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我才不怕你?!睓等萑ッN臉上的胡渣,“見你第一面時,就不怕?!?/br> 薛燦欣慰的又把她抱緊了些,天高地闊,只要是和櫟容一起,去哪里都無所謂吧。 櫟容貼緊薛燦的心口,她聽見薛燦沉著有力的心跳,櫟容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和這個男人連在了一起。 櫟容倚著薛燦的胸膛,指尖攥住了他敞開的領口,薛燦身子驟然滾熱,喉結動了動,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忽然迷戀起櫟容在自己懷里的感覺,櫟容的身子溫溫軟軟,毫無保留的依靠著自己,薛燦擁著她的時候,周身都會彌漫出一種從沒有過的神奇感覺,渴望著從她那里得到更多更深的慰藉。 “薛燦?!睓等萏鹉?,紅唇點觸著他的面頰,“我們就要離開這里,鷹都殺害兩位大人的兇手…你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么?關懸鏡懷疑兇手是姜人,要真是和姜國有關...” 薛燦臉龐微動,貼上櫟容的唇尖,“他一定是姜國人。姜人如星星之火,是殺不盡的。他潛伏鷹都,刺殺當年有份滅姜國的人,他有熱血?!?/br> “有熱血,還不夠么?”櫟容揣摩著薛燦有些糾結的臉色,“他殺了安樂侯和宋太傅,怎么你看起來…好像并不覺得他做的是對的?!?/br> “要是只為取這幾人的命…”薛燦長睫落下,黑目掠過凌厲,“他們根本活不到現在…那人殺了朝廷大員,姜國死去的人就會復生么?朝廷和戚太保只會用余下姜人的血去抵償…這樣去想,那人所做的事可以說是太過魯莽。我欽佩他的勇氣,卻不會認同他的手段?!?/br> 櫟容還記得薛燦怒發沖冠,長劍揮下的氣魄,她知道,薛燦是英雄。櫟容撫著薛燦的臉,她更加有一種感覺,薛燦不會甘于一生蟄伏,他會為死去的族人好好活著,但不會只是為了自己活著。 “斬殺姜奴殉葬那天…你從街上不見…”櫟容低下聲音,“有人在亂墳崗外頭聽到了姜曲…是你?” ——“是我…”薛燦摸出收起的骨塤,古老的塤身上泛著獸骨的灰白色澤,薛燦握塤貼唇,低緩憂傷的樂聲輕揚,劃過耳畔又幽然止住,薛燦黑目掠下,那晚,他倚著高高的墳堆,腳下就是潺潺成河的血水,他輕吹故國的骨塤,祭奠枉死的姜奴。 “我聽過骨塤,在翠竹林里?!睓等菹肫饤钅翈ё约喝ブ窳帜谴?,林子里縈繞著也是同樣的樂聲,“也是你?!?/br> 薛燦沒有回答,他抵住櫟容的額,含吻住了她柔軟的唇,櫟容張唇迎上,舌尖拂過薛燦的牙齒,薛燦深喘著環抱住她,朝著更深處探吻去… 楊牧好像又聽到了似曾相識的曲調,可就那么一聲又消失個沒影,怎么倒像是耳鳴一般?楊牧揉了揉耳朵,回去院子想探個究竟,冷不丁見薛燦摟著櫟容親在一處…楊牧鼻腔一熱,差點沒噴出血來。 “平日總說我是個孩子,做這檔子事時,就不顧及苑里還有個沒長開的孩子?”楊牧忿忿嘟囔縮回后院,倚著高墻望向南方,想到就快可以看見薛瑩,嘴角情不自禁泛起快活的笑。 楊牧手心握拳,把手背的骨節緩緩貼向自己的嘴唇,他閉緊眼,腦中想著薛瑩的模樣,手背貼上唇瓣,好似…親上了他心里的大小姐。 薛瑩的紅唇欲滴,自己要真能吻住,也不枉活過這一生吧。 第52章 塤聲起 薛瑩的紅唇欲滴,自己要真能吻住,也不枉活過這一生吧。 慈福庵 凌昭輕語念佛,忽的睜開眼睛,覺察著越來越近的腳步,這腳步聲明明是自己的兒子,卻好像又有些和往日不同,步履沉重緩慢,藏著許多不喜的心事。 關懸鏡沒有像以往見到娘親的歡喜,他好像累壞了一樣,盤腿坐在地上的蒲團上,雙目有些失神。 凌昭悄悄走近兒子,掌心撫上他的肩,“讓娘猜猜,關少卿胸懷大略,智謀過人,能讓他神傷的一定不是查案的事,那…唯有…讓他念叨不休的櫟姑娘…是不是?” “娘…”關懸鏡低嘆了聲,“櫟容真的要走了?!?/br> “走?”凌昭戳了戳兒子的額,“傻,她要走,你就留下她啊。既然心里有人家,難不成眼睜睜看她離開?我兒是查案查傻了不成?” 關懸鏡搖頭道:“她要只回陽城,我拼盡一切也會把她留下。娘…櫟容是要和紫金府的小侯爺離開。我怎么也沒有想到,陽城錯失,竟然就是失了一段緣分。她和薛小侯爺情投意合,她要去湘南…” “咿…”凌昭明白過來,面露深深的惋惜,“寧去邊陲,不留皇城,娘聽你說的,也越發好奇這位櫟姑娘,想不到還沒見上一面,就和別人走了。這位能帶走她的薛小侯爺,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家懸鏡已是男子翹楚,薛家男兒,勝過你許多?” “能讓櫟容傾心,他定是強過我的?!标P懸鏡扼腕嘆道。 凌昭若有所思,忽的又道,“那櫟姑娘又知不知道你對她的心意?” 關懸鏡點了點頭,“我對她袒露心跡,她一口回絕,說鐘情旁人?!?/br> “不扭扭捏捏,也不拖泥帶水,倒是個坦蕩可愛的姑娘?!绷枵亚屙粍?,“你倆雖沒有在一起的緣分,但她知道你的心意,你也可以說沒了遺憾,男女之事講究你情我愿,人家不愿意跟你,也強求不來??上槟锏倪B一面都沒見上,上回聽你提到人家時都紅了臉,娘還在佛祖跟前許下心愿,希望你能留下她呢…” 關懸鏡望著屋里供奉的佛龕,世上要真有佛祖能達成所愿,他跪上幾天幾夜也愿意,但伊人走遠,已經追悔莫及。 凌昭走向一個不大的樟木箱子,“你今天來的正好,姑子們才理好那個病婦留下的東西,知道我和她熟些,就送來給我瞧瞧。我正打算一會兒讓人燒了去,聽你上回對她挺有興趣,關少卿要來看一眼么?” 這會子能拯救關懸鏡的也只有懸而未決的謎題舊案,與其沉淪在對佳人難得的郁悶里,倒不如振作精神做些別的。關懸鏡站起身朝樟木箱走去,箱子不過一尺見方,看來病婦被送來慈福庵時也沒有多少隨行的東西,但,能被將死之人帶在身邊的,也一定對她極其重要。 ——“她的東西,沒被來接她的人一道帶走?”關懸鏡打開樟木箱。 凌昭搖頭道:“車夫來的倉促,那時病婦也已經神志不清,姑子們急著把她弄出去,也沒人在意過這箱東西。我收拾時看了看,不過是些女人物件,你要今天不來,娘就已經燒了?!?/br> 凌昭說的不錯,箱子里多是些女人衣裳,連個值錢的簪子都沒有,看來病婦早年得寵的賞賜也都被人瓜分了去,孤零零被送來慈福庵殘喘著最后一口氣,一個快死的女人,除了自己的殘軀,也是什么都不剩了。 關懸鏡撥開衣裳,眼睛忽然定在了箱底,凌昭好奇去看,眨眼道:“我也看見了,不過一只塤,也許…她過往喜歡吹塤,就帶在了身邊?”凌昭見兒子眼神嚴峻,率性如她,揀起那塤把玩著,“有什么特別么?” 那是一只泛著灰白色的塤,由獸骨制成,摩挲塤身,指肚也會沾上野獸的骨漬,凌昭搓了搓指尖,湊近鼻子聞了聞,“咦,還有股牲畜的膻味?!?/br> 關懸鏡接過母親手里的塤,細細看過每一處,他眸間不見神傷,霎時變作昔日機敏能干的少卿大人,瞳孔里映著這只發白的骨塤,恍然大悟。 “是她,真的是她…”關懸鏡震驚大嘆,掌心緊握骨塤,青筋微顫。 ——“是誰?”凌昭不解。 “辛云?!标P懸鏡按下灰白色的骨塤,眼睛望向窗外的北方,“娘,她真的辛云,姜國辛氏馬場嫁給太子虔的辛云,艷絕天下的——云姬?!?/br> “啊…”凌昭憶起病婦讓人無法直視的瘡臉,瘡滲膿水沒有人樣,她,竟然真會是艷名傳遍天下的云姬,他們母子猜測過病婦的來歷,但凌昭并不信她真的會是辛云,驚傾天下的云姬,怎么會淪落成這副模樣,“云姬…她真是云姬?!” “原本只是猜測,沒有憑據。但…”關懸鏡看著桌上的骨塤,“娘,這是骨塤,骨塤只有姜國才有,病婦身邊帶著骨塤,足以證明她一定是姜國人,姜國…娘,從宮里秘密帶出來的姜國女人,不是云姬她還會是誰?她一定是從姜都帶回獻給皇上的太子妃辛云,一定?!?/br> “她真是云姬…”凌昭臉色發白,“姜國的云姬…她要是云姬,那她又是被什么人帶走…那個人又怎么會知道辛云還活著?還在慈福庵…” 凌昭是驍勇將軍關易的遺孀,做了多年的將軍夫人,凌昭也見過不少世面,心思氣度也遠勝尋常女子,病婦要真是姜國的云姬,她被人帶走就是可大可小的事。 凌昭拉住兒子的衣袖,壓低了聲音,“宮里的人只當病婦死在這里…懸鏡,要不要去稟告皇上?讓大理寺徹查是什么人帶走云姬…” “事情已經過去半個多月…”關懸鏡低聲道,“被帶走的辛云應該已經離世,早被人掩埋下葬也說不定,找不到尸首,所有的痕跡也會被有心人抹去。此事稟報皇上,先不說能不能查清背后的事,慈福庵誤報辛云咽氣的一眾姑子肯定是逃不脫干系?!?/br> “姑子無辜?!绷枵炎プ鹤拥氖?,“戚太保行事兇殘,要此事真和姜國人有關,他一怒之下血洗慈福庵也并非不可能。但…”凌昭目露糾結,“要真有姜國余黨…他們設法接走云姬又是為了什么?云姬是皇室中人…莫非此事與姜國皇室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