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怎么會倒下呢。 廚娘擦了擦紅紅的眼,不敢哭出聲:“老爺確實受了傷,那些人是趁著老爺祭拜夫人時出手的,老爺……老爺有點分心,又不想在夫人面前見血……” 沈止聽著,垂下眼,揉了揉眼睛,心里酸澀得要命。 說是老古板就是老古板。 為了他娘什么都愿意做。 還記得他娘害怕見血。 他正努力抑制著胸口翻涌的情緒,忽聽廚娘道:“不過老爺已經醒了?!?/br> 沈止雙眼一亮:“當真?我爹能支開那幾個人嗎?” 廚娘遲疑一下,點頭道:“等會兒小的去送藥。偷偷告知老爺。公子……千萬要小心,如今京城,不是您離開前那個京城了……” 沈止默然點頭,回到沈尚書屋外倒掛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帷幕后的床。 情況還不是太糟糕。 虎符在姜珩手上,等他回來就行。 但大隊軍馬總不比他們幾個輕身疾行,況且牧族那兒也不知會不會有變故,不知何時才能趕來。 這段時間,皇上和傳國玉璽一定不能落入姜渡手里。 他正想著,就看到廚娘抬著藥走進了屋,討好的向那幾個生面孔笑了笑,端著藥走到床邊。 隔得有點遠,聽不清那邊都說了什么,沈止心里發緊,等過了一會兒,就看到廚娘和那幾人走出了房間。 阿九小聲道:“您快進去,我們在外面等著?!?/br> 沈止一點頭,靈活地在瓦檐間跳動,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抓住屋檐輕輕一蕩,便進了屋。 屋里有股濃重的藥味兒,沈止蹙了蹙眉,掀開簾子過去一看,正巧看到沈尚書在把碗里的藥倒進床邊的花盆里。 他仔細看了看老頭臉色,臉雖白但氣不弱,稍覺放心了點,坐到床邊道:“那盆花也是金貴?!?/br> 沈尚書把藥倒完了,這才回頭看他,淡淡點頭:“回來了?” 這是句廢話。 沈止確定了他爹是真的受傷臥病在床了,乖順地點頭。沈尚書也不責怪他私自回京,直接回身在枕下摸索片刻,遞給他一張地圖。 沈止展開一看,是皇城的地形圖,包括暗道也標了出來。 他愣了一下:“您怎么會有……” 沈唯風道:“圣上?!?/br> 圣上給他爹的。 沈止眨了眨眼,想,圣上是信任他爹,還是信任他?或者再說深一點,信任姜珩? 果然,圣上早就知道他和姜珩的關系了。 沈止把地圖收好了,盯了會兒沈尚書,把老頭盯得有點惱羞成怒了,才問:“您的身子怎么樣了?” 自他娘走后,沈尚書似乎就很不習慣任何溫情。無論是表現出對自己兒女的關心,還是接受其他人對自己的關心。 沈止心里想著,果然就見沈尚書皺了皺眉,最后還是勉勉強強回了句“還可以”,便閉上眼。他的傷雖然不像外界傳的那么嚴重,不過也確實是受了重傷,精神不濟。 況且藥是姜渡的人抓來的,誰知道里頭摻雜著些什么好料,自然不能喝,只能找機會偷偷換了藥方和藥材。 好在有其他藥丸,雖不如對癥下藥好,總好過喝一口毒。 沈止給他爹掖了掖被角,聽到外頭隱約傳來腳步聲,迅速撤離。 看沈止出來了,阿九揮揮手讓跟上他。三人名義上是侍衛,暗地里身兼多職,又是殺手又是暗衛又是跑腿的,跟在沈止身上到了后院,也沒出一點兒聲。 到了后院,沈止才摸出懷里的地圖,遞給阿九。阿九同流羽飛卿鋪開來看了看,神色一凜。 沈止道:“現在只差一個進宮的法子?!?/br> 說著,他接過地圖,翻身一躍,剛落到地上,抬頭一看,眉尖就是一抽。 阿九三人也跟了過來,看到前方,刷地拔出了刀。 沈止瞇了瞇眼:“衛適之?你怎么在這兒?” 站在前方陰影里的就是許久未見的衛適之。 他暼了眼阿九三人,定定看著沈止:“京中出事,我就猜到你會來?!?/br> 沈止有點頭疼:“不好意思,我現在沒有時間同你……” 衛適之打斷他的話:“你想進宮吧?” 沈止安靜下來。 衛適之轉過身:“跟我來,我帶你們進去?!?/br> 幾人面面相覷,阿九可記得衛適之是誰的,皺了皺眉:“沈公子,這……” 沈止腦中閃過幾個念頭,琢磨了一下,道:“跟上?!?/br> 衛適之沒有必要害他們,況且衛商同姜珩還有協約?,F在不清楚皇城布防,衛適之總比他們要清楚。 若是有問題……大不了就滅口。 幾人疾行在夜幕下的小巷里,細雨不知何時停了,仍然濕了衣裳。衛適之把他們帶到一處民居,推開門走進去,沈止猶豫一下,也跟了進去。屋里放著幾件錦衣衛的服飾,衛適之抱著手在一邊:“猜到姜珩會讓你帶著人回來,多準備了幾件。姜珩還真敢讓你回來,嘖?!?/br> 最后那聲“嘖”怎么聽怎么不滿,像是對沈止,又像是對姜珩。 沈止明白了他的意圖,一邊伸手解衣服,一邊低著頭淡淡道:“是我自己要來的?!?/br> 衛適之沒吭聲,直盯著沈止看。沈止脫了外袍,才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由挑了挑眉。 男人嘛,被看到身體也無所謂。但是依著姜珩那吃醋的性子,還是避開好……雖然他不知道。 阿九也反應過來了,看衛適之的架勢不準備移開目光,干脆就拉著阿九和飛卿擋住了沈止,面對著衛適之,皮笑rou不笑。 沈止忍不住笑了一下,迅速換上了錦衣衛的服飾,拿起繡春刀,等阿九他們換裝。衛適之走到他身邊,道:“沈靜鶴,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氣巴巴的?!?/br> 沈止道:“沒辦法,拙荊愛吃醋?!?/br> 衛適之:“……” 等準備就緒,衛適之領著他們到了皇城前,同一隊錦衣衛匯合,便目不斜視地帶著幾人走進宮中。這幾日皇城的守衛幾乎變了個個兒,好在錦衣衛有特許能直接入宮,姜渡也不覺得同姜珩過節頗多的錦衣衛會同他有所“勾結”,便隨意錦衣衛進入。 如今對外宣稱的是圣上臥病在床,拒見任何人,沈止就擔心姜珩找到了圣上,那對外宣稱的就該改成皇上駕崩了。 跟隨著衛適之進了宮門,遠遠看到一個人騎著馬兒過來,沈止瞥了一眼,心里暗驚。 左軍都督府左都督嚴昉。 上次姜珩拔常家毒牙,五軍都督府基本上各位都遭了災,沒死的也被貶官,安然無恙的就是這位。不想他原來不是常家的人,而是姜渡的。 沈止知道自己的臉許多人都認識,為了避免被認出來,他低下頭,不再多看。 嚴昉騎著馬兒帶著人,同這隊錦衣衛越來越近。 沈止垂下眼,就當自己是個傀儡,默默祈禱嚴昉千萬不要有興趣看他們一眼。 這兒可是皇城,現在被姜渡占據著護衛軍,在這兒暴露,必死無疑。 縱然不死,姜渡大概也能想到點其他主意,諸如將他們綁起來威脅姜珩。 要拖累姜珩,沈止寧愿死。 馬蹄聲愈來愈近,沈止甚至能聽到嚴昉在悠然地哼著小曲兒,大概是覺得皇位已經是姜渡的囊中之物,而他就是從龍之臣。 沈止閉了閉眼,連呼吸都輕了許多。兩支隊伍錯身而過,他心里剛略微一松,就聽到馬蹄聲一停。 沈止心里微涼。 然后便聽到身后猶疑的聲音:“等等,站住?!?/br> 第69章 沈止腳步一頓。 所有人都停下來,看向嚴昉。衛適之也走過來,抱著手看嚴昉,語氣不太客氣:“嚴都督,有事?” 嚴昉猶疑地掃了眼這隊錦衣衛,他是個圓滑人物,不會輕易得罪人,雖然自己快成為“從龍之臣”,未來說不定五軍大都督之位也是他囊中之物,但錦衣衛還是少得罪為好。 他笑了笑:“方才看到,衛隊里似乎有熟人?” 沈止的手已經摸到了刀柄,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四周地形,琢磨著若是暴露了,往哪兒跑最好,或者干脆挾持嚴昉。 衛適之聞言,輕嗤一聲,伸手從拉出一個人,抬起他的下頷:“嚴都督當然覺得眼熟,這是我司以前派在你身邊監視的人。打個招呼?” 嚴昉的臉色頓時有點難看,方才一晃而過的熟悉印象也被面前這個錦衣衛占滿了。 衛適之讓那人歸隊,道:“人也看了,嚴都督若是要他留下來敘敘舊也可以,本官先去宮里了?!?/br> 嚴昉扯出個笑:“……哪里,哪里,不必了。衛同知,請吧?!?/br> 衛適之拱拱手,回身又帶著人繼續走。 沈止松下手,掃了眼衛適之,暗道這人也是厲害,才幾個月,又升了遷。 進了宮,衛適之挑了個比較偏僻的地方,在隊里指指點點,剛好點了沈止四人,道:“方才看到那邊有黑影閃過,你們幾個,去那邊巡視一下?!?/br> 沈止感激地沖衛適之抬了抬手,和阿九三人往那邊走去。 衛適之回頭,目光沉沉地看了會兒沈止,垂下眼不知想了些什么,晃了晃神,半晌,才又帶著人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沈止攤開地圖看了看。 這兒是一個荒廢的小院,也不知以前是做什么的。不過不打緊,宮中這種地方很多,幽靜又死寂,多是用來殺人滅口,私相授受,也不知道有多少冤魂飄蕩不散。 阿九也湊了過來跟著一起看,飛卿本來挺想湊過去看看的,暼了眼沈止,又收回目光。 流羽搖搖頭,沉著氣觀察四下情況。 沈止環視了下四周,又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從宮門前走到此處的距離,指了指地圖上一個點:“在這兒?!?/br> 阿九點頭:“附近有一條暗道,從井里進去?!?/br> 沈止沉吟了一下:“不知道陛下和太子殿下在哪兒,只能下去碰運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