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袁來旺回到家里,袁三妞還在灶房里做飯,他走過去探了探腦袋呵斥道:“你個老丫頭,做個飯磨磨蹭蹭的,快點兒,老子快餓死了!”袁三妞年長了袁來旺四歲,如今也二十多歲了,他慣來都是喚她老丫頭,從不喊一聲jiejie。 屋里的袁王氏聽到聲音喊道:“我的寶貝兒子回來了,快進來快進來?!?/br> 袁來旺聞聲走進去,掀開簾子進了里間對著炕上倚著的袁王氏道:“娘,你找我?” 袁王氏看兒子臉色不錯,不由心上歡喜:“怎么這么高興,是不是給娘報了大仇了?” “那……是,我把隔壁那葉子臭揍了一頓,打的她哭爹喊娘的?!?/br> “真的?”袁王氏越發開心了,她還果真沒白疼這個兒子。 袁來旺不想再跟他娘提這事兒,趕緊轉移了話題,走兩步在炕頭上坐下來:“娘,我二嬸子家認得那干女兒可是個天仙兒啊,比浣姐兒還美幾分。就連映月樓里的花魁娘子,那也是遠遠不及啊?!?/br> 袁王氏伸手拍打著兒子的后背:“你這孩子,怎么還貪上那野丫頭的相貌了。再美那也是及不上浣姐兒的,人家高家到底是個大戶,你將來娶了浣姐兒,咱們全家還不跟著沾光?” “可關鍵那高家人不也不同意浣姐兒嫁過來嗎?再說了,如今有個這么美的天仙,誰還看得上她啊?!?/br> 袁來旺說著轉了轉眼珠:“娘,要不你去找馮大嬸子做媒,把小葭妹子嫁給我吧,我不要浣姐兒了?!?/br> “你瞧瞧你那點兒出息,才去了隔壁一趟就讓沈葭那狐媚子把你的魂兒都給勾走了?!?/br> 袁來旺轉了轉眼珠道:“娘,我這也不是為了咱們家的將來考慮嗎?!?/br> “哦?你倒說說怎么為咱家考慮了?” 袁來旺殷勤地倒了杯水遞給自己老娘:“你想啊,二嬸子家的來春如今出息了,將來必定是做大官的命。這小葭妹子是二嬸子家的干女兒,二嬸子又對她跟親閨女似的,咱們家若是娶了她,將來不跟著來春沾光?來春將來若是做了京官兒,那可不是高家比得了的?!?/br> 袁王氏喝了都茶,將杯子擱在炕桌上,強撐著身子坐起來:“聽你這么一說,好像還真有點兒道理??赡阋仓?,咱家跟你二嬸子家不對付,哪里是一時半會兒的就能和好的?” 見老娘松了口,袁來旺幫袁王氏揉著肩膀繼續道:“娘,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覺得那小葭妹子是個好說話的,我只要多哄哄她,早晚把她騙到手。到時候來個生米煮成熟飯,我二嬸子不答應她也得答應不是?” 袁王氏難得見兒子這么殷勤地幫自己揉肩,聽著兒子的話也覺得格外順耳:“聽起來倒是個好主意,既然這樣你就暫且試試,成不成的,咱先瞅瞅看。實在不行,不還有浣姐兒嗎?!?/br> 袁來旺歡歡喜喜地應著,心里卻道,如今有了更好的,誰還在乎高浣那個丑八怪。 . 沈葭烙的香甜玉米烙合了大家的胃口,飯桌上葉子和月娘對她贊不絕口,就連來喜也比平日里多喝了大半碗苞米糊糊。 吃過了早飯,葉子去刷鍋喂豬,沈葭則是和月娘在自己屋里的炕上做繡活兒。 上次在鎮上拿回來的兩吊錢終究是太少了,沈葭覺得自己應該多做些繡活兒,盡量讓家里以后的日子好起來。何況開了春來喜去私塾念書還要交束脩,家里需要錢的地方多著呢。 葉子和袁林氏忙完了手里的事兒,也跑來圍在一起干活兒。 這幾日天冷,沒什么要緊的活兒,大家圍在炕上打絡子,做繡活兒,等過些日子去縣城里也能換不少銀錢。 葉子繡的荷包比較簡單,沈葭便教她一些學起來容易,但繡出來好看的技巧,在繡好的荷包上稍稍點綴一些,使得原本可以換五文錢的荷包立馬又翻了一倍。 袁林氏比不得她們幾個年輕,上了年紀的手粗糙的狠,繡活這種是講求精細,她自然做不來。便只是拿了家常的衣服縫縫補補的,又納了幾雙千層底。 袁林氏把剛做好的一雙遞給月娘:“這雙鞋底是按來春的尺寸做的,將來留著給他做雙新鞋。一路走到京城,只怕腳底下那雙要磨破了?!?/br> 月娘接過來:“娘別擔心,二郎走到時候我還幫他裝了兩雙新靴子,想來也夠穿?!?/br> 談起來春,月娘的目光不由順著窗子看向外面,神色變得有些幽遠:“也不知這個時候,二郎可到了京城沒有?!?/br> 袁林氏嘆了口氣:“才走了倆月,哪有那么快。不過也別擔心,等到了京城就會寫信回來給我們的?!?/br> 月娘伸手撫上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孩子出世前趕回來?!?/br> 袁林氏握了握兒媳的手:“孩子將來取什么名兒他可想好了?” 月娘點點頭:“想好了,若是男孩便喚作【瑋】,若是女兒便喚作【琦】?!?/br> 葉子聽不懂地皺皺眉頭,這名字什么意思??? 月娘搖搖頭:“我不識字,又哪里懂得?!?/br> 沈葭問:“可是《鬼谷子·飛箝》里的‘財貨琦瑋,珠玉白璧?!??” 月娘想了想:“好像是聽他這么說過,只說是很寶貝的東西,給孩子取名是極好的?!?/br> 琦瑋有美玉之意,寓意自然也是好的。沈葭點了點頭:“看來二哥還是很期待這個孩子的,嫂嫂且放寬心,” 聽到沈葭這么說,月娘羞澀的笑了笑,倒是沒再說什么。 沈葭拿起那千層底瞧了瞧:“干娘這鞋底子納的好,柔軟又結實,穿上去定然是很舒服的?!?/br> 袁林氏笑著將手邊另一雙鞋底給她:“這原是打算給遠山做的,我最近沒有時間,你便做了與他吧?!?/br> 沈葭詫異了一下伸手接過,尋思著她還正準備給遠山哥做套衣裳的,那就連著鞋子一并做了給他吧。 月娘和葉子都有些震驚地看著袁林氏,這女子給男子做鞋子可不是隨便做的,娘讓沈葭給遠山做鞋子,莫不是想要撮合他們倆? 袁林氏瞧出了兒媳和女兒對自己的打量,咳嗽幾聲,瞥了二人一眼,二人忙收回了目光,倒也沒再提這事兒。 其實侯遠山倒是個靠得住的,小葭若真能跟他成了事,也是段不錯的因緣。只是,卻不知他那克親的流言到底是真是假。 月娘不由有些擔心,娘此舉若是真能成了固然是好,可若是小葭因此遭遇什么不測,又該怪罪到誰的頭上呢? 見沈葭對做鞋子的事不甚在意,想來是并不懂這里的風俗的。 月娘心底嘆一口氣,她覺得還是讓沈葭自己做個決定比較好,這樣盲目的給人拉線,小葭根本就是被蒙在鼓里的,總有種害人家的感覺。 做晚飯的時候,月娘便把自己的心思告訴了袁林氏。 其實這個袁林氏也有想過,最近她也在猶豫著要不要先探探小葭的口風,可又害怕小葭不愿意。 說句心里話,袁林氏當初愿意收留沈葭,雖說有可憐她孤苦的原因,但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則是因為看遠山那孩子無依無靠的,便想著好容易來個外鄉的,或許會不甚在意那些個流言。 原本在這件事情上她是更偏駁于遠山的,但自從沈葭這孩子來了她們家,做事勤快,還一心為她們家著想,她也真是一門心思拿親女兒對待了。 若遠山身上的流言是真,她也不忍心把小葭推入險境。如今再經兒媳這么一提醒,袁林氏一時間有些左右為難了。 月娘見了便道:“其實兒媳覺得,或許會有兩全的法子?!?/br> 袁林氏聽了問道:“莫非你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月娘道:“兒媳是想著,村口的鐵寡婦不是一心想嫁給遠山哥嗎,她既是不在乎遠山哥身上的流言,若遠山哥應下來,倒也不失為一門好親事。何況那鐵寡婦本就是嫁到咱們村沖喜的,成親當日男人就沒了,也還是個干干凈凈的女兒家,若是配遠山哥,論模樣人品也還是配得上的?!?/br> 說到這里,月娘頓了頓:“至于小葭……她原是個好的,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若能嫁給大哥與我做了妯娌,倒也算得上美事一樁?!?/br> 袁林氏聽著媳婦兒的話尋思了半晌,贊同地點點頭:“聽你這么一說,也有點兒道理。小葭若能嫁給來生成了我的兒媳,我哪有不歡喜的。不過這種事我們也只能暗地里撮合撮合,最后成不成的,咱們也不能多加過問,到底是各自的終身大事,我們不好插手?!?/br> 月娘點了點頭,還真是這么個話。這種事,總不好太過強求,也要看各自的姻緣的。 . 天快黑的時候侯遠山提了獵物回來,特意在袁林氏家門前停頓了一下,沒有看到沈葭的身影,心中漸漸升起一絲失落。 他嘆了口氣,提著獵物回了自己家中。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把早就對女主一見鐘情,再見傾心的男主,拉出來溜溜。男主回來了,下章某人要被揍了,大家快抱頭,避免誤傷~ 謝謝小仙女的營養液: 讀者“獅子卡通”,灌溉營養液 220170402 23:34:21 讀者“蒺藜轂魯蒺藜”,灌溉營養液 2020170401 10:24:50 ☆、袁來旺被揍了 近日來,沈葭發現一個讓她意外的現象,袁來旺自上次來過之后竟然沒有再過來sao擾她。 這幾度讓沈葭以為是自己猜錯了,袁來旺其實對自己并沒有什么不軌的意思。 后來一日夜里跟葉子說起此事,方才知道,那袁來旺竟是被人給打了,如今身上臉上都是傷,在家里躲著沒敢出門。 具體是什么情況葉子也不甚清楚,只聽說是前幾日夜里從花街柳巷回來時,半道兒上突然被人給揍了一頓。讓他憋屈的是,揍他的人長什么樣子他都沒看清。 葉子說起這事時滿臉興奮:“小葭姐,你說這是不是就是惡有惡報啊,想到那家伙被人給打了我心里就舒坦。那次險些把我推到灶臺上的事我還記著呢,如今他吃了教訓可真是活該!” 沈葭躺在炕上滾動著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珠,緩緩道:“他這種人想必仇家不少,會被人半路偷襲倒也不覺得奇怪。不過……如果那人真的跟袁來旺有仇,干嘛不讓看到他的長相呢?” 葉子想了想道:“誰知道呢,沒準兒是他得罪了什么人呢?管他呢,反正有人揍他我就高興。那家伙如今不來咱們家礙眼,也就謝天謝地了?!?/br> 沈葭沒再說什么,只是覺得這件事有些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 葉子也滾動著大眼珠看著房頂的黑暗,心中尋思著,前幾日袁來旺在門口偷瞄小葭姐被遠山哥撞見,緊接著袁來旺就被人給打成那樣。 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關聯呢? ***** 連日來出了幾日太陽,前幾日的雪水總算是化干凈了。 難得遇到好天氣,沈葭便尋思著和葉子一起去山上挖些野菜,以免過些日子天氣再冷下來不好出門。 山上多野獸,縱使不往深山里面進袁林氏仍是不放心,恰好侯遠山便在山林里打獵,便提前一日通知他,讓他到時候照應著。沈葭想到當初在山上遇到狼的事,便也乖乖聽從了干娘的安排。 三人用罷了早飯到了山腳下,侯遠山便道:“你們先在這里找找看,別往里面進,我待會兒過來找你們,再一起上去?!?/br> 沈葭應了聲:“遠山哥你快去打獵吧,我們保證不會跑遠的?!?/br> 侯遠山看了看二人,又望了沈葭一眼,心想這地方是山腳下,時有人來往,想來不會有什么危險,這才自己背了弓箭前去打獵。 此時正是寒冬,山上的樹光禿禿的,地上的草也大都是干枯的。所以哪個地方但凡有點兒野菜,倒也是極容易瞧見的。 沈葭在現代生在城市里,并不認識什么野菜,后來穿越到這里,又整日圈養在王府后院兒,對野菜自然是不認識的。 不過好在葉子對這些比較熟識,在她的帶領下倒是很快便認識了一些野菜的品種。這個季節里,車前草和灰灰菜比較常見,兩人不多時便挖了不少。 其實灰灰菜沈葭是認得的,記得以前每到暑假回姥姥家的時候,姥姥總是愛去地里挖了又嫩又鮮的灰灰菜回家,拿沸水淖一下炒rou,再拌入蔥、姜、蒜、鹽、味精和香油,她還喜歡在里面放上牛油制成的辣椒油,香噴噴的,很是美味。 那個味道她現在還有些懷念。在這里呆了十六年,她早就忘了那到底是什么味兒,但只要想起來仍是下意識覺得好吃。 沈葭正盯著手里的灰灰菜回憶著,卻聽葉子突然驚喜地叫了一聲:“哎呀,有黑木耳,小葭姐你快看!” 沈葭聞聲看過去,只見一顆粗壯的桐樹樹干上當真長了不少黑木耳,不過那木耳長在樹干的高處,她們兩個根本夠不到。 “小葭姐,你會上樹嗎?”葉子扭頭問她。 沈葭搖了搖頭,整日養在后院兒,她哪有機會學什么爬樹啊。 她將自己的竹籃子扔在地上:“那我上去吧,小葭姐你在地下接著?!?/br> 沈葭有些擔心:“這樣不行吧,上面既然會長黑木耳,可見樹干潮的很,你如果滑倒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