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等到燈亮起了,我們把輕紗簾扯下來,見那姑娘已經閉著雙眼睡著了。 回過頭,發現萬錦榮雙手上有很多血跡,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那姑娘的。 又過了幾分鐘,那姑娘蘇醒了過來,忽然就哭了出來。 這哭聲聽著凄凄慘慘切切,但我跟白開相視一笑,這事算是解決了。 等在外頭的那夫婦,聽見哭聲忍不住開了門進來??匆姶饲榇司?,也沒控制,都爬到床邊上哭。這屋里是實在沒法呆了。我們幾個人干脆出去多清凈,讓他們在里頭大團圓。 出了屋,我跟萬錦榮說了聲謝謝。他也沒領情,洗了手連話也沒留就走了。 我見白開沒追,自己也就沒動。 第六十六章 磚頭的來歷 我見白開沒追,自己也就沒動。 等了一會兒,見里頭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我干脆去樓道里抽煙躲清凈。一是被里頭的哭聲弄得我有點煩,二是聽羅大鼻不停的跟白開打聽那萬錦榮,也很鬧心。 煙抽了兩根,白開才出來叫我。 那勉強算是一家三口的人,都已經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了。表情都有些僵硬,看著跟準備接受審判似的。 事情成了現在這樣,解決是解決了,可對于宅子我也沒那么大熱情了??催@一家三口挺可憐,我也沒跟白開商量,干脆表態說宅子我不要了,你們放心的住在里頭,這次我權當積德做好事了。 話說出來,那三人的眼神都有些難以置信。我沒聽見白開打斷我,估計他也默許了我的做法。就又聲明了一下,你們沒聽錯,宅子我不要了。你們安生在里頭過日子吧。 那個女主人看看我,又看看白開。 我知道她擔心的并不是宅子,而是自己的去留。這事我就沒權決定了,攤攤手意思讓白開講。 白開指了指房頂,說這事自由天定,也甭看我。路你們慢慢走著,至于是摔跟頭還是撿錢,都是你們的定數。說完很酷的留了一個背影說了聲小缺走著。先開門出去了。 我也不想久留,按照慣例來說。這一家子肯定是玩命的感謝,我們玩命的說不客氣。折騰了這么一圈我也很累,懶得再講這些客套話。趕緊跟出去,落一清凈。 那羅大鼻可能是想留下歇一會兒,挺不情愿的也跟了出來。三人打車直接回了賓館。上了出粗車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那一家三口都站在門前朝我們這個方向鞠躬呢。心里不免還是有些感慨,似乎有點明白了那些周游四方到處幫人排憂解難卻不求名利的人,可能圖的就是這一時的心暖吧。 回到賓館白開并沒有埋怨我,我挺意外的。做東請他們倆吃了頓好的。 第二天沒有安排,我們干脆肆無忌憚的喝酒。 酒過三巡,那羅大鼻借著酒勁給我摸了下骨頭。我倒想感受一下他到底能摸出什么三六九來。羅大鼻舌頭喝的都有點打結了,摸完之后半天也沒說出一個整句來。最后忽然冒出一句話來:江..江老板,你這骨頭是天打的,咱說不得,說不得。 我估計他是生怕露餡,只能說點故弄玄虛的套話。笑一笑算是給了他個臺階下。 第二天睡到下午,起了床,三個人就此返程。 回去之后我照例歇了三天,本來我是有心交羅大鼻這個朋友,想好好招待他一下。無奈他也很忙,趕著要回去,我也就不好使勁留他。干脆窩在家里看美劇。 起見白開經常打電話過來,全是叮囑我要好好吃骨灰。我心想媽的人家朋友都是噓寒問暖的提醒吃藥,我這兒到好,說出去都沒臉見人。 到了第四天,白開找上了門來。 我以為是又來了生意,本想這就起身好好捯飭一下。結果見白開往沙發上丟了一個布包。 我的沙發是紅木的,那布包正好撞到了沙發扶手上,里面也不知道裝了什么東西,還很硬,就聽見嘭的一聲。 我有點心疼,沙發扶手已經被撞出了一個坑。這紅木的硬度并不差,能把它撞出一個坑來,我還尋思,難道這是一包金磚?看重量的話的確很像。 我把包拎起來,這才發現這包我認識。是秦一恒早前一直背著的。 里頭裝的鼓鼓囊囊的,很重。單手拎著有些累,我就又給放下了。 秦一恒的包怎么跑到你這來了?我一邊把包打開,一邊順手點了根煙。 別人給我的,小缺,計劃有變。咱們得抓緊動身了。白開把我嘴邊的煙拿過去,自己抽了幾口說,你先看了,我再跟你細說。 我看白開裝的很神秘,不由得起了好奇心。秦一恒的包早前我翻過無數次,里面無非都是奇奇怪怪在宅子用的上的東西。但現在這里頭裝的顯然不是我所知的。打開包,一眼看見的就是幾塊破轉頭。什么顏色的都有,有的發青,有的烏漆墨黑,看著跟從古城墻上挖下來的一樣。 我道,媽的你不會把長城拆了吧! 老子這是何苦呢!白開把煙掐了,算了,現在也沒工夫等你理解,收拾幾件衣服,咱路上說。我車連火都沒熄呢。 白開把包一拎道,穿帥點,是帶你去見人的。 我火速拾掇了幾件衣服,下了樓果然見白開的車就停在我家樓下。 車里頭還坐了一個我不認識的人,看著五十歲上下,一臉的滄桑,眼角紋跟刀割的似的。 車直奔著市郊開,等紅燈的功夫白開給我介紹道,小缺,這位是錢掌柜,快伸出你的前爪跟人握握手。這是秦一恒的老朋友。 我握過那人的手,非常的粗糙,膚色比臉上的還黑。顯然平日里經常要風吹日曬,加上穿著打扮,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個礦工。我聯想了一下那幾塊兒磚頭,媽的白開你不是伙同這位老哥一塊去把你家祖墳挖了吧? 白開道,別沒大沒小的。錢掌柜,勞您費心,給這位講講磚頭的事情。您別怕生氣。救心丸我車上就有,你放寬心的講。這路我熟,三五分鐘肯定能到醫院,不用擔心。 錢掌柜憨厚的笑了一下,牙挺白。 我見他是秦一恒的朋友,料想肯定不能以貌取人。乖乖的上了根煙。 錢掌柜擺擺手,自己從兜里掏出根自己卷的旱煙點著了。你就是江老板吧? 這頭一句話弄得我沒著沒落的,只能點點頭。 錢掌柜就道,我是小秦多年的朋友,他這次出去辦事,從我這兒留了話,只要出現現在的狀況,就來找你,讓你看這些磚。 現在是什么狀況?他去辦什么事了?我平復了一下又說,我不打斷您,您先說。 小秦去辦什么事我也不清楚,但自打去年起。每一個月他就會給我寄來一箱東西。東西你也見到了,就是這幾塊磚頭。我從來不過問人家的私事,這磚頭打哪兒來,又是干嘛的,我不清楚。但小秦當初臨走留了話,只要這磚頭不再按時寄來了,就要來找你。 錢掌柜打開車窗彈了彈煙灰,我也是自己猜的啊,小秦可能是出事了。你就是他的保險。小秦這人幫過我幾次,做事是滴水不漏。很有章法,也落得周全,每一件事都習慣弄個保險或是退路。既然我這次來找的是你,你肯定就是小秦信得過的朋友,這事希望你不要推脫,咱們人生一場,難得幾個過命的交情?;ハ喾鲆话堰@路才不會走絕了。 我是低著頭聽,這錢掌柜似乎還有點要給我上課的意思。我心說媽的這事不用你交代,老子被坑那么多次了不還是在車上呢嗎。抬起頭我道,您說吧,要我做什么?這秦一恒的事我肯定要幫的,開車的那個也不會看著不管。 我偷瞄了幾眼白開的表情,他沒反駁,我還放心了一些。起碼有個得力的幫手。 錢掌柜又露出一口白牙,那就好.那就好。咱到了我的地方詳談。酒菜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拍了下白開,你這么著急合著是去吃飯的?你是餓了是嗎? 白開目不斜視道,小缺,這錢掌柜可是全國最有名的修鞋匠。一會兒你就等著開眼吧。 車從市郊的國道上拐到了岔路里,很快就到了一棟獨門獨院的農家小樓前邊。小樓沒有招牌,但修的跟農家樂一致,往遠看不僅有放養的家禽,還有一個挺大的垂釣魚塘。 錢掌柜把我們幫里頭引,院子里打掃的是干干凈凈。院子當中已經擺了一個小方桌,桌子比較小,上頭的菜盤已經擺的層層疊疊的了。這時候已經有一個姑娘在旁邊往杯里斟酒,看著還挺俊俏。 那錢掌柜落了坐,我倆也只好坐下。 二位,今天我說的事,不管你聽到了什么,之要出了這個院子,你就當沒聽過。酒,我先干了。 第六十七章 錢掌柜 那錢掌柜落了坐,我倆也只好坐下。 二位,今天我說的事,不管你聽到了什么,之要出了這個院子,你就當沒聽過。酒,我先干了。 待我跟白開也干了杯酒,錢掌柜才道,我也不謙虛了,年齡在這兒擺著。你們倆就叫我一聲錢哥。你們也別光看我,一邊吃著一邊聽我講就行。我這年紀稍微大點食欲就不太好,你們不用客氣。 我跟白開見狀只好動了筷子。之前斟酒的姑娘就一直在旁邊伺候著,好像個小丫鬟。 這錢掌柜也不知道喝的什么酒,我覺得應該是自釀的,度數顯然很高,雖然不上頭,喝了幾杯還是有些暈暈乎乎的。見白開倒是吃的挺歡,餓死鬼一般。 錢掌柜真沒動筷子,只是自顧自的喝酒道,今天你們看見的,就是最后一批磚。跟磚一起寄過來的,還有那個包。想必江老板可能認識。 見我點頭,錢掌柜又說道,在去找你之前,白兄弟已經把之前的大致情況都告訴我了。本來這事我是不打算再講了。今天就是為你破例一回。江老板,你應該知道那口棺材吧? 要不是喝了酒,我覺得我臉肯定立刻白了。 我說,知道,您見過那口棺材? 錢掌柜比劃出五個手指頭,我五歲,見過那口棺材。 那棺材到底有多大?我差點站了起來,酒杯被我碰的搖晃了幾下,被那姑娘扶住了。 看不全,錢掌柜搖搖頭,似乎回憶起來有些吃力。咱這行當里多半都是家傳,我也一樣。早前跟著親爹學本事,我們錢家從祖上開始就是修鞋匠。從三歲開始,沒出徒,倒也跟著親爹見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那年正好我五歲,家里忽然來了幾個人。我娘把我護在了里屋,不讓我出去見客。我好奇,就在門縫里偷看。只見幾個人都神神秘秘的跟我爹嘀嘀咕咕的聊了一個上午。第二天一早,我爹就帶著我出門了。 江老板,你看著年紀不大。父母一定雙全吧? 錢掌柜點起根旱煙說,那時我實在太小,早上起來我娘熬了一碗粥給我喝。平日里跟爹學本事,從三歲就要起早,每天都會喝我娘熬得粥。但那一天的粥跟以前不一樣。我娘放了很多桂花進去,從來沒有那么多過。 我聽出了錢掌柜話里的意思,想必他娘已經過世了。連忙敬酒道,錢掌柜,也別太傷感。咱這一行生死不得不看透啊。 是??!錢掌柜打住話頭。我雖然那時候年紀不大,可咱人骨子里不就是有這么一種第六感嗎。我不知道要去哪兒,但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不能跟爹走。這一走,恐怕就見不到娘了。 可我還是被爹帶走了,我不認得路,只知道趕了三天三夜的路。之前來找爹的那些人,也一直跟著。直到我們到了一個駐扎在江邊的營地里,很多的帳篷,人來人往的。我頭一次見到這么多的人,有些膽怯。我爹就帶我到那江邊捉小魚,告訴我,這江要好好看著,很多人一輩子都看不到。 我即便學了本事,那時也僅是孩童一個。適應了兩天,也就熟了。在營地里到處玩。營地里隔三差五的總會有新面孔出現,偶爾也有跟我年紀相仿的小孩子。我們便一起做游戲,時間倒也過的很快。 直到有一天,夜里我爹被叫醒。我那時還睡在我爹的懷里,自然一并醒了。 見我爹拿了全套的活計,匆匆的跟來人一并出去。我呢,自己也是睡不著了。好奇偷偷溜了出去,卻見外頭是燈火通明,探照燈照的跟白天似的。很多人圍在江邊,遠遠的看見無數個人腦袋。再往遠,就是那口大棺材。足有兩層樓那么高! 我怕被爹發現,回來責罰。也不敢上前了,看了一會兒又跑回帳篷里睡覺。 這是我見過那棺材唯一的一次。 錢掌柜講的很有畫面感,我已經投入進去了。白開嘴倒是沒閑著,可能已經聽過一次了,沒太在乎。 您家祖上是修鞋匠?我忍不住問了一句。按說,在那江邊的應該都是這行內的人的,一個修鞋匠能去干嘛?做后勤? 白開道,這你就不懂了。誰告訴你修鞋匠就是修鞋的了?我告訴這是咱行內的稱呼。要解釋起來嚇死你!錢哥,你快教育教育他! 錢掌柜憨笑道,不敢當。江老板恐怕入行不久吧?這修鞋匠,也不高深,自古鬼魅分等,怨氣陰氣越重的,離地就越近。走路就會有聲音。常人聽不到,行內的人一聽就清楚。所以這修鞋匠就是一個跟鬼魅打交道的活兒,你就這么理解就行了。 我恍然大悟,媽的合著也是個驅鬼殺邪的行當。 那您父親當晚做了什么?我嘴有點干,灌了杯酒。 我不清楚,后來我爹陸陸續續的經常晚上會出去。當時我是不能了解長輩所做的。直到我接手了家族的生意,從蛛絲馬跡回憶起來,我想我爹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鬼包腳’。 ‘鬼包腳’,乃是歪門邪道,鮮有人會做。作用很簡單,暫時隱去鬼身上的陰氣和怨氣,讓它們走起路來沒有聲音。 我爹就是在營地里做這件事。 我明白了這錢掌柜為什么不愿意講了,這顯然是給自己親爹抹黑呢??晌矣行┎焕斫?,即便我知道了這鬼包腳是干什么的,可在那地方用的上嗎?那么多高手都在,瞞起來挺難的吧? 我問道,您父親后來沒告訴您這么做是為什么? 沒有,我爹后來對這件事只字未提。錢掌柜微微動了下身子,似乎有點緊張。我琢磨,這只能有兩個目的。一,要不就是有很多鬼從棺材里出來,需要穿過營地時避免所有人察覺。二,要不就是有很多鬼從外頭進來,同樣也需要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