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荊衛剛凝眉道:“和京城那家故去的大公子有幾分相似,你忘了當年那事鬧的有多大么,長子長媳全沒了,還丟了個孩子??梢娯斖瞬煌怯械览淼?,家業鋪的太大不是什么好事,遠親近戚,多少人盯著那個位子呢?!?/br> 荊母頓了頓,小聲問了句話,隔太遠聽不清楚。 “我也只見過一面,好了別疑神疑鬼的,應該不會是一路,先擱家放著吧,”想到剛才短短的對視竟像是交鋒,荊衛剛道:“就是和京城沒牽連,我看這孩子也是個可造之材,前程萬里啊,以后來公司幫宏杰也是可以的?!?/br> 這段談話聽的他心驚rou跳,他側頭觀察謝慎行,方才在廳堂里冰凍三尺的氣勢已然融化了,謝慎行看著遠方,輕聲道:“可可?!?/br> 梁楚心里打了個突:“干嘛?!?/br> 謝慎行沒有回答,他轉目沉默地看著他,荊家這樣的家庭,怎么教養得出這么可愛的孩子,像是天地孕育的珍寶,總是一副脾氣壞兇巴巴的樣子,心里卻仿佛住著彩虹。 梁楚松了口氣,謝慎行似是沒有發覺什么,也是,他被買來的時候連周歲都沒有滿,怎么可能記得自己的身世。 耽擱了大半天,上午的課是上不了了,梁楚回到臥室,后背抵著床蹲下,掏出大蛋說:“我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啊?!?/br> 板牙熊的聲音從蛋里悶悶傳來:“怎么了?” 梁楚苦著臉說:“丟的那個孩子就是謝慎行吧?” 板牙熊說:“其實我沒聽他們在說什么?!?/br> 梁楚把蛋剝開,板牙熊伸出腦袋看他,梁楚道:“你別裝,謝慎行是這個世界的任務,那不就是主角啊,不然為什么不攻略別人偏要攻略他,當然所有好事兒都是他的。那邊丟了個孩子,謝慎行是被買來的孤兒,我看他們肯定是一個人?!?/br> 板牙熊說:“什么所有好事都是他的,要真是的話,他怎么還去搬磚?!?/br> “好吧,我承認你說得對,那你剛才怎么裝沒聽到他們說話?” 板牙熊嘆氣說:“好吧,我承認您說得對,他們就是一個人?!?/br> “……” 板牙熊悲痛道:“您死定了!” 梁楚說:“……你信不信我把你板牙掰下來?!?/br> 板牙熊伸爪捂住嘴巴。 梁楚站起來,自言自語道:“不行,我得對他好點,我剛才還吼他了呢,要是謝慎行認祖歸宗報復我咋辦啊,他該跟我欺負他似的欺負我了,可能還是加倍的?!?/br> 板牙熊晃爪說:“不行!您這樣要死了重來的!” 梁楚的心好痛:“我怎么這么慘??!” 窗外蟬聲陣陣,夏季深綠的樹葉枯萎落地,又抽出新枝。 時光荏苒,韶華易逝,一年一年,過去六個春秋,童年就這樣走遠了,又是一年初夏。 10.我的可口小羔羊 天色微明,東方破曉。 謝慎行準時醒來,閉著窗簾的房間略有些昏暗,輕淡的太陽光只映進來薄薄一層。側頭看向床上的少年,才剛剛走進夏天,天氣不算太熱,到了夜里甚至還有許多涼意,他卻早早地就開了冷氣,晚上蓋著毛毯睡,說是這樣更舒服,暖和。 謝慎行當然不會提出什么異議,他早摸透了他的脾性。越是跟他說不行他越是要反著來的,也不知道怎么養成的壞毛病。有什么辦法呢,他只能每晚等人睡熟了關掉空調,第二天在他醒來之前打開,溫度慢慢降下來,假裝一夜都開著。 然后等人睡醒了,聽他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看吧,還是開空調好,屋里面冷被窩里才會顯得暖和啊,我睡的很舒服?!?/br> 謝慎行這時候一般都會笑著說是,可可說得對,我睡得也很好。然后看他高高興興起床。 謝慎行起身,伸手摸梁楚露在外面的腳,觸手還算溫熱,腳趾有些涼,就這樣還想著開空調,謝慎行搖頭失笑,攥著腳趾在手里暖了一會,抬眼看他仰躺著微微張嘴的模樣。 十五六歲的年紀,學業繁重壓在肩上,很少有同齡人可以無憂無慮,夢里也沒什么煩惱。他睡的香甜,睡的放心,并不擔心遲到。謝慎行的生理鬧鐘很準時,他有晨跑的習慣,到點就醒。 而梁楚更加不需要鬧鈴,謝慎行是他的鬧鐘。 謝慎行輕輕撓了兩下腳心,梁楚反應很快,用力往回收腳,謝慎行輕輕松松握著不放,又抓了兩下。終于把人抓醒了,梁楚眼睛瞇開一條縫,抬腳就踹,謝慎行這才松開,然而那邊的人已經又睡過去了。 謝慎行給他蓋上毯子,從小到大愛睡,睡多少也不嫌夠,睡神投胎似的。這時候不提前吵他一下,待會很難順利叫起來。這是多少年養出來的經驗了。 把地上的被褥卷了放在一邊,從來到荊家,兩人一直在一處睡。不過一個是在床上,一個是在床下。梁楚不是沒有大發善心,邀請他一起上床睡過,當時對他有求必應的謝慎行沒有絲毫猶豫的拒絕。 梁楚說:“隨便你,不睡算了,我自己一個人睡大床?!?/br> 不知天高地厚。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不知道他對他來說是多大的誘惑,還有膽子邀請他床上睡,倒是信任他,不怕他變狼。 謝慎行俯身,雙手撐在他身體兩側,居高臨下看了片刻,才在梁楚臉頰上親了一口。 現在還是太小了,小寶貝,快長大。等你長大了,天天抱你睡。 謝慎行打開空調,推門下樓,一樓靜悄悄的,連準備早餐的保姆都沒有起來。先去廚房熱上牛奶,隨手捏了幾個圓滾滾的小籠包,又做了一些涼拌菜,酸辣可口適合夏天食用,拌好醬料放著入味,等到跑步回來再煎培根和雞蛋。 前后不過幾分鐘的功夫。 這段時間謝慎行的廚藝爐火純青,幾個月前寒假的一天夜里,梁楚睡晚了餓的亂轉,保姆早休息了,他隨手切了點胡蘿卜和rou末,加雞蛋用剩米飯做了個蛋炒飯,梁楚吃的一干二凈,只差沒舔盤子了。 從那以后幾乎頓頓都得開小灶,每天都能看到梁楚守著空碗,早早在餐桌前端端正正坐好了等著,眼巴巴等他端飯過來。謝慎行非常享受那一刻,被梁楚需要的感覺。 早上有輕薄的晨霧,謝慎行開了溫火熬粥,跑步一小時回來關火。掀蓋放涼,等到上面收拾好了下來,涼熱正好入口。 難得的是今天回到臥室,床上的人醒了有一會兒了。謝慎行微微驚訝,走到床前道:“還能再睡十分鐘?!?/br> 梁楚過了幾十秒,遲鈍地搖搖頭,表示不睡了。 謝慎行失笑,還沒完全醒過來呢,坐在床沿問:“怎么了?” 幾年相處,只要謝慎行問,梁楚幾乎什么都跟他說。謝慎行這人很奇怪,富有包容性,像是什么都見過,他說什么他都不會見怪,不會笑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