淮安對施睿廣導演頗為推崇，粉絲嘛，總免不了跟著愛豆的步伐走，所以對《武術世家》這部電影和施睿廣本人，她多少也有那么有點了解。

    更重要的是，她畢竟是在粉圈混過的老油條，娛樂圈的彎彎道道還是懂一些，當年劉回話中漏洞頗多，剩下兩個人又態度曖昧，這圈中又向來習慣用最大的惡意往女明星身上套，尤其是涉及這種桃色新聞的時候。

    這問題一脫口而出，周櫻莫名有些緊張，她抬頭看著比她高上半個頭的葉梨，就見她眼神似乎柔和了些許。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拍了《武術世家》之后學的呢？”

    周櫻微怔。

    葉梨也不再多說，拿了房卡出來一刷，門縫徹底合上之后，周櫻這才醒過神，往兩旁望了望，嘆道：“哎……就知道沒那么好運能碰到我程哥?！?/br>
    葉梨收拾好東西，又洗了個澡，最后還是點開“只缺橙子的水果批發鋪”群聊天界面看了看。

    看來運氣大神又一次光顧了她。

    那幾個小姑娘正展望著明天的開機儀式，討論程淮安會是順毛或逆毛，又或者還是會穿著劇里的古裝打扮出來。

    既沒有在吐槽她，也沒有跡象顯示周櫻是群里的一員。

    葉梨隨便看她們聊了一會兒，也沒出聲，便關了手機去睡覺，并不知道在她睡后，車站那個偷拍的小男生暗搓搓把視頻傳上微博，并帶了他自以為炒雞博眼球的話題——長發美女勇斗猥瑣小偷。

    可惜光線太暗，技術太差，隱約能看出來美女似乎確實是美女，“小偷”看著也確實有點猥瑣，可惜“勇斗”的部分完全沒表現出來，視頻一開始，那個男人就已經被擒拿住了，而后跟玩兒似的丟了個東西就跑了。

    被配文吸引進來的一二路人不禁手動給了差評：別逗了，這哪里斗了啊，該不會是擺拍吧？

    ***

    次日一早，天清氣朗。

    心情頗好的嚴昊以及《無影劍》的制片人笑瞇瞇地領著一群主創演員們高高興興地完成了開機儀式。

    這劇未拍先火，制片人和導演內心雀躍自不用說，而正咔嚓咔嚓拍照，準備采訪的這群小記者內心也是很有些小激動，雖然被打點了一番，不好明著問太犀利的問題，可誰說普通問題就一定不會帶坑是吧？

    “程淮安，網友都非常關心你前兩天關注了葉梨的微博的事情，能談談理由嗎？”

    提出這個問題的又是熱浪娛樂的女記者，不過不是當年那一個了。雖然這是道送分題，但當程淮安笑著回說“因為她名字好聽呀”的時候，該女記者仍然沒忍住在內心“呵呵”了一聲。

    “葉梨，你能和我們說說你覺得為什么導演會選你來演女主角聞人妙嗎？”

    提出這個問題的是胖達視頻網的男記者，雖然他更想直接問“你能和我們說說你覺得為什么導演會選你，而不是白靈，來演女主角聞人妙嗎？”，但對付這位新鮮出爐的、并沒有什么應付記者經驗的女主演，這個層次的問題大概也夠了……吧？

    葉梨想了想，對著一臉期待的提問記者認真回道：“大概是因為我長得好看吧?！?/br>
    胖達娛樂的記者圍笑臉差點沒維持住。

    “嚴導，《無影劍》未拍先火，您會不會擔心觀眾期待太高，到時候劇播的時候會失望呀？”這回提問的是西瓜tv的記者。

    嚴昊笑瞇了眼：“不會?！?/br>
    記者懸著一顆心追問道：“為什么呀？”

    嚴昊那雙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幾乎快瞇成一條縫：“你也看到了，因為我們這部劇的男女主都很好看呀?！?/br>
    n臉懵逼的眾記者：來啊，尬聊啊，反正有大把時光……個毛線哦，麻蛋，這個劇組簡直有貓餅！

    ***

    大概是開機和采訪環節順利得過頭了，下午拍攝定妝照時，就出現了一點點小波折。

    “葉梨，你現在看著的是你少淵哥哥，眼神要魅惑中藏著些溫情，勾人中帶著點懷念，別這么兇巴巴的，咦……你耳朵怎么紅了？不行不行，休息一會再重來?！?/br>
    身下的男人胸腔微震，薄唇輕抿，卻仍能看出一點點上揚痕跡。

    葉梨木著臉站起身：“對不起”。

    方才，她和程淮安幾乎同一時間化好妝，兩人前后腳進門，親自來看定妝照拍攝的嚴昊一看——

    男的一身白衣，翩翩佳公子一般，女的紅衣紅唇，除了眼神太冷之外，儼然就是書中那個魔教妖女的現實版呀。

    很有想法的嚴導大手一揮，讓親自上陣的攝影指導先、拍、合、照！

    拍合照就拍合照吧，連個預警都沒有，一開始就高能，他要拍聞人妙趴在容少淵身上喂他喝酒那一幕。

    導演發話，二位主演自然要照做。

    可從小到大，同葉梨有交集的同齡異性只有兩種，一種是像周楷那樣跟在她身后的，另一種就是被她揍趴在地上的。她拍過的唯一一部電影又是講武術傳承的《武術世家》，還是女扮男裝直到最后，半分鐘感情戲都沒有。

    揍人她會，勾引人卻真真正正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所以，哪怕她是施睿廣親自教出來的學生，哪怕她是個表情管理的高手，可當她壓在程淮安身上，鼻端盡是陌生的、屬于男性的氣息時……

    葉梨深呼吸幾次，感覺耳尖的熱意全然散去，又給自己做了幾分鐘心理建設，這才道：“嚴導，可以了?！?/br>
    兩人再次就位。

    想起嚴昊剛剛的話，她微微閉了下眼，再睜開時，那雙桃花眼便如活了一般，波光瀲滟，笑意盎然，她身子傾得更近，幾乎要貼到程淮安胸口之上，再緩緩將酒杯湊至他嘴邊。

    “咳?！眹狸惠p咳一聲打斷，“淮安你眼神不對?！?/br>
    葉梨又一次木著臉起身。

    程淮安微微頓了頓，懶洋洋撐起身子：“抱歉，走神了?！?/br>
    好不容易拍完收了工，向笛看著走在前面的葉梨，想起方才拍攝時那一幕，忽然覺得嚴昊忽悠記者那句話也不是全沒道理，他兀自走著神，卻忽然聽見一旁程淮安開口，聲音很低，語氣幽幽。

    “你說，我現在想換女主還來得及嗎？”

    第九章

    葉梨正要推開休息室的門，就聽見里面傳來一個譏誚的女聲。

    “……瞧她那寒酸樣，全身上下加起來可能還沒我一件衣服值錢，也不知道這女主一角到底怎么得來的?！?/br>
    定妝照自然主角優先拍攝，優先收工，葉梨趁著下午沒事，就在影視城稍微轉了轉，原本已經回了酒店，可卻發現鑰匙扣上的小掛件不知何時掉了，倒也不貴重，只是東西到底是慕雅送的，她想著能找回來最好，這才折返到最可能掉落的休息室，卻沒想到會聽到些“不該聽”的內容。

    葉梨推門的動作微頓，里頭又一個聲音略有些沙啞的女聲接道：“網上都在傳又是睡出來的呢?！?/br>
    前一個女聲嗤笑了一下，又道：“那這金主未免也太小氣了，連個助理也舍不得給她請?！?/br>
    沙啞女聲附和著：“是呀，興許這個角色是分手費呢，一次結清?！?/br>
    譏誚女聲像是被這話逗樂了似的，哈哈笑了兩聲，又接著大聲嘲道：“就這樣還敢捆綁我們靳總呢……”

    沙啞女聲忙道：“菡姐你小點兒聲?！?/br>
    被稱作菡姐的那人回道：“怕什么，又不是我一個人這么講，還不讓人說事實了呀，她沒公司沒團隊沒粉絲，還能拿我怎么樣……嗎？”

    菡姐？靳總？

    聽到這兩個關鍵詞，葉梨大概能把里面的人對上號了，今早嚴昊特意給她介紹過的，女二的扮演者，名叫崔亦菡，英卓的藝人，依稀只記得長了張“千篇一律”的臉，在圈內幾線地位葉梨不大清楚，但想來也不會是一線。

    葉梨無心再聽，一把推開門，正好打斷了崔亦菡那句話的尾音。

    說壞話被當事人抓包，休息室的氣氛一時十分尷尬。

    葉梨卻是看都沒刻意看那二人，只四下環顧了幾圈，最后在左邊角落看見了此行的目標，她大步走過去，經過崔亦菡身邊時，卻聽她忽然又開了口。

    “你……”

    待葉梨冷眼朝她看過去時，崔亦菡卻又閉上了嘴。

    占了身高腿長的優勢，休息室又只那么大，葉梨從進門到離開，也不過一分鐘左右的時間。

    門被關上后，屋內凝滯的氣氛像是重新又活過來了似的。

    那個沙啞女聲正是崔亦菡的助理馬麗，此刻她吞了吞口水，聲音中帶了絲慌急：“菡姐，怎么辦呀？”

    崔亦菡正兀自和自己生著氣，聞言不禁橫了她一眼。

    她方才在馬麗面前放了“狠話”，可葉梨進來后，她先是愣住一瞬，等反應過來，想找補一下時，卻沒想到被葉梨一個眼神殺給震住了。

    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膽子那么小了，就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不就是一個沒公司沒團隊沒粉絲的女主演嘛，還真能拿她怎么著不成？

    想至此處，崔亦菡心里那點余悸盡數散去，語調又再次譏誚起來，只是聲音卻莫名小了許多，大概只有方才三分之一那么大。

    “你看，我說了吧，她不敢怎么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