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舒楠怒不可遏,猛地拽開門,“到底是——額!” 門被打開的瞬間,一道黑影利落的撲向舒楠,精準的打掉他手中的槍,在槍支掉落的半空接住,膝蓋用力踢向舒楠的胃部,在他彎腰捂著腹部吃痛時,那道黑影隨即用槍抵住了舒楠的腦袋。 “趴下!” 這一聲爆呵沉穩有力,鏗鏘擲地,因上了年紀而有些沙啞滄桑。 那人黑衣黑褲,用槍戳著舒楠的腦袋,別過頭不去看角落里的蘭東,死死盯著快被嚇尿的舒楠。 蘭東拉著手銬嘩啦啦作響,幸好這件雜物間不大,手銬銬的低,讓他能蹲在下來伸長了胳膊一點點挪動,直到碰上那黑色的褲腳。 蘭東蹲在地上,拽了拽那褲腳。 褲腳的主人終于忍不住,低頭,居高臨下的望著蘭東。 這一看之下,蘭東的眼睛猛地瞪大,唇瓣顫動,不等褲腳的主人說話,他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抱住眼前的那一條腿,毫不猶豫,毫無形象的痛哭起來。 舒尉彥趕到時就見他的丈母娘坐在地上抱著大腿哭的凄凄慘慘……梨花帶雨,撒潑之勢和琦瑞有九成九的像。 舒尉彥,“……” “別哭了,乖寶寶,不哭了?!蹦侨硕紫聛韺⑻m東單手抱進懷里,輕拍他的后背,眉眼縱然滄桑,溫情從未改變。 舒尉彥聽到那一聲‘乖寶寶’眉頭一挑,又努力的壓下來,上前從舒楠的身上搜下來鑰匙,替蘭東解開手銬。 得了自由,蘭東用力撲進那人懷里,哭著道,“伊諾嗚嗚嗚嗚,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嗚嗚嗚嗚嗚…” 伊諾摟住自己的雌蟲,大力的將他抱進懷里,啞聲道,“是我,寶寶別哭了,別哭了,你哭的我心都要疼死了?!?/br> 舒尉彥將舒楠交給衛兵帶下去,自己離得不遠默默瞅著,誰還不是個寶寶咋滴,他老丈蟲情話滿分。 蘭東哭著抱住自己的雄蟲,抬手一摸,感覺到了有些異樣,朝伊諾右臂看去,頓時眼淚流的更兇了,捧著伊諾只剩的那一只左爪,望著爪璞之間已經成疤的累累傷痕哭的上氣不接下去。 “我只用一條胳膊也能抱住你的,別哭了好不好,寶寶?!币林Z低頭吻上蘭東,將他的哭聲堵在唇齒之間。 舒尉彥不好意思的扭過頭,心想這一招倒是好使,不過他也就只能用來堵扣扣的罵聲了,雖然不忍心看他流淚,但舒尉彥卻也心癢起來,想知道琦瑞這般柔弱的趴在自己懷里嚶嚶嚶是個什么模樣。 他想了一想,唔,想不出來。 舒尉彥主動承擔了開車的任務,帶著老丈蟲和丈母娘回家。 蘭東一路上舍不得放開雄蟲的左手,哭泣之中這才知道了,四年前,舒尉彥是參加了海格納戰爭不假,可若不是他恰好在戰爭中,就不能遇見了琦瑞的雄父,并有幸救起他,暗中帶回了城市,為他療傷。 伊諾道,“這四年來你過的好嗎?崽崽呢?” 蘭東擦掉眼淚,說,“我們過得不好,扣扣參軍去了,還被俘虜了,差一點就要嗚嗚嗚嗚嗚嗚……你為什么不會來找我們……” 又是一通好哭。 伊諾抱歉的看了眼舒尉彥,等自己的雌蟲不哭了,才輕聲說,“蟲族里出了叛徒,我是被故意陷害的?!?/br> 海格納小島上他們本已經將人類制服,就在離開島嶼的時刻,自海面突然發生大范圍爆炸,他當時領軍在隊伍的前方,一顆魚雷就在他不遠處炸開,當即讓他身體一痛,失去了意識跌進海中。 舒尉彥屬于戰略指揮官,不會親自出現在前線,而是位于后方通過監控總覽整個戰場,監控里被魚雷炸傷的蟲族在他眼前一閃而過,八年前的救命之恩讓舒尉彥刻骨銘心,立刻認出來蟲族將領正是扣扣的雄父伊諾,于是他想盡辦法在戰亂中派自己的人找到受傷的蟲族,借傷員之由,將伊諾帶入了城市里療傷。 聽聞這件事的完整緣由,蘭東道,“抱歉啊,是我誤會了你?!?/br> 舒尉彥一楞,不明白他的意思。 蘭東道,“你不是參加了戰爭嗎,我以為你直接或者間接的害死了扣扣的雄父,所以還打算阻攔你們來著?!笨词嫖緩@訝,蘭東道,“琦瑞沒向你提過這件事嗎?” 按理來說,對雄父感情深厚的琦瑞應該會更加急切的去追問舒尉彥吧, 舒尉彥搖頭,想起母親過世之后的那幾日,有一夜琦瑞格外的反常和沉默,原來是為了這件事。如今聽蘭東雌父說起,他也覺得琦瑞沒有向他追問,的確不太正常。 伊諾單手抱著自己的雌蟲,低沉的聲音響起,“因為扣扣愛你,雖然我很久沒見過他,可他是我一手帶大,我自己的崽崽我了解??劭燮匠J腔顫娏诵?,可當時你母親過世不久,他就算往日再無理取鬧,此時也會顧忌你的情緒,忍著不向你追問我的下落,生怕再為你造成痛苦?!?/br> 太愛了,所以即便自己多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也要忍,怕真相不盡人意,他怒氣離開他,怕自己的不信任和懷疑為他帶來更深的痛楚。 琦瑞是沒心沒肺大大咧咧,又有些胡攪蠻纏慣了,可他善良正直,勇敢堅強。他討厭舒楠,次次針對舒楠,是為了李精;他嫌惡舒岳,見面就咬牙是為了舒尉彥,氣憤他有個這么不靠譜的渣爸。他一而再再而三想讓奈維爾說出真相,是看到他眼底的希冀絕望和無助。 他的心就像舒尉彥養在辦公室的多rou植物一樣,外表生著棱角,內里卻像水般柔軟。 他只對舒尉彥說過一次愛,卻比舒尉彥愛自己般更愛這個人類。 舒尉彥一時無法言語,眼中腦中全部都是笑嘻嘻的琦瑞,咋咋呼呼的琦瑞,動不動就拳打腳踢蟲經病的琦瑞。他胸口漲滿愛意和酸楚,心中道,我想你了,扣扣,好想好想。 蟲族營帳里,琦瑞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伸爪揉揉鼻子,拍向自己的肚皮,嘟囔道,“誰罵我,是不是你爹!” 奈維爾直笑,“興許想你了呢?!?/br> 琦瑞撅著嘴,眼珠子打轉,那必須是想,不是想,就揍死他。 他繼續講他和舒尉彥一路走來的回憶,揮舞著爪子,說,“彥彥可壞了,老叫我小矮蟲,當初他比我低的時候我從來都沒嫌棄過他,也沒欺負過他?!?/br>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琦瑞這個蟲其實可好了,還為了不讓打戰,寧愿讓自己和當時還不知道身份的彥彥結婚呢。 第48章 咸魚 奈維爾聽他說著忍不住笑容滿面, 一同吃過了午飯, 直到該睡午覺后,才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中。 他走后, 琦瑞撐著臉頰發呆。他沒把舒尉彥已經知道自己身世的事告訴奈維爾, 如今見不到舒尉彥, 他不確定他知道這個消息的反應是什么, 更疑惑他怎么得到自己身世的來源, 有些事不當面說清楚, 總會覺得心里恐慌。 從在一次與人類拉開戰線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 琦瑞的肚子每天都大一些,長勢非常好,圓鼓鼓的,從容不迫且不容忽視的圓起來, 連生過孩子的奈維爾都覺得有幾分不可思議, 孩子當真是‘生活環境’太好。 奈維爾一邊想著琦瑞的肚子, 抱著一筐子布料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中。 營帳里,卡駱背對他而坐, 面前是一桌冷了的飯菜, 他跟前碗里的飯一口未動。 “我說過了, 你不用等我的?!蹦尉S爾握著正縫制的小衣服說。 卡駱淡淡點點頭,垂著眼,捧起自己的碗慢慢吃著冷了的飯菜。 奈維爾笑著低頭邊縫衣服邊對他說,“什么時候才會不打仗?等回去了,我去再買些布料, 給小蟲崽多做幾件來,我已經很久沒做過了,總覺得有幾分生疏……” 他說了好一會兒,不見對面的雄蟲回應,放下未制成的衣服,抬眼去望他,看見卡駱的表情時微微一愣,然后,唇角的笑容漸漸淡了,奈維爾看著卡駱的斜后面,輕聲說,“對不起……” “為什么道歉?”卡駱端詳著面前的雌蟲,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見到他這么快樂開懷。 “我……”奈維爾說不出來,凝望著卡駱的眼底流露出渴望和懇求。 卡駱替他接下話,“因為你打算向舒尉彥說明你是他的雌父,對嗎,你打算和他相認?!?/br> 奈維爾的胸口起伏一下,淺色的瞳仁浮出慌亂的神情,他抿緊了唇,眼神飄忽,直到過了好久,才像是做了一個決定一樣,拉住卡駱,溫聲說,“從送走他的那天開始我就在后悔,我忍了這么多年不去見他,不去想他,可現在,他就在我的身邊,我忍不住了?!?/br> 奈維爾懇求道,“卡駱,求求你,讓我和他相認好不好,他對我很重要,是我唯一牽掛的,彥彥失去了母親已經很痛苦了,我不能看著他再繼續痛苦下去?!?/br> 卡駱一動不動,聽完他的話,他僵硬的面孔上抽動一下,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唯一牽掛的……”他閉了閉眼,“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奈維爾道,“我只是與他相認,不會發生任何改變的,我是你的雌蟲,永遠都不會改變的,我們可以和睦相處,可以看著彥彥的蟲崽誕生,這樣不好嗎?卡駱,不好嗎?” 卡駱在心里慢慢碾著這四個字,和睦相處……有可能嗎。 “你不恨人類了?”卡駱的聲音有些尖銳。 奈維爾道,“當初丟下我的人是舒岳,和彥彥無關的?!?/br> 卡駱猛地站起來,厲聲道,“怎么無關?和所有的人類都有關系,那一群人毀滅了地球,像螻蟻一樣躲在罩下才能生存,他們傷害了你,他們根本不應該再出現在地球上,蟲群才是最適合這個星球的種群!” 他握住他的肩膀,說,“他們傷害了你,我會替你報仇的,所有人,我不會放過所有人的,即便付出任何代價!” 奈維爾被卡駱臉上的神情嚇住了,他從未見過這般陰郁殘忍冰冷的卡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奈維爾掙扎著想推開卡駱,“我要離開?!?/br> “離開去告訴琦瑞嗎?”卡駱一把將奈維爾推倒,后者踉蹌后退倒在了床上。 卡駱走過去,居高臨下的按住奈維爾,用一種扭曲的輕柔聲音道,“奈維爾,我和他們不能和睦共處,舒尉彥……琦瑞……他不會原諒我的?!?/br> 永遠都不會原諒的。 話畢,傾身而上,‘嘶啦’一聲拽開奈維爾的衣服,按住他的爪子,低頭吻上他的肩膀,胸口。 他粗魯分開奈維爾的雙腿,沉腰撞去。 奈維爾被疼的眼角流下眼淚,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卡駱,他從來沒讓自己疼過,總是小心翼翼的照顧著他,守著他。 他望著屋頂,不明白為什么這么愛自己的雄蟲會讓他難過痛苦。 原本的纏綿變成了難捱的折磨,奈維爾無法相信、不甘的閉上眼,昏睡過去。 待情欲退去,卡駱撐起身體靜靜看著身下的雌蟲,低頭吻了吻他汗濕的臉龐,拿過被子將他細心蓋好,面無表情的穿上自己的衣服,轉身走出營帳,對看守的蟲族吩咐道,“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他出來,也不要讓任何蟲族進來,包括琦瑞少將?!?/br> 等吩咐過后,卡駱深深看了一眼安靜的營帳,離開。 城市。 蘭東捧著熱水喝一口,說,“扣扣懷孕了,終于懷孕了,我差點以為你…咳咳,沒事,也該懷孕了?!?/br> 舒尉彥聽出來丈母娘對自己的懷疑,心里頗感無奈,琦瑞雖說被號稱最能生的蟲子,那也要按步驟來不是,又不能像老母雞,一拍翅膀就下一堆蛋。 “雌父,您為什么會被舒楠綁走?在出事之前您遇到了什么事?”舒尉彥等丈母娘身體好了一些后問道。 蘭東想了想,說,“我對你誤會之后,就回了房間,我記得我怒氣沖沖的推開門,剛想打開燈,就覺得身后一涼,身體就被桎梏住了,緊接著脖子上被注射了應該是麻醉劑的東西?!?/br> 想到自己的雌蟲竟然曾經處于這么危險的境地,伊諾立刻心疼的單爪將他摟住,蘭東拍了拍他的胳膊,讓他不要擔心。 舒尉彥眉頭緊皺,“大使館中有人類的士兵但更多的是蟲族的,按理說不應該能這么明目張膽的潛入您的房間,并且將您帶走,除非是——” “蟲族的jian細?!币林Z接話道,“蘭東,與人類進行外交的蟲族都有誰,你可還記得?” 蘭東盡可能的將他認識的蟲族軍將告訴伊諾,其中包括舒尉彥的補充,琦瑞的雄父聽后,沉思道,“這么看來,是沒有問題的,很多雄蟲都沒有這種動機的可能性?!?/br> 舒尉彥臉色不太好,沉著臉,通訊器響了起來,他走到窗邊去接聽,片刻后掛斷了通訊。 “俘虜營中的暴動的蟲族使用的武器檢查結果出來了,是蟲族一慣使用的槍械?!笔嫖緩┟奸g溝壑很深,他的眼睛盯著自己的交握的手,低聲說,“但里面所裝的子彈的口徑是標準制,這種子彈并不能完全適應蟲族使用的槍械,會造成槍械的磨損,更重要的是能降低發射力度?!?/br> 舒尉彥向后靠了靠,好像在讓自己努力放松,“這就說明,這里面的子彈極有可能是人類提供的,如果能證明俘虜營暴動與蟲族這次的建交完全沒有關系,而是人類中的某些人故意挑起兩個國家的爭端,破壞建交的話,也許被截斷的建交還有可能重修為好?!?/br> 他說完這段話后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xue,那里正一鼓一鼓的抽疼著。 當初一心一意希望蟲族與人類和平是為了他的母親,甚至為了他僅存細微希望以為能回歸家庭的父親,現在父母都已經過世,他又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這身后與人類有關的種種于他而言都再生疏不過,他一時間茫然猶豫了,自己所做的堅持到底還有沒有意義。 “尉彥你不舒服?”伊諾問道。 舒尉彥心中微暖,搖了搖頭,望著伊諾沉聲說,“大使館中,并非沒有蟲族可疑?!彼nD了下,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了琦瑞的雄父雌父。 蘭東比伊諾更為震驚,走過去仔細打量了舒尉彥,被自己的雄蟲拉回懷里時,才戀戀不舍收回了目光,說,“像,其實你的眼睛很像奈維爾?!?/br> 舒尉彥淡淡笑了下。 伊諾看向舒尉彥的目光更為溫和,“所以說,你的懷疑對象是……卡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