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沾雨惹
第二天一早,陳緋把嬌打起來,先拖去秦方大廈,讓他跟了兩堂自己的示范課。 嬌擅長Hiphop,陳緋從前在今宵就喜歡和他還有軒軒一起約著去找場地練舞。陳緋和軒軒屬于從小就泡在舞蹈教室長大的,只有嬌是天賦型選手,看一遍舞蹈視頻都能學得有模有樣。沒辦法,老天爺賞這口飯吃,達到同樣的高度,他只需要花費別人一半的努力。 這兩年嘻哈文化卷土重來,在年輕人中尤其流行。塵囂目前只有萌萌開了嘻哈舞班,可她時間排滿了,去不了新店開班。陳緋都想好了,剛好能讓嬌過去,開專項嘻哈舞班和街舞綜合班,再接幾個私教課。 嬌整個一自來熟,陳緋一點都不擔心他收不到學員。幾個月磨下來,房子車子不奢望,但在H市活得滋潤瀟灑沒有問題。 可陳緋沒想到,幾年過去了,這男人比從前更妖孽。下午三點多,陳緋結束當天最后一節課的時候,聽見自己班上的兩個姑娘在前臺問小妹子轉去新教學點上課費用怎么算。 可以啊,明目張膽在老板手底下搶人。 嬌嘚嘚瑟瑟地在陳緋跟前說:“我對我的美貌還是很自信的?!?/br> 陳緋:“窩里橫算什么本事,去外頭勾搭新鮮血液去?!?/br> 嬌突然來了靈感,“要不我去其它舞蹈工作室報班吧,不出一個月,我保證把班里半數以上的學員都帶走?!?/br> 陳緋正在翻看給嬌準備的合同,聞言氣得把文件卷成筒敲他,“缺不缺德?我跟你講,塵囂口碑是我做出來的,少出這種陰招壞我名聲?!?/br> 嬌脅肩諂笑,說:“我憑本事帶走的妹子,怎么能說是陰招呢?!庇謱π∶米诱UQ?,拉外援,“你說呢?” 小妹子臉一紅,一時間手忙腳亂,把原本要遞給陳緋簽字的黑筆都錯遞成了紅筆。 嬌哈哈大笑,說:“小妹子你多大?怎么這么可愛?” 小妹子聲如蚊吟:“22歲?!?/br> 嬌搭訕搭習慣了,隨口問:“才畢業???哪個學校的?” 小妹子:“C大……就在大學城那一片的。你應該沒聽過,就一個普通的二本?!?/br> 嬌:“你們學校有什么舞蹈社團嗎?” 小妹子:“有、有的?!?/br> 嬌雙肘壓在臺子上,上身往前傾,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專注地看著小妹子:“認識里面的人嗎?” 陳緋在一邊旁聽,聽出點意思來,笑看著嬌——還挺有想法的。 小妹子不認識,但是她不想這么告訴嬌,于是絞盡腦汁想了好一會兒,終于有了點頭緒,說:“我有個學妹的前男友是舞蹈社團的副社長?!?/br> 陳緋差點笑出聲——這關系,絕了。 嬌倒是一本正經,對小妹子說:“約人的事就交給你了,成了給你包紅包,哦對,還沒加微信呢,來來,加個微信?!?/br> 這兩人還聊上了。陳緋自己去筆筒里抽了支黑色水筆,簽完字推給嬌,“賣身契,快簽。簽完帶你去找大喵?!?/br> 嬌加完好友,轉頭接過合同,看都不看,翻到最后一頁,大筆一揮就完事了。 陳緋:“這么干脆呢,不怕真被賣了?!?/br> 嬌:“哎,還別說,被你賣我也心甘情愿?!?/br> 陳緋被逗笑,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掛鐘,才用腳踢了踢嬌,“走吧,不早了?!?/br> 兩人打車去位于大學城東區的二道口路分部,一通交接下來,天色已經很晚了。大喵晚上有課,陳緋把嬌留在那里跟大喵的課,順便熟悉分部的各項事務。 “這是家里鑰匙?!标惥p臨走前,把501的備用鑰匙給嬌,“我今晚不回去?!?/br> 嬌兩道濃黑的眉大幅度上揚,嘴角咧飛了,“哦喲,去找策哥?” 陳緋沒否認,“明早我帶早飯回去,吃什么?” 嬌:“我不挑,有的吃就行?!?/br> 陳緋打了個響指,轉身打車走了。坐在的士里,她給肖策發微信。 女王緋:吃過晚飯了? 肖策:還沒。 女王緋:下來陪我吃飯。 肖策:你在哪?想去哪吃。 女王緋:出租車上。去滿漢街,北入口。 肖策:好。 對話永遠以他的一個“好”字結束。陳緋對司機師傅說了目的地,呼了口氣,往后一靠。 她跟肖策在一起一年多,他們之間其實沒什么掰不清的爛賬:沒劈腿,沒欺騙,也沒互相傷害,甚至還處得不錯。也正是因為這樣,他們現在才有了重新搭伙做伴的可能。 陳緋心里清楚自己介意的點在哪。他們結束得太倉促,她很不爽。 盡管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肖策是因為缺錢才來的今宵,知道他沒日沒夜地看書刷題,在今宵打工攢錢,都是為了考研、為了擺脫這個被他視作屈辱之地的S城。 盡管她也知道,他們的交往,純粹是基于欲望的發泄,本來就沒指望過長長久久。他考上研究生以后,兩人分手無可厚非。 盡管,有這么多盡管。陳緋還是不想容忍最后那場突如其來的ending。 所有的舞蹈,最后的ending pose都值得被好好設計,如果只是草草收場,前面哪怕舞得再妖嬈美艷,再驚為天人,這也只是場失敗透頂的表演。 失敗透頂。 “姑娘,今天周六人多,前面堵,不掉頭了行嗎?”司機師傅轉頭問陳緋。 陳緋探頭看了眼,應了。轉賬給司機,她推門下車。 滿漢街是H市最出名的步行街,離大學城不遠,客流量巨大。陳緋一下車,鱗次櫛比的商店、擠擠挨挨的夜市小攤、摩肩接踵的人流……全都熱熱鬧鬧地堆在眼前。 她深深吸氣,聞到燒烤攤裹著孜然粉的煙味,因為餓,莫名覺得香極了。陳緋懶得等肖策,就近找了家撈面館坐下了。 點完餐,陳緋給肖策發了定位。 肖策到的時候,陳緋正端著托盤在自選炸串區,盤里有幾只炸蝦,她的手指在培根卷和炸排骨間來回點了兩下,不知道念的什么咒,最后選定了排骨。 他走過去,看見陳緋偏頭望了自己一眼,上下打量一圈,說:“你有衛衣以外的衣服嗎?” 肖策:“有襯衫,羽絨服?!?/br> 陳緋想到什么,問:“格子襯衫?” 肖策:“不是,黑白都有。正式場合穿?!?/br> 正式場合?陳緋記起來肖策屋里的掛燙機,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這個解釋。她選完了,把手里的托盤遞給他,“我只拿了我的,主食也是。你吃什么自己選?!?/br> 肖策:“你喝什么?” 陳緋瞄了眼飲品區,沒酒,只好說:“椰子汁?!?/br> 他直接去拿了瓶椰汁,隨后去收銀臺,報了桌號和自己點的主食,一起結賬。 陳緋先回到座位,肖策很快端著炸串和飲料過來,在她對面坐下。他把椰子汁擱在陳緋面前,陳緋看見盤子里有他拿的吸管,于是拈起來插進玻璃瓶里,低頭猛吸一口。 大冬天的,居然提供冰鎮飲料,陳緋胃里一哆嗦,皺眉把瓶子推給肖策,“我養生,喝不了這個?!?/br> 肖策似乎對她這個說法有異議:“養生還喝酒?” 陳緋笑道:“喝酒暖胃你不知道???” 氣氛還不錯,陳緋拿了串炸蝦,掐頭去尾,牙齒橫咬,一擼到底。隨后問肖策:“下午干嘛去了?” 肖策:“寫代碼?!?/br> 陳緋:“休息日還工作?” 肖策:“這行沒有休息日?!?/br> 陳緋不信,“我看韓越的娛樂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啊,感覺整個萬達就沒他不認識的店老板?!?/br> 肖策:“所以他評不上高工?!?/br> 這么說的話,眼前就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肖策了。 陳緋笑起來,問:“你是不是特看不上他?” 肖策想了下,“哪方面?” 陳緋:“工作方面?” 肖策:“看不上?!?/br> 陳緋:“感情方面呢?” 肖策:“也看不上?!?/br> 陳緋:“那你看得上他什么?” 肖策:“能把娛樂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br> 陳緋:“……” 這到底是跟誰學會的冷幽默。 主食很快端上了桌。陳緋有點意外,自己盲選的這家撈面味道還不錯。她吃起來就不想說話,把熱騰騰的面湯都喝完了,才抬頭,發現肖策也跟自己同步。 陳緋說:“滿漢街你常來嗎?” 肖策搖頭,“幾乎不?!?/br> 陳緋:“離你們學校這么近也不來?” 肖策:“沒時間。除了必須的應酬,一般都在食堂吃?!?/br> 陳緋有點驚訝,“就這么忙?” 肖策實話實說,“本科缺得太多,全都要補?!?/br> 還有半句沒說。導師給的活,做得多,賺得多。他想早一點還清欠她的錢。 陳緋明白過來。想在人前顯貴,人后必得受罪。這男人以前不就是么,一個三流大學學生,還想考Z大熱門專業的研究生,備考期間磨皮挫骨那都是輕的。 陳緋已經吃飽了,桌上還有一小半排骨。肖策三兩下都解決了,椰子汁也幾口喝光。他向店家要了個塑料袋,把所有骨頭都裝了進去。 陳緋:“給你家那倆親戚帶的?這么有愛心呢?!?/br> 肖策:“起名字了,不能不管?!?/br> 陳緋失笑,這個梗她知道。路上碰到的小動物,你可以逗,可以喂,也可以摸,就是不能給起名字。起了名字,就有了歸屬感,那就只能管著了。 陳緋隨口問:“叫什么???” 肖策突然一頓,含糊道:“狗名字,隨便取的?!?/br> 陳緋當時就覺得不對勁。這不對勁一直持續到兩人回到金安小區,肖策準備喂狗的時候,陳緋望著那兩只狗,突然腦子一抽,喊了句:“緋緋?!?/br> 黑底白花的那只一個甩頭擺尾,原地狂縱,繞著陳緋格外纏綿地叫了聲。 “汪汪~” 陳緋額角青筋一跳,抬腿踹了肖策一腳,陰測測地開口:“解釋?!?/br> 肖策拍了拍褲腿上的灰,把骨頭倒在地上,斟酌著開口。 “這是個意外?!?/br> 陳緋冷哼:“狗名字是吧。隨便取的?” 肖策:“……” 陳緋:“還有一只叫什么?!?/br> 肖策不肯說了。 陳緋咬牙,“你最好別讓我試出來?!?/br> 肖策思忖片刻,說:“有一個問題?!?/br> 陳緋:“什么?” 肖策:“你剛才為什么會那么喊?!?/br> 如果你不認為這是一個狗名字的話…… “我——”陳緋一口氣快提不上來,“肖策你別以為你裝得一本正經,你那點小心思我就不知道了!我今天鹵了你你信嗎?!?/br> 肖策:“……” 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肖策轉頭往樓上走。陳緋不解氣,跟上來要跟他把話說清楚。 肖策一徑沉默,陳緋也確實撬不開他的嘴,一頭惱火進了屋,幾步一跨就到了臥室。 “你今天要是不——” 開燈之后,陳緋有點愣。 肖策還真換了床單被套。緋色。不知道一天的時間,他打哪里買來這種顏色的四件套。 緋色不算常見,要不是名字里有這個字,陳緋也根本不會關注到這種顏色,不會這么敏銳地分辨出它和常見大紅色的不同。 這是一種艷麗的深紅色。比胭脂色更亮,比朱紅色更暗。像凝固之前的血液,新鮮,濃烈,神秘,仿佛還帶著某種腥味,迫得人喘不過氣。 燈光下這么一看,真是扎眼。跟整個房間的布置也全然不搭,睡久了估計還會得神經衰弱。 陳緋突然就失去了追究到底的興趣,她站在臥室中央,聽見自己說:“肖策,你這個人,是真的sao?!?/br> 再多的話,也沒什么可說的了。陳緋本來也不是奔著跟肖策談情說愛而來。 他們一前一后去洗澡,陳緋發現浴室里多了不少東西,毛巾、洗面奶、護發素、沐浴露……陳緋甚至在墻上掛著的儲物籃里面看見了一次性免洗內褲和她常用品牌的經期用品。 看了一圈,陳緋突然想,吃回頭草,起碼味道熟悉,不至于踩雷,也有好處。 再回到臥室,就直接進主題了。 兩人都不愛關燈,陳緋本來就比正常人淺一個色號的皮膚在床單的襯托下,白得耀眼。長期跳舞的緣故,陳緋體脂率低得驚人,身段玲瓏有致,她躺在床上,胸前微微起伏,乳暈小巧,當中蟄伏著兩粒櫻紅的rutou。 再往下,是平坦的小腹,和存在感極強的兩條骨rou勻稱的細腿,她膝頭微拱,腿間那叢細軟卷曲的毛發恰好隱在肖策的視線死角里。 屋外是夜靜月皎,屋內是風流旖旎,肖策的呼吸聲漸沉。 偏偏陳緋歪頭,睨著站在床邊的他,問:“好看嗎?” 肖策喉結微動,只覺口干舌燥,難以出聲。 “問你話呢?!标惥p不滿意了,抬腳踏在肖策堅實的小腹上,腳下觸感良好——實打實的肌rou,不是花架子。 她這么動作,腿間風光一覽無余,他甚至瞥見陳緋柔軟幼嫩的兩片yinchun,可憐地縮著,亟待撫慰。 肖策喉嚨里滾出含糊不清的一聲,目光落在陳緋臉上,筆直地看著她,一邊將自己脫了個干凈。內褲貼身,因為下體昂揚,脫掉的時候上下小幅度地晃動著。不算長,但硬度驚人,前端脹得膨大飽滿,向上翹起一個弧度。 陳緋以同樣的目光回敬他,最后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腳尖下移,腳趾繞著男人敏感的冠狀溝極盡挑逗地一刮,給了個正面評價,“不錯嘛。健身器材沒白買?!?/br> 想到什么,又失笑——因為窮,肖策幾乎不花冤枉錢,買東西做樣子的事情落不到他頭上。 肖策的回應是順勢捉住了她骨感纖細的腳踝,舉高到自己胸前,他低頭,眼睛卻始終注視著陳緋的神情,而后——含住了她的足趾。 陳緋瞇了瞇眼,腳趾輕輕蜷縮,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暖和濕潤捕獲心神,她開始明白一些男人對口腔、yindao甚至腸道的著迷,神經末梢傳來的感覺被大腦判定為愉悅和輕微的眩暈,像極了醉酒。 肖策的前戲做得緩慢綿長,一路親到她的大腿內側,他溫柔地舔弄,鼻尖微涼,氣息卻溫熱。陳緋輕聲嘆息,從昏醉迷亂的情緒里找到自己,神思逐漸清明。好像一場盛宴,她飲酒放縱,卻仍舊醒得太早,于是清楚地看見杯盤狼藉,一室荒唐。 陳緋把肖策拱在自己身下的腦袋往外推,低聲說:“進來?!?/br> 肖策沒動,說:“太干了?!?/br> 陳緋仰躺著喘氣,“沒關系?!?/br> “你會疼?!?/br> “我說沒關系?!?/br> 男人揚起上半身,垂目看了她一陣,翻身要去拉抽屜,被陳緋拽住了。 她說:“不用戴套?!?/br> 肖策的身體明顯僵硬了,陳緋聽見他的呼吸聲變得粗重。 她低聲笑,說:“想什么呢。我只是……不可能會懷孕?!?/br> 肖策遲疑地偏頭看她,“什么意思?!?/br> 陳緋掀了掀眼皮,似乎又被燈光刺了眼——這一下,她是徹底醒了。陳緋抬起一條胳膊擋在前額上方,語氣變得淡漠,“字面意思。你還做不做?做就少廢話?!?/br> 肖策重新回到她身上,撈過一只枕頭,墊在陳緋腰下,自己調整著角度,慢慢沉進她的身體里。她不夠濕,進入的過程中,兩個人都疼得咬緊牙關。 這感覺,就像他們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