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那么其余引導先民耕種狩獵的蛇神雕像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很可能就是傳說中三皇之一的伏羲。在歷史上,也只有女媧和伏羲這兩個傳說中的上古人文始祖,才有著人首蛇身的特殊外貌。 如果說蛇神所代表的是上古時期的女媧和伏羲兩個華夏民族的始祖神,那么巴蛇神的身份,很可能并不僅僅是我們先前推測的,只是屬于古蜀國的神靈那么簡單了。 它很可能是整個華夏民族的起源,從源頭上對華夏文明進行了某種程度的引導。 面對這樣一個讓人不可置信的推論,我感覺到手腳有些冰涼,連身子都禁不住有些顫抖。 “下面的祭祀坑中,貌似有不少破損的青銅器?!泵髦擒幫蝗徽f道。 祭祀坑是在浮雕的下面,因為光線太暗的緣故,我們先前沒有發現這個坑的底部還別有乾坤。剛才明智軒扔下去一個火把,照亮了祭祀坑的一角,讓我們看見祭祀坑中除了無數枯骨之外,還有成千上萬的青銅器。 這些青銅器中有各種祭器、青銅兵器和青銅雕像,但是更多的卻是各種青銅生活用品,從銅燈、銅碗、銅壺到類似鋤頭的生產工具都有。 但是無一例外的是,這些青銅器都是破損的。 這種破損不是自然形成的。和大殿中的石塊不正常的風化侵蝕程度不同,青銅器都像是被人為砸壞的,然后又被堆放在柴草中燒制了一段時間。 可是這種燒制十分倉促,許多青銅器不過是被熏黑了表層,連銅汁都沒有流淌,顯然溫度不夠高。 如果非得要找個對比的例子,就像是一群起義的農民看到統治階級奢華的生活物件,一怒之下將所有東西都砸了,然后慌忙點上一把火就揚長而去。 “你不覺得這個祭祀坑中的情況,有些眼熟嗎?”我心中一動,說道。 “當然不可能忘記,在金沙遺址附近的地下,也有著一個類似的祭祀坑。唯一不同的是那個祭祀坑的規模,恐怕還比不上這里的十分之一?!泵髦擒幙嘈Φ?。 他說的是去年金沙遺址附近正在修建的地鐵站深處的祭祀坑,在那里我們還曾見到過兩具來自中亞地區的外國人尸體?,F在看來那兩個外國人,多半是屬于世界樹組織的人。 也就是說,去年引發了鬼影事件的真正幕后黑手,并非僅僅是余叔或者js組織,而是世界樹組織。 甚至我還懷疑,當時的余叔是背著js組織和秦振豪希望用我和秦峰來進行血祭,那么當時的他是否早已經暗中勾結了世界樹組織的高層? 雖然余叔已經死去多時,我們已經沒有辦法去找他證實,但是這個可能性,卻是有的。 “當時那兩個死去的外國人,曾通過一個神像引發了神力,甚至因此獲得一粒具象化的丹藥。雖然事后證明了那枚丹藥是假的長生藥,但至少也說明了在那個最接近金沙王宮的特殊地點出現的祭祀坑,和這里肯定是有著某種聯系的?!卑接隄烧f道。 “不錯,當時我就懷疑,為什么兩個外國人要選擇在那個地方利用神像溝通神靈的意志?,F在看來,很可能是和蛇神殿有關。而蛇神殿中,似乎也發生了不小的變故,才讓守護蛇神殿的人匆忙退出,臨走前毀掉全部的青銅器?!泵髦擒幓腥淮笪虻卣f。 “也不一定是守護蛇神殿的人毀掉這里的青銅器,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攻入蛇神殿的人。這些青銅器之間的枯骨,才是守護蛇神殿的人也說不定。也許,當年的巴蛇神曾遭遇到意想不到的敵人,哪怕它貴為神靈,面對這個神靈也不得不放棄信徒,讓信徒被攻入蛇神殿的敵人殺死?!蔽艺f道。 “可是,要是什么樣的敵人才能在意識世界和霧氣世界交界重疊的區域讓巴蛇神都聞風而逃?有這樣力量的別說是人了,就連神靈中都沒有幾個?!卑接隄砂櫭紗柕?。 “如果是另一個更加強大的神靈帶頭,就說得過去了?!蔽业卣f,有意無意地看了施密特和詹姆斯二人一眼。 施密特似乎被這句話刺激到了,臉色微變,最后低低說道:“我主無所不能?!眳s并沒有否認這種說法。 蛇神殿是一個十分古怪的地界,處于虛實之間,和霧氣世界差不多。也就是說在這個地方,神靈有可能以實體的方式出現。 但是神靈的實體也會被困在蛇神殿之中,無法通過外面的霧氣世界和真實世界聯系,最多只能讓一絲意識降臨到真實世界。 這是世界的規則對神靈的制約,也是物質和精神之間不可逾越的天塹鴻溝。 正如一個人的精神再強,也頂多造就他強大的意志力做出一番大事業來,卻不可能以精神本身拿起哪怕一片微不足道的紙屑。 但是在霧氣世界乃至蛇神殿中卻不一樣?,F實的規則被扭曲和改變,神靈的軀殼可以在特定的世界中被具象化出來。 如果張九紅所說的神秘無比的那個上古神靈真的存在,并與古蜀五神為敵的話,一旦它對上巴蛇神,甚至有可能從本質上對巴蛇神造成傷害。 那么當年攻入蛇神殿的敵人如果是被這強大的古神所蠱惑帶領,在古神的壓制下,還真有可能讓巴蛇神重創。 而看著蛇神殿中的器物以及一些浮雕中的景象,我依稀感覺蛇神殿被攻破的時間很可能就是五丁殺死巴蛇那一年。 也就是說,當年在現實世界中五丁殺死了巴蛇神留在人間的一具軀殼分身,那是巴蛇神唯一能夠短暫降臨現實世界并施加影響的物質化身體。 與此同時,在同一個時間層面的意識世界內,巴蛇神所在的蛇神殿也被攻破。里面無數的蛇侍被封印在罐子中陷入沉睡,甚至因為某種詛咒而回到幼生期的狀態,直到我們的到來才被喚醒了十分之一。 而巴蛇神自己的本體意識,也有可能隨著外界rou身被毀掉和封印受到重創,加上神秘古神的攻入,巴蛇神不得不敗退潛伏起來。 而攻入蛇神殿的除了古神本身,很可能還帶領著自己在意識世界中的信徒一起進來。這些信徒不僅殺死封印巴蛇神麾下的蛇侍,還將里面的蛇神信徒也一并處死,更將整個蛇神殿的青銅器損毀然后丟棄到祭祀坑中,又點上一把火試圖全部燒掉。 只是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這群攻入蛇神殿的古神信徒又匆匆退出,只留下這里的滿地狼藉。 看著周圍被風化侵蝕嚴重的山體和石壁,我大概能猜測:當時很可能是有蛇神殿的祭師在臨死前發動了時光之沙的力量,讓蛇神殿在短短時間內經歷了成千上萬年的光陰,從而嚇退了進攻的古神信徒。 不過事實到底是否如此,卻是誰也不知道的事。尤其是牽扯到時光之沙這樣連時間線都可能篡改的頂級寶物,盡管它無法做到穿越時空那么夸張,卻足以擾亂后人對真相的揣摩。 “有點像鐵幕的做法?!卑接隄煽闯鑫倚闹兴?,畢竟我們現在因為血脈的關系,存在某種程度上的心靈互通。 “你是說,使用時光之沙不僅僅是為了對付進攻的敵人,更大的目的是擾亂時間線,將真相徹底掩蓋起來?”我在心底問道。 “是的。鐵幕一直想要掩蓋某個事情的真相,而真相派卻恰恰相反。這些年鐵幕的做法贏得了各大勢力的默認,也因此得到了不少支持。但是就連鐵幕內部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種掩蓋就像是用堵的方法去治水,總有一天要出問題?!?/br> “堵不如疏,的確是這個道理。真相被掩蓋的時間越長,當有一天萬一爆發的時候,后果就越嚴重。我有時候真的覺得,盡管真相派的做法粗暴了一些,可是他們想要揭開真相徹底解決這件事的理念,卻有幾分道理?!蔽矣行└袊@地說。 “可惜,既然我們是在彼此對立的組織,有些事身不由己?,F在我對肖蝶已經沒有先前那么憤恨了,或許她也是因為接觸到了我們之前沒有注意到的隱秘,才下定決心叛出鐵幕,加入真相派?!卑接隄傻卣f。 我點了點頭,然后和大家一起,通過這座大殿盡頭的一道暗門繼續朝深處前行。 本來以為到了這里,差不多都到了蛇神殿核心區域,危險應該要小上許多,卻沒想到我們進入暗門后不久,耳邊就傳來轟隆隆的響聲。 “是水聲!”阿華側耳聽了幾秒鐘,臉上微變。 我看了看暗門內的通道,發現通道的邊緣位置,的確開始變得濕潤起來。 接著一聲巨響,暗門被合攏。先前我們觀察過,那是厚達半米的石門,而如此狹小的空間,根本不敢用為數不多的炸藥重新炸開。 接著頭頂的石板,開始出現裂縫,水滴不停掉下來。先前聽到的水聲,竟然是從頭頂傳來的。 “快走!趕緊通過這條通道,不然我們都要死!”阿華臉色大變,急匆匆地吼叫道。 所有人不用他提醒,都加快了腳步??墒穷^頂的裂縫不停擴大,就像天河被人捅了一個窟窿,大量的水傾瀉而下,很快就淹沒了膝蓋,接著又到了大腿位置。 因為水中有著阻力和浮力,我們甚至無法開始奔跑,而就是短短幾秒的耽擱,傾瀉下的水更是已經到了胸腹的位置。 這個時候再靠雙腳走已經不現實了,我們不得不深吸一口氣開始游著朝前進。但是阿木章依突然傳來的驚呼,又讓我們感覺到了不對勁。 所有的火光都因為傾瀉而下的巨量洪水淹沒滅掉,只留下敖雨澤和阿華慌忙拿出來的防水電筒在水中發出朦朧的光亮。 借著細微的光亮,我看到水中似乎多了一條大腿粗細的黑影。接著阿木章依被這黑影卷住,朝上方石壁裂開的窟窿里拖過去,只留下一串水泡。 我和敖雨澤見狀慌忙追了過去。這個時候整條通道都被水淹沒,并且我們上方似乎就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湖泊,只是在黑暗中看不清大小。 “是一條水蟒?!痹谒虏荒苷f話,還好我和敖雨澤有著奇妙的心靈感應。 當我們在黑暗中找到阿木章依的時候,她半邊身子已經被巨蟒吞吃掉。她的身子看上去軟綿綿的,如同沒有骨頭。 我知道這是水蟒纏繞著她,幾乎絞斷了她全身的骨骼,這樣水蟒才能輕松吞吃掉獵物。 阿木章依還沒有完全斷氣,嘴角不停有黑色的血水流出。大概連內臟都在先前的絞殺中破裂了。 她嘴唇輕微地張合,學過一點唇語的我能勉強讀出來,那是要我們快走的意思??墒俏以趺茨芫瓦@么離開,哪怕和阿木章依完全不熟,也不能見死不救。 也許她有著不得已的苦衷,不得不前來黑竹溝為探險隊當向導,很可能是和金錢有關。 我能夠想象生活在山區的阿木章依家中一定不會富裕??赡苁撬母改刚徊⊥凑勰?,也可能是她的弟弟meimei上學需要一大筆錢??傊?,這個原本膽子很小的姑娘偷偷跑了出來,想要冒險為探險隊當向導來為家庭減輕負擔。 可能在出發前她就知道這次探險危險重重,畢竟之前黑竹溝中無數人迷路,再也走不出去的傳說,在當地人中口耳相傳了幾千年。 但為了承擔起家庭的重擔,她依然選擇了這條路,直到被霧靈附體,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卻終究在水道中被巨蟒殺死。 “渾蛋!”我暗罵一聲,感覺到體內奔騰的血脈,似乎什么力量被喚醒了。這股力量比之前五神地宮中我遭遇到巴蛇神復制體時要弱小一些,畢竟我現在的血脈濃度已經大大減輕。 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被喚醒的力量,我感覺到自己能夠完全控制,盡管腦子中充斥著報仇和憤怒,卻沒有像上次那樣完全喪失理智。 我游了過去,這個時候阿木章依除了腦袋外,已經整個被巨蟒吞下。她眼中的神光漸漸暗淡下去,生命在這一刻徹底離她而去。 巨蟒因為剛吞掉一個人的緣故,行動沒有先前那樣迅捷,雖然感覺到不妙想要逃走,可是身體卻不怎么靈活。 我冷著臉,沒有用任何武器,只是拉著巨蟒的上下頜,使勁地一掰。巨蟒本來就張開到極限的嘴,更是因此被撕開,身子幾乎本能地卷曲纏繞過來。我能感覺到巨蟒巨大的力道,可這力道在體內奔涌的血脈下顯得微不足道,就像是穿了一件稍微緊身點的衣服而已。 我怒吼一聲,雙手再度發力,巨蟒的下頜被巨大的力量生生撕開,而另外一只手更是摳入巨蟒的眼睛,將兩顆乒乓球大小的眼珠摳了下來。 巨蟒失去了全部的生命和力氣,蟒血在湖水中散開,很快染紅了一大片。 我將一只手放在阿木章依無神的雙眼上,輕輕一抹,將她的雙眼合上,然后略微吃力地將阿木章依的尸體從巨蟒撕成兩片的口中拔了出來。 湖水中傳來輕微的水響,接著敖雨澤警惕地游了過來,拉著我選了一個方向游過去。 先前巨蟒尸體掉落湖水中的地方,出現大量的水花,無數長著蛇頭和利齒的怪異魚類瘋狂地啃食著巨蟒的身體。這些古怪的魚類身體外竟然還長著一層堅硬的骨骼,看上去黝黑發亮。 只是幾分鐘的工夫,巨蟒的尸體就只剩下一副光溜溜的骨架。 “是蛇骨魚,習性比南美洲叢林的食人魚還要兇猛。該死的,現實世界中早就絕種了,這地方怎么還會有?”敖雨澤臉色微變。 而這些一尺長的怪異蛇骨魚似乎還不肯罷休,緊隨著我們追過來??粗@些長滿利齒的詭異魚類,我用先前割開傷口的手猛地捏碎了一個核桃。 鮮血浸入核桃之中,或許是因為我目前正處于激發血脈的狀態,這次竟然不需要敖雨澤幫忙,一片熟悉的金紅色的光芒在湖面泛起。 我們也借此看到整個地下湖大概有一百多畝大小,湖面和頭頂的山壁有六七米的距離。而我們按照目前的方向游過去,再過一百多米就會到岸邊。 被金紅色光芒籠罩的地方,無數蛇骨魚開始嘶叫著不停掙扎,濺起大團大團的水花??上鼈儽旧肀绕鹕呤虂磉€要脆弱許多,只是數量遠遠超出。很快在湖面上出現了大片翻著肚子死去的蛇骨魚,看上去密密麻麻,起碼有上萬之多。 我和敖雨澤到了岸邊之后,敖雨澤抱怨似的說我不應該如此就用掉一個核桃法器,畢竟這件法器是消耗品,用一個少一個?,F在我們只剩下最后一個了。 到了岸邊,這里明顯經過人工修繕,有一條階梯通向黑暗深處。 我和敖雨澤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衣服全都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好在敖雨澤先前拿在手上的防水電筒沒有丟掉,我們總算不用全部陷在黑暗之中。敖雨澤曼妙的身材卻因為衣服變得貼身而顯現出來,讓我一時間有點失神。 敖雨澤見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白皙的臉罕見地稍微紅了紅,微微轉身,沒有像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明目張膽地戲弄我。 我干咳了一聲,和敖雨澤一起沿著石質階梯走過去。這個過程中我拿出張老頭送的地圖,發現在地圖中這是一片未知的區域。很顯然當年的張九紅并未深入到這個地方來,應該在先前出現祭祀坑的地方就折返而去。 我們沿著彎彎曲曲的階梯走了許久。在電筒的電量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身上的衣服都開始半干的時候,終于在前方看到了一點光亮。 這是一個半天然半人造的大廳,似乎是在一個天然洞xue的基礎上,加入了各種各樣的蛇類雕像。而大廳的頂部,竟然零零散散地密布著無數的發光螢石,讓整個大廳都猶如處在漫天繁星之下。 雖然光線并不算充足,卻足以看清楚里面的一切,尤其是大廳中央位置一口巨大無比的青銅棺材。 棺材的六個方向,都有手臂粗細的銅鏈延伸出去,一直刺入大廳的石壁之中。因此銅棺是完全懸空的,并且上面的棺蓋已經打開了大半,只是由于高度的原因,看不清棺材內到底是什么。 一條頭上長角的巨大銅蛇,將棺材緊緊纏繞住,似乎在鎮壓著什么。 銅蛇雕刻得栩栩如生,鱗甲鮮明,只看上一眼都感覺寒氣森森,似乎它隨時都會活過來。 棺材的長度有四米左右。別的不說,光是銅棺本身就比號稱最大的單個青銅器后母戊鼎還要大上幾倍了。 而這巨大的銅棺中躺著的到底是誰?棺材蓋子被打開,是否意味著銅棺中藏著的秘密已被人發現? 打開銅棺的人,九成九可能是比我們至少早了一個月來此的秦振豪。他付出了js基地被傾覆的代價也要帶著神軀來此,其目的是否和這個銅棺有關?巨大的疑團撲面而來,我的心怦怦直跳——知道我們越來越接近真相了。 第二十六章 蛇侍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