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不多時紫蘇便被帶到了。她身著罪奴的褐衣,精神到還好。見到方錦安也沒什么情緒,只默默跪倒。 方錦安亦無言。 李憶便起身道:“我出去走走?!?/br> 走出屋子,他卻并未遠離,而是在掖庭令的引導下,進了旁邊的一間屋子。 隔開兩間屋子的墻壁上,靠墻皆放著一架穿衣鏡。此時這邊屋子的穿衣鏡里,赫然能看見那邊屋子里的情形,亦能清晰聽到那邊屋子里的聲音。 紫蘇向方錦安深深跪拜下去:“君侯......” “快別這樣叫了?!狈藉\安玩弄著自己的護甲道:“若我還是阿繡,此時便該對你行叛主之懲了。你應該慶幸,我已經不是阿繡了?!?/br> “叛主?”紫蘇聞言抬頭,眼眶里已然盈滿了淚水:“紫蘇從未想過要背叛君侯??!紫蘇,紫蘇做錯了什么?就是因為紫蘇的身份不如君侯高貴,便合該受著這些指責嗎?” 方錦安倒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做錯了什么?時至今日,你竟不知道你做錯了什么?” 紫蘇那淚已經下來了,口齒卻是絲毫不含糊:“紫蘇知道,君侯氣紫蘇受太子殿下恩寵。只是無論如何,紫蘇從不認為自己做錯。太子殿下,他是君侯都心折不已的男兒啊,這樣的男兒,他說喜歡紫蘇,紫蘇能有什么辦法?!還是說,就因為太子殿下是君侯心尖上的人,所以即便太子殿下喜歡的是紫蘇,紫蘇也必須對太子殿下退避三舍?君侯,你認為這樣對紫蘇公平嗎?從小到大,你口口聲聲說紫蘇與你是一樣的人,便是這么個一樣法嗎?!” 方錦安竟給她逼問的無言以對?!耙恢敝滥憧谏鄥柡?,我總算也領教了一回?!彼鲱~起身:“我倒是成了那個錯的人?!?/br> 她踉蹌離去。 “派人護送太子妃回東宮?!崩顟洷樧叱鋈?,吩咐一句外面候著的掖庭令,然后踢開了隔壁的門。 紫蘇剛款款站起身,悠然撣著身上塵埃。不防被這巨大的踢門聲給嚇了一跳。 “肅王殿下?”紫蘇不解他為何出現在此,只敏捷地又跪倒。 “你剛才的話,本王都聽到了?!崩顟洿篑R金刀地坐下,嘲諷地看著她:“好一個沒有辦法,好一個理直氣壯?!?/br> “殿下在偷聽?”紫蘇警惕地抬頭:“恕罪婦直言,這是太子殿下的家事,殿下插手,卻是有些不太妥當?!?/br> “不妥當?”李憶的眼神空洞洞的,在昏暗燭光中顯得尤為可怖:“誠然,本王做的不妥當的事兒多了去了。就比如說,你現在擁有的一切,皆是從太子真正的心上人那兒偷來的,這件大不妥當的事兒,本王不是也沒跟太子揭發嗎?!?/br> 紫蘇一聽這話,臉上才有點驚慌之色:“殿下,殿下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方錦安就是方錦繡,這事兒不僅你知道,本王也知道?!崩顟浉┥?,靠近她一點:“但思慕于她的太子不知道?!?/br> “太子之所以寵幸于你,不過是因為你是方錦繡的侍女,對不對?你知道了他這份心思,卻把真相牢牢藏了起來,對不對?他之所以認不出安安就是阿繡,你肯定下了不少功夫,對不對?” 隨著他一個又一個發問,紫蘇原本挺直的脊背慢慢癱軟下去。 “你說,要是他得知真相,以他的性子,會怎樣對待你呢?還有你的兒子呢?”李憶最后一句,終于讓紫蘇潰不成軍。 “不要!不要!求殿下不要!殿下既然也隱藏著這真相,定然,定然也不想讓太子知曉吧?殿下想要我做什么?”她哆哆嗦嗦地問。 李憶心中不得不佩服這女人,這般處境了,仍能保持理智。不愧是能把方錦安坑的毫無招架之力的女人??!“你老老實實回答本王幾個問題?!彼松碜?,冷冷道。 “殿下請問?!弊咸K鎮定了一點兒。 “安安向來行事謹慎,她不可能沒向太子言明自己真實身份吧?這其中,可有何誤會?”李憶問。 “君侯在出嫁之前,的確曾給太子殿下寫過一封信言明真實身份,并詢問他是否愿意娶她?!碧峒按耸伦咸K也面露迷茫:“明明太子殿下收到了這信,也寫了回信愿意娶她——所以君侯一直以為太子殿下是知道她身份的。我也是后來被太子殿下寵幸后,才發現他并不知道她君侯的身份。我不知道這其中出了什么差錯,難不成信被人換掉了?” “竟有此事?”李憶暗忖必得去查一查這封信了。 又問:“太子便是不知道安安就是阿繡,然而看在安安是阿繡meimei的份兒上也不該厭惡安安至此,這又是什么原因?” “這事兒我倒是知道的,聽太子殿下提起過?!弊咸K低聲道:“當年阿繡中毒箭后,神醫皇甫極恰游歷北疆,主動上門要為阿繡診治。殿下應該知道,阿繡的身體,從不讓外人診治的。不過也是相見了一面。阿繡死訊放出之后,機緣巧合之下太子殿下遇到了皇甫極。言及阿繡的死,皇甫極卻是個喜歡多想的,說他觀面色,阿繡病情絕不至死,都是因為安安想要嫁給太子殿下,阿繡為了滿足meimei心愿,又顧及天下大勢,怕是自己存活于世,安安不能順利嫁進來,便是嫁進來也會被顧忌,故而一意求死。他說的言之鑿鑿氣憤填膺的,不由得太子殿下不信。所以太子殿下一直當是安安害死了阿繡的,故而厭惡她至深?!?/br> “竟是如此!”李憶恍然大悟。他終于知道上一世方錦安死后,李憫為何天上地下的追殺皇甫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木有六千,自我打臉,明天繼續努力。 計謀 若說這皇甫極是故意為之,那倒也冤枉他。李憶和皇甫極有過交往,他知道皇甫極的為人,醫術是沒的說,但是心性卻極不成熟,老大個人了,說出的話往往如同十幾歲的少年郎一般。這般心性,老老實實地做他的神醫也就罷了,偏還就愛妄論朝政,指點江山。 李憶想著以后見了他一定要提醒他,閑的沒事兒的話多鉆研鉆研嘴賤如何醫治。 “殿下,”紫蘇輕喚道:“我所知的一切已經都說了,殿下您.....” 李憶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向她:“本王會信守諾言,守口如瓶。只是如若以后,你還敢做叛主求榮的事,就休怪本王不客氣,剝了你的這層皮!” “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紫蘇伏倒在地,瑟瑟發抖。 李憶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紫蘇慢慢起身,好一陣才止住身體的顫抖,眼眸里卻漫起無邊的怨恨。 “憑什么!”她喃喃自語,一拳拳砸在地上。 “是,下官明白,哦,夫人在此!”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又傳來細碎的交談聲與走動聲。很快門再次被推開,露出掖庭令唯唯諾諾的臉來:“夫人,太子殿下來看望您了!” 紫蘇聞言抬頭,眼中的怨恨轉瞬消失殆盡,代之以狂喜與柔弱?!暗钕?!”她膝行迎上疾步走進來的李憫。 “快起來,紫蘇,讓你受委屈了?!崩顟懜┥矸銎鹚?,眼神中說不完的憐惜:“父皇還在生氣,孤挨到這時候,才能偷偷過來看你一眼?!?/br> “妾沒事,只是煥兒,煥兒他怎么樣了?他不見了妾,定要啼哭的!”紫蘇急急地問。 “按照父皇旨意,送到了章華殿,”李憫道:“不過你放心,有他的奶娘和可靠宮人照料,不會有事的。孤一有時間也都去陪他?!?/br> “太子妃,太子妃娘娘定會嫌他吵鬧吧?”紫蘇怯怯地問。 “管她作甚?!崩顟懖灰詾橐獾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