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我想或許這一趟過來,我的宿命就是要死在這里。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宅子,是我江爍的墳墓??! 想著,忽然聽見黑暗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江爍? 我頓時燃起了希望,恨不得朝那個聲音立刻爬過去。秦一恒!秦一恒??? 我打亮了打火機,跌跌撞撞奔過去尋聲一照。果然看見秦一恒用著幾乎同樣的姿勢靠在墻壁上。他似乎比我還要虛弱,臉上看不見一點血色。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秦一恒穿著一身跟我一樣的軍大衣,頭上戴著一頂皮帽子。帽子上全都是積雪。因為身體的抖動,雪落了一地。我這才發現這頂帽子很眼熟,這是那一批東北工廠做出來的帽子。這是很多跟陰河事件有關的人都戴的帽子。 我道,你怎么進來的?媽的你到底去哪兒了?你先跟我說清楚,咱就算死在這兒你也得讓我死個明白??! 秦一恒道,我是來帶你出去的。很快我們就能出去了! 媽的你要是不說明白了,老子死也不出去。我給了秦一恒胸口一拳道,你告訴我,這宅子是誰建的? 秦一恒淡淡的看著我,苦笑道,你就算全都知道了,可是你能改變什么嗎?江爍,你記住,在任何事情面前,只有活著才是王道。 我搖搖頭,媽的是你帶我上道的,現在你跟老子講王道?,F在哪兒他媽有別的道?你走給我看看?你不是要去陰河嗎?你不是要用磚沉衣柜嗎?老子跟你一塊去! 該我做的,只能由我來做。對自己好點,別那么摳了。秦一恒指了指我身后,再堅持一下,白開在救你。 我過頭一看,就見另一面墻的外頭,閃閃爍爍的燃起了火光。這火顯然很大,這么厚的冰層都可以透進來。同時外頭叮叮當當的開始響起了敲擊聲,有人在鑿墻。 我本能的抓緊了秦一恒的衣服,媽的這次你甭跟老子?;?,老子人多,一會兒出去你那兒都甭想跑。 秦一恒伸出手,有煙嗎?有日子沒抽你給的煙了。 我點著了遞給秦一恒,人也靠著墻坐了下來??粗饷嫠坪踹M行的很順利,我能感覺到冰越來越薄了,斷斷續續的已經能聽見外頭人喊話的悶聲。只是無奈聽不清在講什么。 我把秦一恒攙起來,走過去。沖著外面大喊,白開!快點!秦一恒在里面! 外頭似乎無動于衷,還是維持著之前的節奏。 不過我依稀已經能從模糊的輪廓里,分辨出哪一個是白開了?,F在無非只是時間問題,我也就耐住了性子,安生等著。 過了一會兒,冰終于被弄出了個小洞。外頭白開的喊聲率先傳了進來,墻穿了!尿點尿是不是能快點? 白老板別急,洞再弄大一點。是那個珠爺的聲音。 洞還很小,我透過洞看出去,只能看見熟悉的軍大衣。見軍大衣的主人蹲了下來,拿著火把同樣在往里看。是白開。 我道,快點!里面是倆大老爺們,有啥好看的! 白開這次終于像是聽見了我的聲音,站起身道,小缺你別光看著啊,媽的倒是幫忙??! 我拍了一下墻,媽的你讓老子怎么幫?用手摳? 卻聽見外頭的一個聲音答道,我一直在添柴火! 我愣住了,半晌竟然不敢再說一句話。這聲音對我而言太過熟悉了,甚至我都無法用熟悉來形容。因為這就是我自己的聲音。 我換了個角度,想看見說話的人是誰。無奈只能看見火堆旁的確站著一個人,穿著同樣的軍大衣,正在一根一根的往火堆里丟木柴。 我大喊,白開!媽的你看好了!里面的才是你親爸爸我! 卻聽秦一恒在耳邊道,別喊了,他們聽不見的。你現在不是人。一會兒照我說的做。 我扭頭看秦一恒,一時間沒搞懂他的意思。恰好這時墻終于被鑿掉了一大塊,等我再回過頭看外面,就見到我自己蹲了下來,把半個身子試著擠了進來。 第七章 冰宅里的博弈 這個畫面對我的沖擊真的很難用言語表達。我甚至做不出任何的動作,只是愣愣的看著這張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臉。 軍大衣很厚,穿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只覺得沉?,F在從這個角度看起來,實在是過分的笨重。 我見我自己在洞口努力了半天,還是只能勉強探進來半個身子。最后退出去把軍大衣脫了,這才順順當當的鉆了進來。 白開在后頭等的很著急,一直在罵娘。聽著像是要憋不住了,等著進來小便。 那個我反倒更加慢吞吞的,還擠兌著白開道,你他媽是狗嗎?要進來標地盤? 我越看心里越一陣陣發涼,這個人說話的語氣,內容實在跟我太像了。 如果他不是我,他是怎么做到模仿的這么完美的。甚至我自己都看不出任何的破綻。 白開道,廢話,在外頭會凍著鳥!你這一路過來看見鳥了嗎? 白開鉆進來的速度出奇的快,恨不得趕上魚躍了。進來之后也沒打量四周,急匆匆的就奔著角落去了。 我眼見著白開從我身邊經過,他沒有任何的反應。 很快,幾個人陸陸續續的都鉆了進來。萬錦榮打亮了手電筒,這冰宅內這下終于有了亮光。 我不知道他們已經在外面多久了,每個人身上都是滿滿的雪,進來之后抖下來一大片。 萬錦榮很警惕,拿著手電筒在屋里四下掃。 我很像關注他在找什么,然而目光卻始終無法控制的停留在另一個江爍身上。 走路的姿勢,一樣。 叼煙卷的姿勢,一樣。 撓頭的小動作,一樣。 我找不到任何一個跟我不同的地方。 這人是誰???是我?反正其他人也聽不見,我干脆沖秦一恒喊道。 他不是你,雖然他很想是你。秦一恒死盯著那個人說道。江爍,一會兒你聽我的口令,沖過去從背后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兩頭。無論他怎么掙扎你都不要放手,如果放手了,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我點點頭,幸好這人是我自己。正因如此,我甚至都能預想到我會用怎樣的方式掙扎,這樣一來我得勝算很大。 秦一恒道,一旦成功了,不要管別人,喊白開幫忙。這些人里你只能信任他。 我看著秦一恒的眼神覺得他有些奇怪,似乎對另一個我充滿了敵意。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忽然覺得這一切更加的詭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總覺得另一個我自己,似乎能感覺到或是看得到我跟秦一恒的存在??偸窃谟糜喙庀蛭覀冞@邊瞟。 白開走了回來,沖萬錦榮道,這宅子也進來了,你到底要帶我們找什么??? 萬錦榮沒答話,只是吩咐著珠爺和眼鏡,用尺量一下宅子的面積。 白開又問道,你不要跟這兒弄障眼法了,除了那個缺心眼誰都心里明鏡似的。宅子多大需要費這么大力氣進來量嗎? 我見萬錦榮嘴角狡猾的翹了一下,果然把珠爺和眼鏡又喊了回來。 沒有任何障眼法,我只是不喜歡讓結局來得這么快。萬錦榮淡淡的說道,這里,有我得秘密。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集中在了萬錦榮身上,萬錦榮卻半晌沒再吭聲。 我忍不住問秦一恒,萬錦榮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這宅子是誰建的??? 秦一恒搖搖頭,每一年的這個冰宅,都在不同的位置。我不知道這是誰建的,總之找起來非常的麻煩。 我說,那為什么非要建它???這地方荒無人煙,雖然安全,但是建筑的難度太大了。即便是為了保持冰不融化,那也完全可以租一個冷庫吧? 因為磚還沒找齊,只能用冰建。秦一恒忽然抬起頭道,你準備一下,要開始了。 什么開始了?我還沒等反應過來。卻聽見白開像是插播廣告似的自言自語道,哎呀,myqueen啊,這一路可沒把你凍成標本吧? 我一扭頭,白開正在小心的從懷中掏出那只大蟲子。一邊撫摸著一邊道,別睡了,工頭喊你開工了。小缺你也甭愣著了,這出戲沒你不能唱??! 我心里一驚,倒不是因為他忽然喊我的名字。而是白開說這句話時候的眼睛,并沒有看向那個人。這目光分明是盯著我的! 我來不及反應,白開忽然猛的一抬手,那大蟲子就變成了一道非常精準的拋物線,愣生生的落在了另一個我得肩膀上。蟲子的爪子很有力氣,我見識過它在墻上非常輕松的攀爬。我里頭穿的又是羊毛衣,自然抓起來更加輕松。蟲子順直滾了一下,直接順著肩膀朝著另一個我得頭去了!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包括萬錦榮。 我壓根就沒想到,還沒等我去抓肩膀,就提前見到了我是如何掙扎的。 這一看我對我自己更失望了,這姿勢太他媽丑了,更主要的是,無論我怎么掙扎拍打,都沒有將那只大蟲子弄下來。 江爍!上!秦一恒順勢推了我一把。 我踉踉蹌蹌的借著這股力輕而易舉的就抓到了另一個我得肩膀。 這比我想象的簡單太多了,我完全是出于本能想要抓住身邊的東西不讓自己跌倒。 另一個我掙扎的幅度更大了,力道卻很輕。這讓我很奇怪。不過也來不及多想,手上用了吃奶得勁狠狠地抓著,生怕脫手了。 慌亂間我看見白開也朝我這邊沖了過來,被萬錦榮攔住了。一時間冰宅里亂作一團,手電光開始搖搖晃晃的,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了。 我只能從喊聲里分辨出白開的聲音,媽的小缺,實在不行用嘴咬! 跟著就是嘭嘭有人倒地的聲音。 cao!有種單挑!cao!有種剪刀石頭布分勝負!cao!老子跟你們拼了!白開玩命喊道。 不用想,無論是珠爺還是眼鏡,一路上雖然都是跟我們友好相處。但我們互相也都清楚,只有萬錦榮才是他們的雇主。這時候白開儼然以一敵三,能不能敵我是不清楚,只聽見白開的喊聲漸漸沒了,只剩下不知道是搏斗還是摔跤的聲音。 我幫不上忙,只好把心里的急切都招呼在了這雙我自己的肩膀上。 這么一折騰,我又開始頭暈,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癥狀又開始發作了。我心里越是擔心,反而越覺得意識漸漸地模糊。到后來已經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我依稀聽見秦一恒忽然在我耳邊道,江爍,再見。 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到我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入耳的第一句話是萬錦榮發出的。 停下!別打了,沒用了。 接著我慢慢的感覺到手電光照著我得臉,我睜開眼,果然見萬錦榮正拿著手電站在我面前。 白開也在旁邊,眼睛已經腫起來了。沒見到珠爺和眼鏡,聽不遠處又哎呦哎呦的聲音,我估計他們是被白開撂倒了。 這個場面我一時無法應付,只能問白開,你沒事吧? 白開嘿嘿一笑,拍了下萬錦榮的肩膀。老鬼,不好意思啊,沒尊老愛幼,贏得你太沒面子了。 萬錦榮一聲不吭的看看白開,環顧下四周說,那兩個人你去看一下,傷著腿的就不用管了。我們走。 我完全沒搞懂現在是什么情況,媽的這也握手言和的太快了吧?你當這是比武呢?我猛地想到,秦一恒呢? 一把搶過萬錦榮的手電,宅子里卻沒有他的人影。 白開把手電要過去,照了照自己的臉。嚇人嗎?還能泡妞嗎?白開拽著我從洞口鉆了出去。那老鬼這次恐怕是無路可走了,這次之后我們總算是安全了。 我低聲問道,我們到底來這兒干嗎? 萬錦榮想讓你身上的東西成為你。白開悄聲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