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娘娘,這話何意?”崇元帝忙問。 “陛下請看,”方錦安指向祭壇上一池:“世人皆知,九州定坤池長置天水。天水可辨人間黑白忠jian?!?/br> 典籍中是曾記載,祭天之地必置天水,天水遇赤血丹心化碧,遇jian佞黑心化黑。然而不過是無根傳說而已,誰也不會當真,不曾想方錦安竟拿這來說事,崇元帝想起她的手段,心下頓悟:“雖是如此,娘娘待要如何?” “我愿與宣卿血灑天水,辨明正邪?!狈藉\安正色道。 回過神來的宣錦與同僚面面相覷。他們的眼中都是豈有此理四字,然而誰也不能說出來:典籍中記載了呀! 四周百姓遇到這樣的事,被激動與好奇驅使著,都抻長了脖頸,目不轉睛地看著。 “宣卿,你先來,還是我先來?”方錦安此時回眸展顏笑了一笑。人群頓時又炸了:“這般好看,菩薩一樣的,自然是正的、忠的!” “空口白牙,污蔑這么好看的娘娘,蒼天都看不過去吧!”..... 宣錦倒是騎虎難下了:“臣,愿與娘娘辨明正邪!” “哎呀,娘娘千金之體,如何能做那樣灑血之事,不妥,很是不妥??!”崇元帝故作猶豫。 而方錦安款款拜倒,面上一派委屈之色:“父皇,兒臣身為晉原方氏之后,豈能容忍乾坤顛倒、黑白不分!請父皇及諸臣工及百姓們,為兒臣見證!” “好,你即決意如此,朕,便做你的見證?!背缭鄣?。 方錦安便與宣錦一前一后到那九州定坤池之畔。 宣錦已覺著今兒這事兒已淪為一場笑話,恨不得早早完結?!俺级纺懴葋??!彼麖氖陶呤种薪舆^祭禮專用的禮刀,輕輕在自己手腕劃一下,數滴鮮血入池,殷紅氤氳——只不過是四瀆取來的尋常河水,哪里就能化碧化黑了。方氏正是打的這個主意,她血入池和自己無異,就說明她不是個jian的!這樣簡單伎倆,唉...... 他這里心不在焉地想著,忽然就聽周圍山呼海嘯般的驚呼。 他驟然回神望去,原是方錦安已刺破手臂,滴血入池。 滴滴血滴,一入池中立刻化作青碧之色,與他那一半殷紅之色,對比再鮮明也沒有。 宣錦驟然瞪大了眼睛望向方錦安:這世間,當真有這種事?! 便是見多識廣的眾臣,亦紛紛震驚失色。 更勿論看熱鬧的百姓們了?!俺嘌?!赤血化碧!”他們激動的簡直要跳起來,把守的官兵們幾乎控制不住他們,被他們沖擊的一退再退。俄而不知哪個機靈人,帶頭跪拜:“方氏千古流芳!” “千古流芳!千古流芳!”百姓們山呼海嘯地喊著,俯身下拜。 方錦安從容從祭壇長階上退下,來到崇元帝身前?!敖再嚤菹掠⒚?,兒臣的冤屈,終得洗刷?!彼f著,亦俯身下拜,揚聲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萬歲!”百姓們亦給她帶的改口。 此情此景,眾臣亦不得不趕緊跪拜山呼。厲害,真是厲害,到底是晉陽侯。這指鹿為馬、顛倒黑白的功力啊......柳宸在跪拜的間歇,看著前方的方錦安,贊嘆不已。 而崇元帝亦含笑與方錦安對視了一眼。 百姓們最是天真可愛了。他倆都看懂了對方眼中的意味。 她怎么又和朕想的一樣?崇元帝回過神來,又給驚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安安:裝神弄鬼什么的,好累啊...... 還有一更......以后再不浪了...... 第46章 北畤祭天這一場折騰, 讓朝中對李憶的攻訐熱度降下去不少。當詳情傳到前線李憶耳中, 李憶先愣了一會兒, 旋即數日的疲倦都不見了,容光煥發,并笑出了滿口白牙。 倒把前來送信并探望的白以初嚇了一跳:憶太子他,他笑了?!這比白日墮星還稀罕??! “殿下也別高興太早?!?nbsp;驚嚇之余, 白以初提醒他道:“陛下亦下了死令,便是拿自己身體擋, 殿下也得把火情抵擋于京城百里外的蒼荊山北。旨意想必馬上就會到了?!?/br> “不必到蒼荊山?!崩顟涋D身一指:“孤會把火擋在那里, 榆口關!” 他們此時正立于一座小城的城墻上。白以初隨李憶所指望向南方蒼茫天際,浮云遮望眼,他看不到什么。但是他知道,所謂榆口關, 是古早時候的一座古城遺跡,據此不過五十里。 “殿下, 萬不可逞能!”白以初勸道。身前北方天際, 大火仍鋪天蓋地, 沒有絲毫減退趨勢,這燒到榆口關, 不用半天時間??! “孤沒有逞能?!崩顟浺е揽粗芸陉P:“孤與榆口關同在!” 白以初想他即這般決意而行, 必然是有所成算的??伤降讜绾闻まD局勢呢?這問題困擾白以初許久了。 他這想的頭疼,忽然聽風中送來一串清脆女子笑聲。 這樣笑聲,現如今在這火場上倒是罕見。白以初不由得循聲望去。 那是下方街道上、清涼晨色里,一素衣女子挎了一籃, 邊走邊把籃中炊餅分與街邊散坐著的百姓與官兵。她戴了一白色幕籬遮面,看不清容顏,然身段纖細婀娜,賞心悅目。而晨風偶爾吹動幕籬,露出一角精巧下巴,委實動人心弦。 人這般美,又是這樣的菩薩心腸,白以初看著看著,就覺著這女子在這晨光中熠熠發光。他想此情此景,須得賦詩一二,才不算辜負了...... “她怎又回來了!”豈料耳邊傳來李憶不耐煩的聲音:“親兵!速速將她給我趕走!” 白以初又給嚇了一跳:殿下這是怎么了,便是天上地下只那位娘娘好,對旁的女子全無憐香惜玉之心,也不必行此焚琴煮鶴之舉吧?心中想著,便委婉問了。 “那是柳家心字輩的五小姐柳慧?!崩顟浽僖膊豢慈税胙郏骸肮撩炞u、惺惺作態!說是來代表柳家賑災,孤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這,原是人家的一片癡心,殿下便是不愿接受,也不要苛責嘛,畢竟是個嬌滴滴的女兒家,這能來到這火場之上,已是強過無數男兒了?!卑滓猿醯膽z香惜玉之情倒是上來了。 李憶冷哼一聲:“若單只這樣倒也罷了,她還凈給孤添亂!孤所在的地方,是最前線,百姓都要疏散掉的,偏她要帶著家仆到處拋灑錢財食水,把些已經給送遠的、愛貪小便宜的婦孺弱小又都勾回來了,好不礙事!前兩天,就因為她,一個老婦人走失了,到現在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孤礙著柳家的顏面,只訓誡了一番,命她務必不可再回前線來,她嘴上答應的好,這一轉眼,又回來了!” 他這說話間,親兵已下去阻住了柳五小姐??蓱z那金尊玉貴的世家小姐,就給這些粗人一陣推搡,趕走了。 白以初:“啊......呵呵......” 李憶決意死守榆口關的消息送回京中,又是一陣風波。 他素來行事雖果決狠辣,但少有失言。崇元帝對著火場的堪輿圖研究半晌,無奈地吧唧了下嘴?!半藿o他個百里之限,他不僅不講價,反倒自己個兒掐緊了自己個兒的脖子——這性子隨朕嗎?”他問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