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有什么話,請徐老直說。如果需要什么藥材,也請明說?!?/br> “你們也別太著急,這小子身子骨硬的很,除非有人把劍插到他心口上,否則一般的劍傷都很難要了他的命,只是這次的傷如果不好好養著,將來可是會有大禍?!?/br> 知道魏頤言暫時還死不了,云意松了口氣,但下一秒神情就又不敢再懈怠了。 “那邊那個小女娃娃,我看你給他擦傷口挺細心的,過來給我打個下手,把藥給他敷上?!?/br> 徐老話音剛落,云意還沒有反應過來,旁邊的魏一寧和孔楠玉就異口同聲的阻止。 “徐老不可,這個女子是皇家公主,不能做這種事,且男女授受不親,還是讓晚輩來吧?!?/br> “什么授受不親,你以為之前這小子身上的衣服是被誰扒掉的,就算真有什么,這個女娃娃也早都看清楚了。再者說,公主又如何,公主就沒有手嗎?” “女娃子,怎么樣?給老頭子我打個下手?” 見大家的目光都匯集到自己身上,云意硬著頭皮點頭了。 “我該怎么做?” 徐老倒是很滿意云意身上那種不卑不亢的態度,他知道她是誰,畢竟那塊藍柔暖玉他也是見過的。 當初見魏頤言拿著玉來問自己有何功效,他還以為是那小子終于良心發現打算送他個好東西,結果魏頤言毫不留情的說是送給別人的。 那一瞬間…徐老想給魏頤言下點什么劇毒,等他快要抗不過去的時候再給他解毒。 “先用烈酒把他傷口周圍洗一洗,你要是對他有什么不滿,你也可以直接往他傷口上淋。擦完傷口就把這個瓶子里的藥取三粒,研磨成粉撒他傷口上。然后再給他包起來,老頭子我等下教你怎么包扎?!?/br> “好,我先去找酒來?!?/br> 說著,云意就一邊綁起袖子,一邊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往外走。結果面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酒壺,她抬頭看著酒壺的主人。 “不需要找了,就用我這個,可比外頭賣的酒烈多了,要不是看他快挺不過去了,而且他死了就沒有人把他之前欠我的賬還給我,我才不給他用這么好的東西?!?/br> 云意沖老人家點點頭,拿著酒壺走到了一邊,站在桌子前取了個干凈的杯子,拔開壺塞的瞬間她差點被沖天的酒氣熏暈過去,這酒…真的很烈。 幫魏頤言擦拭傷口周圍時,云意緊張到連自己額頭上出的汗都忘記擦,其實她也挺想直接用酒沖洗他的傷口…疼死他,以報這幾個月她受的氣。 可是,她更怕魏頤言被疼醒之后,直接出手滅了她,畢竟人在意識不清楚的時候做什么都不奇怪。而且,魏一寧和孔楠玉還在這里虎視眈眈的看著她,若是她敢對魏頤言不利,這兩個人一定會讓她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這樣…可以了嗎?” 擦完魏頤言身上的傷處,她直起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之前神經緊繃的時候沒察覺到累,現在一放松下來就感覺腰快斷了。 “可以,女娃娃果然是要細心些,如果讓他們兩個粗人來做,只怕這小子就疼死過去了?!?/br> 長出了口氣的云意感覺自己比魏頤言還辛苦,她不是細心,而是習慣了。 上輩子,給人處理傷口的事,她重復了不下萬次,剛才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無影燈之下,穿著無菌服給病人縫合傷口,可是抬頭的瞬間她就知道,剛才的感覺只是幻覺罷了。 第45章 云意站在幾個男人中間沒有感覺到壓迫感,因為她的重點都放在了那個躺在床榻上的男人身上,嘆了口氣等著徐老告訴她下一步做什么。 徐老站躬身在床榻邊,雙指搭在魏頤言的腕間,半晌后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子扔了過去,目標是不遠處的魏一寧。 “去把這個東西研磨成粉?!?/br> 手疾眼快的魏一寧下意識的接住了朝自己飛來的東西,拿著手中卻還有點茫然。一直沒有聽見動靜,徐老轉身看見了拿著瓶子發呆的魏一寧,氣得胡子眉毛一起跳。 “你還不快去,這里就你一個習武的,難道你想讓我這個老頭子親自去研磨?你和你主子一樣…都是傻的?!?/br> 被徐老中氣飽滿的聲音震得渾身一個激靈,拿著瓶子就轉身離開。 看著魏一寧滿目愁容的離開,云意的心情瞬間好了不少,這個魏一寧給她的壓力太大了,她能感覺到對方真的想一劍劃開她柔弱的脖頸,替他主子報仇。 然,她的好心情還沒有持續太久,就被突如其來的一只手給嚇得魂飛魄散。 看著徐老抓住自己手腕的大手,云意本能的往后躲,但那只看似輕輕搭在她手腕上的手,卻蘊含著讓她難以掙脫和反抗的力量,臉都憋紅了也沒有甩開,反而看見了老頭子那調侃的笑容,仿佛在說:你繼續掙,甩開了算我輸。 知道自己躲不開,她xiele氣不躲了。 “聽那小子說你曾經被宮里的那群庸醫判過死期,讓老頭我來幫你看看?!?/br> 見老人家臉上的神情變了幾次,胡子從最開始的抖個不停到最后溫順的貼在皮膚上。云意的心中也直犯嘀咕,太醫給她判死刑的事,已經過去很多年,這個是宮里的許多人都知道的事,她也確實半開玩笑似得和魏頤言提過,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不修邊幅的老頭子也知道。 云意出生的時候情況確實不大好,幾乎沒有看過她的太醫都是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但是…經過十多年的悉心照顧和調養,她的身體雖不說完全沒有問題,但是也不是真的是一個病秧子。 有時候看著能跑能跳的自己,云意都會懷疑當初那些說她注定早夭的太醫,是不是都是聽了什么人的差遣故意那樣說給她父皇、母妃聽。不然她的母妃也不會因為那些原因不得圣上青眼,而她和皇兄也一直都得不到其他兄弟姐妹們可以有的自由和父愛。只是這些事,她不想讓外人知道。 差不多在魏一寧拿著被研磨成粉的藥走過來時,云意的手被放開了,她也沒有問這個叫徐老的老人家她的身體究竟是什么情況,從魏一寧手里接過藥就轉身走到床榻邊,看來一眼魏頤言那蒼白的臉色,她抿唇彎下腰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 等把藥粉均勻的撒在魏頤言的傷口處后,她感覺自己的腰已經快直不起來了,又酸又疼,而床上的人從頭至尾都不曾睜過眼、皺過眉,就像一個被下了魔咒的人一樣沉睡著,若不是他的胸膛還有在起伏,她真的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徐老,藥粉已經撒好,接下來我要做什么?” “拿著這個白布把他的傷口纏上,別太緊免得勒出血,也別太松免得掉下來?!?/br> “好” 滿口答應后,云意拿著白布看著床上的魏頤言心中犯難。 “他這個樣子,不好纏,你們誰來扶一下?!?/br> 在魏一寧的輔助下,云意還是把白布纏好了,可當她回身看到徐老看自己的眼神時她心里咯噔一下,當她打算開口解釋一下時,徐老卻先開了口。 “哈哈哈,還真沒有看出來你這個小娃娃在照顧病人上還挺有方法的,這個布纏的比我這個老頭子都要好?!?/br> 云意笑著低下了頭,倒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是不想再和這位老人家有任何的目光接觸,這個看起來不著邊際的老翁,眼光卻比她遇到的很多人都要銳利。 “時候也不早了,本宮要準備回宮,魏公子就交給三位照顧?!?/br> 這里的人,除了那個躺在床上氣息奄奄的魏頤言,每個人都對她有些許的敵意或者探究,與其繼續被他們盯著問,還不如先離開。 只有這時候孔楠玉才突然想起來,面前的這個人還是陳國皇室的公主,并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 “公主請,今日之事還請…” “公子放心,本宮今日什么都沒有看見,沒有看見受傷的他,也沒有看見他們二人。諸位保重,本宮先行一步?!?/br> 說完,她繞過眼前的二人,不慌不忙的走到書房,拿了自己的東西就離開。 本來應該放在小書包里的書,今天她一直抱在手上,以免被人看見她裙子上的血漬。 等在國子監外的逐蘭老遠就看見了自己家小主子,剛剛揚上去的嘴角在看見云意慘白的臉色和不規律的步伐時凝固在了臉上。 “殿下” 聽見頭頂響起的聲音,云意猛的抬起有,若不是逐蘭避的快,只怕就撞一起了。 “是你啊?!?/br> 有些疲憊的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額頭,見逐蘭伸手來接自己的東西,她抱著懷里的書下意識的轉了個身。 怕逐蘭誤會,云意放下手解釋道:“進馬車再說?!?/br> “是” 逐蘭不是不懂規矩的人,聽了云意的話再看她的狀態就猜到今天在國子監大概又發生了什么大事,當即快速走到馬車跟前兒擺好凳子,掀起簾子。 等簾子放下來,云意才把書放到一邊的小案桌上?!拔疫@件裙子,今天你想辦法處理掉?!?/br> “奴婢遵旨” 雖然好奇云意身上的血跡來自何處,可是現在卻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只有等馬車離開國子監前,有些話才可以在車轱轆前行的聲音的掩蓋下說出來。 當馬車慢慢的行駛在平坦的石板路上時,云意放下茶杯,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平靜的看向逐蘭。 “秦家派人去伏擊魏頤言了?” “公主曾說想讓魏公子在府中多歇一陣子,奴婢把這話傳了回去,想來是已經有了行動?!?/br> “我和魏頤言的事,你可是毫無保留的都告訴了秦家?!?/br> 任逐蘭再糊涂也能明白主子此刻是生氣了,一口一個秦家,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家主有令,幾位主子的事,我們這些奴才必須傳信回去?!?/br> “逐蘭,你是我的侍女,不是秦家的死士。這句話本宮只對你說一次,如果你做不到百分百的聽命于我,你就乘早離開出云閣。我們需要的是幫手,而不是秦家派來監視我們的探子?!?/br> “殿下…” 逐蘭的解釋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云意打斷了。 “本宮不想聽這些,秦家究竟是為了我們好還是想扳倒景家重振世家的威嚴,你自己心中有數。我不喜歡養一條白眼狼在身邊,在出云閣的每一個人,無論你們是不是秦家派來的,既然來了出云閣,你們的主子就不再是秦家,而是我母妃還有我和皇兄?!?/br> “殿下恐怕是多慮了,家主和夫人們都…” 云意直接出聲打斷了逐蘭的話,聲音在瞬間拔高,神色也沉了下來。 “家主?你在我身邊卻口口聲聲叫他為主,所以在你心中大概只有秦家才是你的主人?!?/br>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br> 逐蘭不知道今天主子為什么會在這個問題是糾纏不清,在她心中,云意是主子,秦家也是主子,因為他們是一體的,而大多數情況下她都是聽命于秦家。 “不是這個意思是何意?本宮眼里容不得沙子,若你無法保證對我和母妃的忠誠,本宮就沒有必要留你在我身邊伺候著?!?/br> 云意話語一頓,把目光投向了身邊低著頭的逐蘭。 “在你心里不止是我,包括我母妃都是屬于秦家的財產,我們需要借助秦家才可以在后宮生存,秦家給了我們這個機會,我們母子三人都該安安分分的當秦家的棋子??墒恰诒緦m眼中,秦家遠不及我的母妃和皇兄來得重要,他們是我的親人,而秦家不過是外戚罷了?!?/br> “我今兒也就在這里和你說明白了,若是哪天秦家覺得我們這三顆棋子廢了,或者說我們的存在影響到了秦家想除掉我們,本宮也絕不會坐以待斃?!?/br> “殿下當真是多慮了,在秦家眼中殿下和蕭妃娘娘都是自己的親人,也是秦家的依仗,所以無論如何秦家也是會忠誠于殿下?!?/br> 聽到這,云意沒有著急反駁,而是抬起手用手指背部撐住下巴,把目光慢慢的看向了窗外熙熙攘攘的街市。 “逐蘭,在你心中,本宮真的就那么像一個傻子嗎?本宮只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清楚,若是選擇繼續死心塌地的認秦家為主,本宮就會想了法子把你從本宮身邊調開,到那時你何去何從就真的只能是看你這個人棋子在秦家眼里的分量了?!?/br> “若是你選擇忠誠于本宮,那你就不能再存著監視我的心,本宮所做之事你都要把它爛在心里,秦家可以通過你知道的事,都是本宮想讓他們知道的事,本宮也不能保證將來一定可以如何,但本宮若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第一件事就是還你一個自由之身,你才十五六歲,你人生的路還很長我不信你想一輩子這樣當一個無名無姓的死士?!?/br> 逐蘭在她身邊已經超過三年,若是就這么舍棄她,云意還真的會有些舍不得,可若是她不忠于自己,哪怕是再喜歡也沒必要留著。 “你慢慢想,本宮給你時間。當然…你也可以把本宮的話都傳信回秦家,依現在的局勢,本宮也不相信秦家會為了一己之私針對我和皇兄,若是沒有我們一家三口在宮中支撐著,秦家只怕不知道會被景家打壓到什么地步?!?/br> 她的話說的有些慢,甚至有些漫不經心的感覺。云意知道逐蘭不是個傻的,畢竟秦家不會派一個傻子來宮中,和聰明人說話只需要挑對重點即可。 一直到回宮,馬車里的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云意實在是累了,挨著枕頭就在晃動的車子里睡著了,而逐蘭一邊搖著手中的蒲扇,一邊打量著面前這個熟睡的小女娃。 睡著的云意真的就是一個小孩子,微微上揚的嘴角讓人不由得懷疑她是不是在做什么美夢,可是逐蘭知道,這個孩子絕不像她看起來的那般無害,裝一天傻不難,但是要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整日裝傻…那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徜徉在夢境里的云意確實是夢到了她最愛的畫面,那時她上輩子做過的事,她和韓岑背著登山包站在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