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她在尾隨他的巷子里,堵住他,說:“我因為你被七中那些人sao擾恐嚇,你就這樣無動于衷?” 江也冷哼,“你不想被sao擾離我遠點自然沒事?!?/br> 袁柳只覺被辜負:“是,我傻了問這種話!你又不喜歡我,哪里會為我考慮!我因為你被混混欺負,你也不會多看我一眼,對吧?好啊,那你喜歡誰,是高三的張琪還是我們年級的從悅?或者十二班那個?你倒是說??!我去跟那些人講清楚,讓他們冤有頭債有主找對人!省得他們煩我!” 她眼睛都紅了,本以為江也會扭頭就走,誰知,江也意外地沒說話,緩緩皺起了眉。 而后他走出巷子,袁柳鍥而不舍跟上,他也沒再叫她走開。 后來的一段時間,江也默許了袁柳跟在他身邊的行為。 袁柳這人給點陽光就燦爛,跑到球場邊送水,沒經他同意還抱他的衣服。那天從悅也在,江也看到她在球場網墻邊,不知怎么有點別扭。 從悅從高一開始追他,他一直不搭理,卻總能注意到她,也習慣了被她喜歡。 他從袁柳懷里拿回衣服,口氣又冷又硬:“別亂碰我東西?!?/br> 沒別人聽到,袁柳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恢復笑模樣。 打那開始,江也發覺從悅越來越少出現,平時跑cao或是體育課前后都能在附近人群中發現她遠遠望來的身影。 那段時間卻沒了,加上后來聽說都在傳他跟袁柳是一對,于是他干脆去了趟七中,跟鄭晨那幫人一次性做了個了斷。 一場架打得兩人臉上都見彩,江也總算是把這口從天而降的鍋處理了。鄭晨和他那個被江也當面拒絕的前女友有沒有復合,江也不知道,倒是徹底甩開袁柳,讓她別再來煩他。 鄭晨不會再來找麻煩,袁柳沒了往他身邊湊的借口。 他們“分手”那天,袁柳和高三一個叫張琪的女生放學后約架,張琪喜歡江也,早就看袁柳不爽。 傍晚江也在教室睡覺,朋友還跑來叫醒他告知這事。 他眼皮都沒睜。關他屁事。 …… “你……干嘛跟我說這些?”從悅第一次聽江也說這么多話。 “和袁柳的事,沒人親自問過我,我也沒放在心上?!本瓦B從悅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也沒問過,想來大概都是默認了。江也皺了皺眉,“有些事情我覺得我應該說明白。我沒有和別人談過,和你是第一次?!?/br> 當眾讓女生下不來臺確實有些跌份,可如果袁柳不對從悅說那些話,江也不會當著那么多同學的面把話說開。 給從悅添堵的人太多了,他自己就曾是一個,每回想到他都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袁柳有什么資格? 從悅聽得微微發怔。 江也眼皮耷下,“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不喜歡你?!?/br> 不管是那時候也好,現在也好。 “我感情遲鈍,反應慢,那個暑假,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對,這些都是我的錯??墒潜绕鹫J為我沒那么喜歡你,我寧愿你覺得我遲鈍,愚蠢,怎樣都好?!?/br> 只是遲鈍,只是愚蠢。 和被她認為沒那么喜歡她相比,這些,一點都不可怕。 第26章 比如我 二月中,春節來臨。 卓家親戚本就不多,更有移徙出省的、外出做生意他鄉定居的,這么多年待在同一個城市的早就沒有幾戶。 沒有上門拜年走訪的親眷,從悅這個客人的存在也就不那么突兀。 做完大掃除,處處一塵不染,地板干凈得能照出人影。門外新的春聯換下去年那副,安守家宅一整年的倒“?!弊?,也被替換。 除夕這天早上,卓媽煮了一鍋熱騰騰的黃米粿,這是本地特產,吃起來和年糕口感相近,稍稍更粘牙一些。湯里只需加蒜葉,油鹽香油適量一撒,立刻就能將香味煮出來。 不僅卓爸卓媽喜歡,從悅和卓書顏也一人吃了一整碗。 “中午我簡單弄,重頭戲放到晚上年夜飯!”卓mama收拾碗筷,一邊說,“悅悅你喜歡吃油爆的蝦是不?晚上我給你煮一盤,你卓叔叔一向愛吃白灼的,我準備弄兩道,你們愛吃什么各吃各的!” 從悅一聽忙道:“不用這么麻煩,白灼的也好吃,阿姨你……” “沒事,客氣什么?!弊縨ama打斷她,“我年年吃白灼蝦我也膩味,正好跟著你換換口味。書顏愛吃紅燒豬蹄,她說你喜歡辣,我多放點辣椒,好叫你們倆都吃飽!還有湯,甜的一個紅棗桂圓,咸口的煮豬肚,加點胡椒保準你喝得暖乎乎的!” 說著還猶覺不夠,卓mama問:“你還有沒有別的什么喜歡吃的?我下午趁早再去菜市場一趟,你一點都不挑食,什么都吃,我都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 從悅忙說不用,卓書顏撒嬌賣癡:“媽,我呢?你都不管我了,我就一個豬蹄???” “你?你個討人嫌的,吃個豬蹄夠了,還想吃什么?!”卓mama嘴上這么說,其實采購的那些食材里,大半都是卓書顏喜歡的東西。 餐桌邊笑語連連,氣氛融洽又溫馨。 從悅和卓書顏幫著收拾好桌面,從悅問:“阿姨,下午有沒有什么要幫忙的?” 卓mama笑著趕她們,“你們小孩子能幫什么,去玩去玩,只管出門玩你們的,晚上早點回來吃飯!” 從悅倒是想留在家里搭手,卻被卓書顏興高采烈拉著出門。 她倆在外逛到六點半,早早趕回去吃年夜飯。 卓mama拿出家釀的酒,卓爸爸一杯接一杯喝得歡暢,從悅和卓書顏兩個也跟著嘗了幾杯。 一桌飯菜香味四溢,電視機里播放的節目成了下飯的背景音,吵雜動靜不煩人,反而增添幾分熱鬧。此時此刻,千家萬戶不同卻又相同。 從悅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有這么愉悅過,和長輩說說笑笑,吃美食,喝美酒,愜意地享受每一分每一秒。 一頓飯吃完,她兩頰微酡,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熱度才有所下降。 手機里有兩個陌生號碼的未接來電,從悅知道是誰。從盛作為一個大家長,除夕這一天,自然是希望家里人員整齊。 再者,從悅溫順了十多年,一朝突然反抗……從盛心里對她這個女兒是否還有一絲感情,她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對從盛來說,被女兒忤逆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從悅沒有回撥,更沒有多看,將那個陌生的新號碼加入黑名單,就像之前一直做的那樣。 走出浴室,和卓家人一塊圍坐在沙發邊看節目。 卓爸爸拿出兩個紅包。卓書顏一見立刻端正坐好,從悅微驚,連連擺手:“叔叔,紅包我不能要,我都過十八歲了……” 又住又吃又賴在這里過年,還拿紅包,像話嗎? 可惜,在場三個卓家人,她勢單力薄,沒能拒絕。 “里面沒多少錢,兩百塊買買零食就沒了,不過是走個過場意思意思一下,保佑你們明年順利紅火,學業有成!” 卓書顏附和:“就是就是?!?/br> 從悅反駁不了,紅包捏在手里,哭笑不得,最后也學著卓書顏的樣子,乖巧說了聲:“謝謝叔叔阿姨?!?/br> 收完紅包,一邊說笑一邊看節目。才剛吃完晚飯沒多久,卓mama已經開始計劃等會煮餃子和湯圓。 卓書顏興致勃勃拉著從悅一起守歲,兩人窩在沙發上,用手機聯機玩游戲。 游戲畫面忽然一跳,變成來電顯示界面。 從悅看清,愣了愣。 并非從盛又換了陌生號碼打來,而是另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蔣馨玉。 這個號碼多年未變,但從悅很少打,通話次數一只手就數的過來。如果非要叫的話,從悅應該要喊她一聲媽。 街上的店鋪關了三分之二,許多商家選擇暫停一天營業,或是都早早關門,趕著回家和親人團聚,好吃上熱騰騰的年夜飯。 中街口右側的咖啡廳還開著,幾桌年輕人大概是吃過晚飯,剛從家里出來。 角落位置,從悅和蔣馨玉面對面坐著,兩杯熱飲都上齊,誰都還沒開口說第一句話。 從悅先按捺不住,視線掃過她的臉,微微垂下,“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你和從盛鬧翻了?”蔣馨玉對著從悅這張和自己肖似的臉,眼神復雜,語氣倒是平和沒有異處。 從悅瞥她一眼,道:“是。你怎么知道?” “這整個地界有多大?除非他從盛不出門,張宜不去和那些生意人的老婆應酬,不然變成別人嘴里的談資,不也只是分分鐘的事?!笔Y馨玉加上一句,“更何況是他自己聯系我,對我說的?!?/br> 從悅愣了愣,“他……從盛跟你說的?” 對她直呼其名的行為,蔣馨玉并沒有覺得哪里不對,“不然呢?!?/br> “他和你說什么?你找我想說什么?” “他找我自然是讓我勸你回家?!笔Y馨玉調整坐姿,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舉手投足仍有風情,“不過他打錯算盤了。說實話我沒什么好勸的,從家的事早跟我無關,我也不太想管?!?/br> 從悅口氣微沉:“那你跑這一趟干什么?” 蔣馨玉對她的抵觸和敵意心知肚明,卻并不放在心上。慢條斯理睨她一眼,問:“你真的想和從家撇清關系?” “是?!睆膼偞鸬煤敛华q豫。 “不后悔?” “不后悔?!?/br> “將來沒錢,過苦日子,找工作需要人脈,有事要你爸幫忙……遇到這些你也不后悔?” 從悅看著她的眼睛,說:“不后悔?!?/br> 蔣馨玉默然和她對視,半晌,從包里拿出兩樣東西。 兩張卡從她食指和中指間甩出,靜靜躺在桌面上。 “拿去吧?!?/br> “……什么東西?”從悅眼沉了沉。 “藍色這張,是你大學最后一年的學費,從盛給的?!笔Y馨玉說,“離婚的時候我們協議得很清楚,我凈身出戶,他必須撫養你到大學畢業。你現在大二,明年的學費你們似乎自己掰扯過?我就不多說了。這個——” 她指尖點了點卡面,“是你該得的?!?/br> 從悅沒說話,蔣馨玉坐久有些累,直了直背,道:“就算你要跟從家斷絕往來,他該給的還是要給,他說不就不,憑什么?” 微微勾唇角,隱約有些嘲諷意味:“你倒是一點都沒像著我,十成十像了從盛,父女兩個一樣的沒用,被張宜拿捏得團團轉?!?/br> 從悅眉頭皺了皺,胸口涌起火。她被張宜拿捏,被那位后媽欺負,這些都是為什么呢?他們婚姻自由,愛情沒了,好聚好散,卻要她來為他們的愛情買單,誰替她考慮過? 一瞬間,從悅很想質問蔣馨玉,她在從家度日如年,這些年蔣馨玉可曾管過她?既然沒有,現在又來說什么風涼話?! 只是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生氣沒意思,過去這么多年,該過的都過來了,不管是從盛還是蔣馨玉,將來都是注定漸行漸遠的陌生人。