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帶你去見弟弟?你之前沒有見過他?”舒尉彥黑色的眸子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子。 琦瑞愣了愣,眨著眼睛,結巴道,“之前我還小,不記得了?!焙咭宦?,“本來也就那么大才記事的啊,你到底想說什么,能不能說清楚點!” 舒尉彥低頭喝茶,連忙道,“沒什么,就是好奇?!?/br> 琦瑞用懷疑的目光一言不發的瞧著他,只看到舒尉彥探嘆口氣道,“我不想讓你傷心,但有些事不得不說,你記得你的雄父是什么時候過世的嗎,又是因為什么原因?” 提起雄父,琦瑞的臉浮上一層厚厚的寒冰,“你到底想說什么?” 舒尉彥道,“我查到了一些事,關于四年前一位蟲族將領的死亡,以及,這一次人類的全面勝戰?!?/br> 琦瑞瞳仁放大,唇瓣微顫。 “四年前,海格納戰役,人類當時只有不到五千的士兵在海格納小島上與蟲族交手,你記得吧,人類并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擅長海洋戰爭,更別說踏入被輻射嚴重污染的海洋輻射區,我查閱的資料里,海格納小島上蟲族曾將人類圍困,要求將從小島上尋找到的燃燒礦石交出來,當時由于已無出路,人類正打算投降以換取安全時,海面上突然發生爆炸,將蟲族布置的陣線打亂,使人類突擊成功,逃了出來,戰局也隨之改變?!?/br>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落在琦瑞的耳中,像一只無形的手將他的心肺揪緊,雄父喪命的那場戰役正是在海格納小島,將噩耗送到他家中的士兵捧著雄父的勛章對他們說了八個字:尸骨無存,英靈永在。 他記憶中的雄父沉穩剛強,望著他和雌父時,墨綠色的雙眸藏著看不透的溫柔和笑意。 他不敢想像,有一天他就這么走了,總是說著等不打戰了,就回來陪他們的蟲就這么悄無聲息的離開他們了。 那天的雨漂泊澆灌,象征著雄父一生功績的墨綠色軍章在雨水中泛著水色的光芒,就如同他看向他們的目光,溫和靜默。 舒尉彥握住他的蟲爪,“關于海面上為何會發生爆炸,是哪方軍火所致,人類的戰冊中什么也沒有記載,只說了,因為爆炸,敵方陣線被毀??劭?,你想過嗎,爆炸是誰所為?如果是人類,為什么沒有人承認?” 琦瑞呼吸亂了,湖綠色的眸子中滿是痛色,蟲爪緊握,細瘦的胳膊上青筋崩起,他強忍著突如其來的重擊,啞聲說,“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他瞇起眼,“你到底有何企圖!” 舒尉彥看著他故作鎮定的表情和難掩的悲傷心里跟著發疼,蹲到他跟前,低聲說,“我告訴你,是因為我要報救命之恩,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不會欺騙你的,扣扣?!?/br> 救命之恩。 琦瑞喃喃咀嚼這四個字。 舒尉彥終于忍不住將他攬入懷中,深深的擁緊,摟住將他纖細的肩膀,大手重重撫摸他的后背。 琦瑞嘶啞說,“我很想他?!?/br> 想見一見他,問他什么時候回來,他和雌父還在等他,告訴他,他在軍營中待了兩年了,想找到他一絲一毫的蹤跡。 舒尉彥將他的腦袋按在自己懷里,低聲說,“哭吧?!?/br> 琦瑞剎那間嗚咽出聲,一聲一聲質問著,他的雄父在哪里,他為什么找不到他了。 他知道他們有多想他嗎。 琦瑞哭了很久,無聲的流眼淚。 直到舒尉彥感覺到懷里一沉,低頭看去,琦瑞滿臉淚痕,閉著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 舒尉彥無奈,嘆氣,將蟲橫抱回屋。 這樣的雌蟲,應該是用來好好保護,無法無天闖禍,任性來笑的,不該哭。 橘黃色的燈光中映著琦瑞帶著淚痕的臉,舒尉彥坐在床邊用手指擦掉他眼角殘留的淚珠,默默的看著。 這樣的他,他的雌父,失去了那個脊椎骨,都會無措慟哭的吧。 舒尉彥還記得那個年長的雌蟲,他會站在門口,叉腰指著遠處的小孩,大聲喊著,小崽子們,滾回來吃飯了,再不吃飯,本蟲就把你們的飯全部吃光。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和那只小小的蟲連滾帶爬一身泥污笑嘻嘻的爭先恐后跑回來圍著他蹦蹦跳跳問道,今天是什么飯? 那只雌蟲一巴掌拍到他和扣扣的后背上,笑著說,本蟲子就會做面條,等以后扣扣長大了,我把他教的賢惠些,讓他做好吃的給我們吃。 他捂著嘴嗤嗤的笑,問,如果將來扣扣變成一只賢惠的蟲子時,他能不能娶他。 雌蟲用手帕給他們擦臉上的泥垢,說,“好啊,雜交聽起來也不錯啊?!?/br> 扣扣捏著帕子擋住臉,害羞的問他,什么是雜交呀。 “……” 舒尉彥在回憶里笑出聲,什么叫雜交,明明是混血。 琦瑞的雌父真是和琦瑞太像了。 舒尉彥附身親吻琦瑞的額頭。 我的蟲子,我來履行我的約定了。 * 翌日,琦瑞醒來的時候眼睛腫了,像兩個核桃,原本大大圓圓的眼睛瞇成一條縫,哀怨的從縫里瞅著舒尉彥。 舒尉彥用冰塊給他敷眼睛,心疼壞了。 琦瑞瞇著小縫隙眼躺在床上,沉默了一會兒,說,“你還沒告訴我,四年前的海格納戰役與這一次戰爭的關系?!?/br> 舒尉彥努力忽視琦瑞大咧咧敞開著的胸口,兩點粉色的茱萸若隱若現,“我懷疑,蟲族有jian細,戰爭是故意敗給我們的?!?/br> 琦瑞閉著眼,低聲道,“舒尉彥,你真的不會騙我嗎?!?/br> “永遠不會?!?/br> “好,我相信你?!辩鹈偷乇犻_小瞇縫眼,從里面迸發灼灼火光,“我要查清雄父的死因?!?/br> “嗯,我會幫你的?!?/br> 將事情說開的兩天后,舒尉彥清晨五點從外面回來,坐在琦瑞床頭靜靜看著他。 琦瑞睡得正熟,一腳踹過去踩到什么yingying的東西,猛地睜開眼,看見舒尉彥含笑的眼睛。 砰! “哈?”舒尉彥鼻頭發青,眼眶發酸。 “本蟲子有起床氣你不知道嗎!”琦瑞兇殘的拿著枕頭。 舒尉彥,“……” “那天你醒的時候明明就沒有!”舒尉彥連忙躲開,捂著辛酸的高鼻梁說。 琦瑞愣了愣,磨牙,“隨機的!你不服?大半夜你坐在我床邊是不是想死!本蟲子打不死你!知道什么叫禮貌不!別以為這是你家我就不敢打你!” 舒尉彥啊啊叫道,“原來是隨機的,我也有?!闭f罷,攥住琦瑞的小腿,將他猛地向后一扯,琦瑞失去重心跌在床上,還沒站起來,一張巨大的黑影朝他壓了過來。 舒尉彥抬起他的下巴,親上那張他想了十二年的唇,把所有的起床氣都堵了回去,溫熱的舌尖鉆進琦瑞的嘴巴里。 琦瑞睜大蟲眼,合牙咬去。 舒尉彥掰開他的下巴,讓他無法合上,更深的將舌頭推進去,抵死糾纏這張兇悍的小嘴。 天昏地暗的吻將琦瑞吻得呼吸凌亂,湖綠色的眼睛散發著迷離而無辜的光澤,他茫然的接受這突來的吻,被迫陷入深深的糾纏之中,原本推在舒尉彥肩膀的爪變成了摟,虛虛的掛在舒尉彥脖頸上。 舒尉彥著了迷,望著身下的這只蟲子,拉過他的爪,與他十指交纏。 十指交纏…… 交纏不了…… 哦,忘了,有爪璞。 舒尉彥,“……” 舒尉彥迅速恥笑自己一下,將琦瑞的蟲爪又拉上自己的脖頸摟好。 直到舒尉彥將琦瑞打扮好,帶上薄薄的皮質手套,拉出宅院后,琦瑞還處于恍惚之中,對自己竟然走出了那間宅子毫無反應,徑自腫著嘴唇跟著舒尉彥走到了車水馬龍的人類的城市里。 第25章 蟲色可餐 由于城市上空能量罩的緣故, 所以城市中的建筑物大多都沒有過去二三十層那般高,不過從郊區外的小山坡張望過去,也尤為壯觀熱鬧。 舒尉彥拉著琦瑞朝小坡上往外走,想帶琦瑞出來走兩步,權當散散心。 身后,衛兵開著轎車跟著三米之外磨磨蹭蹭的挪。 他低頭咬住自己的拳頭,瞪著前面的背影, 琢磨自己一腳油門踩下去的后果。 他藏了二十多包的零食??!零食??!巧克力軟糖牛rou干小魚片??! 就這么被吃光了! 衛兵表情淡漠,內心暗濤洶涌,幽怨之氣充斥整個車廂, 冒出車頂,直逼前面走著的一人一蟲。 前兩天下過了雨,這幾天就沒這么熱了,抬頭, 碧空如洗,流云絲縷。 琦瑞呆呆的走了好大一會兒, 聽到幾只鳥‘啊啊啊’的飛過頭頂,他渾身一震,也跟著大叫一聲,“??!” 舒尉彥拉著他帶著手套的爪子, 笑著說,“學的真像?!?/br> 琦瑞,“……” 他腳步頓住,直勾勾的盯住舒尉彥, 一抹紅痕從脖間燒起,爬上耳朵,迅速蔓延到白皙精致的臉龐上,將一雙眸子燒的綠中帶著深紅。 舒尉彥無辜的故意眨眨眼,知道他終于反應過來了,心里好笑,親一下腦袋都能炸毛,這會兒怕是就不是一個眼眶的問題了。 他微側著頭,等候琦瑞刮來風暴。 琦瑞怔怔的看著他,唇瓣無意識抖了抖,好像要說什么,卻不知為何竟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只能傻乎乎的看著面前的男人,一張臉從粉紅燒成了紫紅。 舒尉彥對他的反應感到十分驚奇,莫非,嚇傻了? 伸手在琦瑞面前揮了揮手。 琦瑞惡狠狠看他一眼,使勁別過去頭,沒一會兒,臉上的紅暈又換了個色調。 呵。 舒尉彥想起小時候總會害羞的扣扣,聽到有蟲夸他漂亮個子長得高身形俏都會羞怯的紅了臉,睜著大大的綠眼睛躲進雌父的身后。 他仰頭看著比他高了一頭的扣扣,巴巴湊過去說,“我也覺得你漂亮?!?/br> 躲起來的小蟲子眼中浮過一道奇異的光芒,輕輕跺一下腳,扭著小屁股跑回屋子里害羞去了。 這么容易害羞的蟲子究竟是怎么長才能歪到如今這種程度呢,舒尉彥百思不得其解,將琦瑞帶入車中時,被他無與倫比的聽話給撓的心里忐忑中帶著瘙癢,瘙癢中帶著滿足。 “我——砰!” “不準說話!”琦瑞兇巴巴道,反手精準一拳揮過去,眼睛卻直直瞧著車窗上模糊的倒影不肯回頭。 舒尉彥捏著酸疼的鼻子,苦哈哈的想,能把又羞怯又暴躁演繹的如此精準且淋漓盡致,怕是就只有這只蟲子了。 城市的光影不斷掠過綠色的眸子,舒尉彥看著他毛絨絨的腦袋,說,“不好奇我們要去哪里嗎,萬一是要把你賣了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