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在跟我說話嗎？”顧長玄聲音還是那樣清越好聽，語氣卻全然冷了下來。

    神荼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那句話態度著實不佳，轉瞬又想起眼前這人的身份，頓生悔意，就曬笑著后退兩步，想開口解釋些什么。

    顧長玄卻沒給他解釋的機會，只是隨手揮了下衣袖，神荼就又變成了一縷青煙。

    “人不見了?！碧K白偏頭道。

    “嗯，”顧長玄應了一聲，然后捧著蘇白的臉讓他面向自己，溫柔言道：“不用管他?！?/br>
    “好，不管?！碧K白乖巧地點頭，瞇著眼睛笑。

    作者有話要說：

    親親根本停不下來

    第5章 生死

    如今的蘇白，笑起來眉眼彎彎，面上盡是天真無邪，可顧長玄看著這樣的笑顏，卻恍然想起許多年以前，他和蘇白把酒對言的場景來。

    那時候的蘇白不常笑，即便彎了嘴角，讓人看來也是半真半假的假笑，而并非真心歡喜，也只有醉倒在顧長玄膝頭的時候，蘇白才會露出類似這般的嬌憨。

    然后那時候的蘇白就會解了發簪，披散著三千如墨發絲仰躺在顧長玄的懷間，他眼睛里霧氣朦朧，兩頰將染上誘人酡紅，他會拿手指在顧長玄的胸膛撥弄，模樣乖巧又憐人地道：“好哥哥，你說，你為什么喜歡我，是不是因為我長的好看人又聰明？”

    顧長玄總是狀似漫不經心，他捉住蘇白亂動的手，然后捏著蘇白的掌心道：“或許?！?/br>
    “那如果有一天，我變了呢？”蘇白還是醉眼朦朧的樣子，卻翻了一個身，撐著下巴看著顧長玄，他的聲音因為醉酒而含糊，語意卻又那樣認真：“長玄，如果有一天我變了呢，不聰明也不好看，還傻傻乎乎的，那你還喜歡我嗎？”

    還喜歡嗎？

    顧長玄看著自己身側的小小少年，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給他打了一層暖暖的光，而自己看著他，心里生起的漣漪，一如當年。

    如果可以的話，顧長玄很想回到那時候，跟那個時候的蘇白說，我喜歡。

    無論是從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

    無論你變成什么模樣。

    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咦，”蘇白發現顧長玄沒有跟上，就往回跑了兩步停到他身邊，拿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疑惑道：“哥哥，你怎么突然不走了？”

    “在想你?！鳖欓L玄把蘇白舉著的手握住，神色愈發溫柔。

    蘇白臉上莫名的紅了，卻還是仰著頭看顧長玄，小聲道：“可是……我就在你旁邊啊?！?/br>
    顧長玄輕撫著蘇白的臉，又低聲笑了，“那也想，小白剛才叫我什么？”

    對于顧長玄突然轉換了話題，蘇白很明顯是沒有反應過來，就懵懂了一瞬，只眨著眼看向顧長玄。

    “小白剛才叫我什么？”顧長玄便又重復了一遍問題。

    “哥哥……么？”蘇白這一回倒是反應過來了。

    顧長玄的眸色漸深，蘇白仍懵懵懂懂，沒有看出那其中的危險。

    原本蘇白只有在喝醉了的時候才會叫顧長玄一聲好哥哥，又或是歡好的時候，被顧長玄弄的疼了，才會哭喊著叫兩聲哥哥求饒。

    顧長玄以前從未想過，蘇白會在青天白日下，這樣坦坦蕩蕩地叫他哥哥，這么一叫，往日里那些繾綣光景與絕妙體驗便涌入腦海，平白無故地叫人血氣翻涌、口干舌燥起來。

    “哥哥，”蘇白見顧長玄不應，就又重復了一聲，偏著頭疑惑道：“我是……不應該這么叫嗎？”

    少年的眼底清澈又無辜，實在讓人舍不得欺負，再想到兩個人今生是第一次見面，太輕浮孟浪總歸不好，顧長玄不得不強行歇了心思，只咳了一聲來掩飾尷尬，然后又加了一句：“沒有，這樣叫挺好，以后便這樣叫吧?！?/br>
    “哥哥，”蘇白從言如流，便又歡天喜地地叫了一聲，“那我以后就這樣叫你了……唔……”

    顧長玄嘆息著閉上眼睛，原本真的打算放過蘇白了，是蘇白非要來撩撥自己。

    蘇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壓到了身后的樹上，然后那個人俯身而來，又一次堵住了他的唇。

    蘇白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能夠感覺的到，這一次的吻與前兩次不同，自己的唇上被舔咬的濕漉漉，有一個溫軟的東西在自己的唇縫間反復試探，但它似乎并不想進去，只是勾*引著自己探出。

    蘇白被這溫柔的試探折磨的有些想哭，他眼中水汽氤氳，已經是迷亂情濃。

    “咳咳?！辈贿h處卻突然傳來一陣咳嗽聲，顧長玄微皺了眉目，發泄似的在蘇白的下唇咬了一口，然后才同他分開。

    前來打擾的不是旁人，正是剛剛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的神荼。

    神荼還是穿著那身鮮艷的紅衣，一見到顧長玄射來的目光，登時就哆嗦了一下，然后賠笑道：“我這一次真的不是故意來打擾你們的?！?/br>
    “說?！鳖欓L玄的手還撐在蘇白身后的那棵樹上，連彎腰的弧度都不曾改變，仿佛只是暫離了蘇白的唇上，等不遠處的那個人說完話，他就要繼續剛才未完的事。

    蘇白只是怔怔地抱著顧長玄的手臂，把大半個重量都放在顧長玄的胳膊上，蘇白不知道那兩個人在說什么，只是無意識地舔了舔剛才被咬過的地方，覺得自己愈發頭重腳輕，無力腿軟。

    “您要的冊子地府那邊已經給您送過來了，”神荼直接就用上了謙詞，語氣也恭敬無比，“想著您或許急著用，我便給您拿到這兒來了?！?/br>
    顧長玄到底還是直起了身，沒有喪心病狂到在神荼的矚目下行親密之事，他招了招手，那原本在神荼手里的冊子便飛了過來，落在了他的掌心。

    “這是什么呀？”蘇白還是有些腿腳發軟，就依偎在顧長玄身上，隨手翻弄著那本黑色的冊子。

    “誒、”神荼伸了伸手，原本想要阻止一下，卻被顧長玄的眼神制止了。顧長玄根本就沒想瞞著蘇白，也就由著他胡亂翻，然后在一旁溫聲解釋道：“這是冥界的生死簿，記錄三界眾生的生辰、死時、陽壽?！?/br>
    “咦，生死簿？”蘇白眨了眨眼，“這就是生死簿啊，我好像在哪里見過?！?/br>
    “不過，為什么要拿生死簿??？”蘇白問顧長玄道。

    第6章 賄賂

    顧長玄輕輕地、幾近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可這聲嘆息還是被蘇白聽見了，他輕咦了一聲，踮腳伸手要去撫平顧長玄眉間的褶皺，笑得清淺無憂。

    顧長玄原本帶著的那些輕愁、因為蘇白的這一笑，頃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捉住蘇白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一下，眉眼間重新帶了溫潤笑意。

    然后顧長玄開口給蘇白解釋道：“生死簿上可以查到所有人的功過來歷，并能上溯九十九世?！?/br>
    “這個我好像聽說過?！碧K白偏頭道。

    顧長玄眼神微黯，雖然蘇白這樣說，但顧長玄知道，蘇白今生未必聽過生死簿之事，他記得這些，多半是因為前生。

    顧長玄看著蘇白的眼神愈加溫柔，他把蘇白的一縷鬢發別到耳后，繼續說：“現如今冥界出了些問題，有一只鬼未能入輪回，遺留在人間恐會為非作歹，哥哥需要通過生死簿找到他，送他重入輪回?！?/br>
    “要找遺留在人間的鬼嗎……”蘇白驀地睜大了眼睛，轉而想到自己，他覺得自己可能就是顧長玄要找的那只鬼，登時急得快哭了。

    如果自己就是那只鬼的話，哥哥他會把自己送入輪回嗎？蘇白手心沁了薄汗，眼底出現了氤氳水汽，從前蘇白是覺得去哪里都無所謂，可是現在他遇見這個人了，他不想離開他。

    蘇白抽了抽鼻子，用兩個手指頭去拽顧長玄的云紋衣袖，他偷偷地抹了一把眼睛，小心翼翼地道：“哥哥，如果那只鬼，他不為非作歹，特別乖也特別聽話，那他可以在人間呆著，不去入輪回嗎？”

    顧長玄頓了下，蘇白又急道：“我聽他們說，要是入輪回的話就要喝孟婆湯，到時候就什么都不記得了……所以，可以不去嗎……”

    顧長玄一笑，挑了挑眉，這小家伙，是把自己當成那只鬼了嗎？顧長玄已然知道蘇白在擔心什么，卻還故意扳起了臉逗弄他，說道：“自然是不行的，這世上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總不能因為那只鬼聽話就壞了規矩?！?/br>
    “那、那……”蘇白這一回是真的急了，他原本是用一只手抓著顧長玄的衣袖，這回另一只手也直接抓了上去，他用兩只手不安地在顧長玄的衣袖上揉搓著，鼻尖都急紅了。

    “不過冥界的規矩都是我定的，”顧長玄輕挑了一下眉目，然后抬起了蘇白的下巴，引*誘道：“若是那只小鬼肯賄賂賄賂我，我為他破一次規矩又有何妨？”

    賄賂……

    怎么賄賂……

    蘇白眼底朦朧，他被顧長玄抬著下巴，被迫看著他那張俊顏，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蠱惑，就踮著腳，對著那薄唇吻了上去。

    顧長玄瞳孔一縮，任由蘇白親著，可蘇白好像也不太會親吻，只是顫著眼睫和他嘴對著嘴，就再也沒有別的動作。

    神荼在一旁早已看的目瞪口呆，當初驕傲矜持不可一世的蘇白，竟也有今天這樣、豪放浪蕩的做派？明明自己還在這里看著，他就那樣光明正大毫不做作地親、親上去了？

    “小白，你這是干什么？”半響，顧長玄和吻著他的人分開，手掌卻仍在他腰上流連。

    “我……”蘇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就是因為兩個人離得太近了所以有些情難自禁，好像就是……想親他……

    “你這算是，賄賂我？”顧長玄舔了下被蘇白親過的地方，眼睛微瞇。

    “嗯……”蘇白磕磕絆絆臉頰漲紅，最后還是小聲應了。

    神荼看了半響大約也明白了，湊過來道：“小白，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啊，這人間鬼魂眾多，不想入輪回的，只需在冥界地府登記造冊，接受地府的管轄，這樣就可以不入輪回了。我們要抓的是離鬼，就是那種想要轉世，本應該入輪回、卻因為、因為一些事情沒能入輪回的鬼?！?/br>
    “想入輪回卻沒能入輪回？這又是什么緣故？”蘇白喃喃，他從來沒想過要入輪回，所以……這鬼應該不是他，哥哥要抓的便也應該不是他……

    “這原因就很多了，”神荼慨嘆不已，“或是那鬼臨時變卦，或者天生異變，或者魂魄受損……”

    蘇白卻沒聽這個，還在想著神荼剛才的話，又補問了一句：“那……所有的鬼都要去地府登記造冊嗎……”

    “這個……”不等神荼回話，顧長玄就已經攬過了蘇白，他在蘇白的額上輕彈了一下，笑道：“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小白，你只管在我身邊好好呆著。而且我瞧著……”顧長玄微彎了腰，平視著蘇白的眼睛道，“你好像也挺喜歡與我呆在一處?！?/br>
    蘇白沒想到這種好事會來的這樣突然，忙不迭的點頭，回道：“嗯，喜歡，特別喜歡?！?/br>
    顧長玄極愛他這般溫軟模樣，又是一笑，道：“那以后，小白可要經常賄賂我才好?！?/br>
    伴著朗朗清風與三月花香，顧長玄如是說。

    第7章 索吻

    樹上有合歡花被清風吹落，那花又和著蝴蝶在空中飛揚了片刻，最后才輕飄飄地落在蘇白發間。

    而蘇白對此渾然不覺，他只是仰著頭看向顧長玄，原本如凝脂美玉一般的臉頰不知何時染上了緋紅色，那本是清亮透徹的眼眸也蕩漾起微波。

    “哥哥，”蘇白就用這樣的表情叫了一聲顧長玄。

    “嗯？”顧長玄抬手，動作輕柔地摘去了蘇白頭上的合歡花。

    “我、我會經常賄賂你的?！碧K白說的認真。

    顧長玄的手突然就頓在了那里，他指尖還捏著合歡花，堪堪停在了蘇白的眼前。

    蘇白就鼓起腮幫，踮著腳把顧長玄指尖的合歡花吹掉，然后又湊近了顧長玄一步，拽他的衣袖道：“哥哥？”

    顧長玄這才回過神，他的手還抬著，索性就沒有收回，而是直接撫在了蘇白的面上，用指尖在蘇白的臉頰上流連，含笑道：“真乖?！?/br>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里??？”蘇白瞇著眼睛笑，露出來一口小白牙，只因為被顧長玄夸了一句，他就歡喜成了這般笑不攏嘴的模樣。

    明眸皓齒的少年最是招人喜歡，又何況這人還是自己心尖上的人，于是顧長玄便只是看著蘇白，就覺得滿心歡喜，語音里也帶著笑意，道：“先去楊城?！?/br>
    那只離鬼在楊城，而據生死簿記載，與那只離鬼命運相連之人，也在楊城。

    “好，那我們就去楊城，”蘇白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后卻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就禁起了鼻子，問顧長玄道：“不過我們怎么去啊，我不認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