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邋遢老道悄無聲息地坐起身,如果熟悉他的人會發現他此時已經激動到極點。 老道瞪大眼睛。靈氣!他沒有感受錯,真的是靈氣! 他當初算的那卦沒錯,往東邊走真的有他的機緣! 他被卡在后天到先天的門檻已經很久,就只差臨門一腳??墒嵌嗌傩薜勒呓K其一生都被卡在這臨門一腳上,不得入先天。 老道也不管靈氣是哪里來的了,也不管會不會引人注意,趕忙打坐行功,吸收這不知從哪兒來的純凈靈氣。 蘇家車隊這邊則完全相反,一個個警覺得不得了。 于管事聽說難民中有人可能會攻擊車隊,不由大為后悔剛才把身手最好的一名護衛給放出去送信。 剩下的三名護衛請示他:“我們重點保護哪一頭?” 于管事糾結,但想到臨出發前老祖宗的囑咐,一咬牙,低聲道:“三夫人肚子里有蘇家后代,以保護三夫人為主?!?/br> 三名護衛中一人微猶豫:“那大夫人那邊?” 于管事臉色一沉,“大夫人會功夫,可以自保,其他家丁也會保護他,你們只要護好懷孕的三夫人就行,這是老祖宗的命令。如果場面過于混亂,你們就負責帶三夫人的馬車突圍,其他不要管?!?/br> “是?!比o衛接令后圍住了曹氏馬車,讓曹氏和里面的丫鬟聽到任何動靜都不要出來。 青衣家丁福清本打算跟于管事借護衛去保護夫人,看他擅作主張把人都派去保護曹氏,當下氣得轉身就走。也虧得夫人就沒指望過他們! 丘和宜似早已料到這種發展,在一開始就叮囑福清,讓他把丫鬟仆婦集中到兩輛車上,再給她們每人都發了一把刀,并命令福清,一旦難民勢不可擋,就放棄財產先帶人突圍。 福清把事情吩咐完,就和一名家丁一起各抱了一把長刀站到丘和宜馬車附近。 而裝人的三輛馬車頂上還各自蹲了一名弓箭手。 賀椿畫了半個小時的符紋,把靈氣大部分分送到小阿蒙和丘和宜體內,還有小部分則任它們自由逸散。 期間丘和宜一直沉默地看著少年在車廂中小幅度舞動身體。 少年閉著眼睛,站在車廂中央,兩手與身體一起以一種說不出來的節奏感晃動,就像是在書寫什么,又像是某種古老的祭祀禱告儀式。 因為符紋效果避開了蘇家車隊,丘和宜初時并沒有感到特殊變化,直到賀椿以符入功,靈氣生成。 丘和宜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只覺得車廂中的味道從沒有這么清新好聞過。 好像有一股看不見的能量包圍住了他,這股能量讓他舒服至極,甚至讓他產生陳年舊傷都已經在痊愈的錯覺。 小阿蒙自從賀椿開始畫符后就安安靜靜地坐在丘和宜身邊。 丘和宜想抱住他,他躲開了。 丘和宜看到小孩冷漠的雙眼還愣了愣。 “不要碰我,你會死?!毙“⒚梢膊恢罏槭裁醋约簳?,但他就是知道,當一個面有死相的人碰觸到他,本來只有五分可能會死,也會變成十分。 丘和宜:“……”不愧是佛子,說話都跟普通孩子不一樣。 小阿蒙想告訴賀椿,他說的會死人,這個死人中就包含眼前的車主人。 不過他之前從這人臉上看到的死氣正在變淡,就好像被什么驅逐了一樣。 這讓小阿蒙有點好奇,他想看看這個人到底還會不會死。 丘和宜曾經作為武者的對危險的直覺也沒有完全消失,當小孩說不要碰他時,他心中忽然冒出一股奇怪的顫栗感,因為這點,他也真的沒有再去隨便碰小孩。 小阿蒙安全起見,還拽了被子塞在他們兩人中間。 丘和宜看小孩吃力地拖動錦被的樣子,有點好笑,但他沒動,任由小孩施為。 咕嚕嚕。丘和宜臉色微變,他的肚子怎么偏偏在這時候不舒服起來? 他想忍,可怎么都忍不住。 咕嚕嚕,咕咕。肚子里鬧騰得越來越厲害,以丘和宜的善忍都忍不住了。 “噗?!笨諝庵猩l出一股惡臭。 小阿蒙嫌棄地皺起小鼻子,還抬手捂住了口鼻。 丘和宜臉色爆紅。 正好賀椿在此時睜開眼睛停止畫符,丘和宜都來不及打招呼,匆忙站起,掀起車簾就跳下車。 外面似乎有人在問他出了什么事。 丘和宜捂住肚子沖忙跑向一輛馬車。那輛車上裝著便桶,就是為了途中不方便停車時使用。 賀椿也跟著跳下車,小阿蒙忙也要從車上爬下來。 賀椿回頭,看小家伙撅著屁股扒在車后欄上往下爬,忍不住咧嘴笑,上去兜住他的小屁股,把他抱了下來。 他現在倒真心希望起這孩子就是他師父,他一定要把這些都記著,將來好好笑話他師父。 小阿蒙站到地上抬頭看他。 賀椿低頭彎腰,取出幾張符紙放到他的小手中,“這個給你用,遇到壞人,就撕開一張扔過去?!?/br> 小阿蒙嚴肅地看手中符紙,認真地點了點頭。 賀椿看他這樣,真的好想把他抱起來親他好幾遍,不過現在不是他們親熱的時候。 賀椿讓小阿蒙在馬車邊等他,但小孩亦步亦趨跟著他,片刻都不肯離開。 賀椿心里其實也不太想和小孩分開,想著自己能保護他,索性就讓他跟著了。 賀椿問過福清,在三輛裝人的馬車中走了幾個來回。這三輛馬車并不包括曹氏的車輛,按照福清的說法,曹氏自有老祖宗派來的于管事保護。 最后賀椿還在蘇家車隊的馬車上都貼了一張符。 因為福清打過招呼,蘇家車隊沒人阻止他的行為。賀椿也看到了車頂上的弓箭手和握著長刀的家丁,那位丘夫人顯然比他想的更有能力得多。 期間,他經過曹氏的馬車,還特意揚手問了坐在車轅上的于管事,“這是我從家鄉道觀里求來的平安符,據說很靈驗,要不要在你們車上貼一張?” 于管事還沒說話,曹氏就在里面小聲說不要。 賀椿一手牽著小阿蒙,聳聳肩,收起符箓,“不要拉倒?!?/br> 于管事雖然迷信,但也不是很相信道家的符箓,現在大夏朝更具人心的是佛教,道教已經式微。 就在這時!難民中突然有人大喊:“殺人啦!那車隊的人殺人啦!” 當下難民一陣sao動,不少人被喊醒,但醒來的人都迷迷糊糊的。 有人稀稀拉拉地跟著喊殺人啦。 “抓兇手!那兇手就在那車隊里面!我看見了,他逃進其中一輛馬車中了!” “大家伙上啊,把那個兇手抓出來!” “上……啊……”喊叫的人張開嘴巴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多少人看自己家人和財產無事,又事不關己地重新躺倒。更有人說“睡吧睡吧,別多管閑事”。 安排混亂的殺手們:“……” 而之前聯合好的氣血sao動的地痞無賴們此時你推我、我推你,“你上,你先上?!?/br> “啊……好困哪,要么明天再說吧?!?/br> “是啊,又不是一點吃的都沒了,我看那家的家丁兇得很,看到沒有,都握著長刀呢,那能是普通家???睡吧睡吧,就算要搶也換個更好下手的?!?/br> 有人靠近馬車,可剛接近就覺得有點膽寒,之前他看車隊中的家丁們也不覺得怎么,現在再看過去,就覺得那車隊的馬車堅固無比,而被馬車包圍中則透出寒光閃閃,那些持刀家丁更是個個賽金剛,滿臉兇相。 總覺得如果就這么沖上去,自己一定會死! 一個這么認為,就會有兩個、三個這么認為。 而人是有從眾心理的,反過來說,當人少的時候,尤其是見到身邊人一個個退出的時候,再有想法的人這時也會慫掉。 殺手們還想試一試,頭目暗中搖頭。其他兩人不甘。 “再等其他機會?!鳖^目強硬地說。 其他兩人看情況莫名其妙地發展到對他們完全不利的地步,也只得放棄這次行動。 蘇家家丁看難民sao動就緊張起來,但他們想象中的大動作并沒有出現,只聽到幾聲吆喝,最后圍著他們吆喝的人竟就這么散開了,全都回去倒頭就睡。 蘇家家丁把這個情況上報。 于管事的意思是想趁機趕緊脫離難民離開。 丘和宜臉色青白,沒同意,他的看法是:“天色已晚,天上又無星月,路況糟糕,我們與其在這時候亂紛紛地離開,給人以可趁之機,還不如就在這里等到天亮?!?/br> “可是那些難民已經盯上我們……” “不是難民,是其他人。我們現在圍成陣形,那些不知目的的刺客想混進來很難,但一旦我們在夜色中趕路,你能保證所有人安全?” 于管事不說話了。 “回去吧,好好守到天亮?!贝藭r,丘和宜不說完全放下心,但他對少年賀十一的能力卻已經信任無比。 那個少年很神奇,他也許不止是一個藥師。福清可是跟他說了,那少年在馬車上貼了道家才會用的紙符。還有他的身體反應…… 丘和宜在于管事找來之前,已經在兩輛馬車間來回跑了好幾趟。 福清為此擔心不已。 丘和宜先以為自己晚間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但兩個孩子跟他吃的一樣,他們都沒事,就他肚子咕嚕個不停。 在丘和宜拉得腿都軟掉后,他終于心有靈犀地想到了他在少年舞動期間感覺到的那股奇異能量。 別看他現在拉得路都走不動,但他真的能感覺出來他的身體比以往都要輕松得多,如果這時能讓他睡覺,他一定能睡上個三天三夜不帶起的。 而在這之前,他因為孩子失蹤,整整四年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但他現在還不能睡。 丘和宜撐著回到馬車上坐鎮指揮。 賀椿忙完回來,對丘和宜燦爛一笑:“困了就睡,沒必要硬撐著?!?/br> 丘和宜想問他做了什么,話到嘴邊又咽回。 反倒是賀椿主動告訴他:“我布置了一點陷阱,貼了幾張震懾符,就算那些人還有其他后手,應該也能阻他們一阻?!?/br> 話雖如此,丘和宜還是不敢睡,倒是催促兩個孩子趕緊抓時間睡一會兒。 賀椿也不客氣,把錦被鋪在車廂里,抱著小阿蒙裹著棉被就睡了。 丘和宜聽著兩個孩子的小呼嚕聲,心情寧靜,眼皮慢慢、慢慢地搭到一起,不一會兒頭一歪靠坐在車廂壁上也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